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发帖

TOP

TOP

TOP

  ●君临江湖

  为英雄会搭建的八个高高的擂台前,搭了一溜凉棚,棚下摆了二十张桌子,但每张桌子前仍排了很长的队伍。长长的队伍中,有的人在交头接耳,有的人在闭目养神,有的人在默默等待,有的人在无聊地东张西望。不时还有人走过来,有些人径直走到队尾,有的人则到队前,与相识的人抱拳见礼,寒暄一番,方又排到队尾。
  远远的又来了三位英雄。那三位英雄走到近前,谁也不看,径直向最前面走去。为首的乃是一条大汉。那大汉虎背熊腰,手拎一把又宽又厚又长的九环大刀。那大汉晃着膀子来到桌前,将大刀往桌上一放,粗声大嗓道:“报名。”
  那刀“哗啷啷”一响,将桌上砚台里的墨都震了出来。桌后的人吃了一惊,尚未开言,桌前立着的一个黄发稀疏的人低喝一声:“滚!”
  那大汉回头去看发话之人,正看到两眼凶光,手不由抓起了大环刀,转身向后走去,后面的两人也转身跟来。三人径直走到队尾站定。
  那大汉左顾右盼了半天,闲极无聊,便去扯前面那人的衣服,却一把扯了个空。前面那人已回过头来,看着那大汉,原来是一个年青人。那大汉道:“兄弟,叫什么名字?”
  年青人答道:“丁正风。”
  “绰号叫什么?”大汉又问道。
  “没有绰号。”丁正风答道。
  “哈哈哈哈。”那大汉笑道,“兄弟,刚出来混吧?没有绰号怎么在江湖中扬名立万。”那大汉将“扬名立万”四个字说得很重,一面现出得意的表情。
  “知道咱是谁吗?”大汉傲慢地问道。
  丁正风摇了摇头。
  “毕竟是刚出来混江湖啊。”大汉道,“听好了,咱姓胡名雄,名叫胡雄,绰号‘震天虎’!够威风吧。他们两个是我的兄弟。他叫丁二勇,绰号‘震地豹’。他是老三,叫王庆,绰号‘震山狼’。知道震天寨吗?寨中有二百多兄弟,江湖上赫赫有名。咱就是大寨主。”王庆插嘴道:“咱是三寨主。”胡雄又看了一下丁正风的刀,不屑道:“看你的刀,刀铺买的吧?几两银子啊?看咱的刀!”胡雄说着把手中刀一摆,刀上铁环“哗啷啷”一阵响,“又大又沉。一般人连咱一刀也接不住。”
  丁正风却不再看,转过身去。胡雄又去拉丁正风,又没拉着。胡雄接着说:“英雄会后你想再见咱可就难了。说不好咱就拿着天下第一了,运气不好也能拿个第三。到那时候,你这无名小辈再想见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丁正风只是不理。胡雄正想接着说,却见一个公子模样的人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向报名的地方走去。旁边有人小声说道:“这就是无情公子夏侯西龙。”
  只见夏侯西龙走到报名的地方,从怀中掏出一张名帖,递于桌后之人。桌后之人一看,忙站起身说了几句话,便坐下将夏侯西龙的名字登上。胡雄看得真切,心中不平,大喊道:“唉,唉!凭什么他就先登得?”
  夏侯西龙已转身回来,看了胡雄一眼,不屑道:“铁恭铁少侠,来都不用来,早已登上了。”说完便去了。
  胡雄大喊道:“还有没有天理了,啊?”嚷了几句,却无人理他。胡雄对丁二勇和王庆道:“等咱英雄会后,拿个天下第几,咱也不用在这干等。”王庆频频点头。
  熬到太阳很高时,胡雄前终于已只剩了两人。只听前面的一个家人模样的人说道:“我家公子让我来改一下称号。”
  登记的那人抬起眼来,一看那老者,忙道:“张老伯,你怎么还……老伯直接来前面便是了,谁也不会说什么。”
  张老伯却道:“如此做岂不是给我家公子抹黑?我家公子让我来改一下称号。”
  登记那人闻言笑道:“不会错的。君临江湖长孙公子,江湖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下要连这也登错,岂不让人笑话死?”
  胡雄正觉无聊,闻言便又叫道:“君临江湖?谁这么厉害,要做江湖的皇帝。”
  登记那人哼了一声,道:“此处之君乃是君子之君,自然,君子若做君王,那是江湖有福。”
  张老伯却说道:“我家公子说过承蒙江湖人士错爱,送如此称号,但我家公子却说自己不敢妄称君子,还是写‘剑飞青霜’吧。”
  登记的那人一挑大指,赞叹道:“长孙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真乃谦谦君子!”说完便翻着本子,自去改了。
  丁正风在后面问道:“这位张老伯,敢问你家公子可是长安长孙宏?”
  那家人回过身来道:“正是。这位小哥可是我家公子的朋友?”
  丁正风却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张老伯回客栈时,已过午时。长孙宏迎出道:“张伯,又让你老辛苦了。”
  张伯忙道:“公子说那里话来,小老儿知道公子的用意,公子若亲自去改,此事又该传得沸沸扬扬了。”
  长孙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张伯。”
  张伯也笑道:“我看着你长大,什么事能瞒得过我?来英雄会时你便偏要一个人来,说什么带着我太张扬了,我不跟来,今天这事看你还怎么办?”
  长孙宏一笑道:“那就多谢张伯了。”
  张伯呵呵一笑,又道:“公子,小老儿方才在登记的本子上,见到水公子的名字了。”
  长孙宏喜道:“无痕也来了,难为他。”
  张伯道:“公子多方托人带信,总算是把他拉来了。你们二人,也已有多年没见了吧。”
  “五年了。”长孙宏道,“我这就去找他。”
  “也不让小老儿歇歇。”张伯等长孙宏走出客栈,低声自语道,自己也走到门口,往远处看了看,便也跟了上去。


  山下的小镇,由于英雄会,已一改往事的宁静。镇中的大小客栈中都是人进人出,络绎不绝;街上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几座金钱帮新建的客栈酒楼,高高矗立,更增添了几分繁华。长孙宏挨着客栈问去,却无结果。长孙宏来到街上,又想到下一家去问,忽听身后一人叫道:“弘毅!”
  长孙宏闻言,高兴地转身向后看去,一身青衣,一柄长剑,果是水无痕。“无痕,你终究来了。这五年你都到哪里去了?”长孙宏走过去,高兴地问道。
  水无痕也迎上来笑道:“四海漂泊,说来话长。前些日子由洹上经过,拜访傅老前辈,不想却见到了你的信。”
  “无人不杀仲连坤可是你杀的?”长孙宏问道,水无痕微微颔首。
  “故而我急传信于傅老前辈。”长孙宏道,“那仲连坤可不是泛泛之辈,世人都传是杜矩所杀,但杜矩并不承认,我便料定是你所杀。无痕,武功又精进了。”
  水无痕一笑,尚未答话,忽听一人道:“这位可是长安长孙公子?”
  二人抬眼看去,问话的原是一年青人,一身劲装,腰缠银链,年纪虽轻,却是意气扬扬。身旁还有一人,年近四旬,目光锐利,佩柄长剑,比常剑略宽略长。长孙宏拱手道:“正是区区,阁下可是江南铁恭铁公子?”
  铁恭也一拱手道:“正是在下。幸会,幸会。”
  长孙宏又冲铁恭身旁之人拱手道:“邹大侠,幸会。”那邹大侠也拱手还礼,道:“长孙公子,好久不见。前次在关中,邹某一病,川资用尽,多亏长孙公子慷慨相助,方才渡过难关。”
  铁恭笑道:“原来长孙公子与邹大侠早已相识。”又向水无痕一抬手,问长孙宏道:“这位是?”
  长孙宏道:“这位是区区的同窗好友水无痕。无痕,这位是江南铁府的公子。这位是人称齐剑的邹瑱邹大侠。”
  铁公子冲水无痕一拱手道:“久仰久仰,在下铁恭铁子敬。因在下轻功还说得过去,人送绰号‘铁鹞子’。”
  水无痕也还礼道:“水镜水无痕。江南铁家,晴电枪享誉江湖,在下早有耳闻。”说完又冲邹瑱拱手道:“邹大侠,久仰。”邹瑱也拱手道:“水公子似在江湖上走动不多吧?”长孙宏正欲开言,水无痕道:“走动了几年,长些见识而已。”。铁恭道:“难得今日咱们相见,各位既到江南,在下当尽地主之谊,请到醉仙楼一聚。”长孙宏一笑,尚未答话,邹瑱便道:“铁公子相请,如何不去?请。”长孙宏与水无痕也各道声“请”,四人一道,径奔醉仙楼。
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

