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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山贴--《明杀》(全)——转自老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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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看丫
时间:
2010-5-22 1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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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山贴--《明杀》(全)——转自老坛
雨很大,闪电交织着雷鸣,不断的撕扯着阴沉的夜空,如一个狂躁的巨人,想要撕开漆黑的帷幕,寻找白昼的光明。
我回来了,回到了我的故乡,回到了这个我出生的地方。
这是洛阳的夹马营街,宋太祖赵匡胤便出生在此,据说,他出生的那天傍晚,整条街,就象被血染的一样彤红--天降异象,此地必出不世人物--这是我娘对我说的,说的是赵匡胤,也说的是我。我出生那天,整条街也象血染的那样红,我娘在我第一声啼哭的时候,撇见了天边那车轮大的血色夕阳。
我娘后来对我说,天降异象,此地必出不世人物,你以后一定会为我们张家光宗耀祖的!
我娘边说边流泪,不久后就断气了。
那时候,我刚七岁,我很懂事。我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她说的是--你一定要为娘争口气。
那一天,我没有哭,娘对我说过,男人的眼泪比黄金还要贵重,你流下一滴眼泪,就流掉了一分骨气。
七岁的我,在别人怜悯或鄙夷的眼光中,把娘给葬了。
第二天晚上,我就放了把火,把家给烧了,娘死了,那个家已经留不住我了,把它烧了,就彻底断了对这个家、这个城市的念象,我不再需要家。
火势出乎我的意料,先是在我那间低矮破旧屋里燃着,然后就蹿了出来,烧着了邻近的房屋。我站在远处冷冷地看着,先是惶恐不安,然后便有些无法言说的复杂感情。我掂着小小的包袱,看着街坊们惊恐的叫喊着,慌乱的来回跑动着救火,不知怎么着,我就开始大笑,我一边笑一边喘气,一边还抹着眼泪。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笑,为什么流眼泪。我娘不让我流泪,所以我从懂事起,就没有掉过泪,但是这一次,我却流泪了,我发觉,流泪竟然能如此痛快。
我发誓,以后,绝不流泪!
有个大人发现了我,他大声吼叫着向我跑来:“是你放的火吧?你这个小畜生,你这个小杂种,你和你娘一样是个不要脸的货!……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扑了上去,死命地咬住他的手,他惨叫着,拼命的甩动着手臂,然而,我就象他的影子一样附随着他,我感觉一股粘稠而又腥臭的液体流进了我的口腔,并被我咽进了喉咙,我想吐,但却有一股巨大的怒火,在我的身体里燃烧,我的喉头里呜呜咽咽地拉着据,其实,我在说:“你敢骂我娘,你敢骂我娘!……”
那一次,我第一次尝到了别人的血,以后的日子里,我尝到过无数次,不是用我的嘴,是用我的剑。
我终于还是被别人拉开了,那个被我咬伤的人,愤怒地用没有受伤的手,扇了我几个耳光,我的脸在瞬间就肿了起来,然而我却没有任何惧怕的神色,我的眼中只有恨,我的眼在大火的照应下,熊熊地燃烧着。
后来,我不知被谁踢了一脚,感觉小腹剧烈地疼痛,就象一只大鸟一样飞了出去,一直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一刻,我感觉突然就静了下来,没有了杂踏的脚步声,没有吵骂声,人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都不由自主地后退,眼中的恐惧比发现着火的那一瞬更甚,那是面对死亡的恐惧,因为确实有一股猛烈的杀气,在抱我的人身上散发着。
我看到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然后,我就昏了过去。
我是一个杀手。
在江湖的杀手榜上,我排名第三。
别人都叫我黑杀。
我是黑暗的使者,被死神派来执行勾魂的任务;我就是黑暗,我和黑暗已经融为一体,没有人知道我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我每次的出现,就会带来一声绝望的惨叫,从未失手;没有人知道我是谁,因为--我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所以,我叫黑杀。
当我成功完成任务的时候,我总会在死者的胸前,留下一枚黑色的花瓣,有时候我会混在人群中,看别人拿起那枚花瓣时,惊惧万分的样子,我会在心里冷笑,这就是我要的效果--我要用鲜血书写别人的痛苦,用杀戮勾动别人的恐惧。
我的名声越来越大,人们都知道,江湖上,有一个叫黑杀的--不知道姓名,不知道来历,但他可能随时都潜伏在你的身边,并给予你致命的一击。
人们认为,我甚至比杀手榜上排名第一的司马变更加危险。
我现在的任务是,暗杀大侠张如风。
据我所知道的情况,张如风是个卑鄙的人物,他不仅诱奸过多名良家妇女,还在背地里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
我以前姓张,但我耻于和他同姓,虽然我是个杀手,却尽着一个杀手的本分,我所杀之人,俱是些看似道貌岸然,实则猪狗不如的禽兽。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姓石,我叫石断流,随我娘的姓。
窄长的街道在清冷的夜雨中,显得有些寂寞,偶尔从格子窗中透出的昏黄灯光,映照着密密的雨丝,则让这个夜晚多了一丝温馨。
长街无人。雨声绵密纷乱,掩盖了我的脚步声,让我无须施展轻功。如果江湖上有关于轻功的排名,我自信,我的轻功绝对可以排名前五。作为一个杀手,轻功甚至比武功更重要。没有人会相信,如我这样的粗豪大汉,竟可以让身体轻盈得如一抹流云。
张府就在眼前了,走到这里,街道突然变宽,很突兀,就如刚刚走出隧道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空旷的山野里。
面前照例放着两只石狮,已被雨淋得放着清泠的冷光,门檐下挂着两盏红灯笼,清清楚楚地映着罩上的“张府”两个字。
记得小时候,张如风曾在门侧施粥,那个胖胖的管家偷偷塞给过我两个馒头,馒头很白,很香,那时候,我觉得,这个世上,除了娘,就是他最好了。然而有一次,我看到了他对娘犯下的罪行,那一瞬间,我的世界彻底暗淡了,我甚至开始象别人那样,鄙视我的亲娘。
我清楚地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
“你,你干什么?”
“娘子,你真美啊,我想亲近你!”
“你,你不要动手动脚,你给我滚出去!”
“滚?怎么滚?脱光了滚,还是和你在床上滚呢……”
“你这个流氓,滚出去,滚出去!”
“哼,我是流氓你是荡妇,正好啊!”
“你,你……我……”
“嘿嘿,谁不知道你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呢?如果不是,那个小杂种从哪儿来的?”
“这个,你知道,你,你清楚的!”
“我是清楚,可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不是经不起诱惑,有怎能……”
“你,你……好,你来吧,让你家主子知道了,看你还能活吗!”
两声清脆的“啪啪”声。
“算你狠,我走!”
