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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风天地行》——天地间谁人不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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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0-10-27 09:37
标题:
《披风天地行》——天地间谁人不披风?
本帖最后由 anyangjiazi 于 2011-1-6 10:25 编辑
披风天地行
第一卷 青蘋之末
●长啸刀法
烈日当空。
大路边的面摊上,一个大汉正在光着膀子吃面,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的虎背流向熊腰。旁边坐着五个人,三位老者,还有一瘦一矮两个年轻人。五个人都在看着大汉发呆。大汉吃完面,将空碗放到面前摞着的四个空碗上,抹了抹嘴冲里面叫到:“再来一碗!”
伙计喜笑颜开地端着碗面跑过来,一面把面放到桌上,一面赞到:“这位大哥真是一条好汉!”
大汉开心呵呵一笑,埋头接着吃面。一位灰须老者对另一位白须老者说:“胡雄贤侄真是好体格,不像我们家二勇,一顿饭吃不了多少,那么瘦,以后如何在江湖上混?”
白须老者却并不高兴,皱着眉说:“胡雄都这么大了,整天还是糊里糊涂的。白长这么大个子,只是个糠萝卜,我也放不下心哪。”
个矮的年轻人接嘴道:“胡大伯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跟着胡大哥,谁敢惹我们?你看我胡哥这刀。”
说着那年轻人便拿起在桌边靠着的刀。那刀又大又沉,刀刃薄,刀背厚,光寒寒,冷飕飕。刀背上有九个大环,矮个年轻人手一抖,那九个环便“哗啷啷”直响。
胡雄自豪地哈哈一笑,又低头继续“呼噜呼噜”地吃面。
另一位光头老者点头道:“对,王庆,跟着你胡大哥就行了。想当年,我便是跟着你胡大伯,在江湖上闯出黑虎山三杰的名号。”
白须老者本在皱眉看着笑罢吃面的胡雄,听了这话回头道:“王三弟,莫要再提黑虎山三杰了,还挡不住燕泽的一把刀。”
另两个老者都无话,二勇和王庆都很吃惊。二勇问道:“燕泽是天下第几刀?”
灰须老者和光头老者都无话,白须老者沉默片刻,叹口气道:“他哪里称得上天下第几刀?只是刺虎帮的一个头目罢了。”
光头老者忙接道:“不过他师父的师父可是大名鼎鼎,便是刺虎帮三当家刀八仙梁堂。”
白须老者又叹口气道:“所以我总是告诫胡雄,有些人千万不能惹,像刺虎帮,双刀令……”
“紫微宫,郝家堡,五毒教,黄河十二舵,还有什么燕山派、飞刀门什么乱七八糟的,前十刀的人更不要惹。”胡雄一面嚼着面条一面含糊不清地说。
白须老者不由气得坐直了身子,怒道:“怎么说也不听,以后有你吃亏的时候。”
胡雄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我不会跑?”说完继续吃面。
白须老者吹着胡子瞪着眼,气得直拍桌子,却说不出话来。
灰须老者忙劝道:“大哥,你也不用生气,俗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大哥也不必太过操心。”
二勇不服道:“那些人真有那么厉害?我们也是从小练功,能比他们差到哪?”
灰须老者道:“你们小小年纪,哪儿知道江湖的深浅。”
二勇还想说话,但却突然停下——
一匹快马正从远处飞奔而来。
马很快,片刻便到了面摊前。马上一人一身劲装,手一勒马缰,马停时,那人飞身跃下,原是一精壮汉子。那汉子健步走到面摊前,将左手兵器往桌边一靠,大声道:“切二斤牛肉,打一壶酒。”
这边的几人都不由看着这个汉子,连胡雄也含着一嘴面条回过头来看。
胡雄忽然咧开嘴笑了。
胡雄是觉得那人的兵器太好笑了:那兵器长六尺左右,后粗前细,竟是一根大针。
这人居然拿根大针。胡雄笑的时候还想,而且他还想笑完之后说。
胡雄却突然不笑了,但嘴仍大张着。
因为那根大针已伸到他的嘴里,针尖挑起一根面条。
大滴大滴的汗珠急剧地从胡雄的虎背流向熊腰。
其他五人已突然立起,却都呆呆地站着。
灰须老者最先缓过神来,忙弯腰施礼道:“小孩子不懂事,孙大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他吧。”
光头老者也缓过神来,忙挑大拇指,满脸放光地说道:“孙大侠,您这一针真是天下无双。”
那孙大侠并不理会,却把针一收,仍坐回自己的座位。伙计飞快地端来牛肉和酒,又飞快地跑了回去。
孙大侠把针又靠到桌上,开始喝酒吃肉。
挑起的面条又落到了胡雄的嘴里,胡雄转过身,继续吃面,吃得悄无声息。其他五人仍在一旁站着。
一顿饭的功夫,孙大侠酒足肉饱,摸出一锭小银往桌上一扔,骑上马,飞驰而去。
等到孙大侠的身影消失在远方,五个人才不约而同地长出口气,坐了下来。伙计急忙跑过来收了银子,胡雄继续静悄悄地吃面。
白须老者看着胡雄,再无话说,众人也都无话。终于,二勇忍不住问道:“这人是谁,这么厉害。”
白须老者道:“见缝插针孙猛。遇到这样的高手,跑也跑不掉。”
灰须老者劝道:“他们以后还不知能不能再遇到这样的高手,咱们一辈子不也就和燕泽动过手吗?”
二勇又忍不住问道:“燕泽与孙猛谁厉害?”
光头老者道:“燕泽哪能与孙猛相比?你们今天算开了眼,孙猛被上官昭称为一奇。你们想想,能被上官昭提到的人……”自己说着,都不由肃然起敬。
“说得是。”灰须老者道,“咱们也算没白活一场,见过这样的人物。”
胡雄已吃完面,放下筷子,抬起头来。听了灰须老者的话,不禁面有喜色。
二勇不服地对他老子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孙猛?”
灰须老者不屑道:“看看那根大针,还能有错?”
“别人就没有用针的?”二勇接着问。
“别人谁能想到用针?要不然上官昭能称他是一奇?”灰须老者仍是一脸不屑。
“别人就不能去冒充他?”二勇接着梗着脖子问。
“谁敢呐?双刀令的令牌……”
“你们要记住。”白须老者打断了那父子二人的谈话,语重心长地说道:“江湖中有人武功虽高,但不小心惹到也还无妨,像袁中正袁大侠,像太阴庄,仁义山庄,他们宽宏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有些人千万惹不得,像余鬼,孙猛……”
白须老者一面说,一面向胡雄看去。胡雄正张着嘴认真地听。
“大哥放心吧,江湖上谁死谁不死靠得是运气。胡贤侄运气这么好,以后肯定没事。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灰须老者说。
“但愿吧。”白须老者叹口气说。
树林很密,但孙猛想也没想便放马进来,他只是把缰绳微勒了勒,让马的速度稍慢了些。林中很静,除了偶尔的几声鸟鸣。细碎的阳光在孙猛身上不停地变幻,间或落到手中的针上,闪出耀眼的光芒。
孙猛把手中缰绳一勒,马停了下来。孙猛扬声道:“石家五虎,出来吧。”
树上同时跳下四人,年长的一个道:“孙大侠果然名不虚传。可惜石家五虎只剩四虎了。”
孙猛并不理会。另一人道:“那三千两银子孙大侠可否收到。”
孙猛略一点头。
年长的那人又道:“孙大侠您就守在路旁。舒啸天来时,看到您定会提防。趁他提防您时,我们四人从树上跃下偷袭。如果得手,也就不劳您孙大侠大驾了。”
“那三千两银子……”方才开口的那人插言道。
“闭嘴,老三。”年长的那人一声低喝,“只要能给你二哥报仇,三千两银子算什么?没有孙大侠,咱们不可能偷袭得手。”
石家老大又瞪了老三一眼,接着对孙猛说:“如果偷袭不成,我们四人便与他缠斗。他的招式中一有破绽,孙大侠便用您的绝技‘见缝插针’,杀了他,为我二弟报仇。”
石家老三又插言道:“如果他的刀始终没破绽怎么办?咱们岂不是白白送死?还是请孙大侠和我们一起上。事还没办我们就把三千两银子给你了。”
“别说了三哥,真啰嗦。”年轻的一个不满道。
“对,咱们拼到最后一个,只要能给老二报仇。”剩下的一个也慷慨道。
“石家老大,你们死光我也会杀了舒啸天。”
“好!”石老大目光如炬。
孙猛靠在树上,眯着眼,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远处走来。那人手执一柄长刀,在一片夕阳之中只能看到一个坚毅的剪影。
本来静止的一棵树的树枝突然开始微微晃动。
“老三!”树上的石老大低喝一声。
树枝的晃动小了些,并没有停下。“老三!”石老大又低喝一声。
树枝的晃动反更厉害了,但却是所有的树枝。
起风了。
“连老天都帮我们!”风中传来石老大低低的声音。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只有阵阵的风声。
孙猛在风中站了起来,因为远处的那人已渐渐走近。
“见缝插针孙猛。”来的那人停住了脚步。
“舒啸天。”孙猛也冷冷道,一面将自己的长针缓缓抬起。
突然,四道身影从树上落下,四把刀从不同的方向劈向舒啸天,快如闪电。
舒啸天轻蔑一笑,拔刀,挥刀,四人都被震到五步开外。
舒啸天看了看,道:“凭你们也要报仇?”
“不错,你杀我二弟,我们石家五虎与你不共戴天。”石老大恨恨道。
舒啸天道:“敢劫我舒啸天的镖,便是找死。”
“拿命来!”石老五耐不住,已挥刀扑上。
刀光一闪,鲜血迸出,石老五摔倒在地。
“老五!”石家三兄弟同时大呼,又同时挥刀扑上。
孙猛冷眼看着舒啸天,看他招式中的破绽。他相信,只要有一处破绽,哪怕再小,哪怕再短暂,他都会杀了舒啸天。
他的成名绝技便是“见缝插针”。
他靠这一招已杀了无数的人,从未失手,包括像杀九连环敖少石、大衍剑派掌门游桀这样有名的江湖人物 。
杀敖少石时,他的针穿过了混战的八把刀的缝隙扎到了敖少石的咽喉。
游桀出行用了十人执盾牌护体,仍旧没有挡住孙猛的这一针。
但孙猛还没看到破绽。
石老三屡屡遇险,不禁大喊道:“孙猛,你快出手哇。”
“你……”石老大怒吼道,“你多什么嘴!”
石老三不解其意,不由一愣——
舒啸天的一刀已劈过他的脖颈。
“老子和你拼了!”石老大两眼通红,舍命扑上,并不顾舒啸天劈来的一刀。
舒啸天微一侧身,石老大一刀走空,想躲时却已来不及,胸口正中一刀,栽倒在地。
石老四见状,撤刀便逃,身形飞出,却向前栽倒,背后一道长长的刀痕。
孙猛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针,从头至尾,他没有看到舒啸天的一处破绽。
舒啸天提着手中的长刀,看着孙猛道:“你不是他们请来的吗,出手吧。”
孙猛并不慌张。他紧紧注视着舒啸天,握针的手却放松了。针尖垂下,针沿着手缓缓下滑。
孙猛在等,他在等舒啸天眨眼。
孙猛曾被师傅逼着看一枚绣花针的针尖,而且一个时辰内不得眨眼。
当时他只得如此苦练,心中却暗骂师傅。直到师傅死后,他开始独闯江湖,才明白了师傅的苦心。
多少人在眨眼时被他一枪穿心。
所以他索性将枪换作了针,而且由针悟出一套独特的武功,并闯下了“见缝插针”的名号,终被上官昭称为“江湖一奇”。
孙猛相信,舒啸天肯定会在他之前眨眼的。
舒啸天果然眨眼了。
在舒啸天闭眼的一瞬,孙猛忽手握针尾,人针合一,向舒啸天飞去。
只见针光,不见人影。
这才是孙猛真正的绝招——“一针见血”。
见过这一招的只有一人——快刀七。
可以一招将竹竿砍为八段的快刀七。
但舒啸天并未睁眼时,刀却已挥出。
这在孙猛的意料之中,江湖中的许多高手都可以听风辨器。
在眨眼时被他杀掉的人没有一个是顶尖的高手。
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让舒啸天认为他杀人靠的只是偷袭。
而且舒啸天会认为,他偷袭是因为他的这一绝招有着致命的弱点。
连二流的江湖人物也能看出这一招的不足:针太细了。
针太细了,只有拇指粗,稍用些力即可削断。
快刀七便这么想,当时他很轻蔑地将孙猛的针削为八段。
但最后一段仍扎进了快刀七的咽喉。
这一刀的弱点却成了这一刀最致命之处!
舒啸天的长啸刀法走大开大合一路,孙猛相信舒啸天会来砍自己的针。
舒啸天会成为第二个快刀七!
孙猛甚至觉得会比杀快刀七更省力。虽然快刀七没有列入前十刀,不过舒啸天的刀却未必快得过快刀七。
但舒啸天只是把刀往上一抬。
针从刀背上滑过,刀从针下掠过。掠过孙猛的手,臂,喉。
残缺的肢体,完整的针。
天色已暝,舒啸天一弹手中长刀,一声长啸,林中的宿鸟都被惊得“扑喇喇”飞起。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0-10-28 14:37
多谢评分。:)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0-10-28 14:38
●天下十刀
舒啸天,长啸镖局总镖头。所用刀长三尺三寸,长啸刀法,名列天下第十刀。
马进武,大马金刀传人。早从军旅,后入江湖。为关外紫微宫三公之一,手中金刀长丈二,重七十斤,马上一刀冠绝天下,名列天下第九刀。
西门杀,西门七杀刀传人。以杀为业,乃江湖公认天下第一杀手。所用血刀,赤红色,薄,锐,尖,刀过血不流,名列天下第八刀。
余鬼,身世不详。所用刀大小长短不一,自创鬼刀刀法,诡异难测,名列天下第七刀。
赵冷月,冷翠山庄庄主。世传冷月刀法。手中冷月刀意如新月,刀法孤俏,名列天下第六刀。
吴义庆,双刀令令主。自创阴阳双刀法。手中双刀阴阳相生,变化无穷,名列天下第五刀。
袁中正,天罡刀传人。所用天罡刀外形与常刀无异,奇重。刀法正气浩然,名列天下第四刀。
阴九龄,太阴庄庄主。太阴掌南衍传人,由太阴掌创太阴刀法。刀法幽深难测,名列天下第三刀。
玉无心,割玉门门主。手中割玉刀长一尺,名列天下第一刀。
风无骸,墨侠墨让传人。化墨让棍法为刀法,自创披风六斩,名列天下第一刀。
前十刀顺序是上官昭所排。上官昭本为一书生,赶考途中遇寇,为墨让所救。墨让以一棍击退二百余人,上官昭大受震动,落第后便醉心武学。四十余年,观战无数,江湖人物,都以能得其一评为荣。
但舒啸天不以为然。天下第十刀?舒啸天要做天下第一刀。
舒啸天一直在找上官昭。他不知道上官昭为何把他排在第十,他不记得上官昭看过他的长啸刀法。所以他要找上官昭。
上官昭尚未找到,却无意中撞上了孙猛。“江湖一奇”?被上官昭称为“江湖一奇”的孙猛被自己一刀杀掉,上官昭也不过如此。
十几日后,舒啸天终于找到了上官昭。
上官昭据说在这一小酒店内。但舒啸天走进去时,却不知道那一个人是上官昭。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酒店,屋内尽是破桌烂椅,贩夫走卒,还有一些闲着无事的老头子在谈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之人。
舒啸天不由皱一皱眉。虽然经常走镖,但这样的酒店也是能不进就不进的。他便先问了句:“上官昭可在这里?”
喧哗声突然静下,众人都看着舒啸天。一个背对着舒啸天的老者并没有转身,口中却说了句:“舒总镖头,找老夫何事?”
舒啸天不由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舒啸天?”
“除了舒总镖头,谁的刀能有如此豪气?”
“除了舒某,西门杀、余鬼等人的刀便无豪气?”舒啸天一面说,一面来到上官昭的对面坐下,看到的却是一张瘦得干巴的脸。面前只摆着一壶,一杯,一碟,碟中还剩几个干瘪的花生。
名满天下的上官昭,竟是这么一个落魄的糟老头子,舒啸天心中又多了几分不屑。
“西门杀的刀是杀气,余鬼的刀是鬼气,马进武的刀是霸气,赵冷月的刀是逸气,吴义庆的刀是阴阳二气,袁中正的刀是浩然正气,阴九龄的刀是造化之气,玉无心和风无骸的刀已快谈不上气了。”
最后几句舒啸天没有听懂,但前面的几句却让他很是吃惊。
但他还是不服,继续问道:“我和余鬼也曾经交过手,十三招时他便逃了。你却把他列为天下第七刀,难道我的刀法还不如他?”
上官昭干笑一声,喝了口酒,接着说道:“若仅以刀法论,舒总镖头的长啸刀法在武林中只能列第十三,冷月刀、鬼刀、阴阳双刀、百变玄机刀、九连环刀、由大衍剑法衍生的大衍刀法等均在长啸刀法之上。若以刀势论,舒总镖头的长啸刀仅次于披风六斩、天罡刀、大马金刀之后,列天下第四。如以刀境论,则远不如割玉、太阴、冷月。与经验、功力等共论,舒总镖头的长啸刀当列天下第十。”
舒啸天心中不快,质问道:“那余鬼遇到我怎么逃了?”
上官昭道:“这个老夫不知。你二人交手当过二百招才能见胜负。”
“我胜他负。”舒啸天哼一声,站起身来,持刀而去。
两个月前,舒啸天家中。
一阵大风刮过,几片早黄的落叶被卷离枝头,在风中翻滚落下,落在庭院内。
苏晓蓉将包裹系好,抬起头道:“你能不能不去?”
舒啸天背负双手,临窗而立。窗户大开,由于是在楼上,风更加猛烈,吹得他的衣襟猎猎作响。风呼啸着冲过空旷的原野,远处的树木纷纷因风低头。
豪情在舒啸天胸中激荡,他头也不回道:“大丈夫在世,便当扬名天下。你不必多说,明天一早我便走。”
“你走了,我和眉儿怎么办?”苏晓蓉愁眉道。
舒啸天不由回过头来,看着立在床边正看着自己的女儿,一丝柔情从心底溢出。
舒啸天急忙回过头去,他不能再被这些私情所困。妻子的哀求,女儿渴望的双眼,还有自己解散长啸镖局时众兄弟的拼命挽留,这些仿佛织成了一张大网,要将自己网住。舒啸天突然拔出长刀,一声长啸。
叫眉儿的小女孩吓得依到母亲怀中,惊恐道:“父亲怎么了。”
苏晓蓉搂紧了女儿,柔声道:“没事,没事。”
舒啸天回头看到女儿的模样,忙将刀放回鞘中,但啸声仍在回荡。
过了许久,舒啸天低声道:“家里的钱够你们用一辈子了。如果有事,郝贤弟会照顾你们的。”
“你不要去了,又要杀人。”苏晓蓉叹了口气。
舒啸天瞟了一眼桌上供着的佛像,心中冷哼了一声。苏晓蓉只知念佛,说是要减轻他的罪过。她哪里知道,在他们这些江湖好汉的心目中,性命岂能与名声相比?
舒啸天心中孤独,长叹一声,转身下楼。
苏晓蓉看着舒啸天走下楼去。怀中的眉儿仰脸问道:“父亲要走?他不要我们了?”
苏晓蓉又叹了口气,道:“他只要天下第一的名头。”
二十几日后,舒啸天见到了余鬼。
余鬼仍旧是那副模样,脸上皱纹遍布,手上伤痕累累。矮小,瘦。
而矮小且瘦的余鬼这时正站在大路中央,手中提着一柄长刀,看到走来的舒啸天。
“你在找老子?”余鬼问。
“不错。”舒啸天走到离余鬼七八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找老子有什么事?”
“我要打败你。”舒啸天冷冷地说。
余鬼一阵怪笑:“那你找老子就是找死。”
“哼。”舒啸天冷笑一声,“上次逃命的也不知是谁?”
“呸!”余鬼勃然大怒,“上次老子看见自己的仇人,才放过你。这次老子决不饶你!”
