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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小说《酒尽》

杯中酒,匣中剑,青山尽出飞鸟绝。
清风卷尘,入梦觉寒。

暂时就更新到这儿,因为学业问题不能继续后面等我写作,这是前一段时间写的一些东西了,可能有人会疑问为什么网上能搜得到这部《酒尽》。我声明一下:
这篇是本人原创,原来是投在起点(创世,阅文集团)的,后面因为长期没有更新就被网站删除了因此能搜到的几乎是盗版网站的,我又用笔名“蝉未鸣”在汤圆上写到了现在这里,但是已经很久没有写了,所以不知道能不能写到完结因此大家不必怀疑其原创性,我也没必要欺骗大家,由于作家助手已经删除,所以没法去截图。
清风卷尘,入梦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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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观礼(一)
曹惜时和君君一道回了无忧山庄,从此以后退出江湖不问世事。
近些年来好事不多,他和公孙红衣决定明年九月成婚,不过现下却非大事,倒是前几日收到武当山的邀函,请他与公孙红衣前去观礼。
“观礼?”谢青云给公孙红衣说的时候,弄得她一头雾水。
“武当张明性接任掌门之位,要江湖朋友前去见证。”
“去吗?”
“去!”
两人交换眼神,心有灵犀。
年少时仗剑天涯,同醉生梦死居的少年公子李忘尘做了许多轻狂事,忆起当年,满是唏嘘。
心中闪过那潇洒不羁的身影,如今已效仿其祖李太白上前线去杀敌。
若是不死……
怎会不死?
“他还好吗?”谢青云暗想,思绪纷飞。
“青云,你在想什么?”公孙红衣问他。
谢青云看着她,说道:“会议当年少年时做的一些事,突然想笑,但又憋住了。”
“是啊,当年张明性同你与李忘尘打了一场,却是败了。”
“我也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只是我与忘尘毕竟二对一,胜算很高,那时也是武功初成,不怕猛虎。”
谢青云一阵唏嘘,如今他也有二十八岁,公孙红衣也差不多与他同岁,原来恍然之间已经这么多年了。
张明性如今已有三十好几,一身武学造诣恐怕直追其师傅,兵器谱上排名也是前五。不过,兵器谱只排四十岁以内的年轻高手,那些隐士与江湖前辈不入其列。
人一旦过了四十岁,便是过了黄金年龄,武功想要再上一层,多花十倍功夫不止。
谢青云想到这里,不禁想起普智和尚,当时其尸体被大乘寺内僧人带走,也不知作何处理,任他们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主持尽是个奸邪之辈。
不过,这是另外的事了。
武当张明性于下月十月初十接任掌门之位,如今还有不到一月时间,以谢青云二人脚程也需半数时间,宜早不宜迟,两人便一路游山玩水而去。期间惩治一些江湖宵小便不再多说。
到得武当山之时,已是十月初七,群雄要上武当,需在解剑岩之下交出手中冰刃,倒是谢青云二人算是知名豪侠,不用解剑。其实这解剑一行为只是针对江湖中人,豪侠名客不用如此。
两人上了武当山,自有武当知客道人安排,两人一路以来没带什么行礼,到了住处后,熟悉了周边环境便在武当山周围观景。
武当山风景奇佳,是当世名山大川,两人所见之景色,也不免使心中生出无数感动。
万里河山,的确风光无限。
想他二人一路前来,游山玩水,身心无比轻快放松,对人生之感悟良多将是一比不小的财富。
两人走到武当山顶处,谢青云却见一身影十分熟悉,恍惚间以为是醉生梦死居的那位朋友,但是走进看却不然。
此人乃李忘尘的兄长李春阳,怪不得模样相像。
“二位想必就是谢兄与公孙小姐了。”
他二人穿着特殊,江湖朋友几乎能一眼认出。
“正是,请问可是春阳兄?”谢青云问道。
“正是在下,不曾想在此相遇。”
三人一起露出笑容。
“忘尘经常提起你,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李春阳说道。
“忘尘兄此刻在何处?可曾回过中原?”谢青云语气中不无关心之意。
“时常有信,却不言己事,如今也有许久未曾回信,武当事了便要北上寻他。”李春阳回答道。
谢青云便说:“若有消息,可否修书一封与我?”
“自然”李春阳微微一笑,这件事自无不可。
“如此甚好。”
三人便在此处畅聊许久,天色渐晚之时,相互告辞,各回住处,此夜无话。

二十、观礼(二)
十月初八,各方豪杰汇聚武当山,一片热闹景象。
还有两日,大典就要开始,这是当今武林最为隆重之事。
解剑岩前,却传来嘈杂声音,更有人大打出手。
武当几位道士被三位少年打倒在地,周围却没人敢上前一步援手。
谢青云刚与公孙红衣这日无事可做,刚走到山脚便看到这里发生的事,便走上前去,扶起了几位道士。
谢青云观他们身上伤势均无大碍,便交予他们的几位师兄。
谢青云转向那几位凶人,拱手道:“诸位有礼了!”
语气中无不讽刺。
武当山此次为东道主,且是武林中名门大派,武林中谁不知道武当解剑岩前要放下手中兵刃?这是武林好汉对其敬畏及信任。
这里,毕竟是武当山啊,客随主便。
“自然有礼!”那几位凶人倒也脸皮甚厚,回了一礼。
谢青云便淡淡说道:“武当解剑岩的规矩想必各位是知道的!”
“剑不离身,这是我们的规矩。”那几人神情倨傲。
谢青云看了看几人装束,都是一袭青袍,上面有以白线绣成的云纹,但绣法独特应该是师门的象征,谢青云行走江湖许久,倒是认了出来。
“西域昆仑山?”谢青云内心一凛。
西域昆仑山的道统传承传自中原,但吸取了西域的一些流派特征,独成体系,近几十年都少有弟子出山。
“即使不想解剑,但规矩是不可坏的,何必出手伤人?”谢青云说道。
“嘿……”昆仑山的弟子轻笑道:“我们自然知晓武当山乃是武林圣地,心中也不免敬畏向往,只是我等一身风尘至此,却拒让我等入山。这等待客之道,何曾有之?”
谢青云却说:“我等来此都是受了邀请,最近武林不太平,自然不能随意放人入山,没有直接收尔等的武器,已经是最好的待客之道了,而且,这次争斗不是你们先动的手?”
“哼……我看阁下装束也不是武当之人,此事莫要再管!”当先一人迈出一步,“我等便是要入武当,又当如何?”
谢青云又不再说话,因为心中尚有疑惑。
不一会儿,气氛变得死寂。
山上有人疾步而下,一下越过人群,在谢青云身边站定。
来人竟然是张明性,此次大典的主角。
谢青云眉头皱起,此时为何是他出面。
“谢过青云兄了。”张明性已有一派之主的气魄了,举手投足自有气派。
“岂敢!”谢青云回礼,多年不见张明性,见他容光焕发,气息深沉如海,武功修为想必是与日俱进。
既然正主已经来了,谢青云便走到了人群之中,一旁静观。
张明性看着昆仑山的几人,冷笑道:“真没想到,昆仑山的道统竟也堕落至此了!”
昆仑山的几人冷哼一声:“阁下是来辱我们的吗?”
“呵呵……想我几位师侄在山下接待几人,便平白无故的被几位伤了,倒是有礼了?我到还想问问几位的意思。”张明性脸上依然怒气升腾。
昆仑山的几人说道:“我们昆仑自然比不上你们武当家大业大,你们一张嘴怎么说就是怎样的了,我们哪还能说什么?”
张明性冷冷一笑,说道:“一月前,几位在经过蜀州一带时,倒也做了些好事。即便如此……我武当也没有怠慢你们,若想入得山门还请在解剑岩前脱下武器交予我们,必然不会遗失。”
“剑不离身,交不得。或者说,想仗着人多欺负我们吗?”
张明性也不多说,而是取出了一封信。
“武当派掌门亲启,今日我蜀州地界似有邪道贼人生事,几家镖局押的镖被人劫去,值此多事之秋,不能亲来甚为所憾。便由门下弟子送上薄礼略表心意。”
张明性念完之后,说道:“这封信是蜀州青城山道首亲笔所写,你们自行看吧。”
那几人也不过来拿信,只是说:“与我等何干……?”
此时,又有人自人群中走出。
走到人群中间,抱拳道:“我追几位已有一月,想必还是识得我的吧?毕竟几位身上也被在下留下了一些东西。”
在场诸位豪杰倒是认识这人,是当今青城山的大弟子许浩。
许浩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块青布。
“左边那位,你衣角掉了,不知有没有发觉呢?”
那人一惊,这几日他居然不曾发现自己竟然少了一处衣角。
“嘿……既然如此,各位告辞了!”昆仑山那几人说着,疾步退去。
没有人追他们,倒是令人疑惑。
许浩说道:“这几人已有我几位师弟在山脚下等候,不必为这等宵小之辈扰了兴致,各位上山吧。”
谢青云一旁看了,心中还是不免生出警兆。
真的只有这样吗?
清风卷尘,入梦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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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失明(四)
谢青云只觉四肢疼痛非常,猛地转醒,发现周身上下包裹着白色纱布。
公孙红衣走到屋内一看,喜道:“你终于醒了!”
谢青云见是公孙红衣,知晓已无姓名之忧,再看周遭陈设,竟然已经回到家中。
心里已然落下大石,普智被他最后那一掌震断了浑身经脉,不死也是残废,不过曹惜时呢?
“曹惜时呢?他还好吗?”谢青云一想到曹惜时因己受伤,心里着实愧疚。
“曹公子伤得没你严重,只是两只眼睛恐怕是保不住了。”公孙红衣说道,脸上露出惋惜之色。
谢青云一听,立马又翻身起来,说道:“我得去看看他!”
公孙红衣知晓他脾气有些倔强,就说:“你慢点,我和你一起去,君君姑娘在照看他呢!”
