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

洛阳城外的古道上，一匹彪悍的红马打着响鼻垂头走着，这是西域的名马，不仅可以日行千里，而且有着狼一般敏锐的嗅觉，只要在百里之内就可以马上寻见自己的主人。这便是江湖中传闻的雪花骢——凌霄公子的坐骑。

它在这片荒寂中走了几个时辰，此时主人的味道愈加浓烈，而其中又隐匿着浓浓的杀气。当远处的树林中升腾起惊鸟时，它也找到了主人，便仰天嘶鸣一声通知主人。

凌霄紧握着手中的剑，随着他紧绷的手，胸口处的伤口又重新张裂开，而且开始淌血，先前凝固处又开始潮湿，浓浓的血腥在风里再次散溢开。与其对峙的狼群这会儿又有了丝丝兴奋，头狼冷利的眼光直盯着他手中那把杀气不减的幽冥剑，低声吼叫着。

凌霄多年来的杀手生涯已经让他也形成了狼般的野性，他了解狼，知道它们要消磨掉他最后的一缕气力，直到耗尽所有，在他绝望时，才发起进攻。他才意识到，他杀人时，那种不动声色的跟随，同对手耗着精力也正似狼群般的残酷。

这次他的对手是一个比他厉害的角色！线人告诉他。

他没有想到在他刚出洛阳城时，就碰到伏击，他拼尽全才将那些人杀掉，揭开那些人的面巾后，线人的面孔映在脸前，他用最后一丝气力告诉他任务，又忧伤的告诉他，“我也只是一个棋子，明明知道偷袭你只有一个结果，但是这是我的任务，我不能违背！”线人笑着死去，或许他真的得到了解脱。

凌霄并不是没有付出代价，他胸口就被对手刺伤了。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偷袭他，而这群狼是因为嗅到了血腥！那些人的出现，难道就是为了帮他完成任务，他不停的想，忽然他决定了，如果可以活着离开，他一定会小心去应对那个未知的对手！

突然，他听到一声长鸣穿破九霄而来，接着他的坐骑就从天而降。雪花骢的马蹄践踏在杂草中，在带起的尘埃中又升腾起更多的雀鸟。

群狼被这突来的神物弄散了精力，在雪花骢奔腾而来中躲闪开，等再反应过来准备反击面前的猎物时，凌霄已经纵身跃向马背，头狼追逐着扑向雪花骢，凌霄回身挥一剑，便将头狼劈为两半，血铺洒满天，狼群转即又争先恐后的扑向那个活生生的尸首。

雪花骢待主人坐好，更是放开蹄子。他的伤口一震，血又开始淌涌出，他渐渐力不能支，整个人就伏在了马背上。

跑了一程，雪花骢停在山涧里，凌霄再坚持不住便跌落下来，喝水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仰面躺着，剑始终紧紧握在手里。他是一个杀手，人活剑存，人亡剑亡。雪花骢嗅着他的面孔，微微的气息轻拂着他的发丝。

凌霄再次感觉到死亡的脚步，他应该就要死了，他明明白白感觉到了那个女子纤细的手指轻撩他的鬓角，但他心里又明白万分她远在西域，不可能在这里。

此时，他迫切希望见到那个女子，即使是一眼，那也是最后一眼。

他奔走着，不停歇，没有雪花骢，更没有刀光剑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而且只是一袭长衫的文弱书生。在他的记忆中，不曾眼见那片商队飘洒的血流成河，也不置身于火海中惨厉的嘶叫中，不曾绝望得在火光与血水交融染成的天地中寻死。

她是一个女人，很美的女人，五年来，他由一个翩翩书生变成一个绝世冷峻杀手，她却还是那年相识的模样，如同从敦煌壁画上走下的女子。

她是金鹰王王府中的朝歌小姐，她的琴弦可以引来沙漠之外的飞鸟，她是西域人心目中的圣女——朝歌。

凌霄在家破人亡选择死时，被朝歌拦住了。他在那一袭白衣裙的女子琴音中找到生的希望，或许活着本身就是希望。

金鹰王王府招募了来自中原的许多武林侠士，平日比武习练，只为了训练出一批属于王府的杀手。他看见剑光看见血的那一刻，内心深处突然想到他活着或许还是为了报仇——杀人，以此来平复内心的伤痕。