“少说废话,进招吧。”舒啸天拔出长刀,傲慢地看着余鬼。
余鬼却不再发怒,看着舒啸天,慢慢地向右跨出一步。
舒啸天只将身子向左略微一侧。
余鬼又向右跨出一步,快了一些。
舒啸天再将身子向左略微一侧,也略快了些。
余鬼再走,舒啸天再侧。但余鬼的身形越来越快,竟在舒啸天的四周晃出一片人影。
舒啸天心中一惊,心中想起一个词——
“森罗身法”。
看不清人在哪里,随时会受到致命一击。
也无法去看清,随着余鬼的身法转动,便会眩晕。
余鬼的身法太快了。
舒啸天一时轻敌,已落入下风。
但舒啸天临危不乱,立定身形,一声长啸,以攻为守,长刀一挥,划出一圈银光,向四周余鬼的身影劈去。
刀势极开阔,一刀劈八方;刀势又极严密,兼攻兼守,无懈可击。
“当”地一声响,余鬼闪到丈八远的地方,点头道:“长啸刀法,果然有些门道。”
“进招吧。”舒啸天轻蔑一笑。
余鬼磔磔一笑,身形一晃,已到了舒啸天面前。舒啸天仍是以攻代守,一刀劈去。余鬼一个踉跄,竟将那一刀躲开。手中刀如乱划一般,直奔舒啸天腿弯处。舒啸天急移步换形,刀斜劈下,挡开这一招。
余鬼左跌右扑,身体忽直忽弯,形如鬼魅。一把刀或削或撩,或抹或勒,怪招迭出。舒啸天有些心惊,当下刀回守势,一把长刀舞了个水泄不通,余鬼攻势如暴风骤雨,眨眼间六十招已过。
舒啸天看准时机,一声长啸,刀势暴涨,“当”一声响,余鬼手中长刀飞到空中。舒啸天一刀向余鬼劈去。
但余鬼手一晃,又一道白光向舒啸天脖颈圈去,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舒啸天却不想拼命,急向后退一步,挥刀挡开余鬼这一招。余鬼身子一转,竟背身从舒啸天身旁掠过,刀却伸开,向舒啸天身上拉去。刀不长,只有尺半;刀身极弯,两面开刃。舒啸天暗自心惊,知道只去挡刀身,刀尖即会扎到自己,便急将手中刀在余鬼刀尖上一磕,将弯刀磕开。
余鬼得势不让,身形闪动,不离舒啸天左右。刀法极怪异,身向后退,刀向后拉,竟全不挥刀,但刀却因而更快。舒啸天刀势被逼,竟也无法挥刀,也来不及挥刀。舒啸天虽然心惊,却不慌乱,以刀背、刀身、刀格、刀柄,或挡,或撩、或压、或格,将余鬼的攻势一一化解。
过了八十余招,舒啸天渐渐看懂了余鬼刀的路数。
过了百余招,舒啸天用刀一挂余鬼的弯刀,将余鬼的刀势逼到五尺开外。
到了百二招上,舒啸天一声长啸,将余鬼的弯刀震到空中。
谁知余鬼不退反进,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胡扎乱捅,却似市井无赖一般。舒啸天心中冷笑,本想在二十招内杀掉余鬼,但余鬼招招拼命,舒啸天一时竟奈何不得余鬼。舒啸天便挥动长刀,将全身护住,余鬼狂攻四十余招,竟到不了舒啸天身边。手中匕首反被舒啸天打落。
余鬼身形急退,长啸刀已在他的胸前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余鬼在一丈外停住,落下的血在间划了一道笔直的红线。
“几招?”舒啸天嘶声问。
“二百零八招。”余鬼说,一边冷冷看着舒啸天倒地。
余鬼左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柄极小的刀,刀长一寸,无柄,薄如蝉翼。刀上无血,血在舒啸天咽喉间。
作者:
清晨的风
时间:
2010-10-28 15:04
有点意思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0-10-29 15:20
多谢。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0-10-29 16:41
●刀可割玉
传汉东方朔所撰之《十洲记》载:“周穆王时,西胡献昆吾割玉刀及夜光常满杯。刀长一尺,杯受三升。刀切玉如切泥,杯是白玉之精,光明夜照。”
但割玉刀只是传说,谁也没有见过真正能够切玉如切泥的割玉刀。
百余年前,一个名叫玉三郎的玉匠从昆吾山来到中原,连败武林四大高手,成为武林第一人,手中刀便被称为割玉刀。
不久之后,武林四大高手出面筹办神兵会。武林人氏纷纷持神兵利器前往。闻名当时的天罡刀、青霜剑、断肠钩、神丁斧,传闻中的历代名器如欧冶子所铸巨阙、蒲元所炼神刀、越王八剑之真刚、晋怀帝之步光、魏武帝之百辟刀等,悉数到场,各逞锋芒,但却难分高下。直至玉三郎用割玉刀将一块玉石缓缓切为两段,而全无刀痕,众人才有定论:割玉刀当为天下第一。
此后,玉三郎在中原创割玉门,广招门徒。但玉三郎死前却喟然长叹:“割玉刀自此绝矣!”
玉三郎死后,割玉门分为三派,其中一派的首领抢得了割玉刀,但他却发现,那柄割玉刀根本不能切玉无痕。于是,关于真正的割玉刀便有了许多传说,由于真正的割玉刀便有了许多明争暗斗。
割玉门三派争斗多年,实力大减,后为江湖吞噬。割玉门消亡,但有关割玉刀的争斗并没有停止。
五十余年前,一个神秘老者出现。他自称是玉三郎后裔,以一柄普通的短刀将一块玉石切开,并重开割玉门。
老者告诉人们,从没有切玉如泥的割玉刀。能割玉的不是刀,而是人。
老者无名,江湖称之为玉无名。
三年后,玉无名殁去,其孙玉峰接管割玉门,年已三十六。玉无名有三子七孙,玉峰最为愚钝,只学了七式割玉刀法,但却出人意料地击败了所有的玉氏子孙。玉无名死之前托玉峰之叔玉桑代为辅佐,割玉门声势如日中天。但玉氏子孙却相继离奇死去,玉氏一族人才凋零。二十余年后,玉峰去世,玉桑自立为掌门。玉峰之子玉成联手与割玉门齐名的天欲帮抢夺掌门之位,玉桑与玉成及天欲帮帮主楚渊力战,最终死于楚渊之手。
但玉成并没有做成掌门,他忘了楚渊的绰号。
楚渊的绰号叫“欲壑难填”。
所以楚渊又杀了玉成。楚渊还想抢割玉刀,灭割玉门。
只是楚渊也没有得逞。
当天欲帮的人冲入雕心堂找寻割玉刀时,他们看到了一个正在专心雕玉的年青人。
雕心堂位于庄园最深处,本是割玉门雕玉之所,但如今已罕有人至,堂周野草荒芜。
楚渊当然知道这个年青人,因为他此次是有备而来。此人叫玉无心,虽是玉氏子孙,却未习割玉刀,每日只躲在雕心堂,以雕玉为乐事,也因此才能活到现在。
楚渊都不屑自己动手,也不用他动手,他的手下已挥刀扑上。
但楚渊最后也只得扑上,因为玉无心将扑上之人一刀一刀杀死。
一人一刀。
最后一刀杀死的是楚渊。
然后玉无心走出后堂,召集残余的割玉门徒,扫除污秽,清洗庭院,重整割玉门。
割玉门声威不坠。
树大招风。
经常有人来向玉无心挑战,玉无心总会问他们一个问题:“你是想击败我,还是想杀死我?”
“只有一个人玉无心不必问。”上官昭曾说,“因为他们武艺的相较便可能是生死相较。”
想击败玉无心的便被玉无心击败,想杀玉无心的便被玉无心杀死。
“一刀,只是一刀。无论对何人,玉无心只出一刀。”
上官昭看过玉无心几次出手后不由感叹到。
“割玉刀的极致便是一刀。”上官昭说。
玉无心如今只有一桩心事:找到割玉刀的传人。
玉无心执掌割玉门已二十余年,这期间玉无心广招门徒,割玉门门徒人数已近千人。玉无心并不理割玉门内诸事,他把日常琐事交于首徒玉安掌管。玉无心也不传授刀法,只将刀谱交于玉安,由玉安代为传授。玉无心并不看重割玉刀刀法,他知道割玉刀法只是法门,如果不能由此悟得刀意,割玉刀法便无多大用处。玉无心认为割玉刀法可有可无,他甚至觉得割玉门本不该创立。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修习割玉刀法远不如练一些诸如九连环之类的刀法有用。割玉刀法太过简单,入门一月之内便能将此刀法练得纯熟。割玉门内众人大多偷习其他刀法,玉无心也并不说破。
但玉无心也无法关闭割玉门,而且他有责任将割玉门传下去。他如今只管一件事:当有人想入割玉门时,玉无心总要亲自过问。
二十余年,他只找到一个叫元方的人。
元方不是玉家人,而且玉无心已看出元方的割玉刀的造诣只能比上玉峰,但玉无心别无选择。
元方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总把他叫到雕心堂中,做那种奇怪的事。他的师兄师弟们都好奇地问他:师父叫他到雕心堂中做什么?
“师父叫我把一碗水倒到另一碗中,不要停,直到碗里的水全部倒光。”
“仅仅这些?”他的师兄师弟问。这种事他们刚入门时玉无心都让他们做过。
“嗯。”元方有些木讷,不会撒谎,这一点师兄师弟们都试过。所以众人便不再嫉妒,感到轻松却又有些莫名其妙。元方还问他们:“师父为什么让我这么做?”
“鬼才知道。”
“鬼都不知道。”师兄师弟们一阵大笑散开。
但元方的武功似乎突飞猛进,有不少师兄师弟相继败在他的刀下。
“这傻子只会十招,居然能赢我?”被打败的师兄师弟们忿忿不平而又不解地说。
“师父偏心。”众人得出结论。
师父似乎确实偏心,去杭州的美差也给了元方,和他一同去的只有周兴。
周兴去众人还都心服。二师兄,资历老,武功高。但派元方去,众人只能认为是师父偏心了。
二人行前,玉无心将周兴叫到屋中叮嘱一番。第二日二人便动身前往杭州。
路上,二人果然遇到几拨蒙面的强人,但都被周兴击退。周兴心中暗自感慨:师父所料果然不错。自己起初以为以割玉门的声威,路上定会无事;岂料外人不敢打二人的主意,门内人却要铤而走险。
一日二人走到一处山林边时,周兴忽然感觉有些异样。他拦住了正向前走的元方,仔细看了看林中。
林中却看不出有何奇怪之处。周兴又仔细听了听,林中一片寂静。
周兴心中暗笑自己多心,他回头对元方说一句:“走吧。”二人便走入林中。
但周兴越走越觉得不对,他看不到设伏的迹象,但他却感到了杀气。
杀气越来越浓,周兴猛一转身,身后竟站着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一件披风,手持一柄直直的长刀。
风无骸。周兴立刻想起这个名字。
“对面可是风无骸风大侠?”周兴抱拳问道。
那人点一点头。
“风大侠找我们有事?”周兴隐隐感觉不安,便直接问道。
那人又点一点头。
“什么事?”周兴握紧了手中刀。
“杀你们。”那人终于开口。
“风大侠可是误会了,在下是割玉门下周兴,这是我师弟元方。”周兴说道。
“正是要杀你二人。”那人又说。
“师弟你快逃。”周兴低声对元方说,说完自己挥刀扑上。
刀劈至中途,周兴手腕一转,刀锋撩向那人心口。
黑衣人手一挥,周兴手中刀已齐根而断。黑衣人刀势不绝,周兴胸前血光迸出。周兴急退,同时挥袖,袖中飞出一道寒光,直奔黑衣人咽喉。
袖中刀!
袖中刀并非割玉门刀法,而是周兴入割玉门前从一无臂老者处所学,入割玉门后,周兴仍苦练不辍,这一刀上已下了三十年的功夫。二十年前,天欲帮攻打割玉门时,周兴凭此招偷袭得手,杀了天欲帮的四当家恶面修罗党恪,逃得一命。二十年后,他相信自己的这一刀已远非昔日可比。
所以周兴拼着挨了一刀,只是为了让这一招更突然。
这一招够突然,更够快。
寒光一闪而没。
但这一刀竟然走空,黑衣人已跃到空中,披风飞舞,直直长刀从半空劈下。
周兴手已无刀,躲闪不及。
“当”一声响,周兴倒在地上,定睛看时,黑衣人已退到六尺开外,他身前站着元方,手举短刀,身体还在发抖。
正是元方挡开了这一刀,元方并没有走。
黑衣人哼了一声,身形飞起,一个旋子,已围着元方转了几周,手中刀幻出千万重刀影,暴雨一般向元方倾泻下来。
“旋风斩!”周兴失声叫道。
披风六斩中最变幻莫测、威力最大的一招。据传武林名宿余山五老在这一招中被卷为断肢残骸。
元方的武功能抵得过余山五老五人吗?
但闻金铁之声不绝于耳,一团黑影自空中掠回。黑衣人身形落下,点头道:“割玉刀,果然名不虚传。”
元方的刀仍举在空中,身体仍在发抖,但浑身上下竟无一处伤痕。
周兴更是吃惊。黑衣人却又身形一纵,再次扑上,凌空一刀劈下。
这一刀似平平无奇,但周兴却感觉杀气骤浓!
“小心!”
周兴的惊叫声中,元方挥刀去挡黑衣人此刀。黑衣人突翻腕,刀走偏锋。元方倒地,手中刀摔出,喉咙处已多了一道血痕。
“你是……”
周兴话未说完,黑衣人身形已到面前,沾血的刀劈下。
半月后。
割玉门中。
玉无心正在雕一尊拈花的伽叶,这尊雕像他已刻了很久。门外传来首徒玉安的声音:“师父,徒弟有急事禀告。”
“进来。”玉无心说,并未停下手中的刀。
玉安推门进来,又轻掩上门,低头道:“师父,周师弟、元方师弟被风无骸杀了。”
玉无心手中刀一震,随即停住。过了片刻,玉无心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玉安开门出去,又轻轻将门掩上。玉无心在室中兀坐。对面伽叶的嘴角被方才的一刀划过,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
玉无心看着伽叶诡异的笑容,忽然笑了。他拿起雕像,轻轻松手,雕像落到地上,摔成碎片。
随后玉无心叫来玉安,吩咐一月内任何人不得进入雕心堂。
一个月后,玉无心从雕心堂走出,传令门徒,公晓武林,约战风无骸。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0-11-5 15:58
●披风六斩
雨下得很大,田野间荡起了浓浓的雨雾,远处一片模糊。一个小叫化坐在桥洞里,饶有兴味地看着外面的雨。看了一会儿,小叫化觉得有些肚饿,便掏出怀里的鸡肉啃了起来,嘴里自言自语:“不知道豆子他们有没有躲雨的地方。”
他抬起头,向远处看去,只见远处的雨雾中依稀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不是豆子他们。”小叫化对自己说道,因为那个人的身影十分高大。那个身影正向桥洞走来。“有人说话了。”小叫化高兴地想。
那人走得很快,不多久到了桥洞中。“这个人也是个叫化。”小叫化想,因为那人衣服破烂,头发也乱蓬蓬的。那人走进桥洞,看了小叫化一眼,便坐在一旁,然后将手中的一根长棍放在身边。
“嗯。”小叫化将手中的鸡递了过去。
那人略有些诧异,问道:“你为什么请我吃?”
小叫化却也诧异。“为什么,不为什么呀?吃鸡还用问为什么?”
那人接过鸡看了看,又问:“这鸡是哪来的?”
“偷的。”小叫化随口说。
“为什么要偷?”那人盯住了小叫化。
小叫化却没注意,气愤地说道:“我打不过他们,也要让他吃点苦头。”
说完小叫化扭头看了着那人,自己不由笑了:“忘了给你说了,我说的是钱大坏人,就是前村那个钱大善人。其实他最坏了,豆子去讨饭,他就放狗把豆子咬伤了,不过我也把他的狗用棍子打死了。我练过武功,只要有练把式的来我都去看,回来我就自己练,我现在用手打树都不觉得疼。像钱大坏人、独眼狗他们这些坏人,我见了就想打。”小叫化说得眉飞色舞,却又叹了口气说,“不过他们人太多了,我打不过他们。”
说到这小叫化不由又笑了:“忘了给你说了,豆子不是豆子,是人,和我们经常一块儿讨饭的,个子小,我们就叫他豆子。”
说到这里,小叫化看着外面的大雨,不由又说道:“不知道豆子、二石、大冬瓜他们有没有躲雨的地方。”
“你叫什么?”那人问。
“我叫丁乞儿。”小叫化说,“他们说我姓丁,没人知道我叫什么,他们就叫我丁乞儿。”
丁乞儿说着扭过脸来,却看到那人身边的长棍,便伸手去拿。不想那长棍十分沉重,丁乞儿一只手竟未拿动。他便伸出两只手,将长棍费力地举起。
“嗬!”丁乞儿惊叹道:“这么沉的棍子,要用这根棍子打钱大坏人家的狗,一棍子就打死了。”
那人不作声,只是默默地看着丁乞儿。
外面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桥洞里显得更黑。黑衣人已隐入那一片黑暗之中,只剩两点如炬的眼光。外面渐渐也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下一片嘈杂的雨声。丁乞儿在黑暗中躺下,准备睡觉,却又一拍自己的头,问道:“唉,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风无骸。”黑衣人说。
“风无孩?”丁乞儿说,“好怪的名字。”
当丁乞儿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却刮起了大风。丁乞儿坐起来时,发觉黑衣人已不知何时离开了。丁乞儿走出桥洞,走上河岸,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前面不远处,站着风无骸。他的对面却有一大群人,个个拿刀执枪,胳膊上依稀可见一个青色的虎头。
“刺虎帮!”丁乞儿心中惊呼,一面急趴到草丛中,却觉胸前一硌,摸一摸,原是昨天给风无骸的那块鸡肉。
刺虎帮横行霸道,杀人不眨眼,丁乞儿经常听说。他们这儿有个叫二狗的乞丐,会使刀弄棒,是这儿的一霸。二狗一直想加入刺虎帮,结果也没成。听说刺虎帮的帮主汪刺虎十几岁时便刺死了一只虎,而且只用了一把攮子。他手下的人也是个个不要命的。刺虎帮中常养着几只狼,想入帮的人都要只拿个攮子去杀只饿狼,才能入帮。听说二狗被带到关着饿狼的屋前,被吓得跑了回来,但却被留下一只眼,成了独眼狗。丁乞儿不由为风无骸担心。
站在风无骸面前的正是刺虎帮,而且都是刺虎帮的高手,领头的便是刺虎帮的帮主汪刺虎!
汪刺虎此次召集了帮中所有的精英,他要与风无骸决一死战,因为风无骸杀了刺虎帮的三当家刀八仙梁堂。
刺虎帮横行江湖近十年,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此仇不报何以在江湖立足?所以对方即使是天下第一刀的风无骸,他也要把对方杀掉。
汪刺虎不怕任何人。他十三岁时凭一把攮子杀死猛虎,靠得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更何况他如今已不是当年的汪刺虎。
他已练成了绝命十三刀。
江湖中练成绝命十三刀的只有两人,一是他,另一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单刀追魂东方一刀。
东方一刀虽不在前十刀之列,但江湖中人都认为,如果上官昭再往下排,排到天下第十一刀必是东方一刀。
而且刺虎帮的二当家落絮飘风柴玉郎,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出自洛阳飞刀门中原一支,一手飞刀出神入化,落絮飘风的轻功堪称武林一绝。
更何况还有他的五十多个分帮帮主及帮内高手。
他原本认为,恶虎难挡群狼,风无骸定会远远逃开,不料风无骸竟在此处等着他们。
一人,一刀。
刺虎帮人看到风无骸,都不由停下脚步。风无骸在风中执棍,站如一尊天神。
汪刺虎也立住了脚步,冲风无骸喝道:“风无骸,你杀我三弟梁堂,拿命来!”
风无骸冷冷道:“梁堂草菅人命,其罪当诛。其余风某赦过,是看你做过好事的份上。”
“哼哼。”汪刺虎冷笑道,“你只对我三弟拔刀,汪某也表谢意。你用棍击昏的人中,便有我的儿子汪降龙。不过敢与我刺虎帮作对,即便你是天下第一刀,也只有死路一条。我汪刺虎不是不知理的人,你如自尽,我留你个全尸。”
“天下第一刀!”丁乞儿想到。他居然是天下第一刀!只是他的刀在哪里?
风无骸却全不理会汪刺虎之言,而是看了一遍场中人,道:“今天来的都是风某要用刀之人。”
说完,风无骸从棍中缓缓拔出一柄长刀。
刀长,厚,直,闪着冷冷的光,耀得众人心中一寒。
披风刀。
丁乞儿恍然大悟:那棍怪不得那么沉,原来是刀。
丁乞儿一走神间,只听刺虎帮中一人一声大喊,双手执刀跃出,一刀劈向风无骸。
刀很快,而且刀出奇的长。
镡长尺余,刃过三尺。
因此那人离风无骸还有五尺,刀已出手,挂起一阵风声。
但风无骸却同时挥刀,刀随刀风而下,后发而先至,将那人一劈两半。
“迎风斩!”刺虎帮中有人惊呼。
“不,是顺风斩。”风无骸道。
周围一时死寂,只余一片风声。方才死的那人为刺虎帮淮北分帮帮主,名叫陈龙逵,绰号斩立决,手中一柄斩马刀杀人无数,罕逢对手,乃是众多分帮主中第一凶悍之人,谁料竟连一刀也挡不住。
汪刺虎也不言,不动,他虽吃惊,但他并不胆怯,他在等。
他在等干则。
干则绰号黑鼠精,但江湖中知道他的人少,知道他绰号的人很少,知道他兵器和本领的人更少。
一双掘钩,一支烈钻。
掘钩形如鼠爪;烈钻乃前朝攻城兵器,形似短枪,其刃上锐下方,长尺五,阔八寸,柄长三尺,柄后有拐。
干则本是关外紫微宫人,因犯宫规逃到中原,投靠汪刺虎。汪刺虎见他身怀绝技,便留在身边,但却轻易不让其现身。
刺虎帮中已有些人沉不住气,不断地看汪刺虎,汪刺虎却紧盯风无骸。他要让风无骸时刻提防他,他知道干则的地道应该已经挖到了风无骸身后。
汪刺虎一声喝,突然将刀拔出,但更快的却是从地下跃出的身影。
干则的烈钻已刺向风无骸的后心!
但一道寒光向后回旋而出,干则手中烈钻被斩为两段,人也仰面倒地,再也不起。
“回风斩。”风无骸说。
汪刺虎面色更是凝重,他一挥手,身后已跃出八条黑色身影,身影飞旋中,十六条软鞭抖动,从半空击下。
此八人乃是刺虎帮总帮刑堂的黑蛛八杰,手中软鞭上有倒刺,挨一下便会皮开肉绽。刺虎帮中有言:“宁挨一刀,不挨一鞭。”可见此鞭的厉害,而且此次为了对付风无骸,八人还在鞭上喂上了剧毒。
而且八人一出手便是绝招:蛛网杀。
十六条鞭封死了风无骸所有的退路,织成一张变幻不定的黑色毒网,罩向了风无骸。
如此毒网一沾即死,谁能逃脱?
“旋风斩!”
暴喝声中,平地忽卷起一股黑色旋风,迎向那张黑色的网。
风与网一交错间,忽然闪出无数道雪亮的寒光,鞭影消失,红光迸现,断鞭,残骸。
空中人影出现,风无骸如大鸟般下落,披风在空中犹如巨大的黑翼。
不等风无骸落地,刺虎帮众蜂拥而上,地面已被众多刀枪棍棒封死,十几条身影飞向正在下落的风无骸。
“荡风斩!”