谢青云同红衣一起走到僻静的西厢房,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子刺鼻药味。
曹惜时的双眼刚换好药,听见有人进门,就知道是谢青云到了。
“谢兄!你可是好了些?”曹惜时依旧是那副谦谦公子的模样。
“曹兄,你的眼睛……”谢青云说,“我当日若是再果断些,便不会这样了。”
当日……已是一月以前,曹惜时已大梦剑经中渡我之法,将功力尽数渡给他,使他有一战之力,现如今曹惜时不光多年精修内功皆废,就连眼脉也被伤到。
他心中十分愧疚。
“无妨,已有一月,也有些习惯了。”曹惜时转向君君,“只要有君君陪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君君只是低头做事,练那双眼睛都不敢去看,即使已经失明用纱布蒙着。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话,忙完一切,便出去了。
曹惜时又道儿:“前几日,魏经雪也来过这里,不过没有多久便走了。”
“他来是为了君君吗?”谢青云问道,毕竟这里也只有君君能为他牵挂。
曹惜时笑了笑,说道:“并非如此,他来是为了谢兄你。”
“为了我?”谢青云不解,华山一战后已有许久,他来是为何?
“见君君倒是其次,魏经雪行走天下,少有败绩,想来是要与你再战吧。”
“他或许是悟了吧。”谢青云想起当时魏经雪那一岛,想必是已经能够转圜了。
他心里也有战意涌动,但是有看向旁边的公孙红衣。
公孙红衣一如既往,还是爱穿红色衣服,谢青云看着她,笑了。
“为何发笑?”公孙红衣一脸错愕,他俩不是在谈论魏经雪吗?
“没什么。”谢青云道,“我们还是不打扰曹兄了,让他好生静养。”
公孙红衣点点头,两人一同出去。
君君在两人走后又进到房间之中。
“他俩真好。”曹惜时坐在榻边,也不由羡慕起两人来,他双目失明虽有谢青云的关系,但他心思清静,没做多想。
倒是君君,从来这里到现在也没有与他说上一句话。
君君只是一味的照料着他,他知她心中有愧疚,所以也不多说,但是无来由就要承受他人照料,他心中也有所不齿,即使跟前这人是他所喜欢的。
“君君。”声音很温柔。
正要喂他汤饭的君君手一抖,不敢与他言语一般,拔腿就想跑。
曹惜时虽然内功不在,双眼失明,却也还有超乎常人的灵觉,一把将她抓住。
君君怎么也挣不开那双手。
“你不必这样的。”曹惜时摇摇头,“何必委屈自己呢?我从未怪过你。”
君君只觉这些话恍若千斤重锤砸在心口,苦不堪言。
若不是自己太自私,又怎会连累到曹惜时。
“你是不是在想都是因为自己才还得我落得这般田地?”曹惜时说道:“君君,你看着我。”
君君却是一眼都不敢多看,但是抓住她的那双手又是那般紧,她无论如何都抽不出来。
“君君!看着我!你别怕!”曹惜时似乎有些生气了。
君君最后也只好看着曹惜时。
相对无言,曹惜时或许是感受到了。
君君身体不住地发抖。
“君君,我们回无忧山庄吧,回那里去,不再来江湖这个是是非非的地方。”曹惜时说道,“君君,你想回去吗?”
若她不想回去,就撵她走吧……总比她不愿留着的好。
君君半天也不说话,一时间竟显得死寂一般。
两人都缄默不言,到最后,君君说:“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怎么样都好,别撵我走。”
许是发现了吧。
不过也好,君君本就不适合江湖。
“我们择日就回去吧,不要给谢兄添麻烦了。”曹惜时说完,放开了手。
两人之间却是存在了一层隔膜,不想原来那般熟络。
不过,没关系了……
也后再也不入江湖了
……
清风卷尘,入梦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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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失明(二)
地窖的门再度打开,地上传来一声闷响。
借着熹微灯火,谢青云才看得清被扔进来的是什么。
那是君君,不过看样子,她应该不好受。
她浑身布满了鲜血,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她自己的。
急促的喘息声在地窖里回荡,她已经晕了过去,谢青云来到她身边,给她号了脉。
脉象很乱,体内内气四处乱窜。
谢青云摇摇头,此时此刻他也无能为力。
他此时就连掏掏耳朵也颇为废力,那和尚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样的迷香。
谢青云闭目养神,不做多余思考,目前在这个地窖里是没有脱身之法的。
只是他刚闭上眼睛,曹惜时的声音就传到他的耳朵里。
“你不该来的。”这声音沙哑到极致。
“嗯。”谢青云吐了一口气,“休息一会儿吧。”
曹惜时只是笑笑,然后接着说:“那和尚是我师傅。”
谢青云眉毛一挑,这的确算得上惊人之事了。
一个和尚和一个公子哥,怎么看都无法放到一起的两种角色。
曹惜时眼中透出迷惘,谢青云问道:“想必他对你很好吧。”
“嘿嘿”这一笑纯真无奈悲哀皆有,“一码归一码吧。”
曹惜时将目光移向君君,叹了一声,即道:“谢兄,我手脚无力,能帮我把她叫醒吗?”
谢青云颔首,走到君君身边,讲她挪到曹惜时身旁。
曹惜时的眼神顿时温柔起来,根本不像是受苦了的,如同枯木逢春般。
“我本来是有点不太相信的,不过她还是骗不了我。”曹惜时自顾自地说道,“那天从谢兄府邸出来,我便被我那师傅盯上了,他熟悉我的招式、章法,我自然不是对手,已有束手就擒的准备,可不曾想到,这时有人将我打晕。”
“何来的多此一举呢?”曹惜时苦笑,嘴角抽搐,又有泪水滑下。
“你若是想为先父报仇,又何必与贼人为伍呢?不曾想到,那人还是我恩重如山的师傅?呵呵,世事无常,当真是无法预料。”
似乎是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情绪,谢青云也在一旁噤声,一直等到曹惜时情绪回复。
你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君君姑娘脉象平稳,应该没有大碍,可能是精疲力尽了,不过还有些外伤,也无伤大雅。”谢青云为君君号完脉,说道。
曹惜时点头道:“如此便好,不然还无法向魏兄交代。”
“我现在倒是希望魏经雪前来搭救了,不过这大和尚一身武功恐怕还在我等之上,其武功甚至还有些邪性。”谢青云道。
曹惜时陷入沉思,场面又陷入了安静,没有人在此刻发声。
许久,曹惜时才缓缓说道:“我师傅……普智和尚,早些年的确教我习武,但是期间也问了我许多事情,我当时懵懂无知,见他是个和尚,也无甚防备之心,十年前将我家的一个秘密告诉了他。”
“什么样的秘密?”谢青云问道。
“当年江湖传言,我家藏有一本奇功秘籍,乃是当年江湖魔头楚流云所修炼的‘阴阳倒施逆行功’,是一门极为邪性的功夫。但我从来没见过,不过我父亲在临死前叮嘱我不要再回到府邸,也不要给任何人提及关于此功形迹。”曹惜时说道,“我父亲说,在我家原府后山有处洞窟,里面是他早些年行走江湖所获得的奇珍异宝,其中有一本春风如意刀的邪派秘籍,上面除了外门刀功,还记载了一门奇诡经脉,据说那门心法需要修习者毫无内功根基,是阴阳逆行,逆转全身经脉的心法,练至大成,打破生死桎梏,进入玄之又玄的奇妙境界”
“所以,你认为普智和尚已修习此法?”谢青云眉头一皱,当年楚流云为祸江湖,还是一代奇侠司马鹿鸣将其击毙。
两人陷入长久沉默,此时,地窖大门又开,普智掌灯进入。
他的眼睛冷冷的扫过两人,曹惜时心中百威味杂陈,却始终一句话未出。
普智掏出两枚丹药,说道:“服下吧。”
两人相视一眼,均接过丹药。
“要我服下丹药也行,但你不能为难君君姑娘。”曹惜时眼神一凝,“否则我即便拼尽性命也要将你击毙。”
普智笑了笑:“真是我好徒儿,师傅便依你,不为难这个小姑娘。”
曹惜时二话不说服下丹药,谢青云有所迟疑,但也随即服下。
普智也让两人张嘴查看,并让二人各喝一口水。
见二人如此合作,普智也出了地窖。
见普智走后,谢青云问道:“我实在不明白,他如此做是为何。”
曹惜时说道:“这两枚丹药没什么大用,只会叫我们筋疲力软。”
“嗯?”谢青云满是疑惑。
“西域邪门记载得有一门武功,叫做丹鼎术,想来是想我二人做炉鼎,然后冲开所谓的生死桎梏。”
“你相信那功法有这般神奇吗?”谢青云问道。
“若没有把握,他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毕竟若是无法吸取我二人功力,他也会经脉俱断而死。”
谢青云摇摇头,毫无办法。
若其成功,恐怕又将掀起江湖的腥风血雨。

十七、失明(三)
普智和尚从玉盒中取出两枚暗红色丹药与谢青云二人服下。
早在前些日子,他便将君君放了。
将清水递给二人,在其注视下全数饮下。
这毫无疑问只要将两人逼入绝地,任他二人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如今也不过是砧上鱼肉。
“还有两个时辰。”普智说道,“相比以你二人见识也知我要将你们作为炉鼎,当然,若是运气够好倒也没有大碍,只是会失去一身精纯的功力罢了。”
谢青云两人脸上表情毫无变化,普智也自知无趣,离开了地窖。
普智走后,两人有面面相觑,心知时间不多,如今服了这丹药恐怕是更走不了了。
这丹药是西域奇药,吃下去后不管内气如何凝练,也会慢慢疏散,但不是散功,只是会更方便普智吸取。
吸取他人功力本就是邪魔外道做法,而且极有反噬的可能,也不知普智是如何想,但其谋划数十年,可能也有绝对把握。
两个时辰,药力才会完全散开,两个时辰后,才是真正的待人宰割。
可他二人又岂是等闲之辈?四目相交间已经下定决心。
十月二十,前日刚过风雪,今日却群星璀璨。普智和尚将二人带到曹家西边的山顶,从这扁平的地貌看来,这里早就准备多时了。
“本来我还觉得自己可能无法练成这绝世神功,不曾想还有你前来做我炉鼎,当真是天助我也。”普智和尚将两人放在整个山顶的中心位置,哈哈笑道。饶是以他的心性也不免有些飘然,仿佛江山社稷即将尽握手中。
随即,他望向天空,九颗星辰排列成一条直线,比周遭所有的星子都明亮,但还是若隐若现。
“来了!终于来了,九星连珠!古人诚不欺我。”笑声肆意,惹得谢青云二人齐齐抬头看去。
九星连珠乃是天地异象,千百年难见一次,不曾想就在今日。
九颗星辰逐渐不再幻灭,便是在场三人的见闻也不禁叹为观止。
大约等到亥时,只听见普智说道:“时辰已到。”
谢青云两人神色凛然,不做丝毫动作,这时普智又从怀里逃出一枚丹药,看起来竟然和谢青云两人所吃并无不同。
“他这是要散功?”两人心中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他二人现在已是被五花大绑,况且身中奇药也无法用内力崩开绳索。
普智并非是要散功,他所服下的丹药只是为了中和异种真气,毕竟三人所练内功心法尽皆不同。
药力完全散开后,普智便开口说道:“你二人谁先来?”他看向二人,嘴角升起一个弧度。
谢青云立马回应道:“你先吸我的内力吧,我想你也不会放心我。”
“哦?”普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不错,你功力较高,恐怕此时你的药力也快过了”
谢青云听他这么说,心中微微一动。
“不过,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普智又看向曹惜时,说道:“好徒儿,为师平常待你也不薄,所以成全为师的好事还是你先来吧。”
曹惜时叹了口气,说道:“多说无益,你动手吧!”