TOP

  醉仙楼乃是金钱帮新建酒楼,楼有三层,直指青天。雕梁画栋,饰银描金。但闻酒香阵阵,歌乐声声。还有不少人在进进出出。
  三人还未走到楼前,却见对面一人正要进入楼中。邹瑱对铁恭道:“铁公子,你不是要结交江北豪杰?此人不可不识。”说完便扬声叫道:“顾兄留步。”
  那人立住身形,寻声望来。只见那人面色微黄,气味沉稳,手中握一根三节棍。四人走到近前,那人报拳道“邹老弟,长孙公子,好久不见。”邹瑱对铁恭道:“这位便是人称‘金面神’的金龙镖局顾正龙顾总镖头。”又对顾正龙道:“这位是江南铁府的铁恭铁公子。”顾正龙看一看铁恭道:“铁家公子,果然不同寻常。”铁恭忙道:“久闻顾总镖头交游之广,天下无双。江湖中人都卖顾总镖头的金面。”顾正龙哈哈笑道:“那只是顾某脸黄罢了,又托江湖朋友错爱。要说到交游天下,顾某又怎能比过长孙公子的令尊?想当初顾某年轻时,曾走镖关中遇到麻烦,还是长孙大侠出言相助。”顾正龙又看一眼水无痕道:“这位公子是?”
  水无痕一拱手道:“水镜水无痕。”长孙宏道:“区区同窗。”顾正龙道:“如此说来,也是长孙大侠的弟子了?”水无痕一笑道:“我与长孙公子一同读书,剑是向长孙公子学过几招。”顾正龙“哦”了一声,便不再问。长孙宏笑道:“无痕的剑法却要胜区区一筹。”顾正龙知长孙宏谦虚,并不放在心上,只笑道:“列位,咱们去里面坐下来慢慢说话。”铁恭道:“在下正欲为各位大侠接风。”众人便一同进入楼中。
  进得楼来,只见一楼已全部坐满,众人正要上二楼。忽听一人喊道:“顾总镖头,邹大侠,长孙公子。”众人看时,只见一边的一张小桌上坐着三人,说话的那人一身锦衣,一副美髯,手边放一柄钢刀。另一人一身白衣,面白须淡。还有一人手边也放一柄钢刀,生得略胖,留三绺长髯。
  邹瑱看一看三人,并不说话。顾正龙一看邹瑱神情,便笑着对铁恭道:“这位是锦衣刀客于寿春于大侠。”铁恭忙拱手道:“久闻于大侠熟谙江湖典故,擅长品评人物,以后还要多多请教。”那身穿锦衣之人正是于寿春,此时便回礼道:“哪里哪里,徒有虚名罢了。”
  顾正龙又抬手向着那微胖之人,说道:“这位是龚山松龚大侠,人称‘鲁刀’的便是。”铁恭拱手道:“齐剑鲁刀,江湖中谁人不晓。今日铁某能同时见到二位大侠,实在是三生有幸。”龚山松道:“原来是铁鹞子铁恭铁公子,果然是少年英雄。铁公子过誉了,鄙人不敢与齐剑并称。”邹瑱冷哼一声:“龚大侠何必过谦。”铁恭听到二人之言,心中不由诧异。
  顾正龙又抬手引见向那位身穿白衣之人:“这位是……”话未说完,那人抢先道:“顾总镖头,玉某到江南已有些日子了,如何不认识铁公子?”顾正龙哈哈一笑道:“倒是我多事了。”那人道:“怎能说顾兄多事?这位公子在下还不认识。”说完对水无痕一拱手道:“在下玉安,玉无心弟子,如今忝列割玉门掌门。”水无痕回礼道:“水镜水无痕。”玉安又问道:“水公子师从何人?”水无痕道:“并无师承,乱学一些而已。”玉安“哦”了一声,便不再问,只拱手道:“久仰久仰。”
  铁恭道:“在下与这几位大侠正欲在此一聚,三位大侠同来如何?”于寿春哈哈一笑道:“于某正有此意。”玉安也道:“恭敬不如从命。”龚山松却道:“龚某还有他事,需先走一步,请各位见谅。长孙公子,上次关中款待之谊,容日后再谢。”铁恭听得龚山松也对长孙宏礼遇有加,心中微觉不快。长孙宏道:“此事何足挂齿。”龚山松拱手而别,众人也不多留。
  众人到得三楼,方找到一处内有大桌之阁子。众人进去,礼让一番,终按齿序坐了。一时酒菜上来,铁恭先端起杯酒,开言道:“今日小弟能与江北众位大侠相聚,真是三生有幸。他日小弟若到江北,还望各位大侠多多照应。请同饮此杯。”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于寿春道:“不是于某夸口。中原白道黑道,于某都有朋友。铁公子以后有何事只管说。”铁恭不好接话,只是含糊答应。邹瑱不屑一笑。玉安却正色道:“于大侠,咱们白道中人,还是不要同黑道交往的好。道不同不相与谋。”
  于寿春道:“玉大侠此言虽说有理,却终不妥。想当年于某因与关中三条枪有隙,那三人抢了犬子。还亏长孙公子之尊府长孙大侠出面调停,犬子方才无事。自那以后,于某也便仿效长孙大侠,白道黑道都交些朋友,确也办了不少事情。”
  玉安道:“关中三条枪算不得黑道,玉某说句得罪的话,于兄切莫要画虎不成。”于寿春哈哈一笑道:“玉兄也不可太过拘泥。若是如此,顾总镖头便走不得镖了。”顾正龙一笑,并不接二人话头,却对铁恭说道:“以后金龙镖局若在江南走动,也还要请铁公子多多照应。”铁恭忙道:“顾总镖头说哪里话来,小弟自当尽力,只怕难有机会。金龙镖局在中原都畅通无阻,更不用说在江南了。”顾正龙摇手道:“铁公子过谦了,如今中原武林可是比不上江南。”铁恭道:“中原武林根基雄厚,大家辈出,岂江南可比?”顾正龙道:“不信你可问于大侠。”
  于寿春听顾正龙如此说,又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便放下筷子,身子微向后仰,轻叹一口气道:“顾大侠所言不虚,近几十年来,中原武林屡遭劫难,已远逊从前。”铁恭道:“这些小弟虽略知一些,却也了了,愿闻其详。”
  于寿春道:“这几十年,于中原武林而言,可谓多事之秋。且不说那些零星的仇杀病死,单单几桩大事,便足令中原武林元气大伤。三十一年前有割玉门与天欲帮之争;二十三年前中原之祸,亡了多少帮派,死了多少大侠,连聚义庄主路阳也死于此时;十一年前风玉决战,二位一代高手就此不知所终;后便有刀谱之祸,九连环刀派的掌门吉顺,大衍剑派掌门任凯,大衍刀派掌门伍凯,升仙楼楼主寿延,镇妖鞭寇南等相继殒命;长孙公子的泰山陈青望陈大侠力主剿杀黑道,黑道高手如余鬼、辛青、公孙度等人,或死或不知所终,谁料三年前却有仁义山庄之事,陈大侠、天下第三刀袁中正袁大侠及天下第七刀血刀西门残,还有传闻早已死去的五毒俱全焦喜都在此事中死去。”
  铁恭道:“小弟常听说此事颇为蹊跷,于大侠可知其中真相?”于寿春略一犹豫道:“长孙公子已将其泰山之事查了三年,此事长孙公子当最清楚。”
  众人闻言,皆看着长孙宏,长孙宏道:“此事山庄中人众说纷纭,区区尚未查清真相,不敢妄言。”
  玉安冷哼道:“此事真相还不清楚?定是那丁乞儿挑拨离间,使袁大侠与陈大侠相斗。”
  于寿春追问道:“玉大侠缘何得知。”
  玉安道:“那丁乞儿自小便诡计多端,他曾谎称为我师弟子,到我割玉门下避难。却又挑拨余鬼杀我割玉门人,使我割玉门损失惨重,只得远避江南。这丁乞儿又跟了余鬼,江湖中谁不说他凶残奸诈?陈大侠只以仁心待人,反遭其害。”
  邹瑱不由点头。于寿春却哂笑道:“那西门残与焦喜在庄中出现又作何解释?”
  玉安不由语塞,停了片刻却又言道:“或是丁乞儿引了二人来暗算陈袁二位大侠。”
  方才说罢,于寿春便道:“那丁乞儿的面子便有如此之大?”
  顾正龙笑了一笑,插言道:“中原之祸真相到今日也还未水落石出,仁义山庄之事二位也不必争论了。”
  玉安笑道:“我二人何尝争论了,只是想对长孙公子有所帮助罢了。”
  于寿春也哈哈笑道:“论而未争,于某不是小气之人。”
  众人一笑,又说些闲话。兴尽之后,于寿春道:“今日于某作东,各位不要争执。”铁恭忙道:“今日诸位来到江南,小弟本当尽地主之谊。”说着便叫伙计。岂料伙计上来说道:“各位大爷,帐已有人结了。”
  众人不由惊愕,只有长孙宏不动声色,水无痕微微一笑。铁恭脸上颇挂不住,便问道:“是何人结的?”伙计道:“是位老人家,小人也不认得,只说是长孙公子的家人。”
  铁恭又落下风,心中不快,却又不好发作,只得道:“小弟欲进地主之谊,也被长孙公子抢先。”长孙宏笑道:“铁公子盛情邀请,区区已是感激不尽。”于寿春道:“铁公子不必在意,与长孙公子一同吃酒,向来不用他人付钱。”水无痕道:“他日再到江南,还要来叨扰铁公子。”铁恭听得些此话,方开颜道:“尽管叨扰。小弟虽是初出茅庐,江南地面也还有些名声。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招待几位朋友还是绰绰有余。各位要来江南,铁某随时虚左以待。”众人站起身来,拱手抱拳作别。
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