门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被狠狠的打开。胖管家看到门外的我,狠狠地说:“小杂种!”
娘看到了我,先是呆了呆,然便向我扑来,“儿啊!”娘叫着。
然而,我却闪到了一边,冷冷地看着她,我看到她的左右脸颊上,有两道清晰的掌印。
我决定改变计划,我要先杀胖管家。
胖管家的资料瞬间在我脑海里闪过:
唐一刀,外号“惊雷一刀”,善使刀,刀法名为“奔雷刀法”,专走刚劲凶险一路,关东著名刀客,因犯案被官府通缉,于十三年前投身于张如风府上,改名为唐举,现为管家。
资料很简单,这已经够了。如唐一刀这样的人,隐名埋姓,在张府作一个下人,因为担心暴露身份,一定会把自己本来的武功隐藏起来,没有必要,不会施展的,现在就算没有忘掉,也肯定生疏得多了。
杀他,并不难。
我绕着张府转了一圈,选了一处围墙内枝叶繁茂的地方纵了上去,普一上墙,脚尖稍稍一点,便已掠到了一棵树上,我稍稍观察了一下,明哨暗桩便已看个一清二楚,我冷笑一下,暗想,张府虽称不上名门世家,这防范措施却也严密的很,风高雨大,不要说那明着巡逻的来回走个不停,就是那些阴影、花丛中的,也看上去非常警惕,毕竟,这是个雨天,防范更为困难。
但是,也毕竟是个雨天,对于一个一流的暗杀者来说,也更为有利。
张府的地形结构,早已经被我记得烂熟。我如雨燕一般,落在最近的屋脊上,然后马上落到另一间的屋顶,直向东院掠去。
一路上,我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对于那些张府的侍卫家丁来说,别说是这个大雨之夜,就算是月明风清,我也难以被他们发现,我对我的轻功非常有信心。
东院一侧的厢房还亮着灯,微弱的灯光下,雨丝密密交织着,如一面展开的鱼网。
我略略观察了一下,发现,此地竟然没有任何防守。我有些疑惑,没有防守的防守才让我感觉无所适从,就如一个高手,背手站立,看似全身都是破绽,实则每一处破绽都可能是个致命的陷阱。
我略略迟疑了一下,便不再犹豫,虽然是个管家,毕竟还是个下人,没人守夜巡逻也是正常。
我略下屋脊,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窗户的一侧,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
我混身的血液不禁有些沸腾,脸上的表情却已然那么冷峭,就是这个人,让我对娘的恨一直延续到七岁,那一年,我娘在痛苦的煎熬中死去,直到许多年后,我才知道,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人的。
我恨!
那个侧着的身影正在窗后,捧着一本书,聚精会神地一动不动,似乎,外面的风雨,对他来说更增添了一分情调。
我冷冷地一笑,正是好机会 ,只要我一剑刺出,穿破窗纸刺入他的太阳穴,便可了结了他的性命。可是,我心里隐隐有些不甘,我想堂堂正正地走进去,对他说,我是石素英的儿子,我来报仇的。我希望看到他恐惧的脸色,我希望他在临死前,对我娘进行沉痛的忏悔。
然而,我毕竟是个杀手,我所拿手的只有暗杀,所以,刚才的想法不过只是想法,我要做的就是提着他的人头去我娘的坟上拜祭。
剑一寸一寸的自鞘中拔出。我拔剑出剑的速度并不快,所以我要保证拔剑的时候不出任何声音,在对方发觉危险的时候,我的剑已经穿透了他的肌肤。
我用了大约半柱香的时候,把剑拔出。
杀人要快,但之前的准备却是精心而缓慢的。
我把剑缓缓递出,靠近了窗纸,然后猛然发力。
长剑迅疾地刺出,穿破窗纸,然后在对方根本来不及转念的情况下,刺进了他头颅的太阳穴。
剑刚刚刺出的时候,我便松了一口气,我从未失手,我知道他已经完了,那个曾经侮辱过我娘的那个人,他已经完了。
然而,在刺入对方肌肤的一瞬间,我的心头突然掠过一丝异样,从剑身传来的手感,从那轻微发出的声音,我可以断定,我刺的不是人,是一块木头,那分明是刺入木头的感觉。
来不及思索,我便本能的向前飞出,整个身体破窗而入。
做为一个杀手,我很清楚暗杀者的心理--从身后出手,无疑是最难防范的,只有毫无经验的蠢材才会迎着身后的兵器后退--所以,我只能进,不能退。
在破窗而入的时候,我反手挥出一剑,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我知道我的剑挡住了对方的致命一击。响声始落,我已经站在屋子里面。不及回身,我又是反手一剑,“叮”的一声,对方已经被我迫退了身形,我豁然转身。
果然不错,我刺中的不过是个傀儡,那傀儡虽然做工不算精细,但是若隔着窗子,只看到一个侧影,便很难分辨真假。
我被出卖了。“出卖”这两个字划过我的心头,就象一把刀一样的划过。我知道我被谁出卖的,因为知道这次计划的,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我的心头剧痛,不能,或许那个环节走漏了风声!我拒绝相信我被师父出卖了。
十七岁那年的大火之夜,救我的正是师父。到现在,我还对师父的情况所知甚少,我只知道他是个杀手,但我却不知道他在杀手界的地位如何,我甚至不清楚他长相,他出现的时候,总是带着一面做工精致的人皮面具。
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师父,我想,这就足够了……
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师父,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大概是带了人皮面具吧),那眼神也是冷的,却没有旁人看我时的鄙夷,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
他对我说:“把药吃了。”然后就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呢?如果是男人,他的声音怎么略略有些女人的纤弱,如果是女人,那走路的姿态,怎么丝毫没有女人的细碎。
几天之后,我的伤势已经痊愈,他却对我说:“以后你就住在这儿,两年后我回来找你!”
于是,我独自留在了那个远离洛阳的一个小镇上。师父只给我留下了一本剑谱,别的连一分银两都没有留下,要生存下去,只能靠我自己。
开始的时候,我盼着他赶快回来,但是渐渐的,这种感觉就淡漠了,因为生存的压力,让我忘掉了一切。我拒绝乞讨,甚至拒绝别人施舍,所以我只能挖野草为生,但是到了冬天,野菜没有了,我只能去抢,我只抢比我年龄大的孩子,却从不欺负弱小,我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但却从来没有放弃我的原则,渐渐的,那些大孩子都打不过我了,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忘记师父留给我的剑谱,空闲的时候,我总是拿起树枝照着上面的图形舞动。
两年之后,师父回来了,他说:“很好,你很有骨气,我要收你为徒!”
等我长到十岁的时候,我才知道师父是个杀手,那时候,他交给我了第一个任务,他说:“我是杀手,所以,你也是杀手!”