风无骸的衣衫忽然鼓荡起来,空中似刮起一片纵横决荡的狂飙,地上的碎石草屑全被卷起,在空中狂乱飞舞。烟尘中只无数条身影交错重叠,风声,刀枪声、怒喝声,惨叫声,混杂成一片。
片刻后,声音沉寂下来,风止烟散。场中只站着风无骸一人,斜提长刀,周围是一片死尸。
刺虎帮的精英,全完了。
汪刺虎脸色铁青,风无骸毁掉了他多年的心血。
他定要杀了风无骸!
汪刺虎一声怒喝,身进刀进,刀抱怀中,全身如一张蓄满力量的硬弓。
风无骸的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刀柄。
转眼间,汪刺虎已冲到风无骸近前,二人同时一声大喝。
汪刺虎身躯猛挺,十三刀喷薄而出。
绝命十三刀!
刀势骇人,风无骸的黑衣都被绝命十三刀的刀风荡得向后直飘。
风无骸一刀斩出——
十三刀刀影消失,只留下汪刺虎的一个僵硬的姿势。四尺二寸的长刀已瓦解了他所有的攻势,血从汪刺虎的脖颈上缓缓流下。
“迎风斩。”风无骸道,一面冷冷地看着对面的最后一人——柴玉郎。
柴玉郎手心已渗出汗珠,他将手在衣服上偷偷擦了擦,忽然一抖手,竟打出十六枚飞刀,同时身形已像狂风中的柳絮一般向后飘去。
十六枚飞刀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密密麻麻向风无骸迅疾飞去。但柴玉郎并不指望那蓬飞刀能伤着风无骸,他只想全身而退。柴玉郎很相信自己的落絮飘风,再加上那十六枚飞刀的阻挡,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但——
他想错了。身形正向后飘飞之时,柴玉郎忽觉头上罩着一团阴影。他急抬头看时,看到随风飘荡的披风和一柄劈下的长刀。
柴玉郎的身躯从空中坠下,风无骸轻轻落到他的身旁,看着尚未闭眼的柴玉郎说:“这是追风斩。”
四周一片沉寂,风已住,河边的草根根直立。丁乞儿在草丛中站起身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他看着走到身边的风无骸,急切地说:“你教我武功吧,怎么都行。”
风无骸看着丁乞儿的双眼,点了点头。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0-11-10 16:40
●云巅之战
曾有人问过上官昭:“风无骸和玉无心为何都被先生列为天下第一刀?”
上官昭答:“他二人刀境都已到极致。”
又有人问:“二人比武,谁胜谁负?”
上官昭只是摇摇头。
那人继续追问:“二人比试刀法,几招可见分晓。”
上官昭说:“或者几百招,或者一招。”
武林中人对玉无心和风无骸的刀法有着种种评述:玉无心以刀意胜,风无骸以刀势胜;玉无心以静胜,风无骸以动胜;玉无心以简胜,风无骸以繁胜;玉无心以冷静胜,风无骸以狂放胜;玉无心以短胜,风无骸以长胜……
上官昭却对这种种说法不以为然,他说:“二人均深谙道之三昧。玉无心恭谨,静悟于一室之中;风无骸无拘,放浪于形骸之外。如此而已。”
玉无心与风无骸,二人在江湖中如双峰并峙,高不可攀;却又如日升月落,从未相见。江湖中人也都不以为怪——二人见面,难免交手,定有一人失去天下第一刀的名头。上官昭却皱眉说:“二人已人刀合一,刀艺相较怕便是性命相较。”
但上官昭又说:“他二人终会印证刀艺。”
上官昭所言不错。玉无心终于约战风无骸,在他的徒弟元方被风无骸杀后。
“元方确是为我所杀。”风无骸也如是说。
约战的消息如疾风般传遍整个江湖——
时间:三五明月之下。
地点:云巅之上。
云巅寺。
从山下向上望去,丝毫看不见这座寺院,只能看到山顶上浓厚的白云。
云巅寺犹在白云之上。
云巅寺所在的独云峰顶,是一处广阔的平台,云巅寺便建在平台之上。平台极长极宽,除去云巅寺,仍能容下数千人,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决斗之处。
七月十五日,独云峰上,观者如潮。峰顶上人已密密麻麻,山下仍有人陆陆续续上来,其时还未近黄昏。
山顶上人声鼎沸,众人都在猜测此次决斗的经过与结局,更有人已下了不同的赌注。
天色将晚,人声渐稀。许多人探着脖子往山下看,玉无心和风无骸都还未见踪影。
一直大门紧闭的云巅寺先有了动静,众人忙向寺门看去。寺门一开,十二个僧人从云巅寺中跑出,每人手中提一盏硕大的气死风灯,灯里是如小儿臂粗的牛油巨烛。寺庙前的空地上早已搭了一座长七丈宽四丈的木台,木台四周竖了十二根丈二高的高杆。那些僧人并不停步,“噔噔噔”顺杆跑上。到得杆顶,将气死风灯一挂,继而纷纷跳下,跑到平台两侧站立,平台及四周一片通明。
云巅寺众僧露了这么一手走壁的轻功,场中顿时静了许多。此时一个老僧走出庙门,身穿杏黄僧衣,外罩大红金丝袈裟,昂首挺胸,长须飘飘,台下便有不少人低语道:“这便是云巅寺的圆通长老。”
平台下早已摆好桌椅,圆通长老径直走到中间椅上坐下。一个青衣僧人飞身跃上平台,向台下群雄双手合什施礼,朗声说道:
“各位施主,今晚光临敝寺,本当尽地主之谊,奈何群雄毕至,难以兼顾。招待不周,还请各位海涵。
“江湖恩怨纷纭,千丝万缕。今晚到寺的各位施主,难免彼此间有前仇旧恨。但此时非了结恩怨之时,此处亦非了结恩怨之处。如若非要动手,本寺绝不会袖手旁观。小僧普广,受本寺长老所托,在此多谢诸位。”
那僧人中气充沛,声如洪钟,压住了台下嘈杂之声。一番话讲完,又一施礼,便跃下平台,山顶上一时鸦雀无声。
但不多久,人群中一片骚动,一佩刀之人从山道上走来。那人剑眉星目,气度不凡,所到之处,人群自然闪出一条道路。有人冲那人抱拳,有人却向后钻去。圆通长老也站起身迎了上来,口中道:“袁大侠光临,真是令敝寺生辉。”
人丛中有条大汉疑惑道:“此人不是风无骸?”
周围一片轻笑。一位身穿锦衣腰悬钢刀的人道:“这位是袁中正袁大侠。袁大侠衣冠整洁,风无骸落拓不羁,看装束便应知道。”
此时袁中正已与圆通长老见礼毕,同坐在台前。二人一番寒暄后,圆通问道:“玉无心和风无骸之战,袁大侠觉得谁是赢家。”
袁中正道:“二人武功都在袁某之上,二人交手,结果实难预料。”
圆通道:“袁大侠不用太信上官昭所讲。照他的排法,不使刀,武功便进不得前十?”
袁中正微微一笑,答道:“袁某见过风大侠武功,确在袁某之上。”
圆通又道:“袁大侠过谦了。照老衲看来,纵使风无骸武功再高,也比不得袁大侠。袁大侠正气浩然,那风无骸却行事无常。刀魔与刀圣,岂能相提并论?”
袁中正道:“长老过誉了。风大侠破衣恶食,而利天下,为武林除害无数,袁某难比。”
圆通道:“虽说如此,但风无骸好杀成性,却令人不齿。”
袁中正道:“长老此言差矣。风无骸也并非一味用刀,也常棍下留情。”
圆通一哼,摇头道:“墨让墨大侠,棍存慈悲,谁不敬仰?风无骸化棍为刀,便入魔道。棍下留情,刀下却有多少冤魂。聚义庄主路阳,便死于他刀下。袁大侠恰在中原,此事应当知晓。”
袁中正沉默片刻,说道:“不错。十二年前,中原诸帮相互仇杀,中原众侠也多离奇而死。袁某前去中原,便为查清此事。路阳死后,中原便已平静。中原之祸,似与路阳相关。袁某此前也曾疑心……”
圆通脸色已变,哼道:“路阳与我相善,怎能与中原之祸有关?江湖流言,断不可信。”
袁中正轻叹一声,沉默无言。
圆通哼一声,又道:“若非你我身份在此,今晚老僧便要与风无骸了结此事。”
袁中正叹道:“人生在世,难免受清名所累。”
二人正说话间,一青衣僧人上来禀道:“师父,长孙大侠来了。”二人忙起身时,只见人群分处,有两位老者走来。一老者气宇轩昂,腰佩长剑;另一老者却身材干瘦,貌不惊人。干瘦老者走到近前,与袁中正互一拱手,干瘦老者便转身混入人丛中去了。佩剑老者却不顾他,径直上前。圆通长老冲那佩剑老者笑道:“‘一剑霜寒十四州’,长孙老弟,许久不见。”
来人乃是关中长孙世家传人长孙适,人称“一剑霜寒”。手中青霜剑,乃武林名剑;祖传青霜剑法,享誉江湖。三人落座,圆通问道:“方才那位老者是何人?不妨请他同坐。”
长孙适一笑道:“乃是在下的一位朋友,挤在后面难以看清,故而在下同他到前面来看。”
圆通也不勉强,笑道:“见贤庄‘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人人也皆把老弟比作孟尝,只不知此人是贤如冯谖,还是奇如鸡鸣狗盗者?”
长孙适端起茶碗,呷一口茶,放下茶碗,方道:“上官昭。”
圆通大惊,回头看时,已看不到上官昭的身影。长孙适笑道:“长老也不必找了,他不想抛头露面,由他吧。”
圆通闻言,方才作罢。却听后面人丛中有人哈哈笑道:“老夫真是来晚了。”话音落时,一个黑袍老者已从人丛中走出。圆通等人起身迎上,圆通笑道:“阴教主大驾光临,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众人听了不由大惊,方才那老者从人丛中挤过时,谁都没想到他竟是天下第三刀太阴庄庄主阴九龄。阴九龄名满江湖,却少出其太阴庄。江湖中人大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竟与一寻常家居老者没什么区别。众人都不由议论纷纷。
喧哗声中,又有仁义山庄庄主陈青望、江南剑侠江流等几位江湖名宿相继到来,台前摆的椅子上也近坐满,然而还不见玉风二人身影。天已渐渐黑了,山道上也再无人上来。
“来了,来了!”人丛中忽有人喊到。众人向山下看去,果见远远的山道上,有一排火光。火光渐近,果然是割玉门的人,走在最前的便是玉无心的首徒玉安。后面有四人抬一顶小轿,轿前轿后都有八人。一行人到得擂台前,住了轿。玉安走到轿前垂手轻声道:“师父,到了。”
轿内并无声息。
玉安又说了两遍,听轿内无言,也不敢再说,只得垂手在轿前站立。台下圆通等人已看到割玉门中诸人,但见轿内并无人下来,也不好贸然迎上。谁料等了许久,玉无心竟还未从轿内走出。众人议论纷纷,圆通脸色也不由阴沉下来。普广见状,便走到近前问道:“师父,可否要小徒前去请一下玉大侠?”
圆通哼一声道:“天下第一刀,便要我去请才肯下轿么?”
长孙适劝道:“长老不必生气,想是玉大侠怕在气势上输于风无骸,要等风无骸来时方现身吧。”
陈青望也呵呵笑道:“长孙大侠所言有理,高手过招,自当处处算计。”
圆通却又哼了一声,对普广道:“就说老衲请玉大侠下轿!”
普广闻言,急走过去。玉安见普广急急走来,也急忙迎上。普广对玉安道:“我们长老请玉大侠下轿。”
玉安一闻此言,变了脸色。急返身回去,但到轿前,却又放轻脚步,走上前垂手说:“师父,圆通长老请师父下轿。”
轿内全无动静。
玉安又抬高嗓音说了一遍。
轿内仍无动静。
普广见状,上前施礼道:“玉大侠,云巅寺圆通长老请您下轿。”
轿内仍是全无动静。
普广看看玉安,一滴汗水已从玉安脸上流下。普广低声对玉安道:“小僧有一言,多有冒犯,不知当讲不当讲?”
玉安将普广拉至远处,说道:“师父但言无妨。”
普广低声道:“尊师在轿中不出,是否有人暗害了尊师?”
玉安不由苦笑:“天下谁能暗算得了我师父?”
二人正说话间,那边圆通却按捺不住,站起身双手合什道:“老衲圆通请玉大侠下轿。”
玉安一惊,回头看轿那边,仍无动静,忙跑到轿前躬身低声道:“师父,圆通长老请您下轿。您再不下轿,割玉门便要得罪尽天下英雄了。”
轿内却无反应。
这时,一个抬轿之人凑到近前低声道:“师兄。轿子方才抬着很轻,师父是不是已不在轿中。”
玉安更是吃惊,低声叱道:“怎不早说?”
那人苦脸道:“没见师父下轿哇?”
玉安哼一声,将那人推到一边。那边圆通又高声道:“老衲圆通请玉大侠下轿!”
玉安又急道:“师父,圆通长老请您下轿。”
轿内仍无声响。玉安回头看一看怒气冲冲的圆通,一横心,将轿帘猛地一揭——
轿内果然无人。
三五月明之夜。
远离云巅寺的一处高峰峰顶,四周白云缭绕。月光静静地从天上泻下,流到石上、松上和那些云上。夜风一阵阵地穿过松林,发出涛一般静谧而又空灵的声响。
夜风一次次地将玉无心宽大的白袍吹得鼓荡起来,那时玉无心正盘腿坐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山间的雾气荡漾在他的四周,玉无心仿佛是坐在白云之中。玉无心的眼睑微微垂下,他的心中一片空明。
“风大侠。”玉无心说着抬起了双眼。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笔直地站在他对面,身上的黑色披风随着夜风直飘。
“嗯。”风无骸点了点头。
“请坐。”玉无心说着,拿起身前的玉壶,将对面的玉杯满上,淡绿色的水在半透明的玉杯中回旋。
风无骸在对面坐下,将长刀放在身旁。玉无心将自己面前的玉杯端起,道:“玉某不会饮酒,只备几杯清茶。不知风大侠可饮茶否?”
“酒,茶,水,渴了便喝,没什么分别。”风无骸端起杯说。
玉无心微微一笑,二人将手中杯一举,玉无心呷了一口,风无骸却已一饮而尽。
玉无心将风无骸身前玉杯满上,说道:“风大侠奔波天下,席不暇暖,玉某不如。”
风无骸道:“天地万物,各有己命。兼济天下,独善其身,都是一生。”
玉无心叹口气道:“风大侠心怀天下,浪迹萍踪,一无所系。玉某生性疏懒,又负先辈重托,一生只能止步割玉门中。”
风无骸忽道:“元方是你选中的传人?”
玉无心微微颔首。
风无骸道:“你选错了。元方与周兴在我背后偷袭,他不应做割玉门掌门。”
玉无心又品了口茶,缓缓道:“偷袭的人并非元方与周兴。”
“原来你也不信。那你为何约战于我?”风无骸问道。
“我二人终将一晤。”玉无心道。
风无骸点了点头,又问道:“割玉门如何传承?”
“元方一死,割玉刀已绝。一切随缘,玉某也不再奢求了。”玉无心说,一面平静地品着茶。
“设计之人,你也不再追究?”风无骸看着玉无心。
“蝇营狗苟,活于世间也是行尸走肉。何况多行不义,必将自毙。”
“玉大侠说得好。”风无骸忽哈哈笑道,说着将杯对着玉无心一举,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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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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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0 16:40
玉无心也饮了一口,又执壶为风无骸满上。
玉无心饮尽手中茶,将杯放下,目视远方:“万物有始,也终有终。”
风无骸点了点头,也端起面前杯缓缓将茶饮尽。
玉无心忽收回目光,看着风无骸身后:“风兄还约了他人?”
风无骸将身向后略撤,笑道:“那是我新收的徒弟。怕是担心我,自己爬上山来了。”
玉无心道:“此处上山不易,令徒天资不错。”
风无骸道:“天资比不上风某幼时,但其品行难得。玉兄也可收他为徒,或可传下割玉刀法。”
玉无心颔首道:“风兄眼光,玉某信得过。”
风无骸闻言,抬高声音道:“丁乞儿,过来吧。”
松树后闪出丁乞儿,走了过来,吐着舌头道:“师父怎么看见我了?”
玉无心不由一笑。风无骸指着玉无心对丁乞儿道:“这位是玉无心玉大侠,肯收你为徒,快拜师吧。”
丁乞儿却疑惑有看了看玉无心,又看着风无骸道:“师父你不教我了?”
风无骸道:“教你。玉大侠也教你。”
丁乞儿不由笑了:“行,我听师父的。”说着便跪下磕头。
玉无心等丁乞儿磕罢,笑问道:“你是不是不太情愿?”
丁乞儿不好意思地笑道:“被师父看出来了。我觉得师父不像个练武的。”
玉无心一笑道:“好,你既拜我为师,便要为我做一件事。你用这个玉壶,到山下里盛一壶清泉水。回来后将水倒入一个杯中,然后将这杯水倒入另一玉杯,倒完后,再将水倒回到原来杯中。如此循环往复,直至杯中无水。但要小心,如有一滴水洒出,便要从头再来。如何?”
“行。”丁乞儿爽快地答应。
“不论我生前还是死后,你都要做到。”玉无心对丁乞儿说,“去吧。”
“哦。”丁乞儿答应一声,拿起玉壶,放到手中看了看,说:“真好看。”然后便下山去了。
“风兄,我们可用改日约战?等你教好丁乞儿后。”玉无心看着远去的丁乞儿,说道。
风无骸道:“刀者道也,风某教不得,自己悟吧。”
玉无心问道:“风兄不怕你的披风六斩从此失传?”
风无骸哈哈笑道:“五百年前,没有披风六斩;五百年后,也难有披风六斩。正如玉兄所言,‘万物有始,终将有终’。何况披风六斩失传,也会有新的刀法出现。风某又何必挂心。”
“生生不息。”玉无心颔首道。二人不由都向远处看去。丁乞儿已经不见踪影。
但远方却有一片红光,离得远,已显得有些模糊。那里是云巅寺,是另一个世界。
“云巅之上。圆通长老还以为我们在云巅寺前决斗。”玉无心道。
“我二人的决战,会被当作赌注,当作闲言。”风无骸冷冷道。
玉无心转过身来,看着风无骸道:“故而这才是玉某最好的结局。”
风无骸哈哈一笑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夫复何求!”说着将长刀拔出。
玉无心也拔出刀来,微微一笑。
于是二人沉默了,山上又恢复了宁静。风一阵阵地刮过松林,二人的黑衣白袍动荡不止。
二人的刀身开始微微抖动,刀上的月光不停地流淌闪烁。
月光的流动闪烁越来越快,越来越变幻莫测。但渐渐的,月光又在刀上凝固起来,如平静而清冷的水面。
世事沧桑,空明澄澈。
一刀一世界。
静默,许久。
两柄刀向空中一挥,一斩一割,二人身形各自一震。
二人相视一笑。玉无心问:“这是六斩中的哪一斩?”
风无骸道:“第七斩:空风斩。”
风无骸问:“这是割玉刀中的哪一招?”
玉无心道:“无心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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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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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3 18:43
●刀起腥风
丁乞儿走到很远的地方,觉得师父看不到他了,便把玉壶放下,爬到一棵松树上,远远地看着风无骸与玉无心。只见二人已拔出刀来,心里不免紧张。却见二人并不交手,心中纳罕。许久后,又见二人各向空中一挥刀,便把刀放下。丁乞儿又看了片刻,见二人再不动手,心道二人已经比完,方才放心,下了树,拿了壶,下山去了。
丁乞儿在上山时似乎看见一处清泉,此时便拿壶寻去。路上很静,只有他一个人走着。丁乞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到得泉边,丁乞儿将壶放入水中,只觉水已凉得彻骨。壶中的残茶浮了出来,旋了几圈,渐渐沉到泉底去了。泉水注满了玉壶,丁乞儿将壶举起,对着月光,玉壶与水却如一块泛着冷光的冰。丁乞儿见水已灌满,便拿了玉壶向回走去。由于拿了壶水,上山时更为艰难。丁乞儿手脚并用,等到爬上山,已出了一身汗。到了山顶,丁乞儿远远便看到两位师父仍坐在原处。到了二位师父近前,丁乞儿高兴地叫道:“师父,水来了。”
但二位师父却没有应声。丁乞儿一面走一面又叫道:“玉师父,现在就倒水吧?”