随即,再也不看普智
只听一声冷笑,普智和尚右手盖到曹惜时天灵。曹惜时直觉自己多年的精纯内力在不断流失,好生诡异。
“嘿嘿”却听曹惜时冷笑一声,两手死死的扣住普智和尚双手,大叫一声:“谢兄!”
谢青云会意,右手作剑指,点向普智和尚周身大穴。
普智显然没有料到此招,两人即使内功深厚,但那药力岂是这般就能消散的?
莫非……?普智一双大眼死死地看着扣住他双手的曹惜时。
曹惜时看着普智惊鄂的神情,微微一笑。
“师傅,你还记得你传给我的大梦剑经吗?剑经中有一招叫做渡我,大梦剑经本身就是佛门武功,苦海自渡,我想,你是记得的。”
普智冷笑:“那又如何,凭你俩如今之功力难以对抗我,还不是妄谈!”
曹惜时淡淡说道:“现如今我想来你传我大梦剑经的意图就是为了吸取我的功力。渡我,渡人。两者互补,我将功力传递给谢青云,虽不如佛祖割肉喂鹰那般大无畏,大洒脱的渡他之精神,但是杀你,已然足够了。”
“看来你留有内力也是故布迷云。”普智说道,一张脸如同欲雨阴云。
“不错,我一身内力尽皆消散,但外练功夫仍在。”说着十指如鹰爪般扣入普智的双手,死死的拖住他。
道道剑气自其周身大穴涌入。
“曹兄,快放手!”谢青云大吼一声。
曹惜时早已脱力,手刚一放开,便被普智一掌拍在胸口,如断线风筝般飞出。
而后猛一转身,一拳向谢青云攻去。
不偏不倚,砸在了谢青云的左胸,震伤了心脉。
“啊……”普智边吐血,边狂叫,模样凄惨。
“我不信……我筹谋多年,就为如今,现在却功亏一篑,我不甘心……”普智的双眼通红:“我要你们死!”
普智从腰间抽出一软剑,剑招之快,难当其锋芒。
谢青云一个翻身躲开,模样狼狈,普智已知如今难以和谢青云硬拼,转而一剑刺向躺到在地的曹惜时。
曹惜时已无力气,只好等闭目死。
一剑掠过,只听当的一声,刺向曹惜时的剑改变了方向,但剑气却还是伤到了曹惜时的眼脉。
原来是谢青云见解救不时,慌乱之间以地上碎石投出。
“曹兄!”谢青云心中一惊,纵身一跃,双掌齐落,一掌拍断了普智手中长剑,另一掌直接震断了普智周身经脉。
普智已成一位废人。
谢青云扶起曹惜时,此时曹惜时双眼紧闭,两道血自眼角流出,眼脉伤及严重出乎意料。
我带你去找大夫。
可是谢青云虽然已回复内力,但毕竟这内力来自于他人,无法长留体内,对战普智之时已经消耗太多,此时也觉无力可使。
突然之间身体一软,一头栽了下去。
清风卷尘,入梦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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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失明(一)
十月初十,沧澜江曹家。
当然 这不过是世人眼里的曹家,除了曹惜时和君君,还有侍女青蝉以外,没人知道曹家的真正位置。
再度来到沧澜江,心绪万千。
走至大门前,谢青云直接推开了曹家大门,映入眼帘的是荒凉的院落,杂草丛生,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谢青云走入大厅,所有桌椅板凳都安放得好好的,上面已经沾满灰尘。
“在下已经赴约,阁下再这般躲躲藏藏似乎有些不合道义了?”谢青云凝聚内力,语如惊雷。
脚步声由远及近,想来是为了让他发现。
谢青云没有心里没有丝毫波动,他敢来,就是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来人是夜行装扮,蒙着脸。
谢青云能看见的只有那一双眼睛,混浊,没有神采,但这人却是好好的站在他面前。
再看对方兵器,君然是神梦剑。
“你是?”谢青云有些疑惑,他虽然没见过曹惜时的字迹,但曹惜时是练武之人,所书所写必然有其精气神在其中,但当日的自己却是笔力时轻时重,好似书写者力道不均,气息虚浮。
“曹惜时?”谢青云缓道,其中还有内力混入,只想起个当头棒喝的作用。
黑衣人不闻不察,手中剑直指,没有丝毫余地。
谢青云也拔出惊神,剑招上手,先发制人。
黑衣人迎剑而上,击剑如雨。
谢青云从容自若,只是寥寥几剑便尽数挡下,这时却只听黑衣人一声大吼,其中雄浑内力比起他来也不遑多让。
“狮子吼?佛门武功?”谢青云被这一吼突然滞了身形,但手中剑却本能般向前一送,眼看已经撤不回来,而黑衣人却依旧挺上前去,空留一个破绽。
“这?”谢青云急忙催动全身真远,深深以毕生之力把剑左移三寸,剑锋划过黑衣人手臂,皮开肉绽。
黑衣人长剑往前一挺,一扫。谢青云体内真气激荡,难以平复,堪堪躲开,又赶紧调息真远。
谢青云看着黑衣人,又唤道:“曹惜时?”
声音中的内力又增加了些,黑衣人的眼睛又短暂的恢复神色,但随即又转而混浊。
谢青云这才想起当年听说的一种西域奇功。
西域多苦行僧,修炼的是无上秘法,乃是磨练精神的,所以西域修行者的精神耐力异于常人,其中有一种迷魂大法,最为厉害。
难道这就是那种精神奇功,谢青云不敢多想,黑衣人长剑又已袭来。
长剑临身,谢青云觑中一个破绽,惊神猛然发作,只在眨眼间便问问的停在黑衣人左肩前半寸,但气劲已经打进去。
黑衣人如遭电击,挥剑欲砍,谢青云步法深描,突然向前一撞,将黑衣人撞到墙上,犹如挂画。
“嘭”的一声,黑衣人倒在地上。谢青云一记手刀切在黑衣人脖颈,黑衣人彻底晕了过去。
扯下其面罩,果真就是曹惜时本人。
“不对……”谢青云心想还有别人,突然闻到一阵奇香,立马闭气,却立马晕了过去。
大堂暗处,一个枯瘦人影悄然出现,面如枯槁,身似骷髅。
赫然就是大乘寺的主持普智和尚。
他口中说道:“谢青云果真名不虚传,可惜了。”
……
天色渐暗,夕阳余辉下的沧澜江水波荡漾,金红光芒闪耀。
曹家地窖,原来是放酒的地方。
现在关着两个人。
谢青云只觉筋疲骨软,雄浑内力半点都提不起来。他醒来已经很久了,不想今次连暗算他的人都没有看见便被放倒了。
他旁边的曹惜时还在昏睡。
地窖里传来脚步声,黑暗中的人手里掌着灯,谢青云看着这个人,心里却十分平静。
是个和尚。
“你醒了?看来你的内力还是很不错。”普智将灯放到地上,盘腿坐下。
谢青云不说话,普智接着说。
普智从怀里拿出酒:“喝一点吗?”
谢青云没有客气,普智倒了一杯。
一饮而下,这是好酒。
“我竟然不知道出家人还喝酒。”谢青云擦了擦嘴。
普智笑了笑,不过看起来却是很瘆人。
“我不仅喜欢喝酒,还喜欢杀人放火。”普智说道。
“没想到。”谢青云停顿了下,“没想到你不是个和尚。”
“哦?”普智绕有兴趣的看着他。
谢青云接着说道:“和尚吃肉我能理解,喝酒我能理解,杀人放火我也能理解,毕竟和尚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不错!”普智点头道,“那些清规戒律真是狗屁。”
谢云突然冷笑。
普智皱眉道:“有什么好笑的。”
“只可惜你不是个和尚,所以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要装作和尚。”谢青云说道。
“嘿嘿……”普智故作神秘的笑着,“你不会知道。”
“你突然有些有趣了。”谢青云道,“我睡了。”
普智拿着灯出去了。
普智走后,谢青云这才思绪万千。
没见过的人、精神奇功。
曹家
君君。
君君呢?她在哪儿?
