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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0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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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巅之战
曾有人问过上官昭:“风无骸和玉无心为何都被先生列为天下第一刀?”
上官昭答:“他二人刀境都已到极致。”
又有人问:“二人比武,谁胜谁负?”
上官昭只是摇摇头。
那人继续追问:“二人比试刀法,几招可见分晓。”
上官昭说:“或者几百招,或者一招。”
武林中人对玉无心和风无骸的刀法有着种种评述:玉无心以刀意胜,风无骸以刀势胜;玉无心以静胜,风无骸以动胜;玉无心以简胜,风无骸以繁胜;玉无心以冷静胜,风无骸以狂放胜;玉无心以短胜,风无骸以长胜……
上官昭却对这种种说法不以为然,他说:“二人均深谙道之三昧。玉无心恭谨,静悟于一室之中;风无骸无拘,放浪于形骸之外。如此而已。”
玉无心与风无骸,二人在江湖中如双峰并峙,高不可攀;却又如日升月落,从未相见。江湖中人也都不以为怪——二人见面,难免交手,定有一人失去天下第一刀的名头。上官昭却皱眉说:“二人已人刀合一,刀艺相较怕便是性命相较。”
但上官昭又说:“他二人终会印证刀艺。”
上官昭所言不错。玉无心终于约战风无骸,在他的徒弟元方被风无骸杀后。
“元方确是为我所杀。”风无骸也如是说。
约战的消息如疾风般传遍整个江湖——
时间:三五明月之下。
地点:云巅之上。
云巅寺。
从山下向上望去,丝毫看不见这座寺院,只能看到山顶上浓厚的白云。
云巅寺犹在白云之上。
云巅寺所在的独云峰顶,是一处广阔的平台,云巅寺便建在平台之上。平台极长极宽,除去云巅寺,仍能容下数千人,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决斗之处。
七月十五日,独云峰上,观者如潮。峰顶上人已密密麻麻,山下仍有人陆陆续续上来,其时还未近黄昏。
山顶上人声鼎沸,众人都在猜测此次决斗的经过与结局,更有人已下了不同的赌注。
天色将晚,人声渐稀。许多人探着脖子往山下看,玉无心和风无骸都还未见踪影。
一直大门紧闭的云巅寺先有了动静,众人忙向寺门看去。寺门一开,十二个僧人从云巅寺中跑出,每人手中提一盏硕大的气死风灯,灯里是如小儿臂粗的牛油巨烛。寺庙前的空地上早已搭了一座长七丈宽四丈的木台,木台四周竖了十二根丈二高的高杆。那些僧人并不停步,“噔噔噔”顺杆跑上。到得杆顶,将气死风灯一挂,继而纷纷跳下,跑到平台两侧站立,平台及四周一片通明。
云巅寺众僧露了这么一手走壁的轻功,场中顿时静了许多。此时一个老僧走出庙门,身穿杏黄僧衣,外罩大红金丝袈裟,昂首挺胸,长须飘飘,台下便有不少人低语道:“这便是云巅寺的圆通长老。”
平台下早已摆好桌椅,圆通长老径直走到中间椅上坐下。一个青衣僧人飞身跃上平台,向台下群雄双手合什施礼,朗声说道:
“各位施主,今晚光临敝寺,本当尽地主之谊,奈何群雄毕至,难以兼顾。招待不周,还请各位海涵。
“江湖恩怨纷纭,千丝万缕。今晚到寺的各位施主,难免彼此间有前仇旧恨。但此时非了结恩怨之时,此处亦非了结恩怨之处。如若非要动手,本寺绝不会袖手旁观。小僧普广,受本寺长老所托,在此多谢诸位。”
那僧人中气充沛,声如洪钟,压住了台下嘈杂之声。一番话讲完,又一施礼,便跃下平台,山顶上一时鸦雀无声。
但不多久,人群中一片骚动,一佩刀之人从山道上走来。那人剑眉星目,气度不凡,所到之处,人群自然闪出一条道路。有人冲那人抱拳,有人却向后钻去。圆通长老也站起身迎了上来,口中道:“袁大侠光临,真是令敝寺生辉。”
人丛中有条大汉疑惑道:“此人不是风无骸?”
周围一片轻笑。一位身穿锦衣腰悬钢刀的人道:“这位是袁中正袁大侠。袁大侠衣冠整洁,风无骸落拓不羁,看装束便应知道。”
此时袁中正已与圆通长老见礼毕,同坐在台前。二人一番寒暄后,圆通问道:“玉无心和风无骸之战,袁大侠觉得谁是赢家。”
袁中正道:“二人武功都在袁某之上,二人交手,结果实难预料。”
圆通道:“袁大侠不用太信上官昭所讲。照他的排法,不使刀,武功便进不得前十?”