我已经忘记第一次杀人的感觉了,我每年都在杀人,我的心已经麻木了。
我想,我不过是师父手中工具,但是,我还是觉得,我最亲的人还是师父。
师父,是不会出卖我的!
窗子已破,大风涌进,那盏放在桌上的灯却只是轻轻摇曳着,原来罩着琉璃的罩子。灯光毫无阻隔的泻到窗外,唐一刀正站在雨幕当中,一道闪电,让这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惨白的薄幕,唐一刀站在这层薄幕中显得分外诡异。
唐一刀的嘴角挂着一道残酷的笑意,说:“黑杀?”
“不错!”既然已经识破,我只能承认。
“你就要死了!”说到死,唐一刀脸上的笑容更浓。
“未必!”我冷冷地说。
雨水顺着唐一刀的脸上流下,他却连眼都不眨一下。
“石断流?”
瞬间的惊愕从我的脸上滑过之后,我的眼神恢复了依旧的冰冷。我冷冷地看着唐一刀,不置一词。
唐一刀还是捕捉到我脸上的细微变化,脸上换成了一副趾高气扬的轻蔑和鄙视。
“果然不错,你是石素英的儿子。”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我脸上变化。
我神色依旧,没有变化,但我的心却在急剧变冷,一直冷到了骨头里面。
知道我身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师父。
他的眼睛更加肆无忌惮地在我脸上扫着,他朝地下吐了一口吐沫,说:“你娘不要脸,你现在也是,你和你娘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你是杀手,呵呵……你娘却是……”
我的脸抽搐了一下,我知道他要激怒我,我越愤怒,他就越得意--一个失去冷静的人,难免会做错事,哪怕是微小的错误,都或许是致命的错误。
但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我身体在微微发抖,我握剑的手已经鼓起了几道青筋,我的剑尖也在微微的颤抖。
唐一刀终于吐出了最后两个字,我知道他要说的是哪两个字,我知道自己将会有什么反应,我也知道,他正盼望着我的这种反应。
可我,控制不了自己。
那两个字在他的口中重重地吐出“婊子!”。
我怒吼一声飞了起来,连人带剑向他刺了过去。
有时候,愤怒是摧枯拉朽的力量,有时候,愤怒却是貌似强大的懦弱。
我的剑势虽然虽然声势不凡,我的剑意却已经散乱。
我看到唐一刀的表情似乎松弛了下来,他看我的方式就象在看一个死人。
我冷笑了一下,唐一刀太小看我了,我是一流的杀手,有着一流的自控能力,我虽然愤怒,却依然能够冷静地判断形势--那盏灯才是我的目标。
我人在空中,反手一剑,“叮”的一声,琉璃灯罩已被击碎,碎片如水花一样,在空中飞溅,每一粒碎片都映着剧烈摇曳的烛光,那一瞬间显得分外灿烂。
随后,烛火挣扎了几下,终于灭了,屋里屋外一片黑寂。
唐一刀显然没有料到我还有这么一手,我看到他的神色显得慌乱而惊惧。
形势完全掉转过来,刚才,唐一刀还是这次战斗的主宰,现在却不同,在黑暗中,我是主宰,因为我是黑杀,我是黑暗的使者。
雨声掩盖了我轻若无声的落地声,我落在了唐一刀的身后,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正在无声的颤抖着。
我的剑轻轻地递出,在唐一刀来不及叫出声的时候,已经由后面的颈椎刺穿了他的喉咙。
我把剑狠狠地拔出,唐一刀的喉头喷出一道血箭,顺着我的剑势缓缓地向后倒下。这时候,一道闪电划过夜幕,我看到唐一刀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刚才的惊惧和慌乱,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
我冷冷地笑了笑,割下了他的首级,飞上屋顶,向远处掠去。
作者:
看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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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22 13:55
中
又是一个夕阳西下的时候。
我坐在邙山顶上的麦田里,看着天边那绚烂多姿的云霞,感觉着空气中的每一丝微风。只有在这一刻,我的心才能平静下来,在夕阳老人般慈祥的光辉下,我才能感觉到,生命,原来也有美好的一面。
我刚刚给娘上过坟。
我把唐一刀的头颅放到她的坟前,跪下,然后想说些什么,却终于没有发出声响。我突然觉得,我是在替自己报仇,而非母亲。娘的死,唐一刀能负什么责任呢?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才是杀死娘的凶手,因为我的疏离,娘才在不久后的一天突然病倒……
我在心里默默说:“娘,我回来了,儿子来看你了……”
我以为我会哭,然而却终于没掉一滴眼泪,我想,我的泪腺已经干涸。
凝香阁是洛阳最大也是最豪华的妓院。
从洛阳城出东门,行十五里地,便可看到一座规模宏大的寺院,这就是闻名于世的白马寺。寺院对面有一座高三层,占地半亩的建筑,红墙碧瓦雕梁画栋,很是气派,那便是凝香阁了。
这是一个奇怪的搭配,一边是诵经修身的佛门清静之地,一边却是莺声燕语把钱买欢的销魂窟。
由于有此两处的存在,这个地方就自然生出了许多相关的买卖,吃的、住的、玩的……,竟然比洛阳城里还显得热闹。
我在一家小店吃过午饭,便在街上闲逛。师父说过,等我完成任务,便会于戌时到凝香阁找我。
时间还早,我便想找个客栈休息一会儿,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幽凄而绝望的长泣:“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去,不去……”
我回头望去,看到两个大汉,正拖着一个身形瘦小的少女,向前走。那少女轻施了一层薄粉,已经被泪水冲出了几道痕迹,露出了原本更为细嫩的肌肤,虽然细长的眼圈已经哭得有些红肿,却仍然遮不住她那清纯娟秀的容颜。
那少女被两个大汉拖着从我身边走过,一边不停的挣扎一边不住的呼号,似乎还朝我看了一眼,那目光中分明藏着深深的绝望。
旁边的老汉叹息着说:“可怜啊,他爹赌钱,把她给赌进去了!”
“放我回去啊!求求你们放我回去吧!……救我,救救我啊……”
少女的声音很刺耳,最后的一句话让我的心不禁颤抖了一下,那似乎是对我说的,或者是对路旁成群看热闹的人说的。那种绝望啊!
“求求你,救救我娘,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吧!”