“我是一只没了家园的狼，只有露出利齿咬人，再无选择！”他找到朝歌，看她背对着自己弹琴，终于鼓足勇气。

朝歌听他说完，手中的琴弦嘣的断裂，拨弦的手指沁出一串血珠，从那开始便不再允许他靠近自己。之后，凌霄在王府的密室里，如饥似渴的阅读着中原各家的武功秘籍，仅仅五年，他的功夫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金鹰王王府的杀手的任务就是散落到中原各地，随时等候线人送来任务，然后去杀掉名单上的人，不留一丝痕迹。

凌霄回到江南。

他自小就生活的地方，却在他长大回来后，没有一丝亲昵。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那匹忠心耿耿的坐骑——雪花骢，还有那把只能为他所用的幽冥剑。

临行前，王府园中他看到远处花楼上伫立的身影，虽然隔了长长的距离，但他能清楚的看到她没有变，一丝一毫都保持着那年初识的面目。

他长久的注视，她却不动声色的站着。他眼睛里被风沙吹过酸涩中垂下一行泪之后，才转身抬步走时，就听到耳边风驰电掣，回眸就见朝歌如飞雁般落在他面前，落英满地，馨香旋舞，朝歌在他惊异中，微敛一下唇，“王爷的女儿只不过是比你们价值大一点的棋子！”白衣在风中扬展开，她通体闪耀着不可靠近的光环。

漫长的训练使他变得平静，微微点一下头，没有过多的表情。

“我救不了你，眼看着你走进去！”此时朝歌的面庞美如梨花，那点点泪痕恍如雨点般，“如果你能走出来，一定要将我带走！”

凌霄从没有想过再走出去，但他不忍伤那张面孔，又点点头。

朝歌扬袖在风中飞舞的花香中，又飞跃回百花纷纷的花楼上。

走出王府，朝歌的侍女们牵了马，捧了剑立在门外，同时耳边又传来哀伤悠远的琴声。众人在默默无语中送了他一程。他到了沙漠的尽头，依稀还能看到风沙中屹立的王府花楼上一个女子伫立的白色身影。

他泪流下，他感觉到了泪水滑过鬓角落在脖颈里，清凉死泉水，一双温柔的手指为他轻轻抚去。

“朝歌！”他唤一声醒来，突然睁开的眼睛，或许也是他突然伸出的手，吓住他面前那个面目清秀的农家女子。

“你醒了！”她脸羞红了一圈又一圈，趁他惊诧时抽出手，又向他解释，“我去山里打水，看到你晕倒在溪旁，便将你带回来了！还有，你的马就在外面！”她说着望一眼草屋外。

他没有想到雪花骢竟会让一个女子将他带走，或许她真的不伤害自己。

他也才发现他胸口处的剑伤已被包扎的格外好，而伤口似乎也已经敷了药草。身体内的力量不仅恢复了，而且要比先前还要强大。

“谢谢！”凌霄突然好珍惜他自己这条命，他尝到了那种舍不得的滋味，放不开手的无可奈何。

“不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虔诚的抱手，却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凌霄环顾四周，屋子并不大，虽简陋却温馨，亲切的让他不由自主的喜欢，“这里是哪？”

“叫杏花村！”她不再守着凌霄，去外屋看灶上的火，但他还能清晰的听到她的喘息。他活动一下筋骨，果然可以走动，他身体比未受伤时都轻便。

“你可以下来？”她正搅着锅里的粥，回头见他站在门口。

“嗯，感觉好多了，你用的什么药草，为什么我感觉我的力量很大！”凌霄看一眼锅里的热气腾腾，忍不住吸了一口。

“山里采来的，谁家的牛羊被狼咬伤了，都用这种方法！”她淡淡的说，只管低头往灶里添一把柴。转即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凌霄！”凌霄没有想过要隐瞒她的，在他眼中看来，她只不过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女子，明天他一离开，就会永世不再相见。