仍是一片寂静。丁乞儿走到两位师父面前,却见两位师父都闭着眼睛。丁乞儿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急再叫时,却仍毫无回应。丁乞儿便去拉风无骸,却觉触手冰凉,心中一惊,竟跌坐到地上。丁乞儿不由大哭,急去拉玉无心时,玉无心也已冰凉。丁乞儿一时不知所措,只是一味地哭。哭了许久,知道再哭也无用,想起先做的是要埋葬师父。丁乞儿不由想起父亲去世时的情境,以后世上又只剩他一人了。
丁乞儿擦干眼泪,看了看周围,四周都是石头。丁乞儿跑到远处的松林中,才找到可以埋葬两位师父的地方。丁乞儿又跑回去,将风无骸往林中背。途中歇了几歇,待背到时,已累得浑身酸软。丁乞儿歇了一会儿,便又鼓足力站起身来,走过去去背玉无心。玉无心虽比风无骸轻,但丁乞儿已是十分劳累,背得更加吃力。背到后,丁乞儿整个人都瘫倒在地,再也不想起来。歇了许久,丁乞儿方才缓了过来,强打精神,拿了二人的刀,在地上挖出两个大坑,又在坑内铺上厚厚的松针,方才将两位师父放入其中。丁乞儿又将二人的刀放到各人身旁,又铺上松针,用土埋上。丁乞儿颓然坐在两座坟前,哭一会儿,愣一会儿,不知什么时候便趴在地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丁乞儿坐起身来,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待看到两座坟,昨晚的事情才渐渐浮现出来。丁乞儿想起风无骸对自己的照顾,不由又哭了一通。哭完后,他站起身来,向昨晚两位师父比武的地方望去,只看到一个玉壶和两个玉杯。丁乞儿忽想起玉无心交待的事情,便走过去将玉壶玉杯拿来,坐到坟前,将一个玉杯倒满水,然后按玉无心的交待,将水在两个杯中倒来倒去。谁知倒得略急了些,水便溅出了几滴。丁乞儿想起了玉无心的话,便将杯满上,从头再来。这一次他倒得慢了些,但时间一长,便耐不住性子,不由倒得快了,水又溅了出来。“小心些!”丁乞儿对自己说。他又将水倒满,重新开始。这一次丁乞儿更加小心,杯中的水越来越少,渐渐地只剩下小半杯。他心中高兴,觉得山上的小鸟叫得也很开心,谁料一不小心,水又溅了出来。
丁乞儿心中生气,将杯中剩的水都泼到地上,赌气道:“不倒了。”过了一时,却又恨恨道:“我就不信我做不到。”
丁乞儿又倒满一杯,接着倒水。谁知心里越急,越容易溅出来水。接连倒了几十次,却是越倒洒得越快。丁乞儿气急,埋怨道:“做这有什么用啊 ,不做了。”说着将杯也放到地上,转身走了。
但走了几步,丁乞儿却又停住脚步,转身走了回来。“都已经答应玉师父了。”丁乞儿自语道。
丁乞儿觉得有些肚饿,摸了摸身上,还有干粮,便吃了些,重又坐下倒水。水溅出几滴,他便将水全满。水再溅出,他便又将水倒满。丁乞儿全神贯注地盯着水的流动。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前只剩下了反复流下的水,水与玉杯的清泠的撞击声将他笼罩。有一段时间丁乞儿觉得双臂很酸,仿佛再也抬不起来。但他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倒水的念头,这一念头犹如眼前的流水一般绵绵不绝。双臂的酸痛渐渐消失,渐渐地变为麻木,渐渐地再无感觉。水的颜色逐渐发生改变,先是泛出了红红的霞光,红红的霞光渐又融入黑夜,之后浮出了青青的月色,流水的泠泠声在月色中显得更加清晰。丁乞儿沉浸在这水的流动之中,浑身说不出的畅快。他的身体仿佛成了空的,夜里的凉气在体内弥漫。丁乞儿感觉到清凉的月光从天上洒下,感觉到松树在夜色中静静伫立,甚至感觉到露珠正在草尖上逐渐地凝结。这些感觉并没有影响到丁乞儿倒水的举动,倒水的意识如绵延不绝的长河,而那些零星的感觉只如同河面的反光。丁乞儿感到有种东西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体内,他浑身开始变得暖烘烘的,不久却又开始发麻,发酸,发胀,发痒。但这些感觉都如水面上的浮光,依次消失了,只剩下那条河流在身体中不断地流动。一滴水映着清冷的月光从杯中滴下,没入另一只杯中。那一只玉杯又被丁乞儿举了起来,但再没有水落下。
“啊——终于倒完了。”丁乞儿伸了个懒腰说。他看看天色,大概已到了下半夜。丁乞儿觉得乏得很,便躺在地上睡去。
丁乞儿再醒来时,已近正午时分,肚子已是饿得紧,摸一摸怀中,干粮已经吃完。丁乞儿看到面前的两只空杯,心中很觉安慰。他将两个玉杯中都倒满泉水,又将玉壶放到两座坟墓之间,一边放了一个玉杯,说道:“风师父,玉师父,你们二人在天上也这么喝茶吧。喝茶就行了,别比武了。”
说完丁乞儿又磕了三个头,起身后又看了几眼,终于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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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3 18:43
下山之后,丁乞儿不知自己要做什么。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在这一片灿烂的阳光中,却如同梦一般。丁乞儿恍恍惚惚地走了许久,直到看到一家卖炊饼的,方才觉出肚饿。摸一摸怀中,还有风无骸给他的铜钱。丁乞儿忽然意识到,风师父已经死了,再也不能教他了。
丁乞儿买了两个炊饼吃着,鼻子觉得有些酸。两个炊饼吃完,丁乞儿对自己说:“还是回去吧。”
几天后,丁乞儿回到了家乡。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丁乞儿不由地很高兴。
熟悉的草,熟悉的树,熟悉的原野,熟悉的村庄。
风中传来熟悉的短笛声,高高兴兴的,是二石吹的。
丁乞儿心中便也高兴起来,忙顺着笛声找去。却见一棵大树底下,坐着三个孩子。丁乞儿忙叫起来:“豆子,二石,大冬瓜!”同时跑了过去。
树下的三个孩子听到叫声,都扭头看了过来。二石将短笛放下,惊喜地站起身叫道:“是钉子!”
三人迎着丁乞儿跑了过来。几个小伙伴久别重逢,自是十分高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去那了,钉子?这么久找不到你。”个子最低的豆子兴奋地问道。
“咳!说出来你们也不信,我学武去了。”丁乞儿说,却又叹了口气。
“咱们到那儿去慢慢说。”二石说,“你回来得真巧,我们正好找了好多好吃的。”
大家边说边笑着走了过去。在大树下面,放着几个破碗,碗里盛着各种各样讨来或捡来的东西。“看,还有肉呢。”大冬瓜说,几个人便在碗旁坐下。“那次我偷了钱大坏人一只鸡,烧着吃了,可惜下大雨,没找着你们。”丁乞儿惋惜地说。
大家都用手去抓东西吃,豆子却从腰间拔出两只一样长短一样粗细的树枝,当作筷子夹着吃。大冬瓜笑道:“大家看豆子,还用筷子呢。”
二石、丁乞儿也跟着笑。豆子不服地说道:“用筷子怎么了?”
二石摇头道:“豆子就是和咱们不一样,毕竟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豆子开始还点头,等到看到二石的表情,才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便将手中的筷子朝二石扔来,口中道:“着暗器!”二石急闪时,已被一支树枝击中胸口。二石装着倒地,大家都一阵大笑。
笑完,豆子说:“以后我有钱了,就请你们去城里的酒楼吃饭,要一桌子菜,看你们再用手吃?”
大家又一阵大笑。豆子忽然不笑了,惊恐地说:“独眼狗!”
只见一人正晃着膀子向他们走来,正是独眼狗。大家急忙收起吃的东西,撒腿就跑。才跑不多远,豆子已被独眼狗赶上,一脚踹翻,按在地上狠揍,一面骂道:“小崽子,还敢跑!”
豆子也不敢抵挡,用手抱了头大叫。二石和大冬瓜丢了手中饭碗,向独眼狗冲去。二石手中还拿了根打狗棍,抡起来便砸到独眼狗背上。独眼狗却不嫌疼,一脚把二石踢到一边。二石被踢得捂着肚子,站不起来。大冬瓜从后面搂住独眼狗,死不松手,却被独眼狗揪住一甩,甩出六尺多远。丁乞儿刚才跑得最快,这时才冲了回来。他捡起地上的打狗棍,便向独眼狗挥去。独眼狗却不放在心上,抬右臂一挡,只听“喀嚓”一声,打狗棍断为两截,独眼狗却抱着右臂疼得在地上打滚,嚎叫。丁乞儿拿着半截棍子仍是劈头盖脸地打去,独眼狗却惨叫道:“别打了,别打了,我的胳膊断了!”
丁乞儿双手拿着一截断棍,不由愣住,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一棍竟如此厉害。豆子等人这时都已起身围了过来,三人惊奇地看着丁乞儿,二石惊叹道:“钉子,你果然没白练,真厉害!”
丁乞儿这才清醒过来,这是“迎风斩”,师父教给他的唯一的一招。双手执刀向前劈出,这简单的一招师父一直让他苦练了二十几天。
豆子狠狠地用脚踢着独眼狗,一面恨恨地道:“叫你欺负人,叫你欺负人!”二石、大冬瓜也上去一齐踢,丁乞儿拿着断棍上前也打了几下,独眼狗蜷在地上疼得大叫。丁乞儿心中不忍,拦住三人道:“别打了。”二石他们也住了手,豆子直喊“痛快”。丁乞儿也觉得痛快,将手中断棍一扬,喝问独眼狗道:“你还敢不敢欺负人了?”豆子也喝问道:“对,你还敢不敢欺负我们了?”独眼狗忍着疼痛道:“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大冬瓜说:“打死他算了,这家伙这么坏。”豆子也说道:“对,打死他。”丁乞儿看了看脸色苍白的独眼狗,说道:“算了吧。”二石说道:“就怕他好了之后再打我们。”独眼狗忙道:“不会,不会。”二石道:“你说话算话?”独眼狗忙不迭地说:“算话,算话。”丁乞儿道:“不怕,他要再欺负人,我再把他的左胳膊也打断。”
二石等人高兴道:“对,对。”四人一同笑着离开,丁乞儿却忽然停下,转身回去。独眼狗看着丁乞儿,惊恐道:“我真不敢了。”丁乞儿并不理会,把根断棍放到独眼狗的断臂下,又从身上撕下几缕布条为他缠上。丁乞儿在怀中仔细地掏了掏,身上还有三文钱,便都给了独眼狗,这才返身回来。
豆子不由埋怨道:“饶了他就算了,还给他钱?”
丁乞儿道:“他的胳膊断了,看病总要花钱。他和咱们一样,也是叫化子。”
三人一听,也都点头,便一面走一面问丁乞儿这一段的经历,丁乞儿也兴奋地说着。却见对面走过来一群人,个个手执钢刀,四人不由住了口,慢慢地走。那群人走到近前,领头的一个中年人将手中长刀一摆,拦住他们,问道:“你们这儿可有个姓丁的小叫化?”
丁乞儿还没开口,二石却抢先说道:“有哇,前些天我还见过他呢。”
丁乞儿等人惊奇地看着二石,那人却追问道:“在哪?”
二石却嬉皮笑脸地伸手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说?”
那个中年人却一翻手腕,刀已架到二石的脖子上:“臭叫化子,还敢要挟老子。不说老子杀了你。”
二石吓得脸都变了色,忙说道:“在那边的钱家庄,在那边的钱家庄。”
中年人一声冷哼,将刀收回,带着众人走了。四人看着那群人离得远了,二石说:“亏得我脑子快,钉子,他们好像是找你的。”
豆子颤声道:“这群人太凶了,咱们快跑吧。”
正说话间,那群人到了独眼狗身旁。独眼狗已坐了起来,那中年人好像又问了独眼狗几句话,独眼狗狞笑着冲着丁乞儿一指。二石慌道:“不好,快跑。”
四人回身便跑,谁知没跑出几步,却见那中年人已挡在了他们面前。四人大惊,那中年人手一挥,将二石一刀砍翻在地。丁乞儿急扑上看时,二石已没了气息,血溅了一地。丁乞儿血一下全涌到头顶,“呀”一声大叫,舍命扑上,却被那人用手一点,便摔倒在地,动弹不得。只听那中年人叫了一声:“张雄。”一个大个子便跑来将丁乞儿轻轻一提,夹在腋下。丁乞儿耳中又听得大冬瓜一声惨叫,接着只剩下豆子的哭声。丁乞儿心中悲愤,却又无可奈何,眼前只能看到晃来晃去的草地。过了一时,丁乞儿忽感天旋地转,倒在地上。又被扶着坐了起来,便看到了那个中年人,原来已来到一片树林中。
那个中年人坐到对面问道:“你便是丁乞儿?”
丁乞儿怒目而视,并不答话。张雄一巴掌打在丁乞儿头上,喝道:“快说,又没点你哑穴。”
丁乞儿仍不说话。
中年人又问:“你是风无骸的弟子?”
丁乞儿只是怒目而视。
中年人道:“风无骸的刀谱在哪?玉无心的刀谱在哪?”
见丁乞儿仍不回话,中年人将刀拔出,放在丁乞儿颈上,冷冷道:“再不说,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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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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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5 17:16
●以心服人
“唉——”一声长叹自林中悠悠传来,“曹进师弟,你又要杀人了。”
中年人闻言脸色大变,急忙站起,低喝一声:“快走!”张雄一把拎起丁乞儿,一干人飞速向林外跑去。跑到树林边,却见那里早站了二三十人。曹进一挥手,众人立住,手都紧握钢刀。这时只听得后面有声音道:“曹师弟,你又何必跑呢。”一个白衣人从树林中缓步走出。
曹进回身道:“玉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白衣人正是玉无心的首徒玉安。玉安叹口气道:“曹师弟,师父失踪,割玉门将四分五裂。正该你我出力之际,曹师弟,你怎能不辞而别呢?”
曹进冷笑道:“如果我回割玉门,谁做掌门?”
玉安道:“众人选谁,谁便做掌门。”
曹进冷笑道:“割玉门中大多是你的人,当然选你的多。”
玉安道:“曹师弟,掌门只是个虚名。曹师弟想做,我便让贤。”
曹进道:“只怕我进了割玉门,就再难活着出来了。”
玉安愕然道:“曹师弟说哪里话来?曹师弟重归割玉门,你我兄弟齐心协力,割玉门定会再发扬光大。”
曹进冷笑道:“曹某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敢与玉师兄争锋。人各有志,曹某就此告辞。”
说完一挥手,便要带众人走。玉安却又叹口气道:“曹师弟,你执意要走,愚兄也无法强留你,只是这个孩子你要留下。”
曹进一惊,返身问道:“这孩子与你何干?”
玉安道:“留在我这儿,才能保住性命。”
曹进冷笑道:“玉安,你少装正经。谁不知道这孩子是风无骸的徒弟?你想要刀谱,不行!”
说完率人往外便走,玉安的人上前阻拦,双方斗在一处。玉安带的都是割玉门中的好手,没过多久,曹进的人已落尽下风。曹进心中明白,飞身跃到张雄身旁,两刀将与张雄交手之人逼退,喝一声“走”,曹进在前,张雄在后,冲出了人群。
玉安在一旁看得清楚,飞身抢出,拦住二人去路。曹进左手一把将丁乞儿抢过,右手一推,将张雄向玉安推了过去。张雄收脚不住,只好挥刀向玉安砍去。玉安手一展,手中已多了一柄一尺长的短刀,迅疾一挥,划过张雄的胸口。玉安哼了一声,飞身追去。
曹进轻功原不如玉安,加之又提了丁乞儿,不多时便被玉安追上。曹进知道再跑也无用,索性止住脚步。玉安也不敢大意,止住身形,对曹进说:“曹师弟,回头是岸哪。”
曹进啐了一口,忽一扬手,六把飞刀向玉安射去。玉安猝不及防,急使一铁板桥,脊背几乎贴到地上,最低一把飞刀已贴着面门飞过。曹进飞身扑上,不料玉安一甩手,手中短刀扎到曹进右臂,钢刀落地。玉安挺身而起,哈哈笑道:“曹师弟,不是只你会飞刀,玉某也练过几日。”却又叹口气,微摇头道:“刀为凶器,不得已而用之。”
曹进却冷笑看着玉安道:“玉安,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完挥左臂向丁乞儿顶门拍下。玉安大惊,又一飞刀扎入曹进心口。曹进掌势不绝,仍是击到丁乞儿头上。丁乞儿双眼一黑,失去知觉。
丁乞儿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十分软和。很久以来,丁乞儿一直睡在坚硬的地上,躺在这么软的床上,心中不由感慨:还是床上舒服。
丁乞儿坐了起来,看到床边坐着两个身佩短刀的人。看见丁乞儿醒了,其中一人便起身走了出去。丁乞儿心中疑惑,想不清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看了看另一佩刀之人,问道:“这是哪儿?”
那人看了看丁乞儿,道:“你不要动,这是割玉门门主玉安玉大侠的住处。”
丁乞儿忽然想起过去的事,急问道:“救我的那个人便是玉大侠吧?”
那人点了点头。
丁乞儿心中一阵狂喜,又急问道:“玉大侠在哪?我去谢谢他。”
那人忙一按丁乞儿道:“别动,他马上就到。”
丁乞儿闻言坐下,却高兴地直向外望。不多时,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人笑逐颜开地走了进来。进得屋来,便走到丁乞儿床前,握住丁乞儿的手问道:“好些了吗?”
丁乞儿心中高兴,从床上蹦下来道:“好了。谢谢玉大侠。”
玉安挥一挥手道:“小事一桩,不用客气。”说完挥挥手,床边的那人便走出屋去,把门关上。玉安停了片刻,方问丁乞儿道:“曹进为什么要抓你?”
丁乞儿想了想道:“不知道。”却又忽然想了起来,说道:“他找我要风师父和玉师父的刀谱。”
玉安一怔,随即问道:“你说的风师父是风无骸吧?”
丁乞儿点了点头。
玉安接着又问:“你说的玉师父可是指我的师父玉无心玉大侠?”
丁乞儿高兴地点点头道:“玉师父也收我为徒了。”
玉安一惊,急抓着丁乞儿问道:“我师父现在在哪?”
丁乞儿黯然说道:“玉师父和风师父比武,都死了。”
“真的?”玉安又追问道。
“嗯,真的。”丁乞儿看了看玉安又说道:“玉大侠,你别伤心了。我把他们埋了。”
玉安缓缓松开抓住丁乞儿的双手,愣了片刻,点点头道:“好,好,我不伤心,我不伤心。”玉安又看了看丁乞儿,道:“这么说来你算是我的师弟了。好了,你到了割玉门,便是到家了。你也不用费心保护刀谱了,交给我便行了。你把刀谱藏到哪去了?”
“刀谱?没有刀谱啊?”丁乞儿惊诧道。
“没有刀谱?那我师父教你什么了?”玉安追问道。
“没教我什么,收我为徒后,玉师父便和风师父比武,都死了。”丁乞儿说着,低下头去,忽又抬头道:“对了,玉师父只是让我倒水,就是用两个……”
“哦。”玉安打断道:“那只是我们割玉门入门时都要做的事。除此之外呢?”
丁乞儿又认真地想了想,说:“没有了。”
玉安看着丁乞儿,许久不语。丁乞儿纳闷,正想问时,玉安又开口问道:“风无骸的刀谱呢?”
丁乞儿道:“风师父没传我刀谱,他只是教了我几招。”
“哦?”玉安双眼放光,喜道:“是吗?教了哪些招式?你练练,让我看看比咱们割玉刀如何。”
“好。”丁乞儿一口答应,说完便四顾去找可用的东西。玉安站起身,将一柄长刀拿来。丁乞儿拿了长刀,放在手中欣喜地看了看,乐道:“这可是真刀啊。”
玉安却眉头紧锁。丁乞儿双手拿了长刀,站定身形,大喝一声“迎风斩”,长刀用力向前劈出。劈完之后,丁乞儿看着玉安,玉安却只淡淡地问:“就这一招?”
丁乞儿点了点头。玉安心事重重地想了片刻,又问丁乞儿道:“我师父埋哪儿?”
“一座山上。”丁乞儿说。
“哪座山?”玉安接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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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5 17:16
“很高的一座山,不知道叫什么名,我跟着风师父上去的,下山时我转了半天才转出来。”丁乞儿一边慢慢地想,一边说。
玉安沉思片刻,又问道:“我师父真的死了?”说完直盯着丁乞儿。
丁乞儿点了点头,不明白玉安为什么又问。玉安又垂眼想了想,站起身拉开门大声道:“来人。”
方才屋中那人跑来道:“掌门有何事?”
玉安脸一沉道:“徐师弟,掌门岂可乱叫。”
那徐师弟陪笑道:“师兄,徐鹏心中明白得很,反正早晚也是师兄做掌门”
玉安哼一声道:“那也不能乱叫。去,把师弟们都叫到大厅前。”又招手将徐鹏叫到身前,附耳说了几句,徐鹏点点头去了。玉安返身回来,对丁乞儿说:“走吧,把你知道的告诉众师兄。”丁乞儿答应一声,跟着玉安,出得房来,转过回廊,又过了几道门,方才来到大厅前。丁乞儿心中暗自惊叹:“好大的院子!”却见大厅前的一大片青砖地上,站了六七十个人。丁乞儿心中又暗叹道:“这么多人!”
玉安看着下面露出的大片青砖,心中不乐。徐鹏跑上来说道:“师兄,人都到齐了。”玉安暗叹一声,摆摆手,徐鹏便站到一边。玉安面有戚色,扬声对众人说道:“众师弟,愚兄刚刚得知,恩师确已谢世了。”
台阶下一片躁动。玉安接着说道:“这位丁乞儿,是师父收的关门弟子。他为师父料理了后世。丁乞儿,你给师兄们说说。”众人闻言,都静了下来。丁乞儿看了看玉安,玉安冲他点了点头,道:“说吧。”丁乞儿便扭头对众人说道:“对,玉师父与风师父比武,他们全死了,我埋了他们。”
“真的?”“谁能作证?”“师父传给你刀谱没有?”众人一阵嘈杂。
“安静!”玉安怒道,“一个孩子的话你们也不信!”
众人安静下来,有些人开始落泪,有些人面露悲戚,有些人却在冷笑。
玉安看了徐鹏一眼,徐鹏会意,转身离去。玉安看了看众人,大声道:“众位师弟,师父尸骨未寒,有人便去想什么刀谱,良心何在!江湖上盛传,风无骸的徒弟持有他的刀谱,更有人说,我们师父的刀谱也在他的手中。这个丁乞儿便是风无骸的弟子。大家问问他,可有什么刀谱没有。”
丁乞儿摇摇头道:“真没有刀谱。”
玉安又道:“当务之急,便是为师父发丧。但丁乞儿在我割玉门中,不知又要招来多少江湖是非。若是外人知晓师父已死,割玉门便危在旦夕。因而玉某决定密不发丧,只在门中立一牌位,供众人祭奠。丁乞儿之事,也不得向外人透露分毫。大家看如何?”