我的记忆突然被勾了起来。
那是一个寒冷的雪夜,我跪在医管的门前不停地拍打着门,呼号着。
“去,去!没钱就别治病。那个不要脸的货,死了也活该!”这句话是隔着门缝传出的。
我长时间的哀求,换来的却是一把冰冷的匕首,深深地刺入了我的心。我擦干眼泪,朝门上吐了口唾沫,摇晃着快要冻僵的身体站了起来,然后我又马上跪了下去。
“大夫,求求你,求求你……”
…… ……
我娘终于没有熬过那个冬天,于不久后死去。
不知出于什么动机,我跟了过去,我看见那少女被拉到凝香阁的后门,看到后门开了一条缝,然后便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把少女拉了进去。
酉时刚到,我便踏入了凝香阁,几乎一个下午,我都觉得心绪不宁,我知道要使我的心绪平静下来,就必须把那个少女救出。
本来,我不是个多事的人,但是,过不多久,我或许将要面对我生平最大的敌人,那就是我的师父。虽然,我在心里千万遍的否认我的师父出卖了我,但是,理智却告诉我,实事就是实事。我要当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他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许我和他只能拔剑相向。
我不想杀他,但我更不想死。
所以,我不能有丝毫分心,我必须让自己的心波澜不兴。
那个脸上涂着一层厚厚香粉的老鸨走了过来,她夸张的扭着腰,丝帕被她舞动的象条水蛇,我觉得她每走一步路,都会从脸上“簌簌”地掉下一些粉末,人还未到,浓烈的香风便传了过来。
“公子看起来很面熟,以前来过吧?”
“不,第一次。”我冷冷地对她说。
老鸨碰了个硬钉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便马上舒展开来,似乎比刚才更为灿烂。
“啊,第一次啊,想是公子知道这个地方的好才过来的吧?一回生两回熟啦,春兰,过来伺候这位公子了!”
“不用了,我是帮人赎身的!”
我没费多少唇舌,只是用了一个凌厉的眼神,和几锭黄澄澄的金子,便把那位少女赎了出来。
少女姓萧名蕙。她楚楚可怜地站在我的面前,眼神就象一只受惊的兔子。
我冲她点点头,说:“按你的要求,已经见到了我,你可以走了。”
她却并不挪动脚跟。
我有些不耐烦,冲她低低地喝道:“走吧!”
她身体轻震了一下,眼眶里瞬时溢满了泪水,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并不落下。
她喃喃地说:“去哪儿?”神色仓皇而茫然。
我喝了口茶,说:“回家吧!”
“家?我没有家了,他能把我赌到这里,就不把我当女儿看了!”她咬着嘴唇低低地说。
我叹了口气,说:“你娘呢?”
“我娘早死了!”她的眼泪终于冲破了堤坝,流了出来。
我无言了。
呆了一会儿,她终于咬了咬牙,说:“公子,如果你不嫌弃,我就跟着你了,做牛做马都行!”
我苦笑了,我本身就是个无家的人,拿什么给你呢?
我想了想,拿出几锭银子,说:“拿去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她并不伸手,也不吱声,脸上的泪痕已干,显得有些倔强。
我又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希望她可以在沉默中识趣地离开。我有些想喝酒,但是我却知道,并不是时候。
她走到我的身后默默地侍立着,当我的茶喝到三分的时候,便会帮我续上。
暮色渐渐四合,凝香阁已经把各处的宫灯点上。来此寻欢的富人豪客也渐渐多了起来,我抬头一看,整个大厅几乎已无虚席。灯光人影加之行令调笑的声音,让这里变得热闹嘈杂。
我的这一桌上,却冷冷清清,有客人想要坐下,却被我冷冷看上一眼,微微放些杀气出去,便赶快起身离开。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赶快到楼上的房间销魂,却聚在大厅做什么。
这时候,楼梯左侧的方台上走上了那个刚才迎我的老鸨,她娇笑着说:“戌时已到,到了唱歌听曲儿的时候了,各位大爷想听什么曲子呢?”
台下便开始哄叫起来,文雅的,便点“临江仙”、“点绛唇”之类的曲子,粗俗的,便吆喝着要听“十八摸”、“妹妹亲”。
那老鸨却不慌不忙,说:“各位大爷呀,所谓众口难调,这可叫我怎么办呢?……这样吧,今儿兰儿姑娘高兴,我叫出来她唱上几曲如何?”
下面顿时安静下来,须臾便哄起了一片叫好声。
我朝周围望去,见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期待和欣喜的神色,只听有个人低声说:“这兰儿姑娘可是一年露不了几回面,咱这次来可算来对了,说不定还能……”
我向台上看去,那老鸨已经下去了,一位约莫二十四五的女子走上台来。那女子也说不上十分美丽,只是举手抬足之间,看上去自自然然,却流露着说不出的风致。
我听到有人“啧啧”地说:“你看人家,真是驻颜有术,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这么年轻!”
兰儿向下面扫了一眼,那眼神是冷的,只是却是冷到了极处,已经让人感觉不到冷,而似乎那种冷,却是另一种莫可名状的妩媚。
我在心中叹了一下,这个女子的确与众不同。
丝竹声起。兰儿朱唇轻启。
“ 洞房记得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何期小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况值阑珊春色暮。对满目、乱花狂絮。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
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拚,悔不当时留住。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处,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唱的正是柳永的《昼夜永》。
歌声似玉盘珍珠,娓娓幽幽,把一个新婚不久便独守空房的妻子的无奈和幽怨,表现的恰如其分,让下面的看客也不禁微微皱着眉头。
一曲唱完,下面的人静了一会儿,然后哄然喝彩。
兰儿轻轻福了福,说:“谢谢各位大爷赏脸,兰儿最近刚学会一套唐人的‘霓裳舞’,各位大爷可想看么?”语调不疾不徐,却让人心神一荡。
下面的人大声鼓掌,以示欢迎。
兰儿说:“各位大爷稍候,待我换件衣服!”
有人悄声议论:“这兰儿怎么突然来了兴致,以前可是只唱不跳,或是只跳不唱的!”
“你没看到吗,刚才张大侠也来啦!”
“哪个张大侠?”
“张如风啊!呶,就在楼上!”
“哦,我说呢,她兰儿再矜持,张大侠的面子也是要给的!”
我抬头望去,见张如风正坐在正对舞台的栏杆后,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对饮。张如风和我小时候所见,除了微微有些富态,并无多大变化,似乎在气质上更显威严大度。
这时候,周围微微骚动了一下,马上静了下来--兰儿已经回到了台上。
兰儿一身洁白的羽衣,身绕着一条轻沙,乌黑的头发已梳成盛唐的式样,并配上一朵绿色的牡丹,这牡丹早已过了开花的时节,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而且还是这种珍贵的绿牡丹。
兰儿在台上站着,人还未动,已给人一种欲飞的感觉,似乎天上的仙子也比不上她的一半灵动和飘逸。
乐声又起,奏的正是唐朝的《霓裳曲》。
《霓裳曲》是盛唐时期最著名的舞曲,相传,为唐玄宗自月宫偷听而来的。这种说法当然荒诞不经,但也可从侧面说明--“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听”。没想到,这支久已失传的曲子,却在这个烟花之地得以重现。
兰儿踏着节拍,开始舞了起来,轻盈妙曼之极,缓时,若回旋之雪,疾时,若游龙惊天。轻沙漫天,羽衣飘然,若不是我早就坐到这里,若不是那些俗客痴迷若狂的表情,还真的以为误闯了天宫的盛宴。
一曲就要接近尾声,却见兰儿把轻沙向前一抛,轻沙悠悠地飞了出去,看似轻缓,实则疾若闪电。我不禁一愣,那轻沙正在向我飞来,飞到半路,却突然收了回去。
杀气!