TOP

  ●英雄失足

  平福客栈是个不大的客栈。铁恭进去时,便不由皱了皱眉。店中的桌椅虽都新刷了层漆,却仍难掩破旧,店中人倒也不少。一个伙计早已跑上来道:“客官请先坐下。”说着要用手去拉铁恭。铁恭一皱眉,闪身躲开,自到一边找了处干净座头坐了。那伙计又上前笑容可掬地问道:“客官住店还是吃酒?”铁恭道:“我来找人,孔康孔大侠可住在你店中?”伙计问道:“可是那拿两柄大斧的大侠?”铁恭闻言,笑道:“不错。你去请孔大侠出来。”那伙计答应一声去了。
  不多时,只见后面走来一人,身高体阔,络腮胡须,腰插双斧,一双眼却很温和。一见铁恭,那人便喜道:“铁贤弟,好久不见。”铁恭也忙站起身道:“孔兄,别来无恙。”孔康走到桌前,将腰间双斧放在桌上,伸手道:“贤弟请坐。”铁恭姑且坐下。伙计跑上来问道:“二位大侠点些什么菜?要多少酒?”孔康尚未开言,铁恭挥手道:“你且下去,叫你时再来。”那伙计犹道:“客官,我们此处的菜那是远近闻名……”铁恭皱眉道:“远近闻名,我如何不知?休要啰嗦,下去。”那伙计听话音不对,忙赔着笑脸,到一边去了。
  铁恭对孔康道:“昨日便听说孔兄来到此处,今日小弟找了好几家客栈,方才找到。孔兄为何住在这样破的客栈?”
  孔康看了看在一边忙着的伙计,笑道:“住在哪里都是一样,再有便是此处伙计太过热情。”
  铁恭也不由笑道:“那是因为孔兄面软。孔兄不要在这家住了,小弟为孔兄换一家客栈。”
  孔康摇手道:“多谢贤弟费心,不必麻烦了,此处住着甚好。”
  铁恭也不勉强,便道:“孔兄,我们同往醉仙楼去坐坐。”
  孔康道:“不用麻烦了。”
  铁恭道:“上次多蒙孔兄款待,便已说定如到此处,当由小弟作东。孔兄怎可反悔?”
  孔康笑道:“并没有不让贤弟作东,在此饮酒便可,又何必要跑到醉仙楼?”
  铁恭道:“此处怎可与醉仙楼相比?”
  孔康道:“此处酒菜也是别有风味,就在此处便可。”
  铁恭听了,也不好再勉强,便叫伙计过来,捡最好的点了一桌。又见周围人声嘈杂,想寻一僻静之处。却见临窗的一张桌旁,只坐有一人,铁恭叫过伙计道:“你与那人说说,我们与他换换座头。”伙计答应着去了。不一时,那伙计返回来,为难道:“那位客官犟得很,说什么也不换。”铁恭道:“你去与他说说,是江南铁恭要与他换。”那伙计也不由惊诧道:“原来您是铁公子,小人这就去说。”说着忙又跑过去与那人说。铁恭冷眼看去,只见那人年纪甚轻,一身布衣,手边放一柄刀,刀也甚为普通。铁恭心底冷哼一声,只看那人反应。伙计在那人面前说了许久,方才又过来苦着脸道:“铁公子您大人大量,那人还是不肯换。”铁恭闻言,脸便沉了下来。孔康却道:“不换也便罢了,此处挺好。”铁恭冷冷道:“此等人也太不识抬举。”伙计插言道:“铁公子你是何等人物,也不须和此等人一般见识。”铁恭听伙计说得有理,便也罢了。
  忽听一阵喧闹,客栈中进来三人,正是震天寨的三位寨主。那三人进得店来,胡雄便一阵嚷嚷:“快拿你们店中最好的菜,最贵的酒。”嚷完又寻座头,见身旁桌边只坐了一人,便大声喝道:“一边去,让老子坐这儿!”
  那人一拍桌子,哼了一声。胡雄一看那人胡须蓬乱,一脸凶相,还瞎了只眼,忙道:“此处不好,咱们去窗边那张桌子,能看风景。”三人便走过去冲那年轻人嚷道:“快快起来,到一边坐去。”那年轻人抬起头来,冷冷盯着三人。胡雄不由又是一惊,却又觉得那人眼熟,忽然想了起来,便道:“你不是那个叫什么丁正风的吗?算了,既是熟人,你也不用起来了。”说完自和丁二勇王庆去旁边一张桌上坐了。
  铁恭在旁看了,冷笑了一声道:“这里菜与酒倒也罢了,却是鱼龙混杂。独眼丐侯放竟也在这里。”孔康一笑道:“不须管他人之事,咱们且喝酒。”二人便一面喝酒一面说些闲话。忽听外面又进来一人,客栈中人都向门口看去。原来那人脸色惨白,白衣孝帽,手中赫然拿着一支招魂幡。客栈中人或惊愕,或皱眉。孔康微微一笑,铁恭心中冷笑,独那胡雄却扭过头来,朝地上吐口唾沫道:“呸,晦气!”
  话音刚落,那怪人身形已到胡雄眼前,手中幡杆冲胡雄咽喉捅去。胡雄只来得及大张了嘴。只听“嘡”一声响,幡杆已被丁正风一刀挡开。那怪人身形又飘到门口,略感吃惊地看着丁正风,一时并不再攻上。
  孔康的右手本已抓住斧柄,此时轻轻收回。铁恭见那人装扮,已知来者是招魂使者甘骇。当下朗声道:“江流江大侠等有令,英雄会间不得滋事,想来甘使者还不知晓吧?”
  甘骇扭过头来看了铁恭一眼,身子一纵,眨眼不见了。客栈中人纷纷咋舌,都望向铁恭,伙计也上来道:“铁公子果然厉害。”铁恭一笑,只是端起酒杯喝酒。孔康见那丁正风出手不凡,又能相救他人,心中敬佩,便起身冲丁正风一拱手道:“丁大侠,好功夫。在下孔康,同来喝杯酒如何?”丁正风拱手还礼,却说道:“多谢孔大侠美意,不必了。”仍自己在一旁慢慢吃饭。铁恭小声道:“孔兄何必请他这种不明事理之人,自己倒落个没意思。”孔康却并不生气,说道:“他既不来,便有不来的缘由。”铁恭道:“孔兄的好脾气,江湖中真是少有。”孔康只是一笑。
  那边胡雄却站起身来,走到丁正风面前坐下道:“兄弟,身手不错,跟着本寨主干吧?”丁二勇和王庆也都坐了过来。听胡雄如此说,丁二勇道:“要在我们寨中混出头,得靠刀来说话。”胡雄道:“这位小兄弟身手不错。如果能到咱们寨中,那咱们的震天寨更是没人敢惹?“”王庆对丁正风道:“你到我们寨中,可坐个第四把交椅。大哥的绰号叫‘震天虎’,二哥的绰号叫‘震地豹’,你三哥我的绰号叫‘震山狼’,三哥我给你起个绰号,就叫‘震林豺’如何?”丁正风冷冷道:“不用。”
  胡雄犹自劝说,丁二勇已回到他们桌边去了。王庆本不热心,便回去了。胡雄说了一时,丁正风并不答一句。恰好王庆来叫,胡雄也回到自己桌边。
  铁恭冷眼看着胡雄回去,又对孔康道:“如此小店,虽来的多是些无名之辈,倒也能见些人物。此次英雄会,竟连甘骇都引过来了。”孔康道:“正可趁此时,开些眼界,长些见识。”铁恭道:“怕是大都冲英雄会第一的名头来的。”孔康一笑道:“不少人确是如此。”铁恭问道:“孔兄也是为此而来吧?”孔康点了点头。铁恭又问道:“怕是又是林姑娘的主意吧?”孔康笑了笑,点了点头道:“并不求得英雄会第一,说得过去也便行了。倒可借此多交些朋友。”铁恭不由一笑道:“果然不出所料。不过交些朋友确是大好机会。江大侠也曾嘱咐于我,得不上英雄会第一,也要广延声誉,以后在江湖中方可举足轻重。”
  二人正说话间,忽听到外面有人在唱莲花落。铁恭皱眉道:“这店里不会再进叫化子吧?”话音未了,一个叫化子真的走了进来。那叫化子年纪不大,身量瘦小,左手拿一破碗,右手持一竹竿。伙计还未来得及阻拦,那叫化子已走到侯放面前道:“老爷可怜可怜,赏两个钱吧。”侯放皱眉挥手道:“滚滚滚,滚一边去,臭叫化子。”那叫化子却不躲开,反嘻嘻笑道:“老爷绰号独眼丐,也是个叫化。老爷怎么自己骂起自己来了。”孔康知道那侯放虽然绰号叫作独眼丐,但人们从不当面如此称呼,此三字侯放都极为忌讳,担心那小叫化要倒霉,手放到斧上,只等那小叫化凶险时便出手。侯放果然大怒骂道:“小兔崽子你想找死。”一掌打向那小叫化,手掌挂起一阵阴风。孔康铁恭都暗自心惊:这侯放的七残手果然了得。却见那小叫化身子一闪,竟已躲开。右手竹竿一甩,竟向侯放脸上抽去。侯放急忙一闪,险些挨上,心中暗暗吃惊。那小叫化道:“这位爷不给便算了,何必跟我一小叫化子过不去。”说完竟不理侯放,向里走来。侯放怕坏了名头,也便借此收手。
  孔康道:“看此人身手,当是穷开心乐天吧?”铁恭点点头道:“那手中便是不断竹竿。”此时伙计却跑了上来,用手推着乐天道:“出去出去,不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来此乞讨。这儿的爷都是大侠,伸根指头就摁死你了。”却听丁正风喝道:“住手。”那伙计愕然回身,急住了手。丁乞儿将一把铜钱递于伙计道:“这是饭钱。”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打开看时,是些铜钱与些许碎银。丁正风将一串钱递于乐天,乐天看着钱,却不去接,反问道:“你给我这么多钱作什么?”丁正风道:“以前我也做过乞儿。”乐天却伸手拈了几文散钱,哈哈笑道:“我也不是打劫的,我只是个叫化子。多谢多谢。”说完,唱着莲花落,扬长去了。