一语刚了,早有些人在下面喊好。却也有个黑大汉喊道:“师父一死,哪还有什么割玉门,散伙拉倒。”说着便往外走,也有些人也转身准备离去。却不料早有二十余人守住门口,为首的正是徐鹏。徐鹏大声喊道:“你们想去勾结外人,来夺刀谱,休想!”
那黑大汉却嚷嚷道:“不是说没有刀谱,还还还夺什么刀谱?”
徐鹏不由一怔,玉安却高声说道:“为保割玉门安宁,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出割玉门。”
那黑大汉转过身来,又冲着玉安嚷道:“你是大师兄,又不是掌门,凭什么发号施令?”
玉安道:“蔡师弟说得在理,割玉门中不可一日无主,大家就选一人出来做割玉门掌门。”
说完,玉安走下台阶,站到众人之中。徐鹏远远喊道:“要选掌门,除了大师兄谁有资格做?”
人丛中便也有二三十人喊道:“对,就选大师兄。”
那黑大汉却又不服道:“玉安,除了走了的,剩下的都是你的人,你骗得了谁?你做得掌门,我蔡大利怎么就做不得?咱俩比比,谁武功高谁便做掌门。”
玉安缓缓道:“蔡师弟,不要生气。割玉门又不是我玉安一人的割玉门,你做掌门,也要问问大家的意思。”
“蔡大利,你有什么资格?”“你姓玉吗?”“你又不是大师兄?”“你除了会打架,还会什么?”玉安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片质问声。
蔡大利急得瞪了这个又瞪那个,那边徐鹏又讥笑道:“蔡大利,你还是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蔡大利闻言大怒,拔刀便冲了过去,口中喊道:“我杀了你这个马屁精。”
徐鹏也急拔出刀来,玉安飞身过去抓住了蔡大利持刀的臂膀,口中说道:“万万不可。”徐鹏一刀已劈中蔡大利的胸口。玉安急扶住蔡大利,大怒道:“徐鹏,你……”
徐鹏见状,急忙将刀扔到一旁,上来抓住蔡大利双臂,叫道:“师兄,师兄。我只是挡你的刀啊。”那蔡大利口吐鲜血,已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徐鹏,须臾气绝。
玉安将蔡大利的尸体放到地上,缓缓站起,环顾众人,沉痛说道:“众位师弟,割玉门生死存亡之际,不能再互相争斗了。”
许多人又喊道:“大师兄,我们都听你的,你就做掌门吧。”
玉安的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一些本来沉默的人也急忙开口喊起来。玉安道:“好,为割玉门计,玉某就忝居掌门之位。”
说完玉安便走上台阶,站在大厅前。早有人拉着目瞪口呆的丁乞儿一同下去。众人在台阶下站定,齐声高喊:“参见玉掌门。”
在一片参见声中,玉安神情庄重,冲台下抱拳施礼。
作者:
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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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7 14:43
●故人旧意
丁乞儿再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早上。他起了床,只见桌上已摆好了饭。丁乞儿心中感激,飞快吃完了饭,便拉开门,想要出去。
门口却站着两人,看见丁乞儿出来,长着络腮胡子的一人喝问道:“干什么去?”
丁乞儿笑着说道:“我找玉掌门。”
络腮胡子道:“玉掌门刚任掌门,忙得很,哪有功夫见你?回去。”说着一抓丁乞儿的脖领,将他推了回去。
丁乞儿心中纳闷,又转回身到门口问道:“咱们割玉门什么时候练功?谁教我武功啊?”
门口两人一阵大笑,络腮胡子不屑道:“去去,还练什么武功。”说着又将丁乞儿推进屋中。
丁乞儿不由心中疑惑,不知这二人为何不让他出去。丁乞儿愣了片刻,又向外走去。二人急将他拦住。丁乞儿说:“两位师兄,我不找掌门,四处去转转。”
络腮胡子不耐烦道:“转什么转,想跑是吧?进去!”又把丁乞儿推了回去。另一个瘦子道:“掌门说得没错,这小子滑得很。”络腮胡子哼道:“你要想出去,就老实说出刀谱在哪?”
丁乞儿一怔,说:“没有什么刀谱,我都对掌门说了。掌门昨天晚上不也说了?”
络腮胡子道:“这小子,还真会装傻。你以为掌门会信你个小孩子的鬼话?”那瘦子也笑道:“割玉门绵延百年,能没有秘传的刀谱?便是风无骸也会有刀谱,不然他的披风六斩怎么能流传后世?你快快交出刀谱,我们两个也免得受罪。”
丁乞儿忽然明白过来,原来玉安救自己也是为了刀谱。他愤怒地叫道:“没有刀谱,你们放我出去。”一边说一边就往外冲,却被那络腮胡子一把抓住。不料丁乞儿张嘴在络腮胡子手上一咬,络腮胡子“唉呀”一声,不由松了手,丁乞儿已冲了出去。不想没跑出几步,便被那络腮胡子揪住。络腮胡子大怒道:“敢咬老子,老子杀了你!”说着拔出短刀,要向丁乞儿扎去。那瘦子急跑过来拉住道:“不行不行,你杀了他,咱俩怎么交差?”那络腮胡子闻言,只得将刀收起。揪着丁乞儿来到门口,往里发力一扔,将丁乞儿重重摔到屋内的地上,随即将门关上。
丁乞儿爬起来,又冲过去拽门,门却已被锁上。丁乞儿用拳头狠狠地砸门,用脚狠狠地踢门,外面二人却不理睬。过了许久,丁乞儿打得累了,停下来使劲喘气。只听外面那个瘦子说道:“你老实说出刀谱藏在哪儿,我们掌门不会亏待你的。要是不说,我们二人可没掌门那样的好脾气,就不给你送饭,饿死你!”
丁乞儿气急,又冲上去,对着门又一阵拳打脚踢。外面二人只是哈哈大笑,并不理会。丁乞儿精疲力尽,倒在地上,胸中一腔怒火却仍在翻腾。这些人比独眼狗还要坏,丁乞儿恨不得把他们全杀掉,但他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做坏事。丁乞儿又想起了惨死的二石,又不知大冬瓜怎么样,但他只能呆在房中,任人宰割。丁乞儿不由想到了他在人世间受到的种种凌辱:被呵斥,被骂,被打,被狗咬,讨的东西被人抢走……这种种的不平在丁乞儿心中缠绕、聚集、鼓荡,如那寒冬时永不休止的恶风,让他寒冷,让他痛苦,甚至让他窒息……
风无骸!
风无骸的身影仿佛又出现在他的眼前:宽大的披风,高大的身躯,蔑视一切的眼神,无坚不摧的长刀。风无骸长刀挥动,将无数的坏人如割草一般纷纷砍倒……天下第一,无人可挡!
丁乞儿一下从地上跃起,咬着牙对自己说道:“丁乞儿,你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
这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只有自己成为天下第一,才不会受人欺侮,才能杀尽天下坏人。丁乞儿在房中四顾,却看不到适合练刀的东西。但他忽然冲过去,将一张椅子举起,向桌上砸去。连砸几下,椅子终被砸碎,丁乞儿抓起一条已断的椅子腿,双手紧握,又向紧锁的门砸去。门被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坑。门突然开了,一人飞起一脚将丁乞儿手中的椅子腿踢飞,正是那守门的络腮胡子。络腮胡子骂道:“小崽子你想找死?”又飞起一脚踢到丁乞儿胸口,丁乞儿摔倒在地。那瘦子把络腮胡子拦住道:“师兄,别把他踢死了,咱们找条绳把他捆起来就得了。”瘦子拍拍络腮胡子,走出门去,再回来时,已拿了条麻绳,将丁乞儿捆上。瘦子看着丁乞儿说:“闹吧,闹吧,看你再怎么闹。不说刀谱藏在哪儿,饿死你。说!”
丁乞儿只是怒目而视。瘦子也不再问,提起丁乞儿扔到床上,和络腮胡子一同走出门去,又将门锁上。
丁乞儿破口大骂,门外二人却无动静。丁乞儿骂累了,只得停了下来,门外却传来那二人吆五喝六的猜拳声。丁乞儿此时觉得又渴又饿,浑身疼痛,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觉得那猜拳声越离越远,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丁乞儿,丁乞儿。”耳边忽然传来低而急促的声音。丁乞儿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丁乞儿双手撑床,坐了起来,才发现身上的绳子已被割断。“跟我走。”那人低声说了一句,拉着丁乞儿便向外走。丁乞儿出门时一看,只见络腮胡子大张着嘴,仰面倒在椅子上,脖子上一道伤痕。瘦子倒在地上,手里握着把刀,也已一动不动。丁乞儿心中狂跳,手心渗出汗来。那人却并不停步,拉着丁乞儿继续走。天很黑,只有微弱的月光。那人领着丁乞儿,熟练地拐了几个弯,便到了一堵很高的墙边。丁乞儿看到高墙,心中一紧,焦急地看着那蒙面人。那人却不停顿,用手抄起丁乞儿,纵身一跃,已跃上墙头,又轻轻跳下。墙外是大片的荒野,那人拉着丁乞儿,一路狂奔,跑出很远,直到跑到一片树林中,方才停下脚步。
丁乞儿一下坐到地上,大口喘气。那人也在他对面坐下。丁乞儿喘了许久,才缓了过来。他看着那蒙面人,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那蒙面人呵呵一笑,声音有些沙哑:“我救了你,你却不谢我,这可不像你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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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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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7 14:43
丁乞儿闻言,急忙道谢,又追问道:“你认识我师父?”
那人点了点头道:“不然我为什么要救你?”
丁乞儿大喜道:“大侠,你是谁?”
那人笑道:“我是风无骸的至交金刚刀余雕。风大侠前些日子让人捎信于我,说他新收了一个徒弟,是个姓丁的乞儿。风大侠说他要与玉无心决战,胜负难料,故而托付我,如若他死去,便让我收这个姓丁的乞儿为徒。我找了许久,才找到你的下落。”
丁乞儿眼泪不由涌了出来,他不知道风师父还为他做了这么细致的安排。他看着余雕急切地说道:“余大侠,你就收我为徒吧。”
余雕看着丁乞儿,沉吟道:“你真的是丁乞儿吗?”
丁乞儿一怔,又急忙点了点头。余雕道:“你把披风六斩演练一下。”说完将背后长刀拔出递于丁乞儿。
丁乞儿接了刀,用两只手紧紧握住,准备了准备,长刀猛地向前劈出。“迎风斩。”余雕点点头说,“接着练。”
丁乞儿却有些为难,想了想,便站定身形,长刀忽向身后劈出,然后收了长刀,看着余雕。余雕摇摇头道:“这一招练得可差得很。”
丁乞儿低头道:“这一招师父没教过我,我见师父使过。师父只教了我‘迎风斩’。”
余雕一愣,却又说道:“那你不会自己照着刀谱练?”
丁乞儿道:“没有刀谱,师父没给我刀谱。”
“怎么能没有刀谱?”余雕忽然叫道。但他随即便平静下来,生气地说:“是不是你把风大侠的刀谱弄丢了?”
“没有。”丁乞儿分辩道,“真没给我刀谱。”
余雕盯着丁乞儿,却又突然笑了起来:“看我这记性,你师父给我的信中说了,刀谱已经藏起来了,让你见了我后给我,我也好教你。如今也该给我说了。放心吧,有我在,别人抢不走刀谱的。”
丁乞儿诧异道:“师父没有说有刀谱啊?”
“没有刀谱?真的没有刀谱?”余雕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似曾相识,却又凶恶异常。青色的月光正照在余雕的脸上,蒙面黑巾已有些松,看得见腮旁的肌肉突突地跳动。
丁乞儿吃了一惊,身子不由向后撤去。余雕向前探身,伸出双手掐住了丁乞儿的脖子,嘶声道:“没有刀谱?没有刀谱?我冒这么大的风险,竟然没有刀谱?”
余雕猛晃着丁乞儿,丁乞儿觉得喘不上气,脸胀得难受,双眼似乎要从眼眶中挤出。他想喊,却喊不出。那张丑恶的脸逼到他的面前,脸已变形,狰狞如庙中壁画上的恶鬼。丁乞儿感到说不出的恐惧。
“徐鹏!”树林里忽然传来一声断喝。余雕猛打一个冷战,双手松开丁乞儿,捡起扔在地上的长刀,跳到一旁。丁乞儿双手捂了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他猛然想到,余雕就是徐鹏,怪不得方才觉得声音熟悉。
几个人已从树林中闪出,为首的正是玉安。玉安盯着徐鹏,冷冷道:“徐鹏,割玉门待你不薄,你竟做出如此之事。我饶得了你,门规也饶不了你。”
徐鹏惨笑道:“师兄,我们都上当了。风无骸只传给这小子一招,根本没有什么刀谱。”
玉安叹口气说:“徐鹏,看在同门的份上,你自己了断吧。”
徐鹏急道:“师兄,你不相信我?”
玉安苦笑道:“你还让我怎么相信你?”
徐鹏看着玉安,点头道:“好,好。师兄,丁乞儿归你,你放我一条生路。”
玉安面容悲戚道:“徐师弟,你我同门习武,情同手足,我怎忍心杀你?但放了你,我怎么对死去的两位师弟交代?玉某不能徇私情而坏门规。”
徐鹏忽然明白了,他冷笑道:“玉师兄,我知道了。你是以为我已经学得了披风六斩,想要斩草除根。哼哼,玉安,您拍着心口想想,我徐鹏为你做了多少事!拥你做掌门,还帮你杀掉蔡大利……”
“原来蔡师弟是你有意杀死的,徐鹏,你真是死有余辜!”
怒喝声中,玉安已飞身而至,手中刀向徐鹏劈来。徐鹏用手中刀一架,一边与玉安交手,一边仍是说道:“你怕众师弟离开割玉门,让我堵住出口,还交代我谁要不听就杀了谁。你让我作恶人,你好在那里假仁假义。”
玉安并不停手,冷笑道:“徐鹏,你说这一番谎言,能帮你逃了性命?”
徐鹏武功不如玉安,已落下风。不料徐鹏忽喊道:“我抢得了刀谱,谁帮我杀了玉安,我就把刀谱给谁。”
跟随玉安来的几人此时都正围着丁乞儿,听到徐鹏的话,不由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动。玉安心中冷笑,对徐鹏道:“他们又不傻,能听你的?杀了你,刀谱照样留在割玉门。”
忽一人大叫道:“徐鹏,我来帮你。”说完持刀扑上,向玉安砍去。徐鹏大喜,其他几人都目瞪口呆。玉安急退一步,挥刀自保。徐鹏得势不让,招招紧逼,一边兴奋地大喊:“常老四,杀了玉安,我就把刀谱给……”
徐鹏的声音忽然顿住,一只刀尖已从他胸口透出。刀尖隐没,徐鹏倒地,常老四右手提着滴血的短刀,左手在徐鹏怀中摸了一番,仰头看着玉安,满脸堆笑道:“掌门,徐鹏在说谎,我做得不错吧。”
玉安还刀入鞘,又看了看看着丁乞儿的几人,回头对常老四说道:“很好,常师弟忠心可嘉,割玉门很需要你这样的人。”
常老四大喜道:“多谢掌门。”
玉安看着众人,语重心长道:“众位师弟,从今往后,割玉门中,再不能出像徐鹏这样的人。”
常老四等人急忙跪下齐声道:“我们一定忠于掌门,忠于割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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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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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8 15:11
●恶人怕鬼
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磔磔怪笑,玉安不由大惊,喝道:“什么人?”
只听一个刺耳的声音道:“好看,好看。都装得挺像。”
玉安更是吃惊,他竟听不出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玉安握住手中刀喝道:“在下是割玉门掌门玉安,尊驾是何人?有何见教?”
那声音仿佛是从树林的四周飘来:“掌门?你这种人做了掌门,割玉门也就撑不了几天了。”
常老四蹦出来喝道:“鬼鬼祟祟的算什么东西,敢骂我们玉掌门!”
“哼哼,居然有人不想活了,敢骂老子,老子是余鬼。”
常老四双腿一软坐到地上,又急忙爬起逃到玉安身边。玉安心中发紧,但看到常老四的模样,便喝道:“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余鬼能要了你的命?”
“哼哼,那可以试试。”一个弯曲的身影从树上快速跃下,落地时纹丝不动,却似粘到地上一般。那人慢慢直起身子,是一个矮小且瘦的老头儿。
“余大侠。”玉安倒执短刀,双手抱拳,“不知余大侠夤夜至此,有何贵干?”
余鬼却冷笑道:“等我杀了那人再说。”说完身形一晃,已到了玉安面前。玉安急后撤挥刀护身,常老四回身便跑,余鬼身形掠过。常老四倒地不起,玉安惊魂未定,余鬼提刀轻抖,刀上的血向四处乱溅。
“滚吧。”余鬼说。其他几人如遇大赦,纷纷逃窜。玉安小心翼翼地走向丁乞儿,余鬼却阴阴地问道:“干什么?”
玉安一颤,赔笑道:“这是我的师弟,被余大侠吓呆了,我把他带回割玉门。”
“大侠?”余鬼啐了一口,“再这么叫老子就杀了你。老子就是来抢这丁乞儿的,想抢就过来。”
玉安忙赔笑道:“不敢,不敢。小人怎敢和您抢东西?”一边说,一边慢慢地向后退去。余鬼却并不理睬,径直向丁乞儿走去。玉安退到远处,犹豫了片刻,急转身逃了。
余鬼头也不回,轻哼一声。走到丁乞儿身边,余鬼问道:“你就是丁乞儿?”
丁乞儿看着余鬼就不像个好人,扭头不理。余鬼有些意外,接着问:“你会披风六斩?”
丁乞儿仍不理他。余鬼哈哈一笑,把地上徐鹏的长刀一踢,正踢到丁乞儿身边。说道:“来,用刀劈我。”
丁乞儿用手拿起了刀,怀疑地看着余鬼。余鬼已将手中刀插回鞘中,却不看丁乞儿。丁乞儿冲上前去,一刀向余鬼劈去,却劈了个空。只听余鬼在身后说道:“‘迎风斩’,这一招还有些模样。”丁乞儿身子一旋,刀向后砍去。耳中听得余鬼道:“‘回风斩’?这一招可差得很。”丁乞儿又砍了三十多刀,竟没看见余鬼在什么地方。忽觉手中一空,刀已不见去向。
只听身后余鬼说道:“这也叫刀法?风无骸就教你这种刀法?”
丁乞儿回身看去,余鬼正在自己身后。余鬼将夺来的刀又抛给丁乞儿,一脸轻蔑。
丁乞儿接了刀,气愤地说:“这刀法好得很,有本事你别躲,拔出你的刀和我比比。”
余鬼闻言哈哈大笑,拔出刀来道:“好好,老子不躲。老子就来见识一下你的好得很的刀法。”
丁乞儿气愤地看着余鬼道:“你拉好架式。”
余鬼一怔,笑道:“老子还用拉什么架式?来吧。”
丁乞儿双手握刀,发力向余鬼劈去。不料刀尚未劈到余鬼,余鬼的刀已架到丁乞儿脖子上。
余鬼收回刀,丁乞儿却叫道:“你已经练了多少年,刀当然比我快。并不是招式不好。”
余鬼闻言笑道:“好好,我让你心服口服,你再来劈。”
丁乞儿双手紧握长刀,瞄好了余鬼的前胸,“呀”一声叫,使出全身力气,一刀劈了过去。余鬼左脚向前一迈,反手执刀,长刀斜斜举起。丁乞儿的长刀正劈到余鬼的刀身上,顺着刀身向余鬼右下方滑去。余鬼右脚向前进一步,手中长刀借着丁乞儿的刀势向下一转,丁乞儿长刀走空,余鬼的长刀却自下而上反撩了过来。丁乞儿急想去挡,却还须反手把刀撤回,余鬼的刀尖早已慢慢放到丁乞儿的肚子上。
“这一次老子的刀够慢吧?”余鬼问道,丁乞儿沮丧地点点头,手中刀也滑落到地上。
“这才叫好刀法!”余鬼得意地说,“‘挑腹刀’,这是老子自创的鬼刀,厉害吧?老子的刀法天下第一,披风六斩太简单了。”
丁乞儿哼道:“我师父才是天下第一,我师父一个人就灭了刺虎帮,你行吗?”
余鬼哼道:“老子一人杀光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丁乞儿道:“我师父使完‘披风六斩’就把刺虎帮的人都杀光了。”
余鬼哈哈笑道:“你师父一人灭刺虎帮,老子信;你师父六招灭刺虎帮,老子不信。我要灭他们可能还要几百招,就你师父那几招?”
丁乞儿大怒道:“我师父那几招你就比不了。”
丁乞儿眼睛忽然看到徐鹏,恍然大悟道:“你是想骗我拿出刀谱,我才不上当。”
余鬼却道:“咳!真是老糊涂了。说,风无骸的刀谱在哪?让老子看看他的刀法究竟比老子的刀法好在哪了?对了,玉无心的也行。”
丁乞儿嘟囔道:“装得挺像。”又大声说:“没有刀谱。”
“还挺滑头。”余鬼恶狠狠道,“不说就杀了你!”
丁乞儿扭过头去,不理余鬼。余鬼抡刀便砍去,丁乞儿眼睛一闭,只觉得脖子一凉——
但并没有疼痛的感觉。丁乞儿睁眼看时,只见余鬼已还刀入鞘,扭身准备走。丁乞儿诧异道:“你不要刀谱了?”
余鬼回身道:“你没有刀谱。”
丁乞儿又道:“我对他们都这么说,他们都不信。你怎么就信?”
余鬼哼道:“老子虽没进过学堂,却知道利令智昏这个词。懂吗?他们太想要了,你说没有他们也不信。老子只是好奇,所以才没傻。你要是有,老子杀你时便说了。”
丁乞儿问道:“你怎么知道?”
余鬼哈哈笑道:“命都没有了,还要刀谱做什么?天下没有这么傻的人。”
丁乞儿不服道:“我就是有,也不给你这个坏人。”
余鬼本已转过身去,听丁乞儿如此说,便转回身道:“不错,老子就是坏人。但世界上哪有好人?方才那个玉安,满口仁义,却是个什么东西?”