我突然感到了一股浓重的杀气!
这杀气是冲我来的!
师父!
这杀气是如此的熟悉,除了师父,还有谁的杀气能让我如此熟悉?
几缕若有若无的银光突然自轻沙中射出,直朝我的面门打来。
这一招着实出乎我的意料,刚才还在轻歌曼舞的人,突然之间就下了杀手,这倒不打紧,若在平时,这种暗算根本伤不了我,可是现在我还没从那妙曼的舞蹈中回过神了。
我冷冷地笑了,即便如此,这种暗算也伤不了我,你太低估我了--师父!我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从默默无闻,攀升到杀手榜的第三位,绝不是侥幸,也不只是刻苦,而是过人的反应和判断能力!没有这些,我石断流早已是个死人了!
已经无暇抽剑了,我拿起面前的筷子挥了出去,筷子被我舞成了一片青影,只听到“噗噗”几声轻响,五根银针已经钉在了筷子上面,闪着刺目的光芒,蓝汪汪的,竟然淬了毒!
我闭上眼睛--师父!
兰儿竟然就是师父,那优美的歌声,那妙曼的舞姿……
杀气,又一道杀气!
一道凌厉的劲风自身后,划向我的脖颈!原来,刚刚的暗器不过是前奏,现在才是真正的杀招!
我匆忙把头低下,劲风擦着我头皮刮过,间不容发间,我还是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几缕发丝悠然向桌面飘落……
这时候,我的剑已经拔出。我是个杀手,一流的杀手,我的武功不高,而我的反应和判断能力绝对是一流中的一流,于低头躲避的那一瞬,我已经计算好了下一步的行动,所以,在低头的那一瞬,我已经握住剑柄,躲过那一击时,我的剑已经拔出。
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火石电光之间。
我拔剑出手,反手向后就是一剑,我不知道后面行刺人的身材,所以并不确定我所刺的是什么部位,但是我敢肯定,这一剑攻其必救,因为在这种突然的情况下,每个人本能的反应,不是躲闪,就是招架。
然而我错了,一个微小的错误都可以断送人的性命,何况这种重大的判断错误,我想我就要死了。
那道劲风突然折了过来,依然向我的后脖颈切下,这时,我的头还没有抬起。
这是个不要命的人,他在行刺前便已经选择了死亡。我感觉我的剑已经刺了进去,只遇到皮肤微弱的抵抗便刺了进去,我断定,我刺中了对方的腹部,这个部分也可致命,但是却不会马上死亡。
所以,我想,我就要死了。因为我的皮肤已经和那道劲风做着轻微的接触。
微微的痛感,或者还带有迸溅的血花--我的血花!
那一刻,很安静。
我突然觉得,死亡或许并不坏,死可以把一切都掩埋了,比如说,我的恨!
或者是,别人对我的恨!
师父恨我,所以他要杀我。他为什么要恨我?他的对我的恨来自何方?
但是我想,已经没有答案了,一切都将过去,没有答案!
“叮”的一声,那道劲风被什么东西打偏。我的脖颈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却没有迸溅出血花。
那是很奇妙的感觉,在地狱边缘打了一个转,又回来了,应该长长舒一口气,然而我却觉得有些遗憾,为什么遗憾呢?来不及细想,也不想去想。
“叮当”一声脆响,一把匕首落在了地上,然后又是一声轻响,一支筷子落在了我的另一边。
一支筷子救了我一命,一支飞筷打落了握在手中的匕首,这劲道、这手法足以说明飞筷之人的武功足以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那么人呢?
“吴老的功力更胜从前了啊!”是张如风的声音。
“哪里,哪里,张大侠不过是真人不露面而已!”
我扭头向上望去,见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含首向我微笑,张如风却紧紧盯着舞台上的兰儿。
我身后传来了急促的呼吸声,那是一个人临死前的呼吸。
死气!
我豁然转身。
萧蕙的目光中充满了绝望,于绝望中还带着深深的仇恨。她下身的粉色裙子已经被血染得鲜红,人摇摇欲坠地向后倒去--我的剑贯穿她的腹部,剑尖正在他的细弱的后腰明晃晃地闪动,一滴鲜血正自滴落。
那种仇恨是熟悉的,那种绝望更是我熟悉的,她的目光和我七岁那年的,如此想像!
我本能的拦住了她的肩,就象拦住了七岁那年的我自己。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问。我的目光是冷的,我的语调是冰的,我的心却无法平静。
“你可记得五年前的寇家庄么?你可记得它的庄主寇犇么?”她声音小的只有我能听得见。
我点点头,我杀的每一个人我都记得。
“你杀了我爹!毁了我家,彻底毁掉了我的幸福!我恨你……”她的声音小而嘶哑,但是却自有一股让人心悸的力量。
我的脸抽搐了一下,说:“你爹十恶不赦!”
她的脸由仇恨变成了讥讽和不屑:“十恶不赦?我只知道他是我爹……我爹,他……他是这世上对我……我最……最好的人,你有权……拿走他的性命吗?”
我茫然。
瞬时间,我觉得一片茫然,肆虐的狂风,漫天的飞雪,天地空濛,一片白茫茫的雪色--我--好冷!
她的脸突然开始扭曲,身体也在微弱地挣扎,她的娟秀而苍白的脸在一瞬间变得分外狰狞,她说:“我恨……”
然而,她只说了“我恨”,后面的话我再也没有听到。
我默默地把她放下,把她腹中的剑抽了出来。
血花从她的伤口中迸溅而出,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在空中绽放,我的黑衣也溅上许多。
不过,没关系,血在我的衣服上并不显眼,黑色本身就是夜的颜色,夜本来就可以掩盖一切。
我猛然转过身去,冲着舞台上的“兰儿”大喊:“为什么?这为什么!?”
--中篇完--
作者:
看丫
时间:
2010-5-22 13:55
下、尾声
我的吼声在空中盘旋,我的杀气在大厅里弥漫。
我看到,有的人开始伤心,有的人开始流泪,更多的人却在悄悄地退场。
我的杀气已经不再是杀气,而是悲哀,我深深的悲哀!
“兰儿”并不理我,而是冷冷地看着张如风,她说:“他昨天还要杀你,今天你却救了他!”