“我叫紫烟！”她骄傲的望着那一缕烟气。

“紫烟！”凌霄不禁失口叫出，叫紫烟的女子便笑看着他，他不禁也笑出，唇间竟生出一丝苦涩。

凌霄跟着紫烟去看吃草料的雪花骢，雪花骢见了已经安然无恙的主人也充满灵性的摇摆着头。他爱怜的抚摸着自己的老朋友，紫烟也好奇的伸过手来，拍拍雪花骢的头。

“它好像喜欢你！”凌霄看着一脸新奇的紫烟，竟笑出，他自己都为这已是多年来难以再现的轻松的笑感动。

“嗯！”紫烟竟抑制不住的激动，“它好漂亮！”

“嗯！”凌霄默默点头，抚着雪花骢的手突然止住，他又想起了雪花骢的真正主人——朝歌。

紫烟又拿草料喂雪花骢，凌霄在屋里运功，也在思考。安静中仿佛看到紫烟贴了雪花骢的耳朵快乐的低语。杏花村的人家并不时稀稀疏疏的分布，只是紫烟家在山脚下，不过站在门外是可以看到山泉尽处聚集的房屋和袅袅的炊烟。

“你一个人在这——”他望着远处，忽觉这个草屋在夕阳下格外落寂，“不害怕？”

紫烟摇摇头，静静望着天幕上挥洒的红晕，良久才回头指着厅里桌上供奉的观音菩萨，道，“菩萨也在！”

凌霄这才看到那个本来很显眼的神像，香炉中的淡淡烟缕又淡淡散去。

他一直没有离去，他不知道如何选择，好几次幽冥剑握在手里，都开始发抖，不能挥舞！他坐在榻上运功调息时，闭了眼总能看到紫烟跪在菩萨前的身影。

凌霄伤彻底好后，山里下了场雪，封住了所有的路。凌霄便进山里抓来许多山鸡、野兔，告诉紫烟说，“这些东西可以够你一个冬天了，来年春天，你自己再采蘑菇吧！”

他握着幽冥剑看着雪地里安静的雪花骢。

紫烟默不作声的望着窗外的白雪皑皑，站了半天，拿起他的幽冥剑将那些筐篓里的小东西们放出，只留了一只受伤的兔子。

他看她认真的为它清洗伤口，又咬碎了药草为它包扎。那嘴角处的认真竟也有些许动人。他才想到他手里紧握着的幽冥剑不只是可以取人性命，也可以让生命得到希望，而且很容易就能实现。他将剑放在眼前，以另一种新的眼光重新打量它。

“我明天就会走的，你自己再想办法吧！”凌霄不去责怪她，反而多一丝牵挂。

“我不会饿死，否则我早就死了！”紫烟放下怀里的兔子，看一眼菩萨，“你知道吗？我爹爹是个很厉害的剑客，名震武林，因为他武艺超群，所有的人都想拜他为师，都想请他做师傅，西域的金鹰王把女儿也送来我们家学武。她比我大，我便喊她朝歌姐姐，她很聪明，而且有天分，爹爹也疼爱她，将一身绝学甚至随身携带的幽冥剑都送给了她！”

凌霄不作声，听她继续说，先前以为朝歌只是一个小姐，却没有想到身藏绝世武功，如今他认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的紫烟竟是他不可低估的对手！或许，这早就被棋手安排了，只是他这个棋子一直身不由己。

“你真的懂武功？“他还是忍不住问，他偷偷观察她这么久，就是想要把她是他的对手推翻掉，他依然相信，将死的他被她救，只是一个意外，偶然。

“懂！“紫烟也老实的回道，望着菩萨屈膝跪下，”爹爹犯了习武之人的大忌，他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功夫传给了朝歌姐姐，却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是朝歌？”凌霄难以相信。

紫烟合掌望着菩萨，他只能一旁静静看着，等着她的答案。
“不是朝歌姐姐，我知道，她宁可死去也不会这么做！”紫烟的眸中滑下泪水，跌落在脸颊，她紧咬红唇，半天道，“是金鹰王，他一心想独霸中原，想取代中原的皇帝，他派人埋伏在沙漠中，假传朝歌姐姐遇险的消息，等爹爹、师兄他们赶去救援时，偷袭了马不停蹄身心疲惫的爹爹他们，二十七条人命，只有二师兄残存一口气息跑回来报信。”