丁乞儿道:“我的师父就是个好人。”
余鬼闻言哈哈大笑:“风无骸?江湖中人叫老子‘刀鬼’,叫风无骸‘刀魔’,风无骸能比老子好到哪去?”
丁乞儿愤怒道:“你胡说。我师父杀的都是坏人。”
余鬼不屑道:“连聚义庄主路阳也被你师父杀了,还说……”
丁乞儿飞快地接道:“那路阳肯定也是坏人。”
余鬼一想,点点头道:“也不错,世上本来就没有好人。”
丁乞儿正想接着说,却听余鬼低喝一声:“滚出来!”
丁乞儿一惊,不知道余鬼为何骂他,却听见有人笑道:“余鬼老吧,耳朵倒不聋。”
丁乞儿急回头看去,只见身后走过来三人,都是青帕包头,鱼鳞裹腿。走近看时,却见三人长得很像,都是浓眉豹眼,却不留须,两腮刮得发青。余鬼看着那三人冷冷道:“关中三条枪,你们来做什么?”
三人中较矮的一个年纪却是最大,上前说道:“余鬼,你多行不义,滥杀无辜,我们今天要来取你性命。”
余鬼却不理他,却对丁乞儿说道:“你可知道这三位大侠是谁?他们三兄弟是姚伯达姚大侠,姚仲达姚二侠,姚叔达姚三侠,号称‘关中三条枪’。还不快请这三位大侠救你。”
丁乞儿将信将疑,姚伯达怒斥道:“好啊余鬼,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不放过!孩子,别怕,我们一定救你。”
余鬼冷眼看着姚伯达,说道:“姚大侠,老子知道你们厉害,但老子也不好惹。这个小子我给你们,你们放我走,如何?”
姚伯达回头看了看两兄弟,姚叔达说:“大哥,既然余鬼有心悔过,我们就网开一面,放过他吧。”
姚伯达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余鬼,我们这次就放过你。”
余鬼磔磔一笑道:“那老子我就把刀谱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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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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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8 15:11
“老大,刀谱,不能让他跑了。”姚叔达失声叫道。姚仲达不出声,却飞身向余鬼跃去,在空中拔出背后双枪,向余鬼刺去。
余鬼身形一矮,不退反进,竟从姚仲达身下钻过。刀却高高举起,竟直奔姚仲达裆部拉去。
姚仲达枪已刺出,却不见了余鬼身影,心中大骇。只觉右胁一疼,身形向左飞出,同时觉得右腿一凉,摔倒在地。伸手摸时,已是一片血。
姚仲达回头一看,只见姚伯达手中的两只短枪已接到一处,成了一只双头长枪,方明白自己右胁是被长枪枪头拍了一下。姚仲达不由骂道:“老大你个狗崽子,乱敲什么,叫老子的腿挨了一刀。”
姚伯达也破口大骂道:“你个狗崽子,老子不拍你,你就断子绝孙了。”
余鬼哈哈大笑道:“三位也不装大侠了,老子要杀你们了。”
姚仲达一听,大怒道:“老大老三,你们不要插手,让我自己杀了他。”说着便要挺枪扑上。姚伯达却沉声道:“摆三才枪阵。”
姚仲达闻言一愣,却也不再扑上,只与姚叔达各拿手中短枪,双柄对接,“喀嚓”两声响后,二人手中也各成了一只长枪。三人两前一后,枪尖指地,三只枪尖挨在一处,恰如一个箭镞。
姚伯达喝道:“余鬼,把刀谱交出,便饶你一命。”
姚叔达也喝道:“玉安都对我们说了,你抢了刀谱,你休想抵赖!”
余鬼磔磔笑道:“老子的刀几天不杀人,便要生锈。”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三人走去。
余鬼手提长刀,刀长三尺。姚氏兄弟手执长枪,枪长六尺。
余鬼离枪有七尺。
前面的姚仲达和姚叔达只要上前一步,便可刺到余鬼。但,毫无动静。
余鬼又向前一步,离枪只有六尺。已不用抢上一步,枪即可毫无征兆地刺到。但仍是没有动静。
五尺,四尺。长枪的优势正在逐渐丧失。再跨上一步,三尺长刀的威力便可完全发挥,而姚仲达和姚叔达的六尺长枪的枪头便难以派上用场。二人若攻击余鬼,只能用枪柄横扫。
三尺。
姚仲达和姚叔达同时暴喝一声,却并未攻击,反都向两边跳出。与此同时,姚伯达的枪尖已直奔余鬼咽喉,这才是最致命的一枪!
余鬼冷哼一声,并不招架,身形微侧,让过枪尖,刀贴枪身,反向姚伯达掠去。两侧姚仲达和姚叔达向后跳出,却各打一个旋子,身形前冲,各出一枪,一枪在前,一枪在后,却都因余鬼的前冲而走空。
余鬼早识破了三才枪阵第一式的用意。如若只用刀去挡姚伯达刺来之枪,姚仲达的一枪便断难躲过;如若向后躲开,便会挨上姚叔达的一枪。但余鬼不退反进,一招竟占得先机。身形再进两尺,他便可逼姚伯达撒枪。
姚仲达、姚叔达双枪走空,身形一错时,姚仲达右掌上托,姚叔达左掌下压,“啪”一对掌,姚叔达身形飞起,手中枪向余鬼砸落;姚仲达跌落在地,手中枪却一记横扫,向余鬼双腿扫来。余鬼却不拼命,弯腰一跃从阵中跳出。
余鬼暗叫可惜,姚伯达却吓出身冷汗。还差八寸余鬼的长刀就削到了他的手指。三人急忙站定身形,重又两前一后,摆成阵势,枪尖只指余鬼。
余鬼赞了一声:“果然有些门道。”三人却无暇得意,只紧盯着余鬼。姚叔达道:“余大侠,我们不要刀谱了,各自罢手,你看如何?”
余鬼却磔磔笑道:“放了你们,岂不让人笑死老子。”
姚伯达道:“余大侠,你我原本没有什么过节,你又何必如此?”
余鬼道:“见了老子,便是见了鬼,哪还能活着?老子最喜欢杀你们这样自称侠义的人。”
姚仲达“呸”了一声道:“你未必能破了我们的三才枪阵。”
余鬼点点头道:“确实要费些气力。”说着向旁边迈出一步。
枪阵也转了一下,枪头仍对着余鬼。
余鬼冷笑一声,身形一晃,已在枪阵四周晃出一圈身影。
森罗身法。
姚氏三兄弟一见不由大惊失色,姚伯达急喝声“收”,三人相继转身后撤,身动枪不动,手顺枪杆滑行。三人背靠到一处,三个枪尖冲外,却是另一端的枪尖。
阵形转换,没有丝毫破绽。
姚伯达低喝道:“老三,你要多加小心。”
姚氏三枪,老二最强,老三最弱。这一点瞒不过余鬼,江湖中人皆知。
周围的身影突然消失,余鬼已飘向姚叔达,如鬼魅一般。姚叔达早有防备,长枪一抖,向余鬼扎去。枪到处,余鬼身影忽然不见,却已到了姚仲达身边,手中长刀劈下。姚仲达自觉武功高过老大老三,没想到余鬼竟先来攻他,加之方才挨了余鬼一刀,嘴上虽硬,心中已怵了几分。见余鬼来攻,急抡圆手中枪,拼命砸向余鬼长刀。枪刀相交,余鬼长刀脱手飞出。姚仲达正欲得意大笑,却见余鬼冲至面前。想要回枪来防,招数已经使老。余鬼手中已多了一柄匕首,寒光一闪,捅入姚仲达咽喉。
姚伯达与姚叔达都未料道,余鬼能一招杀了姚仲达。姚伯达失声叫道:“老二!”姚叔达却不等余鬼喘息,一枪刺向余鬼。余鬼手中只有一柄匕首,正是进攻的大好时机!
余鬼似乎来不及躲闪,却把姚仲达的身体一拽,挡在身前。
但姚叔达的枪仍旧刺来!
姚叔达有十分的把握,他这一枪定能刺穿姚仲达的身体,他这一枪也定能要了余鬼的命!
果然一枪刺穿,长枪扎进足有二尺,但余鬼却没死。
余鬼身形略侧,躲开扎透的长枪;右手一扬,手中匕首脱手而出。姚叔达拔枪不及,急用手一挡。但匕首力道太强,竟连手也钉到姚叔达面门上。
姚叔达迎面倒地,余鬼松手,姚仲达的尸体也连枪一起倒在一旁。
姚伯达一脸僵硬,对面的余鬼冷冷地看着他,手中正缓缓拔出一柄极弯的刀。
月色惨淡。
姚伯达身子开始发抖,不知是气是怕。但他还是大喝一声,挥枪扑上。
余鬼身形一闪,欺到姚伯达身前,弯刀画一圆弧,划向姚伯达。姚伯达却毫不理会来刀,双手一拧,手中长枪已一分为二,化作两支短枪,都向余鬼刺去,竟是拼命的打法。
刀头舔血,姚伯达早想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如今更无退路,只有拼命。
姚伯达以短对短,招招拼命,转眼竟接了余鬼三十余招。余鬼身形晃动,闪到一丈开外。姚伯达额头流汗,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余鬼,疯狂地喊道:“来呀,杀我呀!”
余鬼磔磔一笑,弯刀交到左手,右手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长刀,说道:“老子不杀你。”
说完却又挥刀扑上。只见余鬼身形忽左忽右,双刀刀光频闪,不离姚伯达身躯。姚伯达双枪彼伏此起,大呼连连。二人酣战到月落星稀,丁乞儿只看得眼花缭乱,却又如痴如醉,想要偷跑,脚下却不舍得移动半分。
忙乱处忽见余鬼飞身掠回,又站在一丈开外。姚伯达仍手执双枪,双眼紧盯余鬼,却不再狂喊。丁乞儿正纳闷时,忽见姚伯达“哇”地吐出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
余鬼哈哈大笑:“老子说不杀你,就不杀你。”说完便去拔自己的匕首。丁乞儿诧道:“他怎么了?”
“让老子累死了。”余鬼拔起匕首,在姚叔达身上擦了擦,放入怀中,转身便要离去。丁乞儿问道:“你不要刀谱了?”
余鬼并不转身,边走边道:“没有刀谱。”
丁乞儿又大声问道:“你也不杀我?”
“我只不杀小孩子。”声音传来时,余鬼已去得远了。
天已渐亮。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1-6 09:57
●事与愿违
丁乞儿坐在地上,看着初升的太阳,心中一片茫然。许久后,他才忽然意识到,再没人关着他了,他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了。
“自己去哪儿?”丁乞儿想。“没有刀谱,自己怎么练刀法?不练刀法,自己怎么为二石报仇?”
丁乞儿忽觉心中一紧,他被抓时听到了大冬瓜的惨叫,大冬瓜怎么样了?豆子怎么样了?自己先去找他们。
想到此处,丁乞儿一跃而起,拔腿便走,却又回过头来,捡起徐鹏的长刀。忽想起余鬼的那一式“挑腹刀”,便试着去练。练了几次,都觉不对,仔细想时,却又想不出那一招该如何使。丁乞儿叹了口气,只得先走到徐鹏身边,弯腰去解徐鹏身上的刀鞘。
“丁乞儿!”身后忽然一声大喝。丁乞儿一惊,急忙转身去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黑脸大汉。那大汉用刀一指丁乞儿道:“丁乞儿,你可知我是谁?”
丁乞儿心中觉得要糟,但经过这几日的折腾,他早已不再害怕,只是感到厌倦。
“不知道。你也是来抢什么刀谱的吧。”丁乞儿说。
那黑脸大汉道:“老子才不是来抢刀谱的,老子是来杀你的。老子姓燕名泽,人送绰号‘小八仙’。老子的师爷刀八仙梁堂被你师父风无骸杀了,老子是来报仇的。”
丁乞儿将手中刀一挺:“来吧。”
燕泽拔出钢刀,却不敢立刻扑上。手中刀晃了几晃,方才一刀砍来。丁乞儿一式“迎风斩”,迎上前去。双刀相交,丁乞儿被震得双臂发麻,燕泽刀也被弹开。燕泽却撤回身去,并没有接着进攻。
丁乞儿略觉诧异,却只看着燕泽。燕泽又将刀晃了几晃,又一刀砍去。丁乞儿仍用“迎风斩”来挡,却挡了个空。燕泽一翻腕,刀背敲到丁乞儿的手上。丁乞儿手一疼,刀被打落。
燕泽飞起一脚,将刀远远踢开。他高兴地看着丁乞儿道:“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就这点儿功夫。”
丁乞儿冷冷道:“等我长大,便能打过你。”
燕泽并不生气,将刀背拍了拍丁乞儿的脖子问道:“说,想死想活。”
丁乞儿冷冷道:“没有刀谱,别装了。”
燕泽大怒道:“我看你是找死!”说着挥刀向丁乞儿砍去。丁乞儿纹丝不动,燕泽刀砍到一半,停在空中。
“哼!”燕泽冷哼道,“到我师爷的坟前再杀你,祭我师爷。走!”说着拽着丁乞儿便走。丁乞儿一甩燕泽的手说:“我会走。不用你拽。”说着大踏步向前走去,燕泽心中暗喜。却忽然又喊道:“等等。”见丁乞儿站住,便去到姚氏三兄弟的尸身旁,在三人怀中摸遍,却只摸出几块极小的碎银。燕泽骂了一声:“有银子不带在身上,老子知道你们住哪家客栈?”又到徐鹏的尸身旁,伸手摸去,不由笑逐颜开,原来竟摸出几锭大银。燕泽喜道:“这家伙倒有不少银子。”将银子都揣到怀中,得意地哼着小调,和丁乞儿离去。
二人来到城中时,天近正午,丁乞儿的肚子已饿得“咕咕”直叫。燕泽拉着丁乞儿进了一家酒店,在里面找了一张干净桌子坐下。燕泽叫了酒菜,回头对丁乞儿说:“好好坐着,不要乱说话。”
过了片刻,小二托一盘酒菜上来,放到桌上。丁乞儿也不看燕泽,拿起筷子便吃。燕泽却不生气,和颜悦色道:“饿坏了吧,赶快吃吧。唉,你这孩子也够可怜的。要说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但你个小孩子,又有什么错?唉,着实令我难办哪。“
燕泽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着丁乞儿。丁乞儿却不为所动,拿着只鸡腿只是大啃。燕泽说完,又看了看丁乞儿,见丁乞儿仍无反应,便一拍大腿道:“也罢,我不杀你了。我师爷也是明事理之人,地下有知,也会原谅我的。”
燕泽说完,忙看着丁乞儿,看他感动没有。不料丁乞儿却一边吃一边说道:“你装得太不像。”
“啊?”燕泽不由一愣,又忙分辩道:“什么装的?不是装的。”
燕泽话音未落,丁乞儿已飞快道:“那我走了。”说完把手中鸡腿一扔,便要起身。
“那不行!”燕泽一把将丁乞儿按住。丁乞儿本没打算走,冷笑一声,早已拿起鸡腿又啃了起来。
燕泽大为尴尬,自己干笑了两声,只得去默默地喝酒。却听一阵喧哗,从外面进来四个人,各持刀枪。为首一人身背宝剑,唇上一抹浓黑胡须。燕泽一见,急忙低头。那人眼尖,已看到燕泽,便一摆手,和身后三人一同走到燕泽桌边坐下。
“燕老兄。”那人叫道。
燕泽抬起头来,欣喜道:“啊,原来是刘承运刘老哥,幸会幸会。”
刘承运却不废话,用手一指丁乞儿道:“敢问这位小哥是?”
燕泽道:“他是我……”
不料丁乞儿却抢着说道:“我是丁乞儿。”
燕泽愤怒地盯着丁乞儿,刘承运等人一惊,那三人手不由去摸自己的兵器。刘承运却悠然道:“听说这丁乞儿兼有风无骸和玉无心两人的刀谱,不知燕老兄可见着否?”
“江湖谣传,江湖谣传。不信你可以问丁乞儿,他亲口对我说的。”燕泽指着丁乞儿说,丁乞儿却一言不发。
“谁都不是傻子,他会给你说?”刘承运斜扬着头俯视燕泽,左脚踩到另一张凳子上,一边晃着左腿一边说。
“我才不管他有没有刀谱。他是我的仇人,风无骸杀了我的师爷,我要把他带到我师爷的坟前,杀了他祭我师爷。”燕泽说,理直气壮。
“杀了他多可惜,先逼他交出刀谱,再把他杀了祭你师爷,岂不两全其美?”刘承运道。
“怎么逼?”燕泽问。
“不说就往死里打。”刘承运不屑道。
“哦。”燕泽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不行,连余鬼都没问出来。”
“你不说我倒忘了,大家都说丁乞儿在余鬼手中,你怎么弄到手的?”刘承运急忙放下腿,坐直问道。
“燕某新练成了一路刀法,那余鬼都已不是我的对手。”燕泽哼了一声道。刘承运正襟危坐,看着燕泽,半信半疑。其他三人也都互相看着,又都看着刘承运。
正在僵持之时,一阵脚步声响,只见又有四名佩刀之人走进酒店。丁乞儿看时,只见领头一人一身白衣,面白须细,正是玉安。玉安一眼便看到丁乞儿,却并没有声张,反而将欲上前的一人拦住,领着其他三人一同坐到近旁的另一张桌子旁。割玉门的一人低声对玉安道:“玉掌门,怎么不过去抢了丁乞儿?”
玉安也低声道:“一个刘承运,一个燕泽,再加上三人,我们未必能占上风,且等等看。”说完点了酒菜,四人却不时地看着丁乞儿这边。
燕泽和刘承运等人也看到了进来的四人,几人对看一番,也不说话。刘承运等人也叫了酒菜,一时间,三拨人各怀鬼胎,都在默默喝酒。
丁乞儿见玉安并不来抢,心中纳罕,只道是燕泽武功高过玉安。燕泽心中却暗暗焦急,眼见得眼前的东西渐渐吃光。燕泽抖一抖精神,站起身来,将一块碎银往桌上一扔,拉了丁乞儿便要离去。小二眼快,急跑到近前,掂一掂银子的份量。刘承运忽地站起,用手一拦燕泽道:“想走,问问我的双股剑,把丁乞儿留下!”
其他三人也纷纷站起,各操家伙。割玉门中一人正想站起,却被玉安轻轻一按。玉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那燕泽后退一步,一掣钢刀,大喝道:“不要命的便来,你们算什么东西,连余鬼都是我手下败将!”
一语未了,只听磔磔一阵怪笑。一人已从玉安头上掠过,立到燕泽面前。燕泽吓得面如土色,玉安出一身冷汗,刘承运急向后撤身,拔出背后宝剑,却是两把。刘承运手执双剑喝道:“什么人?”
那人回过头来,盯了刘承运一眼。刘承运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那人并不理刘承运,只回头问燕泽道:“我是你手下败将?”
燕泽结结巴巴道:“余大侠,我我我……”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1-6 09:59
本帖最后由 anyangjiazi 于 2011-1-6 10:02 编辑
只见刀光一闪,燕泽咽喉处喷出一股血,死尸栽倒在地,刘承运等人转身便逃。玉安此时已逃出门去。余鬼欲追,正被那吓呆的小二挡住去路。余鬼顺手一刀杀了小二,身形一纵,挡在刘承运等人面前。刘承运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余鬼,不及细想,双剑盘旋,向余鬼砍去。双剑方盘旋完时,已被余鬼一刀劈中眉心。另三人舍命杀来,余鬼连挥三刀,将三人杀死。
余鬼出门看时,已看不到玉安的踪迹。返身回来,直奔丁乞儿。却见丁乞儿手拿燕泽的长刀,向余鬼扑来。余鬼一伸手,夺过来刀,扔到地上。余鬼尚未开口,丁乞儿却怒道:“你怎么什么人都杀?”
余鬼诧道:“谁?”
丁乞儿一指地下躺着的小二。余鬼冷冷道:“没有武功,只能被杀。”说完抓住丁乞儿,便往外走。丁乞儿一边向回扯,一边道:“你不是相信我没有刀谱?”余鬼闻言,转回身一巴掌打在丁乞儿脸上,骂道:“你个小崽子,扔了你又会让人坏老子的名头!”丁乞儿嘴角流血,踉踉跄跄地被余鬼拽了出去。
作者:
wjbz
时间:
2011-1-26 09:51
好像还不全?先看部分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2-9 19:41
还多呢,比较长。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2-9 23:01
●与鬼谋人
余鬼领着丁乞儿,在城中转来转去。余鬼一面走,一面不断看着周围经过的人。丁乞儿虽又落到余鬼手中,却并不觉懊恼。余鬼并不杀他,而且也不找他要刀谱。丁乞儿也有些想逃,但想到白天肯定跑不掉,便也姑且安心跟着余鬼。他看着余鬼东张西望,于是问道:“你找什么。”
余鬼并不看丁乞儿:“老子还有一个要杀的人。”
“哼,恐怕你还要杀很多人吧。”丁乞儿愤愤道,余鬼却并不理睬。丁乞儿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你想杀的那人是玉安。他说你抓了我,让其他人来找你抢。对不对?”
“自作聪明。”余鬼哼道。
“那是谁?”丁乞儿问道,余鬼却不再理他。
“你要杀的那人在哪儿?”丁乞儿接着问。
余鬼一扬手,丁乞儿急想躲时,脸上早又着了一下,火辣辣地疼。丁乞儿叫道:“干吗又打我?”