袁中正微微一笑,答道:“袁某见过风大侠武功,确在袁某之上。”
圆通又道:“袁大侠过谦了。照老衲看来,纵使风无骸武功再高,也比不得袁大侠。袁大侠正气浩然,那风无骸却行事无常。刀魔与刀圣,岂能相提并论?”
袁中正道:“长老过誉了。风大侠破衣恶食,而利天下,为武林除害无数,袁某难比。”
圆通道:“虽说如此,但风无骸好杀成性,却令人不齿。”
袁中正道:“长老此言差矣。风无骸也并非一味用刀,也常棍下留情。”
圆通一哼,摇头道:“墨让墨大侠,棍存慈悲,谁不敬仰?风无骸化棍为刀,便入魔道。棍下留情,刀下却有多少冤魂。聚义庄主路阳,便死于他刀下。袁大侠恰在中原,此事应当知晓。”
袁中正沉默片刻,说道:“不错。十二年前,中原诸帮相互仇杀,中原众侠也多离奇而死。袁某前去中原,便为查清此事。路阳死后,中原便已平静。中原之祸,似与路阳相关。袁某此前也曾疑心……”
圆通脸色已变,哼道:“路阳与我相善,怎能与中原之祸有关?江湖流言,断不可信。”
袁中正轻叹一声,沉默无言。
圆通哼一声,又道:“若非你我身份在此,今晚老僧便要与风无骸了结此事。”
袁中正叹道:“人生在世,难免受清名所累。”
二人正说话间,一青衣僧人上来禀道:“师父,长孙大侠来了。”二人忙起身时,只见人群分处,有两位老者走来。一老者气宇轩昂,腰佩长剑;另一老者却身材干瘦,貌不惊人。干瘦老者走到近前,与袁中正互一拱手,干瘦老者便转身混入人丛中去了。佩剑老者却不顾他,径直上前。圆通长老冲那佩剑老者笑道:“‘一剑霜寒十四州’,长孙老弟,许久不见。”
来人乃是关中长孙世家传人长孙适,人称“一剑霜寒”。手中青霜剑,乃武林名剑;祖传青霜剑法,享誉江湖。三人落座,圆通问道:“方才那位老者是何人?不妨请他同坐。”
长孙适一笑道:“乃是在下的一位朋友,挤在后面难以看清,故而在下同他到前面来看。”
圆通也不勉强,笑道:“见贤庄‘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人人也皆把老弟比作孟尝,只不知此人是贤如冯谖,还是奇如鸡鸣狗盗者?”
长孙适端起茶碗,呷一口茶,放下茶碗,方道:“上官昭。”
圆通大惊,回头看时,已看不到上官昭的身影。长孙适笑道:“长老也不必找了,他不想抛头露面,由他吧。”
圆通闻言,方才作罢。却听后面人丛中有人哈哈笑道:“老夫真是来晚了。”话音落时,一个黑袍老者已从人丛中走出。圆通等人起身迎上,圆通笑道:“阴教主大驾光临,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众人听了不由大惊,方才那老者从人丛中挤过时,谁都没想到他竟是天下第三刀太阴庄庄主阴九龄。阴九龄名满江湖,却少出其太阴庄。江湖中人大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竟与一寻常家居老者没什么区别。众人都不由议论纷纷。
喧哗声中,又有仁义山庄庄主陈青望、江南剑侠江流等几位江湖名宿相继到来,台前摆的椅子上也近坐满,然而还不见玉风二人身影。天已渐渐黑了,山道上也再无人上来。
“来了,来了!”人丛中忽有人喊到。众人向山下看去,果见远远的山道上,有一排火光。火光渐近,果然是割玉门的人,走在最前的便是玉无心的首徒玉安。后面有四人抬一顶小轿,轿前轿后都有八人。一行人到得擂台前,住了轿。玉安走到轿前垂手轻声道:“师父,到了。”
轿内并无声息。
玉安又说了两遍,听轿内无言,也不敢再说,只得垂手在轿前站立。台下圆通等人已看到割玉门中诸人,但见轿内并无人下来,也不好贸然迎上。谁料等了许久,玉无心竟还未从轿内走出。众人议论纷纷,圆通脸色也不由阴沉下来。普广见状,便走到近前问道:“师父,可否要小徒前去请一下玉大侠?”