  英雄会终于开始了。
  震天寨的三位寨主早已作好准备,只等这一日来临。刚刚日上三竿,三人便来到了擂台前,不料擂台前早已挤满了人。三人只得踮着脚尖远远地看去,只见八个擂台都已准备就绪。擂台的最前面列了队人,均穿一身黑衣,将擂下众人挡在一丈开外,里面似还摆有桌椅。擂台的后面各竖一根长杆,上挑一面旗,旗上各写着从一到八的数字。一时比武开始,八个擂台上便各有人宣布第一场对决之人。胡雄与王庆二人均在八号擂台,丁二勇却在三号,丁二勇便自去了。胡雄与王庆站在八号台下,一面看一面评论众人不足。忽听台上叫震山狼王庆,王庆便冲胡雄一抱拳道:“大哥,小弟先去抖抖咱震天寨的威风。”胡雄也一抱拳道:“贤弟旗开得胜。”王庆拿了刀,口道“借光借光”,挤了过去。到得台前,只见台下果有桌椅,中间椅子上坐位老者。王庆也不知此人是谁,自到擂台边,用嘴咬了刀,助跑十几步,将身一纵,又用手一按,便上了擂台。王庆提刀站在台上,见台下众人都看着自己,心中甚是满意。忽听身旁那人又叫道:“黄发怪客靳元寿。”话音刚落,一人持刀大步走到台前,一跃而上。身旁那人跃下擂台,方才上台之人看着王庆拔出刀来。王庆一看来人那稀疏的黄发,猛然想到此人正是报名那日让老大滚开之人,心中便着了慌。只见那人抡刀劈了过来。王庆不及拔刀,急中生智,连刀带鞘挡了一下。这一刀力道惊人,王庆虽挡住这一刀,却被震得倒退了十几步。王庆见已快退到擂台边,急忙身形一纵,跃下擂台。周围一片哄笑。
  王庆并不理众人,分开众人,走到胡雄身边,对胡雄道:“大哥,他就是我们报名时遇到的那人。”胡雄并不责怪王庆,只愤愤道:“若是比武时那姓靳的碰到我,定杀了他为贤弟报仇。”二人便又站着看擂台上的比武。又比了七八场时,忽听台上又叫震天虎胡雄,王庆便抱拳道:“大哥马到成功。”胡雄哈哈一笑,甩开膀子,分开众人,走了过去。
  擂台上早已站了一人,身材瘦小,脸也瘦得高露着颧骨,手里拿着一把薄片刀。胡雄轻蔑的看了对方一眼,大声问道:“你小子叫什么?”
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

TOP

  那人却毫不服软,叫道:“你小子是个聋子?方才便说了老子叫米小顺。你别叫胡雄了,叫糊涂吧。”
  胡雄并不生气,哈哈大笑道:“你这么个小瘦子也来比武,能拿得动刀?”
  米小顺一晃手中的薄片刀道:“你小子瞎了眼,这不是刀是什么?”
  胡雄哈哈大笑道:“你这也叫刀。”说着将自己的大环刀一晃,“哗啷啷”一片响声。米小顺道:“老子这刀真杀过人,杀了你休要怨恨。”说着一晃手中刀,扑了上来。胡雄一扬手中刀,“当”一声响,双刀相交。米小顺被震得退出两步,急看手中之刀,已多了个缺口。胡雄哈哈大笑,又执刀逼来,米小顺便急忙躲开。胡雄连攻几次,都被米小顺躲开。胡雄心中焦躁,突使怪招,大环刀脱手而出,向米小顺砸去。米小顺猝不及防,“哎哟”一声,被砸下擂台。
  胡雄得胜,志得意满,捡了刀跃下擂台。王庆早迎了上来,伸着大拇指夸道:“大哥果然厉害。”胡雄哈哈一笑,便和王庆一同去寻丁二勇,却见丁二勇已走了过来。王庆道:“老二,大哥赢了,你怎么样?”丁二勇道:“赢了。”胡雄高兴地大笑,却又愁道:“你我兄弟若在决战中相逢,这可如何是好?”丁二勇道:“那只能看谁武功好了,不能徇私情。”胡雄赞道:“老二说得是。”
  第二日,王庆仍来与胡雄助威。胡雄尚未上场,却见丁二勇已低头过来。胡雄诧道:“二弟,你如何过来了?”丁二勇道:“败了。”胡雄更是惊诧,又问道:“败给谁了?”丁二勇道:“叫单丰,一个使枪的。”胡雄又诧道:“并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号。”丁二勇道:“虽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号,那条枪使得真是厉害。”正说话间,忽听台上叫道:“震天虎胡雄对黑风枪栾山君。”丁二勇道:“呀,大哥,也是个使枪的。”胡雄也紧张道:“听此人绰号,定不是个好对付的。还叫山君,也是个老虎。”王庆道:“大哥,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大哥小心。”胡雄道:“没事,大哥绝技在身。”说完,扎一扎衣带,抖一抖精神,上擂台去了。
  胡雄站到擂台上,心中七上八下,看着擂台底下。台上主持之人又连叫几边栾山君,仍无人上来。忽听底下一人叫道:“栾山君来不了了,已被余山五杀杀了。”底下一片哗然。胡雄却极高兴,在台上哈哈笑了几声,方才下来。见到丁二勇与王庆,王庆道:“大哥运气真好,不用打也能胜。”胡雄只是哈哈大笑。
  第三日,三人又同到擂台下。王庆道:“今日与大哥对阵的不知道厉害不厉害。”丁二勇道:“别对到单丰那样的就行。”胡雄道:“老子一向有福,你二人放心吧。”三人一边看一边闲话。忽听台上叫胡雄的名字,胡雄一愣道:“我的对手是谁?”王庆与丁二勇都摇头说没有听清。只见一人已站到擂台上,一身青衣,执一柄长剑。胡雄哈哈笑道:“你二人看那人可是我的对手?”丁二勇便摇头。王庆道:“一个瘦弱的书生,怎能是大哥的对手?”胡雄哈哈大笑,上擂台去了。
  到了擂台上,胡雄看一眼对面之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一笑道:“水镜水无痕。”胡雄摆一摆手中刀道:“你这绰号起得不好,叫什么水镜,都是一打就碎的东西。”
  水无痕笑道:“在下姓水名镜字无痕。”
  胡雄听得糊涂,便自顾问道:“你的绰号呢?”
  水无痕道:“没有绰号。”
  胡雄道:“没有绰号怎么在江湖上混。”他又上下打量一番水无痕,实在想不出什么恰当的绰号,只得道:“以后本寨主闲了,再给你起一个。”
  水无痕一笑道:“多谢费心。”
  胡雄哈哈笑道:“你不用害怕,看你是个读书人,咱们交手点到为止,我不会伤你的。”
  水无痕拱手道:“如此多谢了。”
  胡雄将手中刀晃了一晃,叫声“小心”,一刀向水无痕劈去,却劈了个空,人已不知去了何处。只听底下王庆大喊道:“大哥,身后!”胡雄急一回身,只见长剑的剑尖正对着自己喉咙。胡雄来不尽招架,急使出绝技“就地十八滚”,滚出好远。胡雄在此之前屡遇险境,均靠此招摆脱,使得甚是熟练。谁料方一站起,剑尖又已到了咽喉前。胡雄再次施展绝技,远远滚开。正滚之时,忽听王庆喊一声“大哥小心”,胡雄还未想到要小心何事,只觉身下一空,已重重摔到擂台底下。
  王庆与丁二勇急忙上前,将胡雄扶起。王庆叫道:“不算不算,我们大哥是自己摔下来的。再来比过。”胡雄却揉着摔疼的胯骨,大声对王庆道:“自己不小心摔下来那也是掉下擂台了,怎能因为咱们坏了规矩?”说完回身冲着水无痕大声嚷道:“你放心,本寨主不会耍赖,就算你赢了。”水无痕拱手笑道:“承让承让。”胡雄哈哈笑着摆摆手,方才一瘸一拐地同丁王二人走了。
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