清风卷尘,入梦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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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谢青云与公孙红衣婚事已定于明年七月举行,两人也不着急,只是想好好待着对方。
公孙胜知道后又再度进入江湖,少有归家。
时间是两月以后,曹惜时登门拜访身边却少了那位叫君君的小姑娘。
谢青云,公孙红衣行礼,曹惜时也行礼。
“许久不见,青云兄比当日更加神采飞扬。”曹惜时笑道。
谢青云淡淡说道:“彼此彼此,听说君君小姐在府上,怎么不跟着一起过来?”
曹惜时摇摇头不想多去解释,倒是眼神复杂陷入回忆,谢青云也不去多问。
其实,连曹惜时也不知道君君去了什么地方。只是有天早晨起来后,就不见踪影了,可能去找她弟弟魏经雪去了。
谢青云心思敏捷,急忙说道:“曹兄,请进。”
这是曹惜时第一次来谢家,却没想到能够走出天下第一谢家是眼前这幅普普通通的模样。
没有护卫,甚至就连宅院也不是很大,简朴异常。
院中摆放了许多练武道具和兵器架。
“这是我从小练功的地方,不过现在家中没多少人,所以很冷清。”谢青云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我原来一直都在想,能够走出天下第一的谢青云的谢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没想到竟然与普通的世家没有区别。不过你谢家每隔几十年就有人在江湖走动也真的很难得。”语气中无不赞誉。
“天下第一剑终极还是公孙世家。”谢青云笑道。
“怎么不见红衣小姐?”曹惜时四下观望,说道:“也不见有什么仆人。”
“院子不大,自然不需要什么仆人。红衣她在娘家,要过些日子才回来。”谢青云说道,“倒是我听说魏经雪的姐姐在你府上。”
曹惜时身体顿滞,又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过一会儿,又开始自言自语:“君君她好像还要报仇……”
说了又看一眼谢青云,“当年你和魏北雄决战沧澜江,明是非者其实都知道,以你当年武功境地是不可能击败他的。”
谢青云抬头望天,孤鸟南回,秋天到了,已经多少年了?
“不错,我的确杀不死他,但他必须死。”谢青云捏紧右手,不错,当年就是用这双手执剑。鲜血,月光,江水。
这就是无奈吧……他心里想,不知是形容谁。
曹惜时唯有点头。
入夜,曹惜时先走了,没有留下用饭。他赶得很急,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是否有人。
这世上少不了夜行的贼,少不了梁上君子,什么时候都一样。
曹惜时太急,没有人知道他急什么,身后的人如影随形,却能避开对方听觉,实在骇人听闻。
忽然劲风拂面,曹惜时停下所有动作,黑暗中却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哪有其他人?
“不寻常的风动?!”心念电转之间,神梦剑依然出鞘,所用剑招正是大梦剑经中的招式。
那黑影偏瘦,像是暗夜中的幽灵。见对方拔剑就刺,想也不想就后退。
“哼!”黑衣人只是一声轻哼,手中剑轻挑,竟是间不容发的破绽之处。
对方很是熟悉曹惜时的剑法。不及多想,曹惜时想要使出下一招剑法,却见对方招式总是后发先至,招招都攻已破绽。
慌忙惊骇之际,已失了对敌之心,转而寻找逃命之机。
却在这时,只觉头脑一沉,昏睡过去。
竟还有一人。
黑衣人背上他,身形之轻,犹似鸿毛。
不消片刻,两道黑影早已消失于黑暗
次日,谢青云醒转,只觉两眼沉重,昨日又没有睡好。
他功夫臻至化境,按道理是不会感觉疲乏。便是一般练武之人也该精气充足,可他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有大事发生吗?”他想。
练武到极致可有种种异能,知道趋利避害,他没学过奇门遁甲玄学,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但是心神总不会骗他。
谢青云推开大门,走到门外,忽然看见门上有一字条。
“这是……”谢青云严重露出惊骇之色。
“十月初十,沧澜江畔曹家,不见不散。”没有留下字款,应该不是曹惜时。
“果然……”谢青云喃喃。

十四
十月初一,君君登门谢府,魏经雪并没有同行。
君君背上还背着神梦琴。
谢青云刚练完功,正在烧一壶茶,偌大的厅堂里空空荡荡,公孙红衣还没有回来。
“你喝茶吗?”谢青云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魏北雄毕竟是死于他手,虽然眼前这个姑娘似乎并没有要报仇的意思。
“谢谢!”君君显得有些腼腆。
谢青云报以微笑,自从和公孙红衣定下婚事后,他便时常笑,也没有江湖宵小来找他麻烦。
“怎么不见你弟弟?”谢青云还是时常会想起那个使刀的少年,他的刀法让人生畏,更何况,他还那么年轻。
君君眼中有些落寞,说道:“其实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经雪了。”
“哦?”谢青云露出疑惑神态,“这样吗?不过前些日子曹惜时曹公子也来了一次府上。”
君君的身体很明显的颤抖了下,谢青云看在眼里,不在多说。
“曹公子他……还好吧?”君君看了看谢青云,然后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语气中很明显的停顿,让谢青云挑了挑眉,然后说道:“武功到他那种地步,几乎不会有什么病恙,这你倒是可以放心,不过他哪天走得急,却是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君君机械般地点了点头,说道:“没有什么就好。”
“嗯!”谢青云点头,“其实他倒是多次提起你。”
君君脸色没有太大变化,都是些细微的表情。
“他那天来的时候,没有用餐。不过我和他出乎意料地没有讨论武学之道,他十句便有八句是会提到你的。”谢青云说道。
君君眼角抽搐了下,问道:“是吗?不曾想他那么挂念我。”
谢青云又说:“其实我们现在喝的茶也是他送的,他似乎还知道我已经不喝酒了,他这人可真是细心,你觉得呢?”
君君浑身一抖,比刚才轻颤还要厉害。
谢青云看了她一眼,又说道:“你怎么了?感觉身体不舒服吗?”
君君就那么看着手里的茶杯,苦笑了下。
“没什么,想到一些事情。”
“可惜我家里只有我一人,红衣要是在的话,你也不至于那么闷了。”谢青云道,“这茶要趁热喝才好喝,好茶趁热,好酒也要趁热,要不然就失去了真味,喝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
“多谢指教。”君君对他笑道。
谢青云也微微一笑,又道:“我谢家清贫的很,没有太多可供观赏的地方。不过十月初十我要去一趟曹家,相信君君小姐也知道曹家景色极佳,不如一同前往?我也好叫上红衣。”
君君听后,愣了愣神,摇头道:“我不久就要回关外,估计会很少来中原了。”
谢青云问道:“这么急吗?要是我来中原,估计就不想回去了。”
君君道:“我母亲还在关外,她年纪大了些,腿脚不方便。”
“这样吗?”谢青云说道。
天色渐晚,君君起身。
“要走了?”谢青云说道。
君君道:“我还要找我弟弟,就不多打扰了。”
“我送你。”谢青云也跟着起身。
走至门外,君君背着神梦琴,说道:“谢公子,后会无期了,祝你和红衣小姐白头偕老。”
“承你吉言,你也保重。”谢青云行礼,君君回礼。
君君向东城门走去,谢青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经雪兄弟在华山,需要往西门去。”
君君顿了身形,没有回头,又继续走。
谢青云看着君君背影,淡淡道:“真是有意思了。”
……
魏君思边走边哭,走到城东外五十里。
她近些日子功力涨了不少,就连脚程也快了许多。
背上的神梦琴显得极其沉重。
她自然也是知道曹惜时凶多吉少,她自然知道她弟弟魏经雪在华山。
她不去,并非不代表她不会有作为。
她甚至有些后悔。
曹惜时被黑衣人抓走的那天,她也在。
她对谢青云恨之入骨,甚至心里压抑着杀意,但对方武学境界已经达到不可思议的境界,怎么才能杀了他?
魏经雪或许有希望,但是他不会杀魏经雪,对他来说,手中的刀才是一切,曹惜时也不会动手。
但是曹惜时与他并无关系。
对啊,本就是没关系的。
那黑衣人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一身武功不是江湖各大流派的路数,却高得出奇。
她和黑衣人合作了,这中间的媒介就是曹惜时,但她今天开始动摇了。
她没有真正的坚定过。
君君她一心只是想着报仇而已,她比任何人都想。
无论她父亲的死是因为什么。
她希望谢青云死。
……
天边,残阳落尽,夕云如血,黑夜将近。
魏君思边走边笑,边笑边哭。
她不知道为什么。
清风卷尘,入梦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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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争
大乘寺的住持叫普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和尚,但他很瘦,两只眼都有些凹陷。
没有人知道他就是曹惜时的师父,自然也没人知道他会武功。
虽然说练武的人都有些特征,但看他的太阳穴,看他的双手两脚。
全然不像。
曹惜时和君君叩响了大乘寺的山门,扫地的沙弥听见了忙去开门。
这只是个小寺,不大,不消一会儿就能到正殿,正殿里供奉着如来金像。
“两位稍等,我去请住持”沙弥走出大殿。
“你原来就在这里习武?”君君一路看来,觉得环境还不错。
“不是,不在这里。”曹惜时说道。
君君也不再多问。
那一招无常,她学了两月,却一点进展没有。
曹惜时只是说:“于刹那生灭中去感悟这一剑,无常这一招只需要感悟。”
真是玄之又玄的东西。
剑法不过招式,怎么去感悟?君君不解。
曹惜时说的是要用心。
当真越来越玄乎。
普智步入大殿,曹惜时立马双手合十跪在地上,说道:“师父,别来无恙。”
普智用手摸了摸他的头。
“好孩子,快起来来吧。”普智慈眉善目,笑道。
曹惜时站起身,看了一眼普智,惊呼道:“师父,您……”
他分明记得自己师父体格虽不强壮,但也厚实,怎么现在成了这番模样?