“母亲殉情而死，留给我得只是这个菩萨像，她没有让我立誓报仇，只是让我找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凌霄良久不语，望向远处，竟一眼看到塞北的沙漠，一个手持长剑的男子抱拳到他们面前，对这他父亲求道，“朋友，借点水救命！我师父中毒了！”

他父亲赶忙去骆驼上取来数囊水，同那男子一起去看，他远远看到由数人遮挡的阴凉处，一个留着长须的青衫男人正闭目运功，唇齿已经变成紫色，而鬓角挂满了汗珠。

忽然四处风沙骤起，伸手不见五指，来不及躲避，自匍匐的骆驼周遭鬼魅般滚出一个个黑衣人，他们抽出剑的瞬间，便是血染满天。

他跌在风沙里滚出好远，耳边响彻的尽是刀剑碰撞声和冲天的哭叫声。他父亲、母亲、姐姐们都死了！来不及反抗，恐惧中甚至没有挣扎，就死去了，他就看着他们的尸首在一片火海中消失。

风息沙止，一片血杀的肃穆中，他捡起青衫人遗失的断剑放在脖颈处，就在这时一袭白衣的朝歌惊慌失措的喊住他，并将他带回王府。

“你知道汗血马只跟随一个主人？”紫烟看他点点头，从地上爬起，不去理会裙衫上的尘埃，望向雪地里仍旧昂首挺胸的雪花骢，摇头道，“你错了，雪花骢它不是，它有三个主人，你，朝歌姐姐，还有我！不是我在山涧里先发现你，而是雪花骢先嗅到我的味道，在它的叫声里我以为是朝歌姐姐回来啦，但没有想到果然是你！因为雪花骢，更因为幽冥剑。我知道你肯定是朝歌姐姐在乎的人！所以竭尽全力让你活下来！而你果然想要回去，你在昏迷时是一直喊着朝歌！”

“可是我回不去！金鹰王杀死了我全家！”凌霄眼角有一丝酸涩坠落，滑到嘴里。

“我会为你找回归路，或许你已经找到了，只是你不肯承认！”紫烟望着阳光下晶莹的雪地，又坚定的对他说，“朝歌姐姐是个好人，她错在不该是金鹰王的女儿。”

“你为什么不到村子里去住，一个人在这？”凌霄忍不住又问，他看着他面前这个与众不同的对手。

“这里安静，杏花村那边太喧闹！”紫烟沉默片刻，淡淡的回答说。

“是不是怕金鹰王王府中的杀手追来，伤及无辜！”凌霄突然问。

紫烟平淡的面容上染了一层雾霭，良久微微一笑，竟满了苦涩，问，“你会杀我吗？“

凌霄不回答，看一眼手里的幽冥剑闭上眼睛。

“那你会带我去见朝歌姐姐吗？”紫烟清秀的面孔满是毅然，“爹爹一直拿她当女儿，我也一直拿她当姐姐。”

凌霄不说话，只管望着堆积的厚厚的白雪。

紫烟还是一如既往的煮着粥，凌霄却去打了野兔烤着吃，丝毫不去动面前那碗散着馨香的粥。

夜深人静，紫烟依然会跪在菩萨前，合掌祈祷着。

“如果你不带我去见朝歌姐姐，那现在就杀了我！”紫烟仰面将雪白的脖颈露给他。

“雪化了我就带你去见她！”凌霄说完转身出了草屋，到外面同雪花骢一起呆着。

紫烟看一眼门外的身影，转头望着菩萨，泪水滚落，默默泣诉，“朝歌姐姐，他想回去了，他要回去带你走啦！”

夜里竟又下起了雪，凌霄盯着屋中微弱的烛火，将幽冥剑握的更紧，雪花骢也凛然立在寒冷中。

第二日，他看到打开门的紫烟已脱了平日的粗衫，换了一袭紫色的长裙，冷涩中楚楚动人。她手里也多了一柄短剑。

“雪还没有化！”凌霄犹豫起。

“走，你跟我一起去见朝歌！”紫烟转身往草屋后走，他还未抬脚，雪花骢却已经跟了去。紫烟到一个雪丘前，跪下，亲手抚去一个墓碑上的雪，轻声道，“你已经三年没有见到朝歌姐姐了，又怎能带我找到她！我看见你第一眼时，就知道，你是来杀我的！只是不知道，王爷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我！”紫烟泪落在雪地里，融化了一片，淡淡的咸挂在嘴角。