TOP

TOP

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

TOP

  ●锦衣绣口

  转眼之间,七日已过。争夺英雄会第一的英雄,只剩下了三十二人。但小镇中的人,却没有太多减少。一些人失望而归,一些人盘缠耗尽而不得不离去,一些人已死于拼斗之中,但更多的人留了下来,他们知道,后面的三十一场对决定都会精彩异常。他们也想看看,终究谁会夺得英雄会第一的名头。
  中间的几日,并无比武。三十二人的姓名早为众人熟知。长孙宏只要出去,便会有人上前贺其名列英雄榜。长孙宏自觉太过张扬,于是只避在客栈中。
  一日,却听伙计说有位于大侠来访。长孙宏忙整顿衣冠,下来想见,原来是锦衣刀客于寿春。于寿春身边还站有两人:一人是无情公子夏侯西龙,正负手左顾右盼;另一人衣冠整洁,佩柄长剑,垂手而立,却是江南雨丝剑派的曾凌。四人讲礼毕,于寿春道:“长孙公子,上次承蒙款待,今日于某特请长孙公子醉仙楼一聚,长孙公子可要赏脸。”长孙宏笑道:“于大侠言重了。弘毅敢不从命?”四人一道,出门奔醉仙楼去。
  走在街上,果常有人冲长孙宏报拳贺喜,长孙宏一路回礼。夏侯西龙道:“长孙公子这一次可是扬名天下了。”长孙宏只道侥幸。又有一人上来抱拳道:“长孙公子,恭喜恭喜。”长孙宏又忙拱手道:“多谢多谢。”曾凌开言道:“这位仁兄便是丰城剑侠简凝之简子丰。”众人都忙见礼。于寿春道:“简大侠,同去醉仙楼一聚如何?”简凝之道:“多谢美意。奈何在下与他人有约在先,他日定当一聚。”于寿春也不勉强。简凝之却又道:“久闻长孙公子家传青霜剑天下无双,不知可否让简某一睹真颜?”长孙宏道:“青霜剑区区放在客栈中了。”简凝之不等长孙宏说完,便直盯着长孙宏腰间剑道:“长孙公子所佩难道不是?”长孙宏闻言一笑道:“区区所佩,确非青霜。”说着摘下佩剑,递于简凝之。简凝之拔剑看时,那剑只是寻常之剑,便还于长孙宏。于寿春道:“君子所言,定是实情。”简凝之拱手道:“在下睹剑心切,得罪了。”长孙宏道:“简兄若想看青霜剑,去找区区便可。”简凝之又道声谢,转身去了。
  于寿春道:“久闻丰城剑侠痴迷名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曾凌道:“简兄历来如此,长孙公子不必见怪。”长孙宏一笑,挂上佩剑。只见对面又来一人,身形剽悍,脚步敏捷,手执一对双头短枪。还未走近,那人便对于寿春一抱拳道:“于老兄,好久不见。”于寿春也抱拳道:“陆老弟,一向可好?”那陆姓之人叹道:“不如以前在燕山时,也还过得。”说完看了另三人一眼,便道:“于兄忙,改日再会。”于寿春也不留,二人抱拳而别。
  曾凌看着那人背影,问道:“此人可是绰号‘出林蛟’的陆元超?”
  于寿春道:“正是此人,因使得好双枪,又号‘四头蛇’。”
  曾凌道:“此人不是个黑道人物?”
  夏侯西龙道:“不错。这陆元超独自在燕山黑风林中剪径,确是个黑道。”
  曾凌若有所思,忽道:“于大侠,对不住,曾某还有急事,竟给忘了,告辞。”说完一拱手,竟急急去了。
  于寿春不防,欲待挽留时,已去得远了。于寿春道:“这位曾大侠也是,此时又想起有急事。罢了,我们三人去吧。”
  三人来到醉仙楼,不巧已无空位。于寿春皱眉道:“来得如此不巧。”夏侯西龙道:“前面不远便是大顺酒庄,也还算不错。”三人一同来到大顺酒庄,进得门来看时,倒也装饰一新。夏侯西龙问道:“醉仙楼外,便要数这一家气派大了。”长孙宏道:“甚好。”于寿春道:“只是不够雅致,听名称便可知晓。这小镇也太偏僻,竟再找不出像样的酒楼。且找个易说话的所在。”酒庄中并无阁子,三人便到一个角落里坐了,点了酒菜,却都比醉仙楼便宜不少。于寿春皱皱眉道:“此处竟也无甚好酒好菜。”夏侯西龙道:“此处酒菜并不错,只是不像醉仙楼胡要罢了。”一时酒菜上来,共饮一杯,于寿春道:“夏侯公子所言果然不错。”
  酒至数杯,于寿春道:“今日于某能请到江湖四公子中的两位,真是面上有光。”夏侯西龙道:“于大侠过誉了,在下怎能与长孙公子相比?”长孙宏道:“夏侯公子过谦了,此话当区区说才对。”于寿春道:“二位公子不必谦虚。江湖四公子各擅胜场。长孙公子广纳贤才,文约文公子温文尔雅,沈琛沈公子清名雅望,夏侯公子风流倜傥。江湖人送无情公子为号,实在有失公允。夏侯公子剑虽无情,人却有情。”长孙宏一笑,并不接话。夏侯西龙笑道:“在下浪迹萍踪,难免欠下情债。‘有情却似总无情’,称作无情,也算恰切了。只是就武功而言,比不得名列英雄榜的长孙公子了。”长孙宏道:“区区也是侥幸。”
  于寿春道:“三十二人之外,仍有众多高手。不说这次英雄会的八位主持,还有一些高手也未参加,如血枫别馆馆主蒋之仁、儒道二侠、泠泠剑赵古昂、沈琛沈公子等。败的人中,醉侠董临的武功在三十二人中也当居前列。”夏侯西龙插言道:“于大侠品评人物时不挟私怨,难得难得。那董临武功虽高,为人行事却是令人讨厌。”又转身对长孙宏道:“今日于大侠也曾邀请董大侠,不料却遭他的白眼。那董临的白眼功夫才是天下第一,一翻眼睛,眼眶之中,竟见不得一丝瞳子。”于寿春略显尴尬,说道:“江湖中人,能得董临青眼的恐怕难有几人。身负绝技,自然狂放。”夏侯西龙道:“饶他狂放,仍是败于了长孙公子。连英雄榜都未进得,还有什么好狂的。”长孙宏道:“区区也胜得侥幸。若是董大侠醉得不甚厉害,区区便难取胜了。”于寿春道:“虽说如此,长孙公子列名英雄榜,可谓实至名归。”夏侯西龙道:“如此说来,三十二人中也有名不副实者了?”于寿春点头道:“于某一孔之见耳。”夏侯西龙道:“早闻于大侠乃江湖巨眼,何不将这三十二人武功出身品评一番,让在下以后也多些谈资。”于寿春听到后一句,略有不快。长孙宏也道:“如此甚好,让区区也长些见识。”
  于寿春呵呵笑道:“长孙公子过谦了。若说起这三十二人的武功,这些天来于某已看过不少。至于各人出身,有些还不甚了了。如长孙公子的同窗水无痕水公子,剑术如此高超,竟连宜兴宋四先生也败在其剑下,以前却在江湖中默默无闻,他的出身于某却不知晓,还须请教长孙公子。”
  长孙宏道:“不敢当。无痕少时便与我一同读书。他初习剑术本为强身,起初只是同区区学,后便博览家父所藏各家剑谱,到后来,区区也说不清他的剑术是何门何派。十六岁上仗剑出关,云游各地,我们也是前些日子方才重逢。”
  于寿春闻言点头道:“怪道于某看不出水公子剑法来路。”夏侯西龙道:“除去水公子外,其他诸人于大侠当了如指掌了吧。”于寿春道:“江湖浩渺,烟雾纵横,岂能都识其庐山真面。比如千面难识卫杨,本是双刀令特使,但往往今日还在中原,明日便至岭南,忽而为男,忽而为女,让人难辨真假。”夏侯西龙道:“那当是有人假冒卫杨之名。堂堂双刀令特使,便能容得这些人败坏名声?”于寿春道:“若说起双刀令,可是无人敢假冒。曾有违造双刀令者,不出一日便被杀死,挂起示众。”夏侯西龙诧道:“竟如此之快?”于寿春道:“双刀令当年威震江湖,不是浪得虚名。帮主吴义庆阴阳双刀列天下第五,真正出面并不多,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双刀令也极为神秘,令内只靠双刀令牌联系。令主下便是左右特使,处理非常事务。下设巡检,视察各方。各方设方守,负责一方事务。平日松散,有事时常一令出而百人聚,实力非同小可。不过这些年间吴令主早不知所终,只传闭关修炼。但双刀令似早已名存实亡,只有特使卫杨还常在江湖上走动。冒其姓名者不少,而卫杨似乎对此听之任之。千面难识,这绰号起得恰切。”
  一番话后,周围竟静了下来。众人都扭转头来,看着于寿春。于寿春见众人注视自己,顿时来了精神,喝一口酒,继续言道:“三十二人中,还有一人,甚为神秘。此人便是夜游神曹无影。”
  旁边的一位背略驼的人插言道:“便是那个手拿夜光剑的。”
  于寿春不屑地看了那人一眼道:“非也非也,他手中的不是夜光剑,而是夜光镡。知道何为镡吗。”
  那人缩了脖子摇头。夏侯西龙道:“镡不是剑环吗?”
  于寿春捻须笑道:“镡之意,一为剑喉,一为兵器。汉代韩延寿取官铜物,候月蚀铸作刀剑钩镡。其中之镡,便是似剑而狭小的兵器。江湖中人不识,故称为夜光剑罢了。”
  夏侯西龙见自己所言也被驳倒,心中不快,便追问道:“韩延寿铸刀剑钩镡,为何偏要选月蚀之时,于大侠与长孙公子可否知晓?”于寿春并不抢先,长孙宏道:“区区不知。”于寿春心中满意,开口言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长孙公子果有君子之风。”夏侯西龙追问道:“于大侠学通古今,必当知之。”于寿春微微一笑,缓缓言道:“月蚀之时,阴气最盛。兵为阴杀之器,当然要选此时来铸。”
  旁边人纷纷佩服道:“说得有理,原来如此。”夏侯西龙悻悻道:“恐是无稽之谈。长孙公子可信?”长孙宏道:“于大侠博览群书,区区不如。”
  于寿春一摆手道:“寻章摘句罢了。许多兵器各有其名,今人不识,只知乱叫,以至以讹传讹,反失古之称谓。譬如闻名洹上的傅今松,江湖人称青衣剑客,岂知他手中所执并非是剑,乃是铍。”
  “铍?什么是铍?”旁边人闻所未闻,纷纷问道。
  于寿春缓缓道:“铍者,剑刀装也。平脊两刃,长约尺许。傅老爷子之子傅云凌却以其父之铍不合古制,认为铍当装长柄,又恐江湖人物叫错,故自号曰‘撩云铍’。”
  长孙宏笑道:“只要适用便罢,如成陆沉,反是作茧自缚。”
  于寿春听到“陆沉”二字,不由一愣,想了一想,也想不出二字出处,便又接着说道:“有镡之长铍,其名曰铩。据传关外紫微宫天将军十二星,皆是手执长铩。又有岭南双侠之程永嘉,所执兵器叫作铁柄鋋。所谓鋋者,似矛较小。矛头细长,其身扁平,两侧有刃,下有铁柄。古者柄下再接积竹矜,程大侠之鋋其柄纯以铁铸成。岭南之人,反留古制,殊为可叹。”
  众人听了,都佩服不已。夏侯西龙道:“不足为奇,青峰堡四大护卫之一的陌客方回,手中拿的陌刀便是前朝兵器。”于寿春呵呵笑道:“止是仿照唐时兵器罢了,算不得太古,且缩了尺寸,减了斤两。”夏侯西龙一时无话可说,想一想,便又问道:“那曹无影的夜光镡究竟从何得来?”
  于寿春道:“这个却不得而知。不止夜光镡,他的武功属何门何派,出身、姓名究竟为何,均不可得知,甚至无人能看到他的真面目。”
  众人不由交头接耳。夏侯西龙道:“不错,曹无影此次参加英雄会,白日比武仍是蒙面。”
  于寿春又道:“另有二人也颇神秘。一是司命判官安知命。”
  夏侯西龙道:“此人只是不好交往,怎能算上神秘,在下也能说出其来历。此人师承鬼判尹永虔,手执一对判官笔,随身带一生死簿。专杀江湖黑道人物,每杀一人,必蘸那人血将其姓名写到簿上。摘星帮帮主南运便是被他所杀。虽是白道,却极惹人烦。”说着皱了皱眉头。
  于寿春却道:“此人出道时已近四十,岂不是太晚?”夏侯西龙一怔,不由点头。于寿春道:“这正是蹊跷之处。”
  “另一人当是丁正风吧?”夏侯西龙问道,“本以为在下也要名列英雄榜,谁料功亏一篑,最后一战竟败于这无名小辈之手。于大侠说说他是何来路。”
  “另一人便是丁正风。”于寿春答道,看了长孙宏一眼,“此人使的是天罡刀法。”长孙宏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夏侯西龙言道:“怪道那丁正风如此厉害,如此说来,他当是袁中正弟子,我夏侯西龙败得不亏。只不知这丁正风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是否与仁义山庄事有关?”
  于寿春又看了长孙宏一眼道:“此事就不必提了。咱们说说余下的二十七人。”说完又饮口酒,慢慢道来。
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