余鬼恶狠狠道:“我要知道他在哪儿,早杀了他。”
丁乞儿愤怒地瞪着余鬼,却又无可奈何。二人一直转到日头西坠,用过晚饭后,余鬼却拉着丁乞儿向城外走去。
丁乞儿心中纳闷,不知余鬼又要做什么。想问时,却又想到方才挨的一巴掌,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二人一直走到一处树林中,余鬼方停下步来,找了一处干燥的地方,将长刀和弯刀解下,躺了下来,却将两把刀都枕到头底下。
“就在这儿睡觉?”丁乞儿问余鬼,见余鬼并不答话,自己也便躺在地上。躺了许久,丁乞儿想起来逃走,又担心余鬼没有睡着,先装着埋怨道:“不在城里找个地方睡,偏跑到树林里。”
余鬼没有反应。丁乞儿又仔细听了听,觉得余鬼已经睡熟,便轻轻起来。余鬼仍无动静,丁乞儿蹑手蹑脚地走开,渐渐走得远了,丁乞儿心花怒放,抬脚便跑。才跑出几步,却被一个东西绊了一跤。丁乞儿爬起来,回头去看绊他的东西,却吓了一跳,原来竟是余鬼!余鬼仍躺在地上,头下枕着那两把刀。丁乞儿暗骂自己笨,竟又不知不觉跑回来了。站了片刻,见余鬼并没有醒,心中暗笑余鬼睡得死,便又蹑手蹑脚地走开,走得远了,回头又看了看,确定远处确是自己方才摔倒的地方,方才放心地向前跑去,不料又被绊倒。起来看时,绊倒他的竟又是余鬼。丁乞儿吃惊道:“真是见了鬼了。”
“见了老子,当然是见了鬼了。”余鬼并没有睁眼,说道,“睡觉。”
丁乞儿又是惊诧,又是佩服。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知道自己是跑不掉的,也只好在一旁躺下。折腾了半夜,丁乞儿已是累了,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丁乞儿忽觉脸前一阵冷风掠过。猛然睁眼。只见眼前刀光一闪而没,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摔到他身旁。丁乞儿定神一看,却是一只狼,不由吓得猛然跳起,大叫道:“狼!狼!”
余鬼却仍旧躺在地上,也不睁眼,不耐烦道:“叫什么叫,死了。”
丁乞儿惊魂甫定,看了看,那狼果然已不动。丁乞儿不放心,又用脚尖踢了一下,这才看到那只狼的脖子上已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丁乞儿知道这狼是余鬼所杀,不由对余鬼又多了几分佩服。丁乞儿不知夜里还要来什么猛兽,不觉走到余鬼身边躺下。一时心里七上八下,无法睡着,但过了一时,便又沉沉睡去。
丁乞儿再醒来时,闻到了一股香味。起来一看,只见地上生了堆火,火上正烤着肉。丁乞儿咽口唾液,爬起身来。问正在拿着块肉吃的余鬼:“哪儿来的肉?”
余鬼道:“就是昨晚那只狼。”
丁乞儿忽然想起昨晚的情境,心不由又“嘭嘭”地跳,不由埋怨道:“非要在野地里睡觉,找个人多的地方不好?也不会有狼。”
余鬼哼道:“人比狼更危险。”
丁乞儿不服道:“人又不会吃人。”
余鬼又哼了一声道:“狼饿了才会吃人,人没事也会杀人。狼想做什么,一看便知,看人就不易了。”
丁乞儿听得最后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不由点了点头,自己走到狼肉边。丁乞儿拽下一块狼肉,看了看余鬼,余鬼并没理他。丁乞儿也不客气,拿了狼肉大嚼起来。狼肉硬,还有些酸,但丁乞儿吃得很香。丁乞儿高兴地边吃边说:“昨天晚上还想吃我,现在却让我吃了你了。”
“弱肉强食。”余鬼道:“谁弱谁死。”
丁乞儿突然停住,眼前仿佛又看到了惨叫的二石。自己一定要练成天下第一的武功!
丁乞儿看着余鬼,余鬼的武功可是厉害得很。丁乞儿正想自己要不要拜余鬼为师,余鬼却探身伸手一巴掌打在丁乞儿头上,喝道:“看什么看,快吃,吃完快走。”
丁乞儿头疼得紧,不由眼中含泪,却不敢做声。急忙去吃狼肉,一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头。拜余鬼为师的想法早已没有。余鬼这么坏,一定不会教自己武功,教自己自己也不学。
丁乞儿一面想,一面把狼肉吃完。余鬼拿起了刀,说一声“走”,自己向前走去。丁乞儿看着剩下的狼肉,想问余鬼还要不要了,却又想起了方才挨的那一巴掌,便闭口不言,自己又扯了一大块狼肉揣到怀中。
丁乞儿跟着余鬼,又到了另一座城中。仍旧是漫无目的地在城中走。路上也遇到些带刀佩剑之人,红着眼看着余鬼。转到午时,余鬼领着丁乞儿进了一家酒店。丁乞儿见店中靠里处一张桌子最新,便想走过去,忽觉余鬼的手已打了过来,急将头一低,颈上却仍挨了一下。余鬼走到临窗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丁乞儿只得走了过去,看那桌子,靠墙的一条腿都已经断掉,心里不由嘀咕:好桌子不坐偏坐烂桌子。却不敢说,只在另一旁坐下。酒保上来,余鬼点了酒饭。
过了一时,酒饭送上。丁乞儿见饭菜挺多,足够二人吃,便也不掏出怀中狼肉,只埋头吃桌上的饭菜。余鬼却一面喝酒吃菜,一面向外看。
余鬼忽然冷笑了两声。丁乞儿诧异地抬头,却看到余鬼正看着自己的身后。丁乞儿忙回头去看,却见四个人正走进酒店。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胡须浓密,身穿绸衣,腰佩宝剑,年纪五旬上下。一行人走到附近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丁乞儿看看那帮人并没什么动静,又看了看余鬼,见余鬼仍在饮酒,心知没事,自己也便低下头吃饭。刚吃了几口,又是四个劲装汉子走了进来,领头的一人执一把单刀,和那佩剑之人对看一眼,也是走到近旁坐下。余鬼冷冷一笑,仍不理睬。过了片刻,又一人走进酒店。丁乞儿回头看去,却是一个精瘦老者。那老者轻轻走到一张桌旁坐下,将手中的一对虎头钩放在桌上,要了酒菜自斟自饮。丁乞儿并没放到心上,回过头来,却见余鬼正盯着那老者。见那老者不往这边看,余鬼叫道:“辛青,见了老子也不打招呼。”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2-9 23:02
那老者抬眼一看,抱拳道:“原来是余老哥,好久不见。”
余鬼又叫道:“过来和老子一同喝两杯如何?”
辛青却不过来:“多谢老哥,在下已点下酒菜了。”
余鬼也不勉强,只是冷笑了两声。辛青面不改色,仍是自斟自饮,旁若无人。另两拨人却是坐立不安,频频向门外看去。又过了一时,外面一阵杂乱之声,涌进七八个人,人人身佩长剑。一行人进来之后,并不坐下,分两边站定,闪出一人。那人也是身佩长剑,浓眉长脸,昂首顾盼。待看到身穿绸衣之人,便一拱手道:“寿楼主,老鲁随后便到。”
那寿楼主和身边三人也站起身抱拳施礼,四个劲装汉子也彼此看了几眼。辛青却皱一皱眉头,扔下酒钱,站起身来。三拨人面面相觑,略显惊诧。
只听“腾腾腾”一阵脚步响,一条大汉大步走进。那大汉手执一根铁棍,进店门便大声嚷嚷道:“余鬼在哪里?”
“老子在这儿。”余鬼说道。
那大汉一见余鬼,抡棍砸来。余鬼一抓丁乞儿,已从窗口跃出,那一棍将桌子砸个稀烂。那大汉一棍走空,便也急从窗口向外钻去,却被烂窗上的木条挂住。
众人一愣间,辛青一按桌子,身形向门口掠去。众人也急奔向门口。出得门来,余鬼已向烂窗方向逃得远了,却尚能看见。执棍大汉从烂窗中挣脱,在众人之前追了过去。但辛青几个起落,便超过了大汉。
余鬼提了丁乞儿,直奔城外。众人在后紧紧跟随。余鬼虽提了丁乞儿,却仍要比众人快些,只有辛青紧紧跟随。遥遥看着余鬼已进入一片密林之中。
余鬼与丁乞儿进入密林,辛青却在密林外停住脚步。余鬼提着丁乞儿向密林深处狂奔。奔了一时,余鬼立住身形,将丁乞儿放下。丁乞儿活动了活动身体,问余鬼道:“他们是不是很厉害?”
余鬼点头道:“那是当然,要不老子在酒店里就杀了他们了。那个先进来的拿剑的是升仙楼楼主寿延,是子午夺命剑的传人,升仙楼号称是‘江湖第一楼’,不过老子灭他们还是容易得很。那后进来的拿刀的叫吉顺,是九连环刀派的掌门,刀法不错,但和老子的鬼刀比还差得远。拿双钩的叫辛青,人称‘天煞’,武功了得,能在老子手下走百余合。后进来的拿剑的是大衍剑派的掌门任凯。大衍剑派名气很大,但传到任凯手中,已经走了样,比寿延的子午夺命剑强不到哪儿去。那执棍的汉子是震天撼地鲁岳,力大而已,别人找他来是让他先出手的,这莽人却浑然不知。三个名门大派加一个黑道高手,哈哈,有意思得紧。”
丁乞儿却听得紧张,忙说道:“那还不接着逃?”
“逃?”余鬼不屑道,“老子要在此处杀他们。你可知辛青为何不敢跟入?”
丁乞儿摇了摇头。
“逢林莫入。”余鬼道,“林子是设伏的好地方,谁先进林子谁就占了先机。辛青是老狐狸,才不会独自进来。”
丁乞儿大悟,又想到酒店中的情景,不由兴奋地说道:“啊,在酒店里靠着窗户坐,跑的时候方便。”
余鬼已一巴掌打了过来:“就你小子聪明!”丁乞儿心中一紧,身子一晃,竟然躲开了余鬼这一掌。心中还未得意,脸上早又挨了一掌,踉踉跄跄跌出几步。却见余鬼手中却多了一块狼肉,丁乞儿摸摸自己怀中,已是空空如也。余鬼道:“真是让你行走江湖,这块狼肉就会要了你的命。”
丁乞儿看着余鬼,却不相信。远远就听得鲁岳的大嗓门喊道:“林子怕什么,老子在前面开路。老子的扫魔棍,还扫不了一个老鬼?”
余鬼一声冷笑,抓住丁乞儿,将身一纵。跳到一棵大树上。这棵大树枝叶繁茂,将丁乞儿藏入其中。余鬼跃下树去,丁乞儿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余鬼闪到一处灌木丛前,用刀挑着狼肉,挂到灌木丛中。丁乞儿心中诧异,不知道余鬼是要做什么。再找余鬼时,却已经找不到了。远远地听得嘈杂声逐渐近了。
鲁岳手执大棍,在林中一路狂扫。众人在后跟随,又隔着一定距离。却见鲁岳面前人影一闪,几人同时喊道:“余鬼!”鲁岳一抡大棍,追了过去。任凯身旁一人挺身欲追,却被任凯一把拉住,低声道:“他手中没有丁乞儿,咱们先救孩子。”
鲁岳执棍紧追余鬼,几次都险些追上。却不料余鬼的身形晃了几晃,自己眼一花,竟找不到余鬼的踪迹。
“躲,你能躲哪儿?给老子出来。”鲁岳拿棍扫了一通,却未见余鬼出来。鲁岳忽然哈哈一笑,因为他闻到了一股肉香味。鲁岳却不说破,只装作东寻西找,慢慢晃到那丛灌木前,哈哈大笑道:“老子原是做饭的,没想到吧。”说完一棍砸到灌木丛中,不料并无人蹿出,反觉背心一疼,低头看去,便看到胸前透出的刀尖。
丁乞儿在树上看到鲁岳向灌木丛砸去,才明白余鬼方才的话。只见余鬼一刀便杀了鲁岳,才明白余鬼把肉挂在灌木丛中的用意。眼见得余鬼的身形又一闪而没,搜寻的那些人已是越来越近了。
丁乞儿心中紧张,手抓住树枝,一动也不敢动。忽然一块石头不知从何处飞来,正砸在丁乞儿手上。丁乞儿手一疼,抓不住树枝,竟从树上掉下,摔在地上。
众人一见,急都纷纷扑上,任凯冲在最前。不料枯叶堆中劈面站起一人,和任凯相距只有一尺。任凯大骇,急煞住脚步,想挥剑时,却只恨其剑太长,余鬼一匕首已捅入任凯心口。
众人大惊,惊魂甫定,余鬼身形晃动,已欺到一人身边,弯刀挥动,鲜血四溅。吉顺大喝一声,挥刀向余鬼劈去。余鬼身子一斜,让过来刀,身形却向吉顺一侧掠过,手中弯刀向吉顺咽喉抹去。吉顺刀势不老,划一圆弧,挡开弯刀。辛青喝一声:“大家齐上,杀不了余鬼,以后谁也不好过。”说完双钩一盘,绞向余鬼。众人见余鬼居然一招便杀了任凯。心中也亦骇然,纷纷挺兵器扑上。只见余鬼形如鬼魅,在众人身边闪来闪去,吉顺刀走连环,在余鬼后紧跟。辛青却常跃至空中,落下时却总挡在余鬼身前。辛青双钩勾、搂、锁、挂,连截四次,却都被余鬼躲开。其他人都追着余鬼,却够不到余鬼分毫。余鬼却常常身形折回,掠过一人,弯刀便拉死一人,身形却无丝毫凝滞,不多时便已有四人倒地。
但寿延出手了。
他已冷眼旁观多时,终于找到了时机。
当余鬼第四次被辛青所截,身形一折,向左边掠出时,寿延已挡在他的面前。手中长剑闪电般刺出。
“一剑升仙”!
寿延一出手便是绝招,他知道良机稍纵即逝。他这招“一剑升仙”,不知送了多少人成仙。
而且余鬼的身后辛青的双钩也盘旋而至。
但,他面对的是余鬼,是鬼一般的余鬼。
余鬼身形一矮,寿延的长剑划过余鬼肩头,激起一溜鲜血。辛青的双钩走空,但右手钩却突然向上撩起,挂住余鬼要劈出的弯刀。
辛青早想锁住余鬼的弯刀。他知道如果余鬼方才如用的是长刀,在他杀那四人时,他的身形定会有些微的停顿。余鬼所用的弯刀在滑过那四人的脖子时,刀刃只是随着刀画的弧线浅浅地划过。如是长刀,早已深入肉中。夺了弯刀,辛青自信在众人的夹击中余鬼身形定不会再如此自如,他便有杀掉余鬼的机会。
但辛青对自己的这一钩却没抱太大的希望。
余鬼的刀背正冲着自己,自己只有反手上撩才能挂住弯刀。反撩的力道只够带住弯刀,却不能让余鬼的弯刀脱手。
辛青心中忽灵光一闪,飞身向上跃起。这样他便可夺去余鬼的弯刀。
余鬼的弯刀果然脱手飞出,辛青却觉不对,因为余鬼自己松了手。
辛青身形飞起,余鬼右手弃刀,左手匕首捅死寿延。
吉顺连环刀至,余鬼转身,拔长刀迎上,辛青在空中转身,向余鬼身后落下。
吉顺长刀劈向余鬼前胸,辛青右手钩劈向余鬼后背。
余鬼身进刀进,刀却斜举,双刀相交,余鬼侧身,刀向下走,刀势却向外逼住吉顺之刀。辛青虎头钩划过余鬼后背,划出一道伤口。余鬼再向冲,刀又上挑,吉顺反手撤刀刀划弧线,想来挡余鬼长刀,一道长弧方划出一半,余鬼长刀早挑入吉顺腹中。“挑腹刀!”丁乞儿在旁失声叫到。辛青左手钩至,余鬼左手夺吉顺刀挡住。余鬼转身,辛青急纵身,向林外逃去。
其他人一见余鬼转身,辛青逃走,方才醒过神来,纷纷转身便跑。余鬼飞身赶上。长刀挥动,惨叫连连。余鬼刀住,周围一片死尸。
余鬼哈哈大笑,大叫两声:“痛快,痛快!”说完便将手中长刀扔掉,回过头来将自己的长刀、弯刀、匕首一一收拾起来。又从地上吉顺、任凯、寿延等人怀中摸出金创药,拿出比了一下,挑了一瓶,将其余扔了,又将上衣脱掉,先将肩头的伤敷上药。丁乞儿见余鬼背上一道长长的伤口,便说:“我替你敷后面的吧。”
余鬼并不理丁乞儿,自己将金创药抹到长刀刀背上,然后用刀将药敷上。余鬼敷完药,将衣服穿上,又哈哈笑道:“想从老子手中抢人,真是找死。”
说完余鬼转身离开。丁乞儿看了看地上的刀,又看了看余鬼的背影,终于还是没捡,转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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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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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14 16:19
●蓬麻沙涅
转眼间一月已过,丁乞儿已经打定主意要留在余鬼身边。他知道如果他离开余鬼,不知道又会落到谁的手里。他觉得在余鬼身边反而更自在,还可以偷偷地学刀法。丁乞儿已经说服了自己,自己学余鬼刀法,只不杀好人就行了。唯一让丁乞儿感到不舒服的,是余鬼抬手便来的巴掌,他常常会莫名其妙地挨打。过了一段日子,丁乞儿也渐渐习惯,他甚至能躲过一两次,不过他躲过后,余鬼还会追着他打,但好在并不多打,所以丁乞儿每次都能躲就躲。
这一月中来找余鬼的人很多,丁乞儿知道他们的目的,自己便在一旁只看余鬼杀他们时用的刀法,对他们的死丁乞儿一点也不关心,这些只是玉安一类的人罢了。
一个月间,丁乞儿明白了很多事。他明白了自己的割玉门时看到的种种。他明白了蔡大利是因为什么死的,玉安是如何做了掌门的。他明白这些是由于余鬼,他不明白的事余鬼一句话便说清了。难道真的像余鬼所说,世上没有好人吗?
但让丁乞儿仍不能忍受余鬼的滥杀无辜。一次在路上,对面走来一个商人模样的人。余鬼手起刀落便杀了那人。丁乞儿见那人并未带武器,问余鬼道:“这人是谁?怎么连武器都不带?”
余鬼弯下身打开那人背的包裹,说道:“老子管他是谁,老子要用他的钱。”
丁乞儿愤怒道:“你怎么能乱杀人?”
余鬼捡出包裹中的银子,揣在怀中道:“废话!我不杀他哪来的钱。”
丁乞儿心中愤怒,但也无可奈何。自此后丁乞儿留了心。每次余鬼杀死那些前来抢丁乞儿的人,丁乞儿都要将那些人的钱物收拾起来,而且时时提醒余鬼还有足够的钱。到了酒店客栈,丁乞儿便抢先付钱,一切都不用余鬼操心。余鬼也颇觉省心,但对丁乞儿仍是抬手便打。
一日,二人正走在山中,忽然天降大雨。在雨中走了半日,余鬼方才找到一处山洞,二人躲进山洞避雨。山洞挺大,却阴暗潮湿。丁乞儿想生堆火,却连干柴都找不到。二人吃了丁乞儿带的干粮,只好将就睡了。朦胧中丁乞儿仿佛听到了余鬼的叹息声。
第二日清晨,丁乞儿醒来时,外面雨已停了。他坐起来,看到余鬼仍躺在地上。丁乞儿心中诧异,往日余鬼总是起得比他早。丁乞儿到洞口看看,外面天已大晴,林中的鸟儿正叫得欢。他便坐在洞口,等余鬼醒来。
等了很长时间,余鬼还没有醒。丁乞儿觉得不对,便走到洞中去叫余鬼:“唉,唉!天亮了!”
但余鬼仍无动静。丁乞儿走到余鬼身边,蹲下来,却看到余鬼通红的脸。丁乞儿急去摸摸余鬼额头,烫得很。
余鬼竟然病了!
丁乞儿心头突突直跳,这可是在个大好机会。他可以逃跑,他甚至可以杀掉余鬼。
丁乞儿去摸余鬼枕在头底的刀,慢慢地拔了出来,余鬼仍无反应。丁乞儿拔出刀,站起来,看着余鬼。看了片刻,却蹲下身,又将刀插了进去。他转身走出洞去,走出几十步远,又停下来,转头向山洞望去,停了片刻,又继续向前走。走出十几步,丁乞儿停下脚步,“咳”了一声,转身直奔洞口而去。
进到洞中,丁乞儿先把外衣脱下一件,盖在余鬼身上。然后转身出去,到外面寻了好长时间,才找来了一堆干柴,堆在余鬼身边,忙又点上火。丁乞儿找出余鬼的酒葫芦,葫芦中还有些酒,丁乞儿将酒倒到手心,擦到余鬼身上,这是他父亲病时邻居王大娘教他的方法。擦完后,余鬼轻轻哼了一声。丁乞儿才放了心,又拿了葫芦出去找了些水。丁乞儿再进洞时,却吓了一跳,余鬼已盘腿坐起,长刀就放在膝上。
“你到哪儿去了?”余鬼盯着丁乞儿,沉声问道。
“我给你打水去了。”丁乞儿晃了晃手中的葫芦,“你快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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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丁乞儿将葫芦递去。余鬼拿过葫芦,打开口,闻了闻,一饮而尽。丁乞儿又拿出干粮,给了余鬼,余鬼沉默地看着丁乞儿,没有说话。丁乞儿对余鬼说:“我们去山下找郎中吧。”
余鬼又沉默了一时,说:“你去找,小心不要让人盯上。”
丁乞儿心中明白,余鬼是怕撞到仇家,心道余鬼这次病得不轻,便点点头,出去了。
丁乞儿在山中走了半日,方才找到一处小镇。到镇中又忙了一个时辰,找到郎中,开了药,买了煮药的砂锅。看看天已将午,又买了些熟食,匆匆回去了。路上故意绕了个圈,又几次突然回头,都未见有人跟踪,丁乞儿这才走回正路,直奔山洞。
到了洞中,只见余鬼仍是盘膝而坐,看到丁乞儿回来,便问道:“有人跟过来吗?”