张如风微微一笑,说:“是的!”
张如风的笑就象抚开花朵的春风,和煦而温暖,我不知道,拥有这种笑容的人是不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
“兰儿”问:“为什么?”
张如风轻笑着说:“因为……”
他并不说下去,而是看了看我,突然严肃地说:“你不觉得,他和我长的很象吗?”
“兰儿”浑身震颤着,眼中充满了震惊,她向后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靠在墙上,虚弱的就如受了伤的蝴蝶,她说:“你,你知道了,你竟然知道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张如风讥诮的笑了一下,说:“他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张如风的笑容变的有些苦涩,他说:“我时刻都在关注着他,却不敢施加任何援手……我,我虽然不配做他父亲,却怎能看他死在别人的手上!”
我突然觉得自己身处在冰天雪地之中,肆虐的狂风,漫天的飞雪,天地空濛,一片白茫茫的雪色--我--好冷!
我听见我的声音在狂风中怒吼:“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兰儿”讥诮地笑了一下,说:“那么,今天你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敢认他这个儿子了?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你的放荡淫行吗?堂堂张如风大侠竟然有了个私生子,哈哈,可笑啊,可耻!”
张如风的脸色变了变,却瞬间恢复了平静,说:“以前,我是行为不端,做出了许多放荡不羁的事情,可是现在,我老了……我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孩子,大概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不,断流就是我的儿子,可我又不敢认!”
我抬头看着张如风,他的相貌虽然看上去还不算老,声音却显得苍老无比。我冷冷地看着他,我的身体虽然发抖,我的眼神却在结冰,我说:“你?你是我父亲?不,我没有父亲,我的父亲早就死了!”
“兰儿”突然大笑起来,眼神迷乱而疯狂:“你看,他不认你,哈哈,他不认你这个父亲,你就算为他身败名裂,他也不会认你这个父亲!”
张如风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他冲兰儿大吼道:“住口!”然后,他低下头轻轻地对我说:“断流,你可知道,人老了就会想起很多事情……素英的死,无时无刻不在啃咬着我的心啊!你是素英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我怎么能让素英在泉下不能瞑目,让你孤身在江湖上漂泊!”
我冷笑着说:“以前你不敢认我,现在却怎么敢认了呢?你就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
张如风身体震了震,说:“昨天夜里,你杀掉唐一刀的时候,我就决定认你了!你的反应和判断能力绝对是一流中的一流,你如果入了张家的门楣,一定能把张家的刀法发扬光大,一定能让张家在江湖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便冷然打断:“呵呵,你想的不过是张家,念的也是张家,可是我姓石,不是姓张!”我面带讥讽地继续说道:“如果唐一刀把我杀了,你现在也不会有这种想法了吧?”
张如风断然说:“不,我了解他,也了解你--他杀不了你!我算到你第一个要杀的必定是他,因为他冒犯过素英!”
我逼视着张如风的眼睛,说:“如果他真的把我杀了呢?”
张如风呆了一下,显然对这个问题没有准备。或者他对我太有信心,或者根本就没有顾忌过我的死活。
我冷笑。
张如风坚定地说:“他杀不了你!如果能,之前我会先把他杀掉!我是你爹,我怎么能让别人杀了你!我如果不顾念你这个儿子,怎么会把他院里的护卫都调走?又怎能时时刻刻都在打探你的消息!”
我冷笑着说:“可是,你还是把我的行踪透露给他,甚至把我的来历都透露给他!”
张如风说:“不透露给他,他怎么能够相信我?我要让你亲手杀他解恨!他是个老狐狸,我只能对他说真话,但是我却没有给他说--你,一定能杀了他!”
我无言地冷笑着,一个真实的谎言。
“兰儿”突然说:“据我所知,你在张府外面专门秘密养了一帮人,难道只是为了这个小子?”
张如风说:“错!不是养,而是请来帮忙的!”
张如风扭回头对吴老说:“吴老,我请你来,是想对你说,从今天开始,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张某万分感谢了!”
吴老捋了捋胡子说:“我明白,我这就回去把他们解散了!可是这里……”
张如风说:“吴老尽管放心,这里我能应付得了!”
“兰儿”插口说:“你是吴皓月?”
吴老点头。
“兰儿”讥讽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搜魂手’吴皓月,失踪多年,却远离作了人家的走狗!”
吴老并不生气,说:“张大侠对我有救命之恩,区区小事又怎么能报答呢?”然后对张如风说:“张大侠还请多保重!”说罢转身下楼,扬长而去。
张如风缓缓走下楼梯,他走到我的身边,欲要抬手拍我的肩膀,我躲开。
张如风深深叹了口气,那口气叹的凄荒而苍凉。
我冷笑。
张如风向前走了几步,站定,眉头一舒,对“兰儿”说:“司马变!”
“兰儿”的身体震颤了一下,说:“你,竟认出我了!”
张如风突然大笑说:“除了司马变,谁还能变化万千,谁还能演什么像什么?兰儿的歌舞我也看过几场,可你竟而把我也给骗过了!除了司马变,谁还有这么好的演技!前天那个送信的老叟,也是你扮演的吧?”
“兰儿”叹了口气,说:“是的,可是你怎么能认出我来呢?我自问毫无破绽!”
“只因为你的武功,你的武功虽然不是一流,却也不算低了,可兰儿根本不会武功!”
“你错了,我本来就是兰儿,兰儿本来就是我!”
张如风象被什么击中一般,向后退了一步,脸色瞬息变了几变,说:“不可能,绝不可能!兰儿外表虽冷,却内心热情似火,温柔似水,怎可能是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这时候,大厅里该走的都走了个精光,只留下我、张如风和司马变--那个曾经救过我,现在却要杀我的人,他(她)是我的师父。
司马变轻轻笑了,他(她)说:“张郎,你可记得我刚才唱的歌么?那是我唱给你听的!”
张如风混身一震。
司马变继续说:“你可记得你第一次听我唱的,就是这首歌么?”
张如风脸色变的苍白。
司马变的口气突然变的凄厉:“你我虽然没有洞房花烛,我的第一次却给了你!那一夜,你是怎么对我说的?”
张如风喃喃道:“怎么说?”
司马变的脸色突然变的凄迷而温柔,她说:“你说,你要娶我!”
张如风的口气虚弱不堪,他说:“是么?”
司马变讥诮的笑了,她说:“张郎,你的记性可真好啊!可是隔了一天,你就告诉我,你不能娶我,你家里反对这门亲事,只因为我是个青楼女子!可是,我却把第一次给了你!”
司马变跌坐在身后的一把椅子上,面色白的象一张纸,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
司马变继续说:“那一夜,你经受不住我的百般温柔,你又对我说什么来着?”