TOP

  ●纵论英雄

  “二十七人中,有些乃名门子弟。长孙公子自不用多说。家传青霜剑法天下无双。年纪轻轻便与儒道二侠战成平手,英雄会上又败醉侠董临。以于某看来,长孙公子还可再进几步,夺得英雄会第一也未可知。”长孙宏笑道:“于大侠高看区区了。”
  于寿春道:“哪里哪里,于某是平心而论。名门子弟中还有思断肠文约。姑苏文家家传相思剑法,看是柔弱,实则难挡。年纪虽轻,太湖一龙甄桓都曾败在他的剑下。英雄会上还击败了黄发怪客靳元寿。
  “再有江南铁府的铁鹞子铁恭,江南铁府素以云鹞轻功、晴电枪法闻名江湖。铁公子年纪虽轻,一条链子枪使得已是出神入化,在江南颇负盛名。英雄会上曾击败丰城剑侠简凝之。”
  夏侯西龙闻言,“嗤”了一声道:“击败丰城剑侠,也算不得什么。”
  于寿春只作没听见,接着说道:“飞斧正孔康,出自九江孔家,其父孔回人称斧神,斧势雷霆万钧。孔康双斧之势不如其父,而精准过之。曾与百花宫宫主林宜交手,一飞斧断林宜步摇而于林宜无损。人谓其飞斧之技已胜郢人,故送美名飞斧正。”
  夏侯西龙插言道:“孔康与那林宜是不是有些瓜葛?”旁边众人一听,更来了精神。长孙宏却微皱一皱眉。于寿春道:“确是有些瓜葛。说来话长。百花宫本是林卉所建,那林卉原是沈渊沈大侠的师妹。”众人一片哗然,纷纷道:“原来是北墨南沈的沈大侠。”于寿春接着说道:“不错。沈大侠与墨侠墨让齐名,是玉无名之后的武功最高的两位。”旁边有人感叹道:“于大侠真是博闻多识,我米小顺便住百花宫附近,对这些都不知晓。”夏侯西龙又插言道:“江湖传言沈大侠与林女侠也有一手,不知确否?”于寿春道:“感情之事,外人何以得知?不过当时江湖中人皆认为二人最为般配,谁料沈渊最后只娶一平凡女子。而林卉赴洞庭湖建百花宫,林卉最后嫁于另一师兄林明霁。林卉止有一女,便是林宜之母林荑。林卉还收有两名弟子,也都非同凡响:夏凌霜嫁于姑苏文家,生有一子便是文约;另一位嫁于孔回,便是孔康之母冬蕴玉。此三家来往密切,故而百花宫如今虽只剩林宜一人,却仍是无人敢惹。”
  夏侯西龙道:“据说那林卉脾气甚大,沈大侠或许便是因此而退避三舍吧。”
  周围一片笑声。米小顺说道:“她的两位徒弟也是厉害得很。不过找的二人却都是好脾气。生的两个孩子也都是好脾气,只有那林宜是他外祖母带大的,厉害得很。”旁边一些人听了便道:“确是如此。”
  夏侯西龙道:“听说那林宜美艳动人,此次却未前来,无缘一睹芳容。不过列名英雄榜的那三个女子也都美艳异常。于大侠可知她们的来历?”
  于寿春道:“这个于某倒还知道。来头最大的当数毒蝎子葛凤。她是五毒教双凤之一,而且风头要在另一凤林凤之上。使一对双钩,用毒功夫令人防不胜防。飞天魔女叶胜男,本是江南铁琵琶叶统之女。叶统为其族兄乾坤含元叶金星等人所害,残了双臂。携其女逃到敦煌。十数年后叶胜男重返江南,执一琵琶,杀叶金星后,又连杀昔日仇家四十三人。”
  夏侯西龙咋舌道:“最毒莫过妇人心,果然如此。如此美貌却成了黑道,也太过可惜。”
  于寿春哈哈笑道:“夏侯公子又在惜香怜玉。”
  夏侯西龙笑道:“这两个女子,可是使人望而生畏。那红粉罗刹朱玉真据说颇解风月,江湖中人有不少都曾一亲芳泽。”
  于寿春道:“或许如此,也未尽然。朱玉真便如她手中的红绫,看似香艳温柔,却能致人死地。青彪寨主周伦,先是被她所惑,后又被她所杀。却比那飞天魔女强些,并没有杀光那一寨人,只抢去了周伦的一对猫儿眼。”
  夏侯西龙倒抽口冷气道:“如此说来,此三个女子还是不要碰的好。”
  于寿春道:“那是自然。”于寿春见夏侯西龙嗒然若失,心中暗自一笑,接着言道:“三十二人中,有些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江陵飞索门梁攸,曾凭手中接天索与凌步踏清虚的轻功飞跃十丈长的峡谷,故被人称为‘一索渡虚空’,索命索法也甚难防。此次英雄会上击败了玄明剑派的郗越。一伞蔽四方苏庐,师从如意伞卢世明,手中如意宝伞,攻守兼备。为人豪侠仗义,颇有古道热肠。曾率众击破温柔宫,杀温柔宫宫主文苗。英雄会上击败了齐剑邹瑱。崂山温岳,师从其父隐剑温昊。手中一柄琉璃剑如上古名剑承影,有影无形。温岳曾凭此剑杀掉十恶不赦孙研,英雄会上击败幻影棍郑安。温岳杀人时也道‘得罪’,故被人称为‘口蜜腹剑’。太白剑客周潭,居于太白山,乃太白剑派传人。手中步光剑剑长五尺,武林罕见。”
  夏侯西龙冷笑道:“在下只听说步光剑是越国献于吴王夫差的名剑,却从未听说步光剑剑长五尺。”
  于寿春道:“此非越国之步光,而是晋怀帝所铸步光。”
  夏侯西龙不由语塞,却又追问道:“剑长五尺,如何使得?”
  于寿春道:“据于某所知,荆楚之地一剑扬波郦长风,所使之剑也近五尺。”
  米小顺叫道:“不错不错,郦大侠就是我们那儿的,的确用这么长的剑,我亲眼见过。”
  于寿春却不理他,接着道:“另有淮北快刀斩马陈长统,所使斩马刀,依宋神宗时古制,长三尺余,镡长尺余,也较他刀为长。三样长器,各有一套独特使法。”
  夏侯西龙闻言悻悻。于寿春心中暗自冷笑,却又道: “威风大棍段谦,手中一条大棍,上雕金龙。出身嵖岈山威风大棍门。出道多年,未曾一败。曾击败过戚佑、赛典韦韦昌等人。”
  夏侯西龙哂道:“都是些名头不大的人物。”
  于寿春一笑道:“若论名头大,当属独脚大盗任通,手执一柄铁签,人称死签。腾蛟剑林青宽、双剑仙黎嘲风、长刀屠一方丁炯、白面黑手呼延栋皆死于其死签下。”
  夏侯西龙哂道:“此等黑道人物,也来英雄会上凑数。”
  于寿春哈哈笑道:“此时咱们只论武功,不说黑白。若只说白道,便要少好几人了。”
  长孙宏此时道:“黑道人物,也须知晓,还请于大侠一说究竟。”
  于寿春哈哈一笑,接着说道:“还有无面黑煞邓世魁,乃是混世黑煞邯郸无忌的弟子。所练武功为黑煞手,曾杀人欲横流司马裕、怒蟒鞭王不嗔等,英雄会上还打死一剑封喉萧迪。另有招魂使者甘骇,使招魂幡,招数怪异。师从招魂令令主纪循。后纪循被双刀令令主吴义庆所杀,甘骇流落江湖,后改投燕山鬼王,共同占据燕山。曾杀燕山四皓之一的银髯翁翁超,英雄会上杀辽西独行客东郭啸风。还有独眼丐侯放,乃是公孙度的徒弟,所练七残手直逼当年的公孙度。曾杀赫氏双雄、遮魂手穆沛,英雄会上败云中鹤铁观平。千里勾魂崔播,使一对虎头钩,据说曾受过其师伯天煞辛青指点。年轻时与五行刀戴训有仇,追杀一千余里,在紫微宫附近将其杀死,故而人称其为‘千里勾魂’。咱们方才所见的陆元超便败在他的钩下。”
  长孙宏问道:“久闻此几人都是嗜杀之徒,不知确否?”
  于寿春踌躇片刻,却又道:“身处江湖,哪能避过杀戮?有些黑道人物杀人并不算多,但一念之差,便入黑道。如千命阎王慕容翰,本也是白道弟子,其师乃是七纵枪传人杨寅。只因其师妹嫁于其师伯枪霸韩逵之子,却又死于韩家。杨寅不曾追究,慕容翰却杀了韩逵之子。韩逵上门问罪,慕容翰却不听杨寅让其服罪之言,杨寅被气身亡。慕容翰与韩逵大战三日三夜,全身枪伤八十二处,却最终杀掉韩逵。”