普智无所谓的笑了笑:“惜时,肉身只是虚相,况且贫僧也还没有圆寂,不必挂心。”
曹惜时还是点了点头,又说道:“师父,
我今天来是来上香的。”
“嗯,今日是你父母忌日,你去吧。”普智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
君君站在曹惜时身旁,看着他将香烛点燃,然后默默诵经。
君君偷偷看了看普智和尚。
普智和尚看起来很憔悴,不像是练过武的人,而且刚才进来之时脚步虚浮,就连普通人都不如。
君君不再去看,继续看着曹惜时
半个时辰过去,曹惜时才起身,对普智和尚说道:“师父,您最近为什么会变成这模样?”
普智摇了摇头:“刚才已经说过了,色即是空。”
曹惜时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师父,过些日子我再来看您。”
君君没头没脑,就和曹惜时走了。
此间之事告一段落。
兵器谱落定已有一段时间,但江湖厮杀却不会就此结束。
魏经雪遍访名家,观摩刀法。
两年后,他将与谢青云于华山之巅论剑。
不为名号,不为利益,只为报仇。
但魏经雪知道报仇只是个噱头,他真正想要的只是证明自己的刀法。
并不是报仇不重要,但他已然可以看得开。
两年时间恍然。
谢青云登上华山,但是此地只有少许游人,却没有江湖人士。
此战的消息并没有传出,他两人只想安安静静的决战,生死已然不重要。
魏经雪在外游历这两年,早已今非昔比,刀法更加凝练,锋芒却未必更盛。
藏得住锋芒的刀更可怕。
谢青云的剑是杀人的剑,在血海中磨砺而出,这两年来虽然挑战者极少,但是依旧亡魂无数。
谢青云站在华山顶峰,魏经雪已经等候多时。
两人无需言语,先喝了烈酒。
都不动手,像是多年好友。
但这却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两年了,我看你依旧不变。”魏经雪说道,“当年西湖一面,我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
谢青云不说话,这几年他的话已经变得极少。
“当年我父亲与你决战沧澜江上,我也恨你,即使是今天我发现我依旧放不下。”
魏经雪摸刀,谢青云却感觉不到任何杀气。
下一刻,危险的气息弥漫。
刀已出鞘,听不到半点声音,也无半点征兆。
魏经雪杀人很少,但杀气却最强。
但谢青云却不拔剑。
刀已临身,谢青云只不过往前一刺,魏经雪停下所有动作,冷汗直冒。
“没想到。”魏经雪笑了笑,却无挫败之感。
只一剑便败了,似乎两年苦功已然白费。
“你在用新的刀法,但没有完善。”谢青云说道。
他还是很冷静,单数他深知自己这一剑并不容易。
精气神的高度集中已经心血如潮的灵感。
缺一不可。
这一剑刺出之后,他的剑法已更上一层。
魏经雪往后一退,眼中神采奕奕,刀法已入奇妙境地。
两人又拼了十来招,在刀快要斩断谢青云右臂之时,谢青云竟然往前撞去。
全然放弃抵抗。
最后一剑后发先至,轻轻点在魏经雪肩头。
魏经雪只觉手臂酥麻,使不上力。
“你刀法很纯粹,但是心有疑虑,如果你刚才一刀斩下,我势必后腿,但我往前一步之时犹豫了,导致刀势有了空缺,所以我这一剑后发先至。”谢青云道,“你天赋了得,已是刀法大家。”
“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任何疑虑吗?”魏经雪问道,他可是听说了许多事,关于眼前人的。
“我吗?”谢青云微微一笑,“当年我心中唯有‘鱼肠飞霜,九尺红装’,现在也是,也不是。”
魏经雪不是很明了。
“我要去公孙家了,你有兴趣到时可以去看看。”谢青云说道。
魏经雪摇头,表示不想去。
“那是你的事,有机会我们再切磋。”
谢青云又说道:“其实当年我与你父亲决战,死的应该是我。”
魏经雪点头,说道:“我明白。”
谢青云还是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死了。”
两人相视一笑。
“走了。”谢青云说完,头也不回。
他们还会再见面,所以不必留恋。
魏经雪叹了口气:“君君姐,我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长刀往山谷一丢,下了山。
下山后的谢青云往公孙家去,半路却遇到公孙家大公子。
公孙胜拦路,说道:“我妹妹可不想见你。”
谢青云依旧不管,往前直走。
“打败我,你就能过去。”公孙胜伸手去拦。
“你不是我对手,何必多此一举。”谢青云说道。
公孙胜怒道:“那可是我妹妹,你又知道什么?”
“好!”声音还在回荡,谢青云的剑就已经出鞘。
所向披靡。
公孙胜一旁闪开,手中折扇奇诡。

十二、争二
公孙胜手中折扇多变,所取角度无不刁钻,谢青云虽然能从容应对,但他是公孙红衣的大哥,无法全力对敌。
“你为什么要拦我,我应该没有做什么吧,你说你为了你妹妹?”谢青云便出剑卸招便找破绽。
“哼……你不知道,见到她的话你自然也会知道,但你也见不到她。”公孙胜手中折扇激射出几道暗器。
“好扇!”谢青云赞道,本作上挑的剑转变成刺,公孙胜连忙变招。
真气激荡,两人各有退步。
“你剑法的确厉害,我也自认不是对手,不过我也不认输。”
公孙胜收好兵器,说道:“果真是天下第一,我也比不上你。”
谢青云皱眉,公孙胜并没有退步,也没有相让的意思。
他走开一边,说道:“我还得提醒你,你去了恐怕会后悔。”
谢青云摇摇头,他想了很长的一段日子来做这个决定,做了决定就不能后悔。
“为什么呢?”谢青云问道,“你不让我见你妹妹,其实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了,你……”
公孙胜神秘一笑:“江湖上总有些隐隐约约的人,他们或许并没有存在过。”
“什么意思?”谢青云问道。
“你会输的。”公孙胜摇摇头,杵在原地,也不同他一起。
谢青云没回头,他也不会回头。
终于走到了那一尺门槛,公孙家的大门就在眼前。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年他来这儿的时候,悬挂着的牌匾早就被他劈成两段,可能现在早就没有了。
烧火了吧,他心里突然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天下第一的谢青云,手在抖,脚也在抖,就连心也是抖的。
筛糠那样。
他小心翼翼的跨过了门槛,没有飞来的鱼肠短剑,也没有红衣如火。
整个公孙家显得很安静,他还记得当年对我那种门庭若市,与现在又是何等反差?
天下第一往里走,走到熟悉的大堂,却没想到那块牌匾还在。
他却没有勇气去再斩一次,脚步声传到她的耳中。
他回头,没有人站在外面,于是又走了出去,这下有人了。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或许输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素素?”谢青云叫着眼前人。
这身影他不会认错,虽然只是背影而已。
白衣女侠萧素素,已有许久没见了吧。
“谢青云,你说我和你心里牵挂的九尺红装谁更漂亮。”萧素素问道,腰间悬着的长剑却异常显眼。
剑鞘已经变了个模样,陌生也熟悉。
“这是你的佩剑?”谢青云问道。
“不像吗?换了个鞘而已。”萧素素的声音有些冷。
谢青云摇头道:“能感觉到剑还是那剑。”
萧素素似乎点了点头:“那就对了。”
长剑出鞘的一刹那,转身,一剑飞来。
白衣女侠的绝世风华绝不是江湖人口中所说的儿戏,冷若冰霜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杀气。
谢青云显然不会拔剑,他就站在那里。
萧素素突然收剑,站定,一语不发。
谢青云也定了许久,才说道:“这段日子你还好吧?”
淡淡语气从白衣女侠的口中吐出:“无所谓好或不好,就是那样子吧。”
“白衣女侠斩了多少小人?”谢青云问道。
萧素素两只眼睛死死的看着他:“没有,或许有一个。”
“或许,谁呢?”谢青云问。
萧素素突然露出笑容:“就是你啊。”
“我?”谢青云看着那似笑非笑的白衣女侠。
多么的陌生。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吗?”不容谢青云多想,又有了新的问题。
谢青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在呆下去,可是他那双腿似乎已经被吓得麻木,动不了。
“你说如果我就是那个令你魂牵梦绕的九尺红装呢?”那笑容实在是令人心碎。
“只是单纯的玩笑吗?”天下第一剑客竟然后退了一步。
对手甚至没有出招。
“谢青云可以是天下第一,我自然也能是九尺红装。”萧素素笑了笑。
谢青云挑眉,不去看那个笑容,沉默许久后问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笑容有时候很让人觉得厌烦。”
“我不是你心中九尺红装自然而然会受你心烦。”萧素素还是笑。
谢青云举手想打,想拍散那笑容,却一掌打到自己额头,啪的一声,特别重。
但他还站得稳,说道:“可你刚才说是。”
“白衣女侠是九尺红装,九尺红装却不见得白衣女侠。”萧素素说道。
谢青云点头随后又摇头。
“玉哥哥给我讲,江湖上的人都热衷于面具。”萧素素说,“我可没九尺红装的三小姐敢爱敢恨。”
随即,她哭了。
“你是谁?”谢青云问她。
“我是……我,白衣女侠是我,九尺红装也是我。”她笑了笑,“面具戴着也会很累。”
谢青云也觉一阵心痛。
江湖人都爱戴面具,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天下第一又何尝不是自己的面具,他是谢青云还是天下第一呢?
萧素素又说道:“你其实也很累吧,是吧?”
