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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4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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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撩人
这一日,擂台下早早便站满了人。夏侯西龙与于寿春站在人丛前面。于寿春犹有倦意,打个哈欠问夏侯西龙道:“夏侯公子所料不错。不知夏侯公子如何知道今日人们来得定早?”夏侯西龙笑道:“看比武远些无妨,看美人还是近些看得真切。”于寿春恍然大悟,哈哈笑道:“咱们今日站得可够近了,八位主持都看得清清楚楚。”夏侯西龙压低声音道:“八位主持可没那两位美人好看。”于寿春不由失笑。
过了许久,比试方才开始。第一场是思断肠文约对飞天魔女叶胜男。文约先来到台上,冲台下施礼。于寿春赞道:“只有姑苏文家,才出如此文秀人物。”夏侯西龙道:“这文公子如他的剑一般,软绵绵的,实不像江湖人物,倒像戏中的公子。”于寿春笑道:“夏侯公子也时有妙评。”夏侯西龙诧道:“如何还不见那叶胜男上台?”
话音未了,忽觉头上一阵风响,急仰头看时,只见一个女子披帛飘扬,自空中缓缓而落,却如仙女一般。众人看得呆了。那女子落到台上,台下竟一片静默。原来叶胜男下着石榴红长裙,上身却只着一宝蓝色齐腰短衣,且只是半袖,露出一双玉臂。身姿变幻间,一段雪白的纤腰时隐时现。
人群中一人忽一声怒哼,拂袖而去。于寿春与夏侯西龙看时,原是儒侠孟融。夏侯西龙笑道:“这老夫子可受不了这个。”于寿春道:“那是当然。当初梁攸贪看美人,孟融便与他断交。”忽听又有人指责道:“如此装束,真是有违礼法。”二人看时,说话之人乃是八主持中的郝克俭,此时正盯着叶胜男看。许多人此时醒悟过来,便往前挤。夏侯西龙道:“这位叶姑娘如此装束,可是极易冻着。”于寿春笑道:“还是夏侯公子懂得怜香惜玉。夏侯公子放心,江南初春,便是域外的夏季了。”忽见叶胜男双眼向台下扫来,冷若冰霜。夏侯西龙心头一凛,那些向前挤的人也不由停住,反向后挪了挪。
叶胜男收回目光,看着对面的文约,却见文约仍在看着自己,不由怒道:“你看什么?”
文约道:“好美。”却又忽然醒悟,忙拱手道:“在下一时忘情,唐突姑娘了。”
叶胜男不想文约如此说,不由一怔,脸上红晕一闪即退,厉声道:“废话少说,出手吧!”
文约抬手道:“姑娘先请。”
叶胜男冷哼一声,手搭四弦。怀中琵琶“铮”一声响,四根银丝径奔文约而去。文约身形轻摆,剑随手出,将四根银丝荡到一边。琵琶乐音一起,便不再住,不绝于耳。随着铮鏦之声,根根银丝接连向文约飞去。文约长剑挥舞,步态翩然。或挡或避,丝毫不乱。一些走空的银丝打在台边木柱上,竟然一闪而没。夏侯西龙咋舌道:“小小银丝,竟然如此厉害!”于寿春道:“岂不闻江湖中人叫它作入骨丝。上官昭说其武功以入骨胜,便是此意。只不知这文约能否敌得住。”二人又看了一时,夏侯西龙问道:“这叶姑娘弹的是何曲子,如此夺人心魄?”于寿春道:“此乃《楚汉》,金戈杀伐之声,如何不惊心动魄?挡得住那丝,也难挡得此乐。如此下去,文公子难免落败。”
忽听文约吟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随着朗吟之声,文约剑势渐渐展开。长剑之势宛若苇荡中的长河,缠绵、悠长而又有些彷徨。竟将叶胜男愈发凌厉的攻势一一消解。金戈铁马中似忽现出一片缥缈朦胧而又美丽的风光。