圆通哼一声道:“天下第一刀,便要我去请才肯下轿么?”
长孙适劝道:“长老不必生气,想是玉大侠怕在气势上输于风无骸,要等风无骸来时方现身吧。”
陈青望也呵呵笑道:“长孙大侠所言有理,高手过招,自当处处算计。”
圆通却又哼了一声,对普广道:“就说老衲请玉大侠下轿!”
普广闻言,急走过去。玉安见普广急急走来,也急忙迎上。普广对玉安道:“我们长老请玉大侠下轿。”
玉安一闻此言,变了脸色。急返身回去,但到轿前,却又放轻脚步,走上前垂手说:“师父,圆通长老请师父下轿。”
轿内全无动静。
玉安又抬高嗓音说了一遍。
轿内仍无动静。
普广见状,上前施礼道:“玉大侠,云巅寺圆通长老请您下轿。”
轿内仍是全无动静。
普广看看玉安,一滴汗水已从玉安脸上流下。普广低声对玉安道:“小僧有一言,多有冒犯,不知当讲不当讲?”
玉安将普广拉至远处,说道:“师父但言无妨。”
普广低声道:“尊师在轿中不出,是否有人暗害了尊师?”
玉安不由苦笑:“天下谁能暗算得了我师父?”
二人正说话间,那边圆通却按捺不住,站起身双手合什道:“老衲圆通请玉大侠下轿。”
玉安一惊,回头看轿那边,仍无动静,忙跑到轿前躬身低声道:“师父,圆通长老请您下轿。您再不下轿,割玉门便要得罪尽天下英雄了。”
轿内却无反应。
这时,一个抬轿之人凑到近前低声道:“师兄。轿子方才抬着很轻,师父是不是已不在轿中。”
玉安更是吃惊,低声叱道:“怎不早说?”
那人苦脸道:“没见师父下轿哇?”
玉安哼一声,将那人推到一边。那边圆通又高声道:“老衲圆通请玉大侠下轿!”
玉安又急道:“师父,圆通长老请您下轿。”
轿内仍无声响。玉安回头看一看怒气冲冲的圆通,一横心,将轿帘猛地一揭——
轿内果然无人。
三五月明之夜。
远离云巅寺的一处高峰峰顶,四周白云缭绕。月光静静地从天上泻下,流到石上、松上和那些云上。夜风一阵阵地穿过松林,发出涛一般静谧而又空灵的声响。
夜风一次次地将玉无心宽大的白袍吹得鼓荡起来,那时玉无心正盘腿坐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山间的雾气荡漾在他的四周,玉无心仿佛是坐在白云之中。玉无心的眼睑微微垂下,他的心中一片空明。
“风大侠。”玉无心说着抬起了双眼。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笔直地站在他对面,身上的黑色披风随着夜风直飘。
“嗯。”风无骸点了点头。
“请坐。”玉无心说着,拿起身前的玉壶,将对面的玉杯满上,淡绿色的水在半透明的玉杯中回旋。
风无骸在对面坐下,将长刀放在身旁。玉无心将自己面前的玉杯端起,道:“玉某不会饮酒,只备几杯清茶。不知风大侠可饮茶否?”
“酒,茶,水,渴了便喝,没什么分别。”风无骸端起杯说。
玉无心微微一笑,二人将手中杯一举,玉无心呷了一口,风无骸却已一饮而尽。
玉无心将风无骸身前玉杯满上,说道:“风大侠奔波天下,席不暇暖,玉某不如。”
风无骸道:“天地万物,各有己命。兼济天下,独善其身,都是一生。”
玉无心叹口气道:“风大侠心怀天下,浪迹萍踪,一无所系。玉某生性疏懒,又负先辈重托,一生只能止步割玉门中。”
风无骸忽道:“元方是你选中的传人?”
玉无心微微颔首。
风无骸道:“你选错了。元方与周兴在我背后偷袭,他不应做割玉门掌门。”
玉无心又品了口茶,缓缓道:“偷袭的人并非元方与周兴。”
“原来你也不信。那你为何约战于我?”风无骸问道。
“我二人终将一晤。”玉无心道。
风无骸点了点头,又问道:“割玉门如何传承?”
“元方一死,割玉刀已绝。一切随缘,玉某也不再奢求了。”玉无心说,一面平静地品着茶。
“设计之人,你也不再追究?”风无骸看着玉无心。
“蝇营狗苟,活于世间也是行尸走肉。何况多行不义,必将自毙。”
“玉大侠说得好。”风无骸忽哈哈笑道,说着将杯对着玉无心一举,一饮而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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