“我?”谢青云想要反驳,但他知道反驳无力。
他也没想带会是这种结果,他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但他自己好不容易才到这里。
“你还好吧?”谢青云又问出相同的问题。
依旧还是那个回答。
“无所谓好或不好。”
但却听见那银铃般的笑声。
“这一刻,却是好的。”
谢青云眼中,那白衣女侠似乎牵着马远去,眼前的白衣女侠不是她,或许人还是那个人,但却不是那个人了……
公孙红衣再度穿上九尺红装,一舞剑器动四方。
谢青云还会独自喃喃。
“鱼肠飞霜,九尺红装。”
清风卷尘,入梦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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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故人
曹惜时快步赶上魏经雪两人。
二人走得不快,脚步沉重。
君君首先控制不住,向前快跑几步,才回头。
看着一脸悲痛神色的魏经雪,泪眼婆娑。
魏经雪走上前去,却生生吃了两耳光。
曹惜时在离二人两丈远的地方站着,不再前进。
君君问:“你为何不拔刀杀了那谢青云。”
魏经雪看了看君君,看了看他。
至始至终,仍然不吐一字。
曹惜时说:“你不要怪他。”
“你知道什么?”君君凤目一瞪,又笑起来。
魏经雪动作一滞,似是陷入回忆,面显痛苦之色。
魏经雪听那笑声,那其中悲恸和失望混杂。
内心一痛。
“姐姐……”想帮君君拭去眼角的泪。
君君又退了两步。
“经雪……”君君唤道。
“姐姐……”魏经雪看着她,无话可说。
曹惜时看着这姊弟二人,叹了口气。
“你不必再跟着我了,仇我自己去报,你回去吧。”君君眼中似又决绝。
魏经雪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魏经雪紧捏双手,那掌间疼痛似乎能让他不再那么痛苦。
“仇我们可以报,可是我只是想光明正大的……”
魏经雪不敢说下去,因为他看见君君往前走,带着那架琴,死死抱住。
“姐姐!你去哪儿?”魏经雪提步欲追。
“你过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君君依旧面对着他。
魏经雪苦笑道:“为什么?你应该知道,爹爹在天之灵也不想你我二人去报仇。”
君君长叹,却没有回应魏经雪,而是问曹惜时。
“曹公子,你愿意我去你家做客吗?”君君问。
曹惜时一愣,青蝉代其答道:“可以!”
曹惜时摇摇头:“你去我那里,自然可以。”
青蝉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叹了口气。
“魏公子,你呢?”曹惜时看着魏经雪,问道。
“我?”魏经雪摇摇头,“我不去了,我……还要做点事情。”
曹惜时点头,不再多问。
“你照顾好我姐姐,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你知道的。”魏经雪摸自己的刀,眼神凌厉。
曹惜时说:“一定。”
魏经雪又转向君君:“姐姐,照顾好自己,别再想着报仇了,我会去的。”
君君只是笑了笑,魏经雪却读不懂她眼神的复杂。
“走吧!”曹惜时说道,青蝉跟在后面。
魏经雪见三人走了,长舒一口气。
……
西湖上来来往往游人无数,似乎刚才没有发生什么一样。
杭州醉生梦死居,十分清静。
谢青云点了一壶忘生,没有配菜。
他喝酒从来不要菜。
酒上来了,上酒的不是其他人,竟然是几年未见的李忘尘!
谢青云惊得说不出话。
李忘尘嘿嘿一笑,如同当年。
两人相视,谢青云取出杯子,李忘尘倒酒。
谢青云喝完,就换给李忘尘。
一直喝,直到将酒喝完,两人都醉了。
一句话也没说。
等谢青云醒来,李忘尘已经在桌子上摆满了好菜。
“我知道你喝酒决不吃菜,吃菜绝不喝酒。”李忘尘笑道“所以今晚就不喝酒。”
谢青云点头,问道:“听闻这几年你过得不是特别好。”
李忘尘摇了摇手:“文不成武不就的,家里人看不惯。”
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说这些,吃菜!和你吃完这顿饭,我回去和家里那群小辈吹牛就能吹一辈子。”
谢青云默默吃饭,夹菜。
许久,他说道:“还是喝点酒吧。”想了想,又说道:“忘尘酒。”
李忘尘笑道:“你变了,你以前怎么会想喝酒?”
谢青云说:“不喝酒,未必也太闷了。”
“不是白天才喝吗?”李忘尘问,却已经起身去取酒。
回来后,谢青云才答道:“喝闷酒就算了,还要吃闷饭?我没那么傻。”
酒满上,洒了一地。
“可惜了!”
两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举杯。
“你这几年好像都在家里没有入江湖看看?”谢青云问道。
“当年得罪了武当,只敢回家喝酒壮胆了。”李忘尘依旧没有个正经样。
“不过都还好,兵器谱居然把我排在第十,好歹也是前十不是?”李忘尘道,“月底我就要北上从军了。”
谢青云睁大了眼,不知说啥好。
“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做?”李忘尘神秘一笑。
谢青云摇头:“我又不是神算。”
李忘尘说道:“烦了,烦了,想换个地方去看看。”
“你这是效仿李大诗人?”谢青云问道。
“先祖李太白北上抵御匈奴,你可知为什么?”李忘尘问。
见谢青云摇头,继续说道:“并不是因为江湖名声,也不是为了磨砺剑法。”
“他北上,只是因为一个念头。”李忘尘喝了一口酒又继续说:“看透了江湖,悟透了是非,直到晚年才知天命,世人眼里他就是豪放不羁的大诗人李白,在我眼里他就是那碧血丹心的英雄。”
“嗯,你要去做英雄?”谢青云想笑,又笑不出。
李忘尘取出一枚玉佩:“十七岁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或许说这句话有些奇怪。”
谢青云摇头,问:“怎么了?”
“那年,有个女孩死了。”李忘尘凄笑,“得病。”
谢青云默然。
“算了算了,继续喝。”李忘尘说。
两人一直喝到深夜,谢青云醒的时候,李忘尘已经走了。
谢青云知道这一生或许都见不到他了。
拿起酒杯,也离开了醉生梦死居。
……
半月后,李忘尘站在一座坟前。
“阿楚,我要北上了,可能就不能再来看你了。”李忘尘说。
忘生酒洒在坟前。
“也不再喝酒了”他笑。
取出陪伴他多年的配剑,双手注入内力,将其折断。
“从今天起世上再也没有李忘尘这号人。”
“我走了,阿楚。”
人影萧索,终至无踪。
唯有坟头枯草,酒香仍在,以及那断成几段的碎片。

十、无常无忧
曹惜时回了无忧山庄。
无忧山庄一直以来都坐落在这两处青山之间,少人烟。
世人都在猜测曹惜时的出生,心想天下第四就算不是豪门子弟,师从也该是显赫,可谁也想不到这人只是这山间的野人。
没有好的出生,没有好的师父,怎么又能夺得天下第三的殊荣。
但世上却无人敢挑战百晓生的公信力。
百晓生说的便是对的,他从来没有错过。
君君一直向曹惜时请教琴之一道,曹惜时从来也不吝啬,名为神梦的琴也交给了她,他甚至将自己钻研一生的技巧也传给了她。
君君自然满腹疑问,但是她并不去问,只等曹惜时自己解释。
这是为什么?
雨过天晴,无忧山庄被淹没在一片雾海之中。曹惜时总是天一亮就起身,吐纳修习。
每日清晨,山间都会传来悠悠琴声。
君君醒了,就去看曹惜时操琴。
刚走到山上小亭,曹惜时便已经弹完
看到君君,曹惜时露出温柔如春风般的微笑。
“君君,你来了!”
君君点了点头,坐在石凳上,青蝉取出早点和茶就回去了。
两人默默地吃着,曹惜时便问道:“这两月来住的还习惯吧。”
君君点了点头,曹惜时又问道:“你昨天还在向我请教琴上面的问题,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君君沉默许久,说道:“曹公子,我……”
曹惜时举手打断:“你不必拘谨,我不喜欢你这样,你可以叫我惜时,叫我公子的话我会生气的。”
君君又沉默良久,说道:“惜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曹惜时说道:“你说吧。”
君君便问:“惜时,无忧山庄规模不小,却从来没看见过你的亲人。”然后又取出一封早已泛黄的信:“我在床底看到这封信。”
曹惜时刚刚举起茶杯,又放下。
又举起,又放下,似乎两手无处安放。
“唉……”叹了一口气,他说道:“无忧山庄只是个小庄子,本来没有什么值得他人上心的东西。”
君君静静听着。
喝了一口茶,曹惜时继续讲道:“十三年前,有一群人不知从哪儿听来风声,说我们庄内有一本叫作‘阴阳倒施逆行功’的绝世秘籍。”
君君问道:“有这本书吗?”
曹惜时摇头道:“至少我从未见过。我也不曾听闻有这样的武功秘籍。”
“随后,来了一群人,屠了整个无忧山庄。”
“所以你看不见我的父母亲人,因为他们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至于这封信……”曹惜时看了看手里信,说道:“这封信的主人也早就死了。”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写这封信的人是我的未婚妻,那时我只有十四岁。”
君君浑身一抖。
曹惜时继续说道:“其实,连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那本秘籍,我那时失血太多,还是一个和尚救的我,也就是我师傅。”
君君心想什么样的和尚能够交出天下第三,但她也不去多想,因为曹惜时还在继续说。
“我原名姓安,被师父救下后,我决定隐姓埋名,随我母亲姓曹,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惜时。”
曹惜时取下自己一直都没有摘下对我面具。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像个文人雅客多过想江湖侠士。
“就连青蝉都很少见我的样子,除了她和我师父,你是第一个见到我模样的人。”曹惜时说道。
“可那时我和经雪到沧澜江的时候,你说那亭子是你家出资修建的。”君君满脸疑惑。
“我需要一个身份,来掩饰以前的一切,包括父母,家人。”
君君睁大了眼。
“那人一定还在黑暗中窥视着我,但他会很快露出马脚。”曹惜时说,又戴上面具。
“你知道吗,君君。”曹惜时满含微笑的看着她。
“什么?”君君问道。
曹惜时说道:“你还记得我送你的那琴吗?其实我那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哪儿。”
“让后我看见了你和经雪,才知道为什么会在哪儿。”曹惜时看着君君,说道:“像,太像了,你和她很像,无论是模样还是什么,实在太像。”
君君摇头道:“我不是她,你着相了。”
“不……我能感觉到,你就是她。”曹惜时说着,又露出悲伤的神色。
“对不起……”
也不知这句话是给说的,但君君觉得并不是对她。
那个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君君心里想。
“师父教我练功那会儿,我每天天没亮就起,一直练,一直练。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他说着,陷入回忆。
两人自清晨坐到午后。
回到庄内,曹惜时又开始舞剑。
那剑法哪里又是能够杀人的剑法?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样的剑法能杀人。
但君君明白 这样对我剑法比任何剑法都可怕。
就算是谢青云的剑也没有这样可怕。
她心里有这样的想法。
青蝉开始奏琴,琴声一起,剑法更加不同。
君君没有练过武功,但也惊颤。
曹惜时收剑,对君君说道:“我这剑法叫大梦,但我一直都掌握不了。”
君君不解,她看得出来这剑法趋近完美,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曹惜时说道:“大梦之后是大醒,一步之遥,便是隔世梦幻,无念无想。”
“君君,我知道你想学剑,想为你父亲报仇,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能感觉到。”
君君咬着嘴唇,并不说话。
“我可以教你。”曹惜时说,“但只有一招,也是我最熟悉的一招。”
“什么?”君君也有些好奇。
“无常!”