夏侯西龙不由道:“听人说相思剑法边吟诗边出剑,果真如此。”于寿春道:“岂止如此。叶胜男以乐慑神,文子简以诗乱性,实在妙极。二人此战,可谓别开生面。”夏侯西龙方才明白,感慨道:“这文公子看着老实,借《蒹葭》一篇言倾慕之情,却是好深的心机,只不知这叶胜男能否识破。”
正说话时,忽听台上文约又吟道:“杨柳青青江水平,闻君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剑势也忽荡起圈圈涟漪,忐忑却又委婉。叶胜男琵琶中的杀气似全消融在这一圈圈涟漪之中,再无痕迹。
夏侯西龙嗤道:“这文公子竟连此诗也能背错,第二句中是‘郎’,如何是‘君’?”于寿春笑道:“此乃借古诗为己用。”夏侯西龙不服道:“如是借古诗为己用,用‘卿’岂不更好?岂有用‘君’称女子的?”于寿春道:“女子称君,古已有之。李义山便有‘君问归期未有期’之句。用卿称呼,太过亲密,用君则显尊敬。文公子出自书香之家,断不会如此唐突。”夏侯西龙觉得有理,也不由点头。
又听台上文约吟道:“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剑势尽时,眼前银丝已无。文约手扬处,一道红光没入叶胜男秀发之中。叶胜男拿出看时,却是一粒红豆。叶胜男收了琵琶,对文约道:“明日未时,山南杏林。”说完下台去了。
于寿春等离得台近,听得真切。于寿春皱眉道:“这飞天魔女也这么夹缠不清。败便败了,还要再约。”夏侯西龙笑道:“于大侠涉猎庞杂,于此男女之情上却是稍差。二人相约并非为了比武,当是落花有意,流水有情。”于寿春摇头道:“二人黑白殊途,如何能有如此想法?那文公子大家子弟,岂能如此轻率?”夏侯西龙笑道:“那叶胜男如此美貌,连我这惯经风月之人,都为之心动,何况文约此等足难出户之人。那一枚红豆,便是明证。只是这叶胜男名字起得太过不好。”于寿春笑道:“文家素以红豆为暗器,以合相思剑名,不足为据。至于说到叶胜男之名,原是其父后改的,当是让其记得复仇。她的原名本叫叶雨盈,一派江南风韵。”夏侯西龙闻言,愣了片刻,却又道:“此女子杀气太重,纳之不祥。”于寿春一笑了之。
过了一时,第二场的朱玉真也上了擂台。朱玉真一身穿酡红缎衣,上绣金丝。外罩一身海棠红色纱衣,却隐隐透出玲珑身段。头插银篦金钗,腕戴翡翠镯子,耳下一对金镶猫睛耳坠,指上还有一镶有青金石的金指环。上得台来,面带春风,眼飞秋波,冲台下盈盈一拜,台下便一片叫好之声。夏侯西龙笑道:“此女当是一颇解风情之人。”于寿春道:“夏侯公子又忘了她臂上的红绫?”夏侯西龙看时,果见一条红绫披在两臂上。夏侯西龙方才想起那日于寿春所说之话,一眼又看到朱玉真戴的一对耳坠,不由心底升起一股凉气,摇头叹道:“可惜可惜。”
忽听身后人道:“梁大侠来了。”只见人丛分开处,梁攸手拿接天索,昂然而至。离台尚有六七步远,梁攸便飞身跃起,却在空中闲庭信步般走了十几步,正落到擂台中央。这正是梁攸的独步当今的轻功——凌步踏清虚。台下一片喝彩之声。
朱玉真行一万福之礼,娇笑道:“梁大侠好俊的功夫,比武时梁大侠可要手下留情。”
梁攸哈哈笑道:“本大侠处处留情,比武台上,情便留不得了。”
朱玉真嗔道:“梁大侠,此擂台上孔大侠、文公子皆有惜香怜香之心,到梁大侠这里怎却没有了?”
梁攸又哈哈笑道:“梁某在台上便是铁石心肠。”
朱玉真叹道:“偏是玉真命苦。”
梁攸道:“多说无用。快些进招,不然本大侠要先下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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