司马变看着张如风冷冷地笑着说:“你说,你要娶我,一定要娶我,你要带我浪迹天涯!可是,那一夜之后,你再也没有回来,只到今天!”
张如风虚弱的说:“兰儿,是我错了!我以为,你,你是个开朗的女人!”
司马变的声音又变得凄厉:“哈哈,开朗?哪个女人能够不计较自己的第一次?你既然不能娶我,却为什么要给承诺?为什么?”
“我恨!”司马变的声音在大厅里回旋,象刺骨的寒风一样,让人觉得寒冷。
我恨--这时我今天第二次听到了。
我恨!
张如风说:“兰,兰儿,你想怎么样?”
司马变突然笑了,笑的有些疯狂:“我想让你和我一样痛苦,不,比我更痛苦!我要让你杀了你唯一的儿子,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张如风脸色又白转红,他说:“兰儿,有什么可以弥补的吗?你说,我既然对不起你,就算我倾家荡产也要给你一个交待!”
司马变讥诮的说:“弥补?你能娶吗?你能娶我作正房吗?”
张如风脸色缓和了下来,说:“我,我能,我的原配她刚刚去世……”
司马变不屑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能?可我不稀罕了!我对你已经没有感情,我对你只有恨!男人,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突然把目光投向我说:“石断流,你可知道你杀的都是什么人吗?”
我心里颤抖了一下,突然想起萧蕙临死前说的话。我说:“十恶不赦的奸佞之徒!”然而,我的语气却显得如此无力。
司马变断然道:“对,他们都是十恶不赦,都是罪该万死!他们都是些负情忘义的薄悻之徒!,你说他们不该死吗?”
我闭上眼睛缓缓地说:“原来,你一直在利用我,一直欺骗我!你说他们烧杀抢劫无恶不作,奸淫掳掠无所不为!可是,我一直那么信任你……”
司马变说:“是,我一直在骗你!那又怎么样?现在,我就让你杀了你父亲!”
我缓缓睁开眼睛,一瞬间,我的眼里扫却了任何应有的感情,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冷,我知道空气已经在我的眼中结冰。
我盯着司马变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她说:“我要杀了你!”
司马变脸色一变,突然大笑起来:“杀了我?那么你一定要先杀了你爹,这样你才能真正做到冷血,做到没有感情!这样的杀手才是真正的杀手!”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身体里突然散发出了浓烈的杀气,她大喊着:“杀了他吧,杀了他吧!”
张如风豁然跃起,抽刀在手,护在了我的身前。
我把手按住剑柄,冷冷地对他说:“不用!”我看见张如风的手,青筋凸起。
司马变却并没有任何动作,她只是把那个“杀”字说的很重,重的让我觉得连桌椅都在颤抖。
这时候,一根银针从我头顶的横梁上,悄无声息地掉下。那银针并不是从人手发出,所以没有杀气,而我和张如风都被司马变所吸引。
所以,那银针悄无声息地落下,我和张如风都没有注意。
司马变突然大喝一声:“咄!”
我有些莫名。而那银针却突然加速,我觉得后颈被蚊虫叮了一下,微微一痛,一道细微的凉气侵入我了身体。
这季节,哪来的什么蚊虫?
我大惊,猛然跃过张如风的头顶向司马变扑去:“你做了什么?”
司马变不慌不忙地躲闪着我疯狂的攻击,眼中却已露出了笑意。
我是杀手,长于暗杀,明杀对她根本就没有作用,而我的破绽却可以让她轻易的杀我十次。
可她却没有杀我,她笑吟吟地说:“催心针,你可知道催心针么?我刚才发暗器的时候,发偏到横梁上了一根,不巧的很,那一根正好是催心针。而那一根却偏偏扎入了你的体内!”
我突然停止攻势,冷汗在我的额头一滴滴的泌出,我的瞳孔开始剧烈收缩!
张如风突然从我头顶跃过,一刀劈向司马变:“好狠毒的女人,好有心计的女人!”
司马变挡住了那一刀,身体却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
张如风一步一步逼了过去,说:“给他解药!”
司马变微笑着说:“你求我?”
张如风一愣,说:“是,我求你!”
司马变突然快意地笑了起来,说:“你求我?怎么不跪下来求我?”
我冷冷地说:“男儿膝下有黄金!”
张如风回头看了看我,眼中露出了难得的温情。他突然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我听见他膝盖砸在舞台上的响声,那是一声轰然巨响!
司马变放声大笑,那笑声充满了复仇般的快意,她说:“你求我?哈,你求我?”她突然把剑掷到地上。
张如风眼睛一亮,说:“是,我求你,我求求你!”
“可是已经晚了,一切都晚了!”司马变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恶毒。
司马变手腕一翻,手指上突然多出了一个铃铛。
我的心中开始绝望,完了一切都完了。
张如风却大吼一声,扑了上去:“放下!”
司马变却如蝴蝶般的飞到了二楼,空中还响着她快意的笑声。
司马变飞上二楼,用一种轻松而惬意的姿态扒在栏杆上,似乎今天是她最快活的一天。
她用手指着往上冲的张如风说:“下去,你不要他的命了吗?”
张如风急忙顿住了身形。
她把指尖的铃铛轻轻摇着,说:“催心针,顾名思义,催人心魄之针!”
我突然觉得我的脑子剧烈的疼痛着,如千万只蚂蚁在疯狂的啃啮着一般。但是我依然站立着,强忍着疼痛冷冷地看这司马变。
司马变把铃铛停下,说:“石断流,你想要解药吗?”
我冷冷地说:“想,可是你会给吗?”
司马变轻轻地笑了起来,说:“会,当然会,你毕竟是我的徒弟啊!我培养你本来是让你杀你爹的,可是我突然觉得,杀了他太便宜了,还是让他杀了你好!然后,我再告诉他你是他的儿子,哈,那是多惬意啊!但是,我现在杀不了他了,你去帮我杀了他吧!”
司马变的声音越来越凄厉,越来越恶毒,我觉得骨髓里都在发冷。
“你做梦!我不会再帮你杀任何人!”
这时候,我的人突然飞了起来,一道白光自我的手中飞出--那是我的剑。
剑的目标不是人,而是那只铃铛。
司马变又飞了起来,她飞舞的姿态很美,美的就象墩皇壁画中的那些翩然起舞的飞仙。那柄剑带着破空之声,刺入了她身后的粉色墙壁上,只留下一个剑柄。
司马变笑了,她的笑容有些得意又有些疯狂,她抬起了右臂,那铃铛正捏在她右手的指尖。
然而她笑容却突然凝结,因为我就“站”在她的面前。
我说过,我的轻功绝对可以排名前五,这一点,连司马变都不相信。
我冷冷地逼视着司马变,这一眼,是我和她最后一次正面的交流:
“你真要这样吗?”
“是!”