曹惜时望着天边,太阳缓缓落下,手中剑在轻吟。
清风卷尘,入梦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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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神梦无双
无数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站在岸边的天下第一。
一剑惊神谢青云。
还有人望那桥头。
刀狂魏经雪。
还有人去看那西湖中心。
玉公子公孙胜。
江湖上排名前十的高手来了三位,可算是武林奇观了。
忽然又有琴声传来,众人皆是一惊,一同看去。
带着面具的曹惜时身旁似乎永远跟着那个侍女。
两人站在不起眼的简陋小船上。
曹惜时始终保持这微笑。
弹琴的不是他,而是那个侍女,她在奏琴一道上也有着极高的天赋。
“神梦无双,琴剑双绝。”
谢青云看着渐渐驶向公孙胜魏经雪两人的船只,淡淡说道。
曹惜时是兵器谱里最为神秘的人。他显然出身不凡,但没人知道他的背景;他有一身绝顶武功,却不知师从何人;他爱带着面具,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总之,他就是个神秘人。
曹惜时与侍女纵身一跃,落在桥头,站在魏经雪身旁。
“多日不见,可还安好?”曹惜时问道。
魏经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还好。”
曹惜时笑了笑,又看着君君:“这位小姐呢?”
君君脸色一红,低下头,没有回答。
曹惜时点点头,目光和魏经雪一般,同样落在了谢青云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谢青云依旧不畏不惧,眼神扫过众人。
有人想要出手,但又自问没有那般实力可以全身而退。
谁都知道杀了谢青云就是天下第一,但都不敢动。
今天的主场,是他们四个人的,别人插手,就是死。
谢青云开口道:“所以,你们谁先来?”
声音虽不大,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真切。
曹惜时又问魏经雪:“你不去报仇?”
魏经雪摇头道:“我若与他相斗,胜之不武。”
曹惜时点头。
人太多了,谢青云必定分心,高手过招,必死无疑。
魏经雪有他的执着,但同样,但毕竟并非是为了报仇就可以舍弃一切的人。
公孙胜自船头飞下,几番起落间,已经落在谢青云跟前。
公孙胜手里折扇直取谢青云面门,谢青云后踏一步剑已出鞘。
公孙家虽然以剑法闻名天下,但公孙胜自小不喜欢练剑。
世上奇门兵器无数,他独爱折扇,以公孙家的财力,打造一把适合他的折扇轻而易举。
折扇划过脖颈,如利刀。
谢青云竖剑挡下,只听一阵金铁交鸣。
剑较折扇更长,公孙胜全是贴身打法,左手作掌,贴上其胸口。
谢青云又退一步,将掌力引至大腿,遂至分散于脚下大地。
不过公孙胜始终未出全力,谢青云也无应战之心。
同是高手,眼神交换之间,都已停下。
两人间距不过几尺,谁先出手谁就会死。
但是并没有杀戮的必要。
“你是玉公子公孙胜?”谢青云对这人有所耳闻。
但他联想到的还是那九尺红装的公孙三小姐。
“我代我妹妹来教训你。”公孙胜冷笑道。
没有人可以欺负他妹妹,天下第一又怎么样。
谢青云听得一头雾水。
“你妹妹,公孙红衣?”谢青云皱眉道。
自五年前踏入江湖,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公孙红衣。
“不然呢?”公孙胜反问道:“你不知道我妹妹……”
公孙胜说到一半又突然止住,他想起妹妹化名萧素素,穿的是白衣服。
谢青云对公孙红衣的印象还是在十五岁那年。
“唉……”公孙胜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声,看了一眼谢青云。
“过一段时间来公孙家坐坐。”他说。
谢青云心觉奇怪,这公孙胜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但嘴上还是应道:“回去的。”
公孙胜点头,转身提气纵跃,站在船头继续看戏。
魏经雪依旧按刀不动,而谢青云看着他,他俩都不认识。
“你……你是魏前辈的?”谢青云不知如何开口。
魏经雪依旧一言不发,但是人人都兴趣正浓地看着他俩。
为亲人报仇的戏码是最精彩的,一旦打上就是不死不休。
江湖人都爱凑热闹。
但两人始终都未动作。
魏经雪闭上眼对君君说:“我们走吧!”
君君也不动,手里一直抱着琴。
“姐姐?”
君君摇头,依旧不说话。
但手里扔出了一把匕首,那是父亲给他防身用的,父亲死后,她就一直好好带着。
弟弟虽然可以保护她,但她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她没有练过武功,所以匕首只是在空中飞了一会儿就落下。
君君虽然始终都在对魏经雪说父亲不希望他们练武,但她依旧是最想报仇的那个。
甚至比魏经雪还想。
魏经雪不动,君君就将匕首扔出去。
似乎这匕首飞出去后,杀父仇人就死了。
随后转身,眼泪不住落下。
“走吧!”
魏经雪心里一痛,入这江湖一年来,他已经知道父亲当时为什么会死。
谢青云武功高,但依旧杀不死魏北雄。魏北雄在塞外并非寸步不进,他比二十年前还厉害。
魏北雄死了,是因为心有挂碍。魏经雪不出刀也是同样。
君君,也是同样。
君君走了,魏经雪徘徊许久也随着。
曹惜时看着两人,对侍女说:“青蝉,弹琴吧。”
侍女青蝉面色一肃,将琴自背上取下。
神梦一曲,当世无双。
曹惜时从琴中取出一剑,开始舞剑。
谢青云也再度拔剑。
“一招!”曹惜时淡淡说道。
琴声忽而变得萧杀,一剑凌空。
剑影重叠,当世两大剑客各自出剑。
剑气纵横,柳枝纷纷下落;真气震荡,满天飘絮。
谢青云被刺破右肩皮肉,曹惜时再度退在桥头。
剑插入琴中。
“我们也走吧!”
曲终,人去。
谢青云嘴角溢血。
“神梦无双,琴剑双绝。领教了。”
“天下第一”似乎败了,但兵器谱却没有变动。
没有人知道到底谁赢了。
清风卷尘,入梦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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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下第二
魏经雪站在西湖桥头,这里是汇水处,碧波辽阔的西湖尽收眼底。
来来往往画舫无数。
此时百晓生已重排兵器谱,他排第二。
第一自然是名满天下的谢青云,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这个第二名,毕竟天下第一的名头实在吸引人。
只不过很多人都认为谢青云太年轻,便是自小打娘胎就练功也不过如此。
不信邪的人都跑去找他,惊神剑下,已亡魂无数。
入关半年多,已是春天。
不知母亲过得好不好,魏经雪想。
“听说谢青云要来西湖,你要等他?”君君站在他身旁,如影随形。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架琴。
魏经雪低头看刀,淡淡说道:“是。”
语气虽淡,却一往无前。
君君轻叹,说道:“春天来了……”
魏经雪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当时送你琴的那人,说春天会来找我们。”
君君微微颔首。
那个送琴的人……
当时两人行至沧澜江,江边有个观潮亭。
这不是观潮的季节,所以里面没有太多人。
但里面有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只露了半张脸,旁边有个侍女端着酒具。
亭中石桌上摆了一架琴。
风雪紧凑,魏经雪有武功在身,自然不怕,但君君却是捱不住,两人走入亭中。
琴声忽起,魏经雪眼角余光去看。
这琴声悠扬,转音之间衔接得当,沁人心脾,琴技已入佳境。
君君也喜欢琴,只是中原路长未从家中带出。不想在此处却听到如此琴声。
琴声收敛,风雪也渐渐变小,两者之间竟有一种自然协调。
魏经雪不由一怔,心想江湖之大,能人辈出,眼前这人琴技已入化境。
戴面具的男子向两人微微一笑。
身旁侍女上前来,将酒具放下,正好三个,倒了三杯酒。
雪虽然小了,但冷还是同样的冷。
“两位,来饮一杯”做了请的手势。
魏经雪也不多想,与君君上前去,取杯,尽数喝下。
“咳咳咳……”魏经雪剧烈咳嗽起来。
酒里面没有下毒,因为眼前的男人没有下毒的必要。
但是酒很烈,喉咙像是滚过刀子。
君君不爱喝酒,但也喝了点,好暖身子。
魏经雪注意力都放在男子身上。男子穿着单薄,但是显得华贵;脸色也没有被冻得发白,而是红润如常。
江湖上功力练至不畏风雪的人不少,眼前的人定是有功夫在身的。
遂看向桌上的琴。
“天冷了,两位不知在此做甚?”男子问道。
“我二人来此看看风景,什么也不做。”魏经雪答道。
男子摇摇头,说道:“风雪很大,早些回去吧,沧澜江也没什么好看的。”
“那你不也在这儿吗?”魏经雪反问。
男子不置可否,微微一笑道:“这亭子是我家出资修建的。”
魏经雪话语一滞,不再多说。
男子眼神又上下打量君君。
那眼神显得轻薄了,魏经雪挡在君君身前,说道:“阁下,珍重!”