丁乞儿摇头道:“没有。”说着将手中的一块糕递于余鬼。
却听外面有人笑道:“谁说没有啊?”随着笑声,洞口现出两个人影。只见二人相貌一样,都是鹰钩鼻,高颧骨,手上都戴一对铁爪。
丁乞儿不由大惊道:“我在路上还回头看了几次,没看到啊?”
余鬼却不慌张,反而接过丁乞儿递过的糕,放到嘴里慢慢地吃,一边慢条斯里地说道:“你要能看到他们,铁血双鹰也别在江湖上混了。”
“说得是。”其中一人哈哈笑道,“我们跟踪,就是余鬼也发觉不了。”
“能发觉,上回想夺舒啸天的镖,还没到近前便被他发觉了。别说是余鬼了。”另一人说。
“丁乞儿,老子给你讲讲这铁血双鹰。”余鬼说道,“老大叫穆铁鹰,老二叫穆血鹰,因而江湖上称他们二人为‘铁血双鹰’。二人是江湖有名的杀手,追踪功夫拔尖儿,鹰爪功也不错。穆铁鹰虽是老大,武功却不如老二。”
穆铁鹰叫道:“什么叫不如老二,我的武功高得很。”
穆血鹰却说道:“还是我的武功高些。”
余鬼又从丁乞儿手中拿过一块糕,边吃边道:“他二人本是孪生兄弟,相貌上难分得清楚。但老大常说大话,老二却只说实话。”
“你少废话!”穆铁鹰截口道,“余鬼你滥杀无辜,今日我们二人便要为江湖除害!”
“其实是趁你病的时候抢了这丁乞儿。”穆血鹰说。
余鬼却磔磔笑道:“可惜老子已经吃饱了。”说着把手上粘着的糕的碎末拍掉,抽出了长刀。
“你们与舒啸天交手,结果如何?”余鬼问道。
“打得舒啸天落荒而逃。”穆铁鹰说。
“打不过,没劫成。”穆血鹰说。
“舒啸天可是老子杀的。”余鬼磔磔笑道。
穆铁鹰一挥手道:“我们又不是舒啸天,我们才不怕你。”
“你病成这样,不会是我们二人的对手。”穆血鹰说。
余鬼磔磔一笑,并不说话。穆铁鹰说:“老二,你敌住余鬼,我抢了丁乞儿咱们就跑。”
穆血鹰一点头,便向余鬼扑去。余鬼一挥长刀,向穆血鹰砍来。穆铁鹰飞身扑向丁乞儿,半空中将左手铁爪往腰间一插,左手便抓向丁乞儿,不料一抓竟抓了个空。穆铁鹰心中诧异,一看丁乞儿仍在身前,便再次抓去,丁乞儿略一晃,穆铁鹰又没抓到。穆铁鹰大怒,连抓五下,谁料丁乞儿闪来闪去,他的五抓竟都落空。却听那边“噌”一声响,穆血鹰的双爪已抓住余鬼的长刀。穆铁鹰刚叫得一声“好”,余鬼却弃长刀,拔弯刀,一刀斩到穆血鹰胸口。穆血鹰本正发力夺刀,却觉一轻,心中已觉不妥,飞身向后撤去,虽挨了一刀,入肉却不深。穆血鹰将手中长刀一扔,对穆铁鹰叫了一声:“老大,你快些,这老鬼不知还有什么花招。”说完复又扑上。穆铁鹰也冲穆血鹰叫道:“老二,这小子滑得很,再略等等。”说完,便又扭转身,却不再向丁乞儿猛扑,只是向丁乞儿慢慢地逼去。丁乞儿见他不扑上,反不知如何去闪,只得慢慢地后退,却踩到了穆血鹰扔在地上的长刀。丁乞儿弯腰将长刀捡起,握在手中。穆铁鹰一见大笑:“小孩子玩刀可不好,别伤了自己。”说着便扑过来。丁乞儿挥手中长刀砍来,穆铁鹰哈哈笑着,伸右手铁爪便去抓丁乞儿的长刀。不料丁乞儿却向前一冲,长刀一转,穆铁鹰右手抓空,丁乞儿刀直挑向他的小腹。穆铁鹰急往后撤,但丁乞儿几乎已钻入他的怀中,这一刀正挑中穆铁鹰小腹。穆铁鹰大骇,急飞身跃出山洞,同时大喊:“老二快撤!”穆血鹰不明其中缘故,也飞身离去。
余鬼哈哈大笑,走到洞口,却并不追上去。见铁血双鹰去得远了,方才进了洞,坐了下来,靠到石壁上,脸色苍白。丁乞儿提着长刀过来,交于余鬼。余鬼接了刀,看着丁乞儿,若有所思。
丁乞儿去生了火,又找了些石头支好了锅架,开始为余鬼煎药。锅放到了火上,丁乞儿才得了闲,拿出一块糕吃,却发现余鬼正在盯着他。余鬼见他看过来,便转过头,看着洞外,洞外一片阳光灿烂。
过了五日,余鬼的病已痊愈。但丁乞儿却发现,这一病,余鬼变了不少。
一夜,月光满天。丁乞儿都已睡着,却被刀劈出的风声惊醒。丁乞儿翻身坐起,只见余鬼正拿着长刀,在月光下挥舞。丁乞儿忙又躺下,装作睡着,却眯着眼看,原来余鬼正在演练刀法!
丁乞儿心中十分激动,他从未见过余鬼练鬼刀刀法。平日里丁乞儿只是看余鬼与别人交手,但余鬼出手太快,丁乞儿很少能看清。这时余鬼却练得极慢,丁乞儿紧盯余鬼,心中紧张地记,唯恐漏掉一丝半点。
余鬼练得极慢,一边练还一边自言自语:“错了,这式‘肘底刀’需往左迈一步,刀贴小臂,挡对方的兵器。然后下蹲,身形向前向左旋转,小臂内收,肘压对方兵器,哈哈,刀尖就划到对方脖子了。”
余鬼又飞快地来了一式“肘底刀”,叹口气道:“唉,真是老了,自己创的刀法都记不清了。”然后又开始慢慢地一式一式地练。练了虽只有二十式,却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余鬼方放下刀,躺下睡了。
丁乞儿心中激动万分,再也睡不着。等了好长时间,听得余鬼再无动静,想是已睡熟。丁乞儿便慢慢爬起来,一看长刀竟放在余鬼身边,并未枕到头下。丁乞儿心中大喜,轻轻将刀拿起,走到远处,将刀拔起,想着方才看到的招数,慢慢练了起来。丁乞儿先将那二十招都练了一边,好在还都能记起来。丁乞儿便从“肘底刀”开始,想着方才余鬼说的那些话,一式一式地一边琢磨,一边练。鬼刀刀法果真奥妙无穷,丁乞儿越练越兴奋,将这二十招练了有四五十遍,直练到满身大汗,浑身酸软,方才躺下,没多时便睡熟了。
丁乞儿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丁乞儿惊得坐起,往日自己起得晚了些,早会被余鬼打醒。丁乞儿坐起来一看,只见余鬼也还躺在旁边。丁乞儿便忙起来,准备早饭。
早饭做好,余鬼方才起来。丁乞儿暗叫侥幸。二人吃了饭,余鬼将长刀拿起,并未发现异样,丁乞儿方才放心。
但从那夜以后,每天晚上,当丁乞儿睡下后,余鬼都要再起来演练几式刀法,而且第二日余鬼都会起得很晚。丁乞儿白天常看余鬼与人交手,夜里便发愤练刀。丁乞儿发现,余鬼和一些人交手时出手已慢了许多,他起初还有些担心。但他不久后便发现,如果对手出手快,余鬼的出手也会很快。丁乞儿如今常能看出余鬼与人交手时用的招式,夜里丁乞儿便细心琢磨,想对方如何攻击,自己用哪一招对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次余鬼在杀完一个拿刀的人后,用脚踢了踢摔在地上的刀,对丁乞儿说:“这把刀不错,替我收着。”
丁乞儿一怔,旋即明白,急忙捡起刀,拿在手中看了看,果然又亮又锋利,不禁笑逐颜开。丁乞儿又忙从那人身上解下刀鞘,将刀插入。
那把刀余鬼一直没用,丁乞儿心中暗喜,夜里再不用偷偷去拿余鬼的刀。有时丁乞儿练着刀,不禁便会想:什么时候自己能用这把刀和人真的交手就好了。
没过几日,丁乞儿便真的用到了这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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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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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20 17:13
●从善如登
当时二人正走在一片荒原中,对面忽然来了四五十人。那群人见到二人,便围了上来。为首一人,中等身材,唇上留两撇胡须,手执一支奇怪的兵器。那兵器一头是一柄三尖短叉,另一头只是一个铁球,中间用一条铁链相连。那人冲余鬼大喝一声:“你可是余鬼?”
余鬼点了点头道:“正是老子。”
那人勃然大怒:“你是哪个的老子,小心本教主生气,要了你的命。”
余鬼看了看那人,问道:“你是哪教的教主?”
那人晃一晃手中兵器道:“认得这是什么吗?”
“三仙叉。”余鬼不屑道。
那人一怔,随即说道:“对了,老子便是三仙教的教主三仙叉苗文武。”
余鬼“呸”道:“你老子是不是叫苗高?”
苗文武又一怔,道:“关你何事?”
余鬼道:“你老子武功虽低,还不像你这么装神弄鬼。还什么三仙教。”
苗文武大怒道:“我三仙教有三仙护佑,才不怕你这刀鬼。你若交出风无骸和玉无心的刀谱,我还可放过你二人。如若不然,我教如此多人,你是逃不掉的。”
“没有什么刀谱。”丁乞儿插话道:“你们快走吧,别白送了性命。”
“你是丁乞儿。”苗文武说,“那更没错了。那两本刀谱就在你的手中,江湖中谁不知道?”
说完,苗文武一挥手,三仙教众一拥而上。两人去抓丁乞儿,其余人都围住了余鬼。
丁乞儿将钢刀拔出,对上来的二人道:“你们不要逼我动手。”
其中一人哈哈笑道:“这小子还吓唬咱们。”说着伸手便去抓丁乞儿。丁乞儿撤步挥刀,斩向那人手腕。那人没料到丁乞儿出手如此快,急缩手时,手已被削掉一块皮。那人大怒,拔钢刀砍向丁乞儿。丁乞儿用刀一挡来刀,却发觉对方力气颇大,急将刀向下一斜,身形向右掠开。那人转身,又是一刀砍来,丁乞儿急使一式“肘底刀”,果将对方钢刀压下,刀背敲到那人颈上。丁乞儿不知此人好歹,因而将刀反执。不料那人却一脚喘到丁乞儿腰上。丁乞儿被踹得倒退出几步,摔到地上。丁乞儿大怒,从地上跃起,冲那人喝道:“方才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死了。反踹我一脚!”那人道:“小崽子再敢胡说,老子杀了你!”说完又是一刀砍来。丁乞儿仍使“肘底刀”,再不反执,刀尖从那人咽喉划过,那人一头栽倒在地。另一人见丁乞儿一刀便杀了同伙,不由大叫道:“快来帮忙,这小子厉害,魏老二被他杀了。“
那边人一听,便跑过来十几个。丁乞儿见自己真杀了人,正在发愣,忽听头上风声响,本能地往旁一闪,却见一支长枪正向自己刺来。丁乞儿不及细想,急用手中长刀架开。那十几个人围住了丁乞儿,各挥手中兵器,出手招招致命。丁乞儿大喊一声,抖擞精神,力战众人,出手也再不留情。丁乞儿脑中一片空白,眼前是不断袭来的刀枪,飞溅的鲜血,耳边是大声的呼叫,凄厉的惨叫,身上是一处又一处的疼痛。丁乞儿只希望余鬼快些杀散对手,来帮自己,但余鬼一直不来。对手是越杀越多,不知何时才能杀完……
噩梦终于结束了,眼前最后一个人也倒在了地下。丁乞儿浑身疼痛,身体还在颤抖。他拎着长刀,喘着粗气,看着那边的余鬼。
和余鬼对阵的竟只有苗文武一人!
丁乞儿的周围是四五十具倒在地上的死尸!
丁乞儿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能杀死这么多的人!自己竟杀死了这么多的人!
苗文武虚幌一叉,跳出圈外,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孩子竟杀光了他带来的所有手下。于是苗文武转身便逃。
余鬼却挡在他面前。
苗文武飞叉刺向余鬼,不料被余鬼轻松抓住。苗文武急弃叉便逃,余鬼却又挡在他面前。
“怪不得你老子不传你叉法。”余鬼将手中刀掷于苗文武,“叫老子教教你。”说完便出一招,却不拿叉来刺,只用后面的铁球砸来。苗文武知道不能挡中间的铁链,便用刀身平拍,将铁球拍回。余鬼右手抓住铁球,左手将叉向苗文武眉心掷来。苗文武急一侧头,让过来叉,身向前进,一刀劈向余鬼。余鬼向后一撤,躲过来刀,右手将铁链往后发力一拽。苗文武不让余鬼抓到叉头,又赶前一步一刀劈来。他忽然看到余鬼一笑,心知不妥,只觉脑后一疼,两眼一黑栽倒。
叉头已倒飞回来,一侧的叉尖扎入苗文武的后脑。
余鬼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苗文武,说道:“老子还是没你老子练得好,扎偏了。”
丁乞儿站在一旁,看到余鬼两招便杀了苗文武,不由心中一惊。余鬼本可以早来帮自己,但却不来。想来余鬼是发现自己偷学他的刀法,因而想惩罚自己。或者是余鬼已经厌倦被自己跟着,又碍于自己名头,不愿自己动手,又不愿别人把自己劫走,因而想借别人的手杀了自己。借刀杀人,这样的事他听余鬼讲过不少。丁乞儿不由又看了看余鬼。只见余鬼伸手在苗文武怀中掏了掏,拿出一个小瓶,揭开盖闻了闻道:“还是什么教主,连瓶好的金创药也没有。”说完将那瓶一扔。丁乞儿听到“金创药”三字,才感到全身疼痛。便走过去将瓶捡起,脱了衣服,将金创药敷到伤口上。背后也有伤口,丁乞儿也不求余鬼,学着余鬼把药涂到刀上,把伤口敷好,穿了衣服,将金创药收了。余鬼正默坐一边,喝着葫芦里的酒。丁乞儿站起身来,走到余鬼身边,冷冷说道:“好了,走吧。”说完头也不回,径直向前走去。
接连几日,丁乞儿心中都无法平静。自己杀了人。余鬼想杀自己。自己该怎么办?自己还杀不杀人?自己杀的人都是坏人,为什么不杀?自己不是一直想杀坏人吗?自己杀的那些都是坏人吗?余鬼想借刀杀人怎么办?逃是逃不掉的,打也打不过。哼!别人未必能杀了自己,自己一人杀了那么多人。自己能打过玉安吗?对,自己练好武功,杀掉那些要杀自己的人便行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要抓紧时间练刀,反正余鬼也知道自己偷学了他的刀法,索性白天也练。
但丁乞儿这些日子却没法练,他身上的伤有二十余处,很疼。好在这些伤都不严重,而且苗文武的药似乎也挺管用。过了十几日,伤已好了不少。丁乞儿白天无事时便开始练鬼刀刀法。
余鬼却对这些视而不见,夜里照旧会起来演练刀法。丁乞儿心中不解,想不明白便也不再想它,夜里继续偷学偷练,白天反不敢练了,怕余鬼知道后再不演练鬼刀,如此又过了几日。
一日,已近午时,二人到了一座山村。远远看时,村中人来人往。及至到了村中,却已是家家闭户。丁乞儿本想在村中买些食物,见此情景,不由暗暗担心,怕余鬼因找食物而杀人。正担心时,却闻到一阵香味飘来,余鬼已向香味传来的地方走去。
丁乞儿急忙抢到头里,只见前面一户人家大开着门,香味正是从院中飘出。丁乞儿走到门前,还未进去,便有一老汉迎了出来。那老汉看见丁乞儿与余鬼,恭恭敬敬地说道:“两位好汉请进,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丁乞儿一怔,余鬼却已走了进去,一面道:“老子不是什么好汉,快拿酒来。”
那老汉忙跟进去,将余鬼让到院中的一张桌前,又转身进屋去了。丁乞儿也只好先走进来,在余鬼身旁坐下,问余鬼道:“你认识这位老伯?”
余鬼摇摇头。丁乞儿又问:“那他为什么让我们进来吃饭?”
“让吃便吃,哪儿那么多废话?”余鬼一巴掌向丁乞儿脸上打来。丁乞儿连闪几下,这一掌的方向在中途也连变几次,,最终还是打到丁乞儿肩上。
丁乞儿也不再问。那老汉端来了酒菜,放到桌上。丁乞儿问道:“这些要多少钱?”那老汉却连连摆手道:“好汉莫开玩笑,小老儿哪敢要好汉的钱?”
丁乞儿心中诧异,却见余鬼早已倒上酒吃喝起来。丁乞儿知道酒菜无毒,便也放心来吃,心中却仍是不解,也不愿再问余鬼,只是自己叹道:“世上终究还是有好人,白白请我们吃饭。”
余鬼冷笑一生,并不回话。忽听得后面传来一阵哭声,又听得方才那个老汉低声喝斥:“哭什么哭,死几只鸡算什么,保命要紧。”
丁乞儿听到心中更是纳罕,再也吃不下去,高声叫道:“老伯,请出来一下。”
那老汉闻言急忙跑出,垂手问道:“好汉有什么分咐。”
丁乞儿问道:“老伯,方才哭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事哭啊?”
那老汉变了脸色,忙道:“好汉息怒,那是老婆子心疼她养的鸡,老汉已经说她了,再不敢了。”
丁乞儿一惊,老汉竟如此怕他。丁乞儿又问道:“老伯为什么请我们吃饭?”
老汉道:“我们的东西便是好汉的东西,哪能说‘请’。万一我们准备的不合管寨主的意,还望好汉多在管寨主面前说些好话,保住老汉两口的性命。”
丁乞儿诧道:“管寨主?我们并不认识什么管寨主。”
老汉一听大惊道:“你们不是金银寨的?”
丁乞儿摇了摇头。那老汉一听,跺脚道:“这可如何是好?管寨主来了,我们还怎么活?”
丁乞儿看了看余鬼,余鬼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喝酒吃菜。房间中忽冲出一个老妇人,跑到门口将门一关道:“不行,你们不能走。老头子,管寨主来了就拿他们顶罪。”
那老汉见状,也只是唉声叹气。丁乞儿问道:“那管寨主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那么怕他?”
老汉道:“唉!好汉不知道,我们这儿有个金银寨,寨中有两位寨主。大寨主叫做管金,二寨主叫做管银。二位寨主各使一柄钢刀,几十人近不得身。寨中还有四五十条好汉,十分厉害。他们时常下山,不管到哪里,都需要有人家准备酒菜。我们村中轮流准备,今日轮到我家。老汉我杀了老婆子养的鸡,又卖了些家中的东西,方才凑够这一顿饭。被二位好汉一吃,断断不够了。这可怎么办?”
丁乞儿闻言十分气愤,对老汉道:“老伯放心,我是不会走的。那金银寨的人来了……”
丁乞儿说到此处,看了一眼余鬼,余鬼无动于衷。丁乞儿心中哼一声,接着道:“金银寨的人来了,我来对付。这种欺压百姓的人,我决不轻饶。”
余鬼轻声冷笑,老汉十分吃惊,那老婆子却喊道:“你吹什么牛,就凭你个小孩子。你想骗我们再偷跑,别想。”
那老婆子说着便冲过来一把抓向丁乞儿,丁乞儿闪到一旁。那老婆子连抓几下都没抓到,忙又跑到门口堵着门。丁乞儿看看那老妇,皱了皱眉,走到一边坐下。老汉只是在一旁叹气。余鬼将凳子搬到墙边,把长刀靠到墙上,自己也坐在凳子上靠着墙晒太阳。
等了一时,只听外面有人大喊道:“该谁家了,还不出来,想找死吗?”那老婆子一听,急忙开门向外叫道:“大王快来!大王快来!”
大门开处,老婆子让到一边,进来一伙人。领头的一人手拿一柄大刀,刀背有九钩,每钩上挂一红缨。只见那老婆子指着丁乞儿对那大王说:“大王,就是他们吃了大王的酒菜。”
那大王一听勃然大怒,用刀一指丁乞儿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丁乞儿哼道:“老子是丁乞儿。你是什么人?”
那大王将胸一挺道:“本大王乃金银寨二寨主管银是也。胆敢动本大王的东西,让你尝尝本大王的九钩刀。”说完挺手中刀便向丁乞儿走来。
丁乞儿拔刀迎上。二人走近,管银一刀劈向丁乞儿,刀挂起一阵风声。丁乞儿知其力大,便不硬架,向右一闪,却一刀向管银左肋捅去。管银刀在右侧,情急间护不得左肋,急向前一躲。丁乞儿用刀身一拍,正拍到管银后背。管银被拍得向前踉跄了几步,还是栽到地上。管银大怒,爬起来抹一抹嘴上的土,一挥手道:“都给我上!”众喽罗各挺刀枪,围住丁乞儿。管银却站在一边瞪眼看。丁乞儿料定那管银是准备偷袭,便一边斗那些喽罗,一边故意将后背对着管银。管银一见大喜,偷偷从背后一刀砍去。不料刚冲上去,刀方举起,丁乞儿忽倒着冲来,刀却从腋下刺出。管银没见过如此怪招,想躲时已来不及,丁乞儿一刀扎入管银腹中。众喽罗一见,纷纷拔腿便跑。丁乞儿赶上,杀了几人,但仍有两人已跑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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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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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20 17:14
丁乞儿豪情满怀,看了一时,方才回转院子,那老汉和那老婆子仍在看着院中的尸体发呆。见丁乞儿回来,那老婆子便一把抓向丁乞儿。丁乞儿一闪,那老婆子跪到地上叫道:“好汉,你可要为我们作主啊。你把金银寨的坏人都杀光吧,别让他再来祸害我们了。”
丁乞儿后退一步,又皱一皱眉。余鬼只在一旁闭着眼睛。那老汉犹豫了片刻,一咬牙道:“孩