“可我是你的徒弟!”
“我从来没有当你是我的弟子!”
“我只是你的工具?”
“人和人本来就是互相利用!”
“那么,好!”
“好!”
我的身形猛然拔起半丈有余,抬脚踢去,我的目标依然是那只铃铛。我不能让她有摇铃的机会,绝对不能。
司马变大出意料,因为我和她都在空中,人不能毫无借助便凭空提升身体。
但是我能,我提气只提了一半,另一半便是为了凭空提升而用。
司马变突然象流星一样疾坠,普一落地便向后飞退,后退之时,顺便把一张桌子向我踢来。
我并不追击,而是躲过那张上好的红木桌,冷冷地看着她。因为,我已经知道下一刻要发生什么了,下一刻,司马变就要变成一个死人了。
因为张如风已经在司马变身后劈下了一刀,这一刀把空气都搅动起来,连附近的烛火都在剧烈颤抖,这一刀,司马变无论如何也无法躲避。
司马变骇然变色,大叫:“我给你!”普一
张如风的刀猛然停下,距离司马变的头顶只是咫尺。
司马变头带的绿牡丹,犹如秋风抚过一般,片片凋零,在空中打着旋,纷纷扬扬地落下。
张如风把刀架在司马变的脖颈上,说:“拿来!”
司马变面色惨淡地说:“拿去!”那铃铛却向我抛来。
我伸手去接,张如风却叹了口气把刀缓缓撤去。
这时候,却发生了变故。虽然我知道司马变诡计多端,一直暗暗提防,却还是没能防止这次变故的发生。
司马变突然跃起,向二楼的另一侧飞去,手腕轻轻一抖,那铃铛便向司马变的指尖飞去。原来,那铃铛上竟然系了一根目不可测的细丝。
我和张如风同时大叫一声,向司马变追去。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司马变已经落到了另一侧,她把铃铛微微一摇,叫道:“下去!”
我的身体猛然失去了平衡,向下坠去,张如风恰在这时把我搂住。我和他又回到了楼下。
司马变的眼神变得凌厉而愤怒,她并不说话,只是把铃铛狠狠摇了几下。
我脑子里的“蚂蚁”又开始活动了,却比刚才更疯狂,更难以忍受。
我的脸变得通红,捂着脑袋开始蹲在地上呻吟。
我听到张如风说:“你,你不要难为他!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司马变厉声说:“我要你的命!”
张如风踌躇了片刻,说:“好!我给你,你来杀我吧,我绝不还手!”
司马变突然大笑起来,她的铃铛摇的更加猛烈,她说:“我不杀你,我要他杀你!即算你不能痛苦一辈子,我却要让你的后代,你唯一的儿子痛苦一辈子!”
我猛然跳了起来大吼道:“你做梦!”
“你说什么?”司马变把铃铛停了下来,另一手突然又多了一只铃铛,她把两只铃铛轻轻地摇动着,轻轻地说:“你说什么?”
我脑中的“蚂蚁”又活动了起来了,不但有“蚂蚁”,似乎还有蚊子,我的脑子里不但剧痛,而起奇痒!
我的脸色一定象纸一样苍白,我捂着脑袋开始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吼叫:“你做梦!”
司马变轻摇着铃铛,对张如风娇笑着说:“你知道吗?如果我的铃铛再响一些,他就会去见他娘了!”
我的吼声渐渐变小,我的滚动却依然激烈,我叫着:“杀了我吧,张如风张大侠,你杀了我吧!”
张如风说:“好!”大步走到我的身旁。
我的心涌起一丝绝望,却带着无比的轻松--死,我终于可以死了。
张如风把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盯着司马变说:“我死,你放了他!”
司马变却尖叫着:“死?我不让你自杀,我要让他--你的儿子杀了你!”
张如风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最后还原成正常的颜色,他说:“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流儿,我理应死!”
他蹲在在我的身边,轻抚着我的头发说:“流儿,流儿,可苦了你了!我死后,你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但是我的神志已经不清,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他说的话。突然,我的手中多了一把刀,我本能的握紧它,疯狂的舞动着,突然,我觉得我刺中了什么……
铃嘎然而止。
我看到了血,血顺着刀面向刀柄留下,一直流到了我握刀的手上。
我听到张如风说:“你……给,给他解药!”
有一段时间,我的脑子突然变得一片空白--肆虐的狂风,漫天的飞雪,天地空濛,一片白茫茫的雪色--我--好冷!
“这就是解药,每对铃铛只控制一根针。”
“当”的一声,两只铃铛扔到了我的面前,我看到司马变已走出门去,她在跨过门槛的一瞬,回头看了我一眼,或者他在看躺在地上的张如风。
我看到她的眼神虚弱而空虚。
我突然站起身来冲着她大喊:“明日中午,邙山顶上,我要和你决斗!”
“奉陪!”我听到司马变的声音缥缈地传来。
相对于暗杀来说,堂堂正正的决斗就是明杀!
尾声
那一天,天光明媚,没有风也没有雨。
我和司马变都没有死,那根本就不是一场决斗。我把剑刺出的一瞬,看到她并没有还手的意思,她的眼神依然虚弱而空虚。
我只能把剑撤了回来,因为这根本就是一场不能称之为决斗的决斗。
我想,在张如风死的时候,这个世界也少了一个一流的杀手。
司马变其实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我把张如风埋在了娘的坟旁,我不知道娘会不会喜欢,但是我这么做了,我想,他会在地下给娘一个名分吧。
我跪在娘的坟前,看着张如风的墓,我不知道该叫张如风什么,是爹吗?可是我从来没有叫过这个字,我想,我永远也无法说出这个字。
那时候夕阳正好西下,晚霞灿烂满天,我沐浴在夕阳老人般慈祥的光辉中,觉得有什么东西打湿了我的脸。
我流泪了……我以为,在十七年前的大火之夜以后,我再也不会流泪了。
我发觉,流泪不仅仅可以让人痛快,还可以有很多内容……
作者:
alopoe
时间:
2011-2-24 22:54
Good try, we want more write, more 金鏞 ^_^
作者:
jafsen
时间:
2011-7-16 16:50
有点形似啊,但是意境没到
作者:
use1230
时间:
2011-10-6 23:15
HEHE 楼主 很有内涵呢~~~~~~~~~~
作者:
money110
时间:
2011-11-30 18:18
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
作者:
money110
时间:
2011-11-30 18:21
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经典再续v
作者:
jxrb
时间:
2012-8-29 11:07
写的不错,有点意境
作者:
xiaoliu2251
时间:
2012-10-4 14:47
司马这个人物写得还可以
作者:
轻舟山万重
时间:
2012-10-11 23:34
武打设计还不错,动作描写有我的风格
作者:
宁采臣
时间:
2015-7-8 19:05
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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