语气之中不乏怒意。
男子回过神来,忙道:“是我失礼了。”
魏经雪冷冷一笑,说道:“我俩走了。”
用手扯了扯君君衣角。
“姐姐,走吧!”
君君不为所动。
男子继续笑道:“你们是魏北雄前辈的儿女吧。”
魏经雪身体明显抖了抖,毫不犹豫拔刀。
男子身旁侍女上前一步。
男子挥了挥手,示意不必。
“我没有恶意。”
魏经雪道:“这可不见得。”
男子又笑。
魏经雪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若要害你们,早就在酒里下毒了。”
魏经雪冷哼一声,转向君君。
“姐姐,走吧。”
魏君思看着石桌上的琴,看得入神。
“姐姐。”魏经雪又叫道。
君君回过神,一脸迷茫。
魏经雪拉着君君就走,不再多留。
大概走出了两里路,后方跑来那个侍女。
侍女抱着琴,速度很快,魏经雪一把将她拦住。
“做什么?!”怒目圆睁,侍女不屑的看了看他。
“我家公子说把琴送来。”
侍女看向君君。
“姐姐,给你。”
君君接过琴,问道:“你家公子是?”
“我家公子姓曹。”侍女回答。
魏经雪问道:“你家公子就是曹惜时?”
“不错。”
魏经雪道:“姐姐,我们走吧。”
君君瞪了他一眼,对着侍女微笑道:“谢谢。”
侍女最后说道:“公子说开春的时候回来找二位。”
侍女远去,雪地上没有脚印。
踏雪无痕,没想到就连曹惜时身边的侍女也这么厉害。
“弟弟,你认识那位公子?”君君问道。
“嗯,兵器谱他排行第三。”魏经雪道。
君君笑道:“那你要比他厉害咯?”
“嗯……或许吧。”魏经雪看着君君手里的琴,若有所思。
……
西湖桥上,魏经雪回过神,看着远处。
他看见黑衣剑客站在岸边,胡中心的画舫上站着一个年轻人。
那是公孙胜。
无数江湖人往西湖边上聚来。
“玉公子和一剑惊神,这场戏可有看头了。”魏经雪笑道。
君君问他:“你不出手吗?”
“我吗?”魏经雪看着手里的刀。
“不了,我会和他正大光明的决战。”
“你会赢吗?”君君看着自己的弟弟。
魏经雪听了,没有作答。
但他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语。
“谁知道呢?生死输赢已经不重要了。”
唯有手中的刀,死死捏住。
清风卷尘,入梦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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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面具
江湖人爱戴面具,特别是有名的江湖人。
他们认为戴上面具便能不受伤害,亦或是可以避免伤害别人。
他们将之奉为至理。
公孙家不仅仅有爱穿红衣的三小姐,还有爱练武功的公孙胜。
公孙胜本名不叫公孙胜,但他认为自己一定会是最后的胜利者,所以自己改名叫公孙胜。
他原名叫公孙玉,人如其名,的确是一个翩翩君子,很招人喜欢,但他向来又是一个冷淡的人,他只喜欢自己的妹妹红衣,也最疼她。
公孙红衣在外折腾一年,终于肯回家了。
这次见面他还是有些吃惊,他只见妹妹没有穿九尺红装,也没有佩戴自己最喜欢的鱼肠短剑,就连飞霜宝剑的鞘也换了个模样。
此刻的她还是那个美人榜第二的萧素素,身着白衣,只是脸上却无当时离家的喜悦表情,唯有微蹙的眉和迷离的眼神。
看来谢青云始终未去找她。
“咦?妹妹你这身行头倒是好看。”公孙胜称赞道,忙去帮妹妹牵马。
“哥哥!”公孙红衣喜道,面前的人竟是他的玉哥哥。
“嘿……一年前回家没有见着你,怪想念。听说你去江湖闯荡了?”公孙胜看着自己的妹妹,给了个拥抱。
公孙红衣用力点点头,心中还是觉得家里比较好。
她终究还是那个公孙三小姐,锦衣玉食是那白衣女侠不能比的。
可心中还是不禁向往。
公孙胜松开两臂,两眼又是疼爱又是愠怒:“你瘦了。”
公孙红衣一愣,不说话。她喜欢自己的大哥,但又特别害怕他。
公孙胜认为公孙家的人受不得外人欺负,特别是他三妹,最见不得她受苦。
“你回来的时候想着什么事情怔怔出神?”公孙胜问道,那眼神直入人心。
公孙红衣避开那眼神,毫无底气的道:“没有……”
公孙胜眉毛一挑:“很好!我那盛气凌人的妹妹去哪儿了?”
公孙红衣退了一步,说道:“玉哥哥,红衣已经长大了。”
“嗯?”公孙胜淡淡道,“你可是我公孙家的人,可是三小姐,别人欺负不得。”
公孙红衣唯有摇头,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真的在意那谢青云?
脑中不由浮现那少年黑衣剑客的模样及背影。
他当时走得那么决绝,连头也不回。
黑衣剑客忘不掉那九尺红装,但白衣女侠也忘不记他。
她自己心里不好受,盛气凌人的公孙三小姐爱穿红衣,脾气也红如烈火。
可是她自己又没有白衣女侠那么敢爱敢恨,若谢青云还在眼前,她可能会没有说“无趣”和扇他耳光的勇气。
公孙胜见公孙红衣不说话,见她眼中情绪复杂,又说道:“记得每次你受了委屈都会来向我诉苦。”
公孙红衣似是没有听到。
公孙胜还是说道:“妹妹,先回家里把衣服换了。”
公孙胜拉着红衣往里走。
红衣走过门槛,扯开拉她的手,驻足半天。
“那一尺门槛拦住了所有江湖人。”
话似乎犹在耳边。
“我们都是江湖人。”谢青云可能不会来了,红衣想到。
萧素素终究还是做回了九尺红装的公孙三小姐。
无数来求婚的人挤破了门槛。
一尺门槛似乎已被踏平。
黑衣剑客果然如她所想并未前来,他说他是江湖人,自然不会自讨无趣。
可他明明还是那么喜欢。
那一面之缘,一掌之痛似乎也就够了。
够他回思一辈子
……
谢青云站在崖边看落日与孤鹜。
没有什么奇景,也无云烟落霞。
他还记得十五岁那年的今天去公孙家提亲,意气风发一时无两。
“鱼肠飞霜,九尺红装。”
他微微一笑,公孙家来谢家和父亲提到这三小姐的时候说郎才女貌极为般配。
心高气傲的三小姐还是气不过他这无礼的小子。
一巴掌把他拍了出来。
其实三小姐对他印象不坏,她还是觉得这个谢姓少年还会来提亲。
没想到……
清风吹过,谢青云对着面前虚空喃喃:“天下间江湖人多是庸人。”
他心里也希望自己是个庸人,没有心气,这样当年他才会再去公孙家。
可他也放不下骄傲。
突然想到什么,谢青云从怀里拿出一只簪子。
这是白衣女侠素素放在他匣子里的。
他的匣子大,但也只装得下一个酒杯、一柄剑和这只簪子。
酒杯是皇宫里的雕栏玉砌;剑是“惊神”;簪子自然也是极好的,金色簪子如振翅凤鸾,眼睛处有珍珠,尾处有流苏。
谢青云虽然对这些东西没有研究,但也知道这是十足十的纯金,用最好的雕功配以深海贝壳的珍珠和江南“锦绣行”五年才出的流苏。
他眼中浮现出痛苦神色。
谢青云不敢去想,他心中有着九尺红装的不可亵渎,可又忘不了救他于沧澜江的白衣女侠。
他俩说话极少,但是喝醉酒那晚,白衣女侠吐露真情。
“你是喜欢九尺红装多一些?还是白衣女侠多一些?”迷离双眼和那酡红的脸已让她找不到北。
谢青云没有回答。
但是萧素素自己知道,他喜欢谁都是喜欢自己。但她还是不想说出实情。
谢青云是心高气傲的人不错,公孙三小姐也是心高气傲的人,白衣女侠呢?你去自然也是。
没有答案,自然临别时也没有答案。
两人分道扬镳,谢青云后来才知道萧素素把身上唯一珍贵的凤簪偷偷藏在他的剑匣里,但他不知道萧素素也偷偷把挂在墙上的破伞拿走了。
刚回公孙家的公孙红衣脱下白衣,换上九尺红装。
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侍女想拿白色衣裳去洗,公孙红衣叫住,侍女自行下去。
公孙红衣对着这白衣看了一宿。
第二天侍女进来,便将它烧了。
这世上从此以后再无白衣女侠,只有公孙家的一袭红衣。
鱼肠飞霜,九尺红装。
但她自己不知道的是他的哥哥公孙胜已经再入江湖,想要找出那个欺负他妹妹的混蛋。
他知道那人是谁。
谢青云,一剑惊神,是拥有角逐天下第一实力的人。
但公孙胜不怕。
谁都有自己的面具,江湖人都爱带着面具。
清风卷尘,入梦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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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8# 武剑侠


    其实肆笔是我在起点开的号,已经很久没在创世(起点?忘了)连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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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经雪?
感觉是付红雪第二了?呵呵

残疾高手多了
怎么着也只断一手[如杨过,如独臂刀]
   或断一腿[铁拐李],断一指[如洪七公]
   见过最惨的是瞎了双目[如盲侠,如江南七怪的老大“柯蝙蝠”,如梅超风等]
   作者笔下的却是没了双手,还是自断,可悲可叹
另外要说明的是,本版只接受自己原创的作品! 你这篇 酒尽 查到原创是:肆笔
并且还在连载中
如果你不是原创的,要删除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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