  夏侯西龙愤愤道:“气死师父,杀死师伯,什么坏事还做不出来。只此一事,天下人便该唾骂。”
  于寿春道:“更有甚者,鬼笛常仪,不仅杀其师兄师妹,还杀其师袁无悲。其武器为精钢打就的骨状长笛,幽魂步也是诡异异常。”
  夏侯西龙冷笑道:“装神弄鬼,可见甘入魔道。那袁无悲虽刻薄得很,也算黑道人物,但常仪欺师灭祖,如今黑白两道都容他不得。”
  于寿春笑了笑道:“若说杀的人多,还属杜矩。杜矩师承独臂剑卞伤,学得一激剑法,却以杀手为业。广聚庄庄主霍敬,乌铁掌龙孝凌,黑鹰涧皇甫嵩等数十名高手都是死于他的剑下。”
  夏侯西龙道:“无人不杀仲连坤也是死于其剑下。”
  于寿春道:“应该不是。杜矩杀人,必有报酬,而且从不讳言。杜矩出道至今,从未失手,人称当今第一杀手,确不为过。”
  长孙宏叹道:“江湖杀手,也代有其人。”
  于寿春兴致勃勃道:“不错。西门杀后,天下第一杀手当属单刀追魂东方一刀。东方一刀之后,又有杜矩。冥月十煞之后,又有余山五杀。”
  长孙宏插言道:“其余几人如何?”
  于寿春道:“冷面天君刁哲,各位当不陌生。师承独手插天范蒲城,擅插天指。现跟随金钱帮帮主金渊。曾杀搅局的怒侠魏章,英雄会上击败岭南双侠之一殷元箴。鬼难拿阮侃,其师父是神偷章兴。翻墙上房、撬门别锁所用之匕首、飞抓,皆为兵器。来去如意功学得最好,打不过时便逃走,无人可奈何他,故而人称‘鬼难拿’。此次英雄会上居然击败青城四剑之首的秦烽,令人惊诧。”
  夏侯西龙道:“秦烽与阮侃本都掉下擂台,不过那阮侃靠飞抓重又飞回罢了。”
  于寿春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此等人偏有些小花招。如此说来,穷开心乐天赢青城四剑中的吕元锦,倒是光明正大。穷开心乐天本是个叫化。手中持一根竹竿,自称十年不断。人问其武功名称,便答以‘随意’二字。无中生有傅毅,当属洛阳飞刀门。”
  驼背之人忙道:“原来那刺虎帮二当家柴玉郎,也出自洛阳飞刀门下。“
  于寿春呵呵一笑道:“虽源一门,非出一支。洛阳飞刀门与龙潭庄一战后,师兄弟便生龃龉,所余七人分道扬镳。只是洛阳飞刀门虽散落江湖,却如满地碎金,各处均有杰出之人。唐家出自本支,无臂可攘平叟出自漠外一支,柴玉郎出自中原一支,傅毅却出自入蜀一支。入蜀一支并不单用飞刀,所用暗器最为繁杂。傅毅还曾从师幻术奇人,所用暗器都不知佩于何处,却随手便有,让人更难防范。出道不久,在蜀中名头却已很响,曾败峨眉三杰,此次英雄会上击败了湖底龙金源。啸风狼韦进,所使兵器为狼牙棒。当是塞外奇侠荀若思的弟子,曾击杀大漠强人头目铁骑黄云,英雄会上击败岭南双侠之程永嘉。黑碣岛岛主彭一民。手中鱼鳞剑,家传观海剑法,从未涉足江湖。但六十年前其祖彭顺曾打遍大江南北,后被玉无名击败,可见彭家的厉害。此次英雄会上击败青城四剑中的严浦。铁拐流星祖峻,左手卜字拐,师从武横;右手流星锤,师从鲁清。武鲁二人皆是无名之辈,祖峻初也不为江湖所知,后阴九龄阴教主亲去相访,又逢人必说祖峻,方才名声渐隆。”
  夏侯西龙道:“江流江大侠也曾亲访沈琛于陋巷。但那沈琛乃是沈渊沈大侠之孙,久为人忘。江大侠相访,沈琛重为世人得知,而江大侠也有尊贤之名。而祖峻只是一寻常人物,阴教主也屈己亲访,怕是什么也得不到。”
  于寿春道:“夏侯公子所说不无道理。沈琛沈公子初为江大侠所邀,便有人于席间问沈公子有何德何能,竟让江大侠尊为上宾。沈公子只答一句,‘止两袖清风,一怀明月’,一座皆惊。如今江湖四公子谁人不知?而祖峻既无隽言,也无可言之事。”
  长孙宏却道:“二位所言似有不妥。朱亥止是一市井屠者,而信陵君亲数存之,终有大用。可见不应以地位定人高下。”
  夏侯西龙反驳道:“如此说来,要以武功定高下了?”
  长孙宏一笑,尚未开言,于寿春微笑道:“英雄会上,自只以武功定高下。”
  那位驼背之人插言道:“于大侠,以你来看,谁能夺得此次天下第一?”
  于寿春并不回答,却哈哈笑道:“各位如何看?”
  夏侯西龙道:“胜在下的丁正风,如是天下第四刀的弟子,谁可比得?当是他拿英雄会第一了。”
  米小顺叫道:“还是那韦进最厉害,看那对狼牙棒有多重。或者便是祖峻,不过用的流星锤那么大,不知是不是空心。”
  驼背的那人道:“应是无中生有傅毅。一出手便是满天的暗器,怎么抵挡?又有蜀中名侠郁文庆的照顾。”
  又有人道:“武人最怕文相,别看文约文弱,说不定偏他得第一。”
  众人议论纷纷,乱作一团。米小顺却又叫道:“各位不要乱了,听于大侠如何说。”
  众人果然静了下来,都看着于寿春。于寿春却问长孙宏道:“长孙公子有何高见?”
  长孙宏道:“区区也不甚了了,正欲听于大侠妙评。”
  于寿春这才转过身来,捋一捋长髯,缓缓说道:“品评武功,不可拘泥于一招一式,要看武功的意境。试看前世之绝世高手,如玉无名、墨让、沈渊、玉无心,风无骸,哪一个是靠死打硬拼出名?须要悟得武中之道,方才能无敌于天下。”
  众人听得发呆,驼背之人问道:“于大侠,什么是道?”
  于寿春叹一口气,道:“如能说出,还是道吗?道可道,非常道。”
  米小顺道:“于大侠,您只说谁最厉害。”
  于寿春冲长孙宏一拱手道:“长孙公子,说句得罪的话。三十二人,都还谈不到意境。胜负便要看武功、经验、年纪诸项,只怕最后的胜者还应是成名多年的任通、周潭等人。”
  众人不由频频点头,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不对不对。三十六人,各有所长。水无痕以无己胜,葛凤以无心胜,卫杨以变化胜,傅毅以变幻胜,长孙宏以中庸胜,文约以缠绵胜,孔康以宽博胜,彭一民以开阔胜,杜矩以偏狭胜,曹无影以冷锐胜,韦进以雄浑胜,祖峻以沉雄胜,丁正风以孤正胜,安知命以威重胜,周潭以纵横胜,苏庐以机变胜,梁攸以如意胜,乐天以随意胜,铁恭以凌上胜,任通以老到胜,叶胜男以入骨胜,朱玉真以迷魂胜,邓世魁以凶狠胜,侯放以凶残胜,崔播以凶锐胜,刁哲以凶威胜,慕容翰以无惧胜,甘骇以诡骇胜,常仪以诡幽胜,温岳以诡诈胜。不过任通、崔播之徒,武功只可为器,却未知道。知道之人,长孙公子稍过拘谨,葛凤太不用心,文约为情所惑,杜矩因杀而困。孔康虽宽博,彭一民虽阔大,皆未尽其致。傅毅无中生有,卫杨随形而化,二者可争第二。水无痕已臻无待无己之境,当为英雄会第一。”
  众人听得呆了,只见坐在门口的一位老者起身走了出去。长孙宏不由站起身来。于寿春心中正略感不快,又见长孙宏起身,急忙问道:“长孙公子哪里去?”
  长孙宏闻言,忙转身拱手道:“区区失礼了,那位老者当是上官昭上官先生。家父曾与上官先生相交,区区理当一见。”
  于寿春恍然大悟,心中释然,大声道:“原来是上官先生,怪道见识在于某之上。如此高人,不可错过。”说着也忙站起身来。二人一同走出店外,却已不见了老者的踪影。
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

