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铁拳如电剑上光寒──缅怀云中岳

前些日子登陆不了旧雨楼，昨日甫一上去，却看到云中岳先生仙去的消息，登楼的欢喜霎时化为乌有。又一位武侠大师远去了！许多版主或潜水爱好者也都现身或上岸了，缅怀云中岳。侠圣和诸葛慕云专门写了怀念文章，旧日看云中岳的小说的情节也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十四五岁开始看武侠小说，转眼间断断续续看了二十多年了，总计也敢说看了许许多多。有些书看过也就只是看过而已，就忘掉了；但有些书，固执得很，像初恋一样，不一定是很好，但偏偏怎么也忘不掉。比如云老的那部《古剑强龙》吧，从未见有人说此书如何如何，但我却情有独钟，因为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云中岳这个名字，第一次读到他的书。万幸的是，伪冒书极度充斥的时候，这部书恰好本色不移，是真品。《古剑强龙》算不上佳作，但云书所有的特点，它几乎都有。云书的仇杀与众不同，恩怨也别具一格。他笔下的男主人公都不是绝对的强，没有乔峰等人那种霸气，他不是推崇个人主义，而多数会强调集体的力量。有组织的帮派总会胜过个人英雄的散兵游勇。个人不可对抗集体；民团不能胜过朝廷。男主人公不会爱上仇人的女儿，也更不会守身如玉到全书完，有机会得手何必要放过呢？或许这更是我喜欢的特点之一吧。
   最早的《古剑强龙》是借的。我的一个女同学的姐姐家的书。少年慕艾，倒也没有其它非份之想。书看得还是很虔诚的。毕竟钱缺书少，可选的余地极少。夹杂爱屋及乌的情感，把四海报应神记到今天，但具体故事情节啥的，很模糊了。不过，却记得女主人公的名字，叫封荑的，原因是当时不认识名字里的那个“荑”字，查了字典，再也不忘。原来是发“题”音，本意是茅草的嫩芽，通常用来形容女人的双手柔嫩洁白。“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让我憧憬了许久。可惜的是一直到初中毕业也未尝遇到，更别提摸到了。
   再喜欢的书则是《侠影红颜》了，又是一部不能归堆到精品里的寻常书。不过，我确实看过好几遍。《射雕英雄传》是精品了，但说实话，自从看了黄日华、翁美玲那个电视连续剧，书到如今我也没看过，买了六七种版本的，害怕破坏心中旧存的美好形象。不如翻几页《侠影红颜》看得爽快，心无挂碍。总觉得，像书中崔长青那样的，才更符合我心中的男子汉形象。
   崔长青算不得英雄，他的内心大概也没存在侠义概念，云老更从内心里也没想把他树立成高大形象。其实云老的书里，根本没有这样的顶天立地人物。所有的人物都是被历史推动，而被动地卷入漩涡的，对生命的渴望，才被迫地挣扎。人物的命运是和社会的进程休戚相关的。崔长青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不该是悲剧，云老的处理也是得偿所愿。崔长青不是侠之大者，但也谐美同归。那个女主角所说的，什么你怎么样，我就怎么样，更是让我们——当时武侠喜好者们——激动了许久许久，甚至背地里争论班里某某个女生会怎么样怎么样——当然最后，全都不是那个样！那个叫玫云的说——我写此篇时，特意翻看我一直珍藏的四卷本《侠影红颜》——她说：“你要闯荡江湖，我跟你闯；你要做贼，我帮你把风踩盘子；你要杀人，我替你磨剑……”老天，遇见这样的小妖精，不知诸君谁受得了？
   哈哈！如果仅凭如此，你认为我喜爱云中岳，作此狗屁应景文章——何况无景可应——你就错了！看多了刀光剑影，凭借此种小儿科，就打动我？异想天开吧！真正让我夜不能寐的《侠影红颜》的篇幅我还没说呢！我最喜该书男主人公失身的片断！抱歉啊，崔长青也许不止一次了。但我看的，仅此一次。是那样又那样的。恍如我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回忆我和初恋的点点滴滴。（她飞她的燕，我惊我的龙。——慕云话语。哈哈……）声明一下，我看的是四卷本的《侠影红颜》，之前尚有三卷本署名金庸的同名书，具体对应页数我记不清了，崔长青失身了！云中岳啊！你写书咋能这样？！男主人公咋能这么没有抵抗力？还不如我？——当然，我一直没有失身机会！——我先借的一套，这一段被撕去；又借了一套，这一段湿了，揭不开页！三次方才见真身！看此文诸君，当时确实如此——看见有“酥胸”“乳房”文字的书，几乎都是体无完肤，遑论身体其它更加隐晦的部位！