凌霄吸一口冷气看着那渐渐清楚的墓碑，清清楚楚刻写着朝歌。

春天。

洛阳城中刚搬来一位王爷，不是从京城，而是从塞外。

夏天。

一个穿白衣的女子找到杏花村要找一个经常穿紫衣的女子，她没有看到穿紫衣的女子，却看到山脚下一个草屋前，晒草药的农家女子，她喂食着满院的飞鸟，快乐的歌唱着。

她们注目望着彼此，长久的无语。

紫烟回头看着凌霄凝泪的眸子，喘息一口气道，“她一直没有忘记爹爹的教育之恩，还有我们昔日的姐妹情份，她故意在同我比剑时露出破绽，我那一剑没有用力，但是她自己扑上来，我看着这把短剑穿过她的胸膛，也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馨香。”紫烟端起那把精致的短剑给凌霄看。

“朝歌就躺在这，她不让我救，我只能看着她的血往外流，染红了这片草地。她躺在我怀里告诉我，他爱上了一个被她救下的男子，眼看着他走上不回的路，却拦不住他。只能将我放回西域的雪花骢还有爹爹给她的幽冥剑送给他，做这些也只是希望他能活着，能在哪一天想回去的时候，到王府的花楼前带走她！”

凌霄跪伏在刻有朝歌名字的墓前。

紫烟继续说着，“她等不来，便到中原来寻找，可是一片渺茫，王爷本是要他人来杀我，她念及爹爹的恩情，便亲自来，在看到我的时候，他下定了决心，她希望能睡在这个安静的地方，听我唱歌，听我快乐！她还告诉我，王爷不会放过我，会再令杀手来去我的命，她求我救下你，给你找到回去的路！”紫烟起身，踏着积雪慢慢走到凌霄面前，伸手抱着他的面颊，轻声问，“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来的目的是干什么，只是不相信他们真的会让你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我是一头没有家园的狼，别无选择！”凌霄抬起脸，满目尽是悲哀。

“我知道！朝歌姐姐也知道！”紫烟泪滑落，兀得抽出短剑，直刺而来。凌霄被这突兀惊呆，但马上又醒过神来，风一样闪躲开，接着反击而去。没想到她手里的短剑被他轻轻一拨就跌落于雪地，幽冥剑唳叫着逼向紫烟，锋利的剑身便穿入她的胸膛。

他看着紫烟笑着倒在朝歌的墓前，嘴角的血丝浸染了紫色的长裙。

“你不懂武功？”他怔怔的看着鲜血从她的身体里流出。

“懂！”紫烟笑笑，坚定的说，“我把它们都给了你，你的命！救你是我答应朝歌姐姐的。她等着你回去！知道你能回去，我也替她高兴！你的家人是因我爹爹才死，我同朝歌姐姐都欠你，今日都为你你而死，你一定要找到回去的路！”

紫烟伸出手抚摸着墓碑，悠悠的唤着，“朝歌姐姐，我现在就可以去见你，告诉你你交代紫烟的事情，紫烟的都替你做好了！”

凌霄手里的幽冥剑噗嗵落在雪地里，他上前抱住紫烟，泪水止不住的留下，竟然说不出一句可以留住她的话。

紫烟偎依在他的怀里，嗅着花香的味道，她想过，她能替她好好照顾他一辈子，但是，他只属于她，她不想跟她争抢。

雪没有化的时候，凌霄在草屋后将紫烟埋葬了，同葬的还有那把幽冥剑……

春天，当春风一过，雪化了的屋后，生长着一片紫色的小花，叫紫兰花。

江湖上传闻中的杀手凌霄公子突然死了，说是被狼群袭击，跌落山涧而死，而杏花村山脚下的草屋里突然多了一个书生，他有一匹很剽悍的马，还喂着一只兔子。他有两个妻子，可是都死了，就葬在他的草屋后面。

那个年轻的书生，闲暇时总爱去同她们说话，路过的樵夫总看到，围绕在他身边的紫兰花花影中有两个以姐妹相称的女子，弹琴的姐姐叫朝歌，唱歌的妹妹叫紫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