TOP

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

TOP

  ●安能知命

  英雄会的八个擂台,如今拆得只剩中间一个。擂台下面,早早地便围满了人。于寿春与夏侯西龙也站在人丛之中。忽见一个人挤过来道:“于大侠,夏侯公子,咱们又见面了。”二人看时,原是那日在大顺酒庄见的那个驼背之人。夏侯西龙便不理睬,于寿春只是敷衍地拱一拱手。那人也忙拱手道:“小人姓阮名蛟。”于寿春上下打量阮蛟一番,忽道:“阁下是否居于淮南,绰号‘板刀虾’?”阮蛟惊喜道:“正是在下。于大侠连在下都听说过,见闻之广,江湖中无人能比。”于寿春哈哈一笑道:“过誉了。”说完便转过头去看着擂台。阮蛟又问道:“依于大侠看,常仪与崔播,二人谁会取胜?”于寿春心中一笑,此二人曾交过手,崔播被常仪笛中的九阴飞玄针击中败走。于寿春傲然道:“定是常仪得胜。”
  二人正说话时,只见两人相继跃上擂台。崔播很黑,黑得似脸上只能看见双眼;常仪很瘦,瘦得如同一具骷髅。夏侯西龙道:“黑道人物,模样也是如此之怪。”阮蛟也道:“就是。一个这么黑,一个像个骷髅。”夏侯西龙冷笑一声道:“崔播再黑,却比不上其手黑;常仪像骷髅,只怕与他动手的人便要变作骷髅了。”于寿春拊掌道:“夏侯公子妙评。”
  只听台上崔播冷笑道:“常仪,今日崔某要报那一针之仇。”
  常仪却无动于衷,冷冷哼了地声。崔播也不再废话,舞动双钩,攻向常仪。崔播的七煞钩法果然不同凡响,施展起来,劈、刺、钩、锁、削、砍、盘、绞,招中套招,式中套式,变幻莫测,且又迅疾异常,招招攻向常仪要害。重重钩影之中,只见常仪如竹竿般的身躯飘忽移动,又能清晰地听到鬼笛舞动发出的呜咽之声。崔播的双钩竟奈何常仪不得,但常仪也陷入双钩的钩影之中,无法脱身。
  于寿春道:“这崔播想借此逼住常仪的九阴飞玄针,但却太过费力,恐不能持久。”夏侯西龙与阮蛟都不由点头。
  果不其然,斗到百余招后,崔播的双钩突然出现了一丝破绽,常仪的身形已从钩影中飞快撤出,手中骨笛划出一道圆弧,九枚细针直奔崔播飞去。针在空中闪着幽蓝的光,显然已淬了毒。
  崔播一声狂笑,他等的正是这个。只见崔播猛扑上去,双钩一绞,竟将袭来的飞针全部绞断,第二绞便绞向了常仪。
  这便是崔播苦练的对付常仪飞针的一招。崔播为练此招已经绞断了三百多根竹竿。他相信常仪的身躯一定会发出令他满意的竹竿断裂般的声音。
  这两绞快极了,快得超过了常仪的幽魂步!
  但更快的却是常仪的手!
  常仪手腕高耸,五指下垂,中指已插入崔播的百惠穴。
  崔播的双钩凝在常仪的腰侧,已经绞透了他的衣服。但常仪太瘦了,常仪的手臂太长了。崔播死了,常仪却毫发无伤。
  “于大侠真是神眼,看得果然准!”阮蛟挑大拇指赞道。
  于寿春暗道侥幸,却又沉思道:“九骷搜魂手。”
  “九骷搜魂手?”夏侯西龙诧道,“九命骷髅古余音不是早被袁大侠劈下悬崖?江湖中也不曾听说他有什么徒弟。”
  于寿春道:“江湖中事,颇不好说。”
  阮蛟道:“于大侠说得是。”
  正说话时,常仪已下擂台,崔播的尸体也被抬了下去。过了片刻,第二场比试开始。
  第二场是司命判官安知命对无面黑煞邓世魁。安知命一身朱服,一脸虬髯,一支铁笔,真如传说中的判官一般。但无面黑煞却未露面。安知命高声道:“邓世魁,你再不显身,便是安某胜了。”
  人群中一人忽纵身而起,“腾”地落到擂台之上。台下一片哗然。原来这无面黑煞不仅极黑,而且面上五官模糊,仿佛被水淋坏的泥塑一般,甚是骇人。邓世魁用眼狠狠盯着安知命道:“安知命,等死等得不耐烦了?”
  安知命却冷冷道:“邓世魁,你如此晚才上来,无非是想消解安某的气势,可见你已怯了。”
  邓世魁磔磔笑道:“都是别人怕老子,老子怯过谁?”
  安知命道:“你的脸为何如此模样?”
  邓世魁勃然大怒。邓世魁曾与毒王易永年交手,被易永年用‘毒雨’毁了面容,落得个仓皇而逃。如今已久未有人敢问他这样的问题,安知命一句话便戳到其痛处。邓世魁一声大叫,挥掌扑去。掌至半途,却又猛然收回。邓世魁怪笑道:“老子险些上了你的当。”
  安知命只是冷哼一声。邓世魁一错双掌,重又扑上。安知命也挥判官笔迎上。二人一交手便动了真火,招式都如暴风骤雨一般,不多时便斗了三十余招。邓世魁的黑煞手招式狠毒霸道,或劈或扫,或拍或印,而且双掌漆黑,显然带有剧毒。安知命的判官笔也一改通常判官笔法,并不一味点穴,或点或戳,更多的却是或扎或砸,招式强硬,更像短棍短剑的打法。双方均硬接硬架,一时战成平手。台下叫好之声不绝。
  二人直斗了百余招,仍是难分上下。酣斗中只听邓世魁一声大喝,左手忽然变掌为爪,竟一下抓住判官笔,右掌已向安知命胸口拍去。安知命一声惊呼:“擒龙手!”急忙弃笔,身形向后掠去。邓世魁早有所料,如影随形跟来,双掌连环而至。转眼间安知命已退到台边,再也无路可退。一丝狞笑在邓世魁那张五官模糊的脸上出现。
  安知命突然立住身形,衣袖鼓荡起来,双掌迎向邓世魁。“嘭”地一声,四掌相交,邓世魁一个倒翻翻了出去,立定身形,满脸惊诧——安知命竟然不惧他的毒掌。
  于寿春低声道:“大混元掌。”夏侯西龙听于寿春如此说,心中一喜,便在台下叫道:“大混元掌,他是屈延青!”
  此语一出,台下皆惊。屈延青本是混元一气汤敖的弟子,作恶多端,后被江湖白道联手追杀,不知下落。谁料竟摇身一变,竟成了白道中坚。台下顿时骂声不绝,更有不少人吵嚷叫安知命为父母兄弟偿命。
  邓世魁开心大笑道:“哈哈,原来是屈大侠,幸会幸会。”
  安知命却不理邓世魁,只是转身看着台下,脸上一副绝望的表情。邓世魁哈哈笑道:“你既想做白道,索性自尽向那些仇家谢罪吧。”
  安知命看着台下叫嚷的众人,忽而大声道:“不错,我就是屈延青。我屈延青作恶多端,理当一死。留这一条命,本想多做些善事,减轻我的罪孽。请诸位略等片刻,我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台下嘈杂之声渐渐平息。安知命转过身来,看着邓世魁道:“擒龙手杨沉可是为你所害?”
  邓世魁道:“不错,老子抓了他家儿子,让他交出秘笈,自断双臂,便放过他儿子,那老儿竟然也信。”
  安知命道:“你最后还是没有放过他们父子?”
  邓世魁哈哈笑道:“不错,老子又不用装什么白道。”
  安知命冷冷道:“接招吧。”
  邓世魁收敛了笑容,左手擒龙手,右手黑煞掌,向安知命攻来。安知命以大混元掌法相迎。大混元掌安知命已是十年未用,生疏了许多,不多时已被邓世魁一爪抓中肩头。邓世魁哈哈大笑,安知命却紧绷了脸,只是挥动双掌,不停攻来。招式越使越熟,大混元掌威势渐渐展开。邓世魁心知相持下去取胜更难,便纵身扑上,右手一式“煞风穿骨”,左手爪举在空中,却幻出一片爪影。
  台下有人不禁惊呼:“垂云爪!”
  垂云爪,擒龙手的绝招。这一爪变幻莫测,如乌云中的龙爪,不知将自何处出。昔日杨沉曾凭此一招击败昔日的龙潭庄龙飞、龙战、龙渊三位庄主。三人知杨沉要使此招,却都无法避开。
  安知命也不能,而且他也不避,只是大喝一声,双掌向邓世魁胸口拍去。邓世魁却不想拼命,左手急变爪为掌,将安知命的双掌震开。
  但安知命的双掌又拍到了胸前。
  邓世魁再次用双掌震开,但他却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安知命要与他拼命。
  但他已来不及躲避,安知命的掌势如巨浪般不断袭来,邓世魁只能用双掌震开安知命的双掌。双方的较量已成了内力的比拼。
  场中一片寂静,只剩下四掌相击的“嘭嘭”巨响。
  转眼间二人已对了十掌。
  二人面色惨白。
  二十三掌。
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

TOP

  血从邓世魁嘴角渗出。
  二十五掌。
  安知命嘴角也渗出了血。
  三十掌。
  血已不是从二人口中渗出,而是流出。但安知命仍不停手。
  三十六掌。
  “嘭”地一声响,邓世魁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躯突然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再不动弹。安知命也连退了六大步,也是一口血喷出,勉强站住。安知命喘了几口气,慢慢地走过去捡了判官笔,又走到邓世魁尸体旁边,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用判官笔蘸了邓世魁的血,将邓世魁的名字写到册子上。
  台下众人都呆呆地看着,夏侯西龙却叫道:“屈延青,你不是要给仇家交代吗?”
  台下的那些仇家如梦方醒,也纷纷叫了起来。
  安知命缓缓转过身来,慢慢走到台前,深吸口气说道:“我本想杀够五十个作恶之人,如今不能了。”
  说完此话,安知命突举起手中判官笔,猛地扎入前胸。血缓缓地流了下来,安知命山一般的身躯訇然倒地。台下一片寂静。
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

TOP

ff

TOP

返回列表

站长提示 关闭


早期的115和360盘停止分享了!不要买哦!

360盘及老115网盘资源都关闭了分享了!目前只有新115盘及百度云盘还可以继续分享,大家注意!


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