   其实，我觉得最彻底，觉得无愧“云迷典藏”的是《四海游骑》这部书。我也曾参照一些历史书，傻了吧唧地核对那些关于历史或者地理的名词，私心觉得，万一找到某个错处，可以对云书打个折扣——万没想到，折扣还真有，是往上打的——越来越觉得我参考的书，还不及云书所写。这真是意外啊！融合历史写武侠的，见得多了，金梁宗师素擅，却也不若云老严谨。甚至我觉得，按照云老所说历史时期、天干地支，真的能推导出历史真相！历史真的在那一瞬间，发生过那样的事儿！（已到中午，吃饭去，略停。）
   云老作品的诸多特点，已被前人总结得殆尽！《台湾武侠小说发展史》尤其详备，我在此也不再拾人牙慧，只略略回忆一下阅读云书的点点滴滴。言语翻来覆去，在所难免。还是继续说《四海游骑》。这部书是我看得很累，但还是很喜欢。按照流行说法，是“痛并快乐着”吧！有了快感你就喊，可我实在喊不出。我全是快感，总是喊，——想起了黑龙过江作品的一句话“乐得嗓子都喊劈了！”——如果诸君想知道这句话的前言后语，不妨去找黑龙过江的《北京女人续集》吧！——历史吻合，地理无误，故事身如其境，这也不叫成功作品，那该叫什么？！
   想对云老说：不得不批评你呀，你不是擅于讲故事的人——尽管你的故事同样精彩！有什么办法呢？在大陆早期作家当中，弱于金庸梁羽生，同等于陈青云曹若冰，胜过诸葛卧龙，甚至古龙，但大江东流去，冲刷去的何止你一人？！我曾为《盖世侠侣》激动过，后来知道那与你无关；我曾为《血剑兰心》惆怅过，后来才知是你的半部；我也曾为《锋镝情潮》感慨过，后来才知大陆版本削减过！如果……锦帐撩起，玉体横陈，我都忍住了，但你——反正你没红过！
   大陆武侠，前期金庸梁羽生，后来有古龙卧龙生，云书坦率地说，获得了和台湾同样命运，始终半红不紫的。当年武侠诸君，说不知道你吧，不对！说很知道吧，愧对其他诸位。论情感，无法匹敌金庸；说文雅，逊色梁羽生；恣意纵横，不敌柳残阳；血流成河，难比陈青云。你凭什么屹立江湖？！一要说历史气息！凭感觉，我觉得你写的，是真的，真正的煞有介事！翻空出奇，我未必信，出真，嘿嘿，也许那些路引什么的真的就是这么回事！二要说坦诚。能挡子弹的血肉之躯你没有，能长功力五十年的奇珍你还没有，我觉得，你真的像是真的！小说可以虚构，但虚构得没边了，谁帮你扒马褂呀！三嘛，咱也凑一凑，只有耐心听你讲故事的，才知道你的故事很精彩！算啦，您也仙去了，我也直白些，你并不擅于讲故事！尽管你的故事不比别人的逊色！倪匡是讲故事的好手，如果让他讲你的故事，绝对比你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但没办法，他讲得再精彩，大家也知道，他讲的是你的故事！他没你脚踏实地！换成金庸来讲，会好很多，但再好，绝没你爽利，豪乳就是豪乳，双丸跌荡就任它跌荡，不会遮遮掩掩，你写小说，失业都不在意，何况失身？司马翎的《浩荡江湖》全赖你一支妙笔，续完全篇，但你依旧是绿叶。你也曾色心未死，但大陆武侠不以为然，擅于借壳上市。你的《血剑兰心》《匣剑凝霜》《苍穹血剑》《醉杖门生》《逸凰引凤》《血汉妖狐》等书，都伪冒金庸的《血手圣心》《夺命奇剑》《子母金梭》《铁胆红颜》《丹红血剑》等出版了；你的《天涯江湖路》《霸海风云》《邪神传》等，也伪冒梁羽生《武林三绝》《傲啸山河》《江湖泪》等印刷发行。看得许多，我依稀分辨得出，哪个是你的，哪个是金庸梁羽生的，哪个是陈青云柳残阳的……
   后期我没再看过云老的书，也许看过，没有印象了。时光匆匆，人生七十古来稀，过了稀时一半，方觉得人生短促，穷我一生之力，未必读完武侠几分之几。读罢一书，偶有所感，亦算有幸了。检点云书，读过将近三十部，觉得也可面对云老说句话了。
   同样是拳，我需要仔细分辨，才能知谁是神拳如电；都是用剑，一剑霜寒四十州，我才知谁才能剑上光寒！祝福云老一路走好！借用《锋镝情潮》诗句，缅怀云老，正是：
   独闯江湖三十秋，
   剑上寒光贯斗牛，
   擎天倡义休相问，
   天下世情一剑勾。
                                                               鲈鱼脍2010-10-30 10:30-14：30

云中岳，原名蒋林，2010年10月20日下午二点四十一分与世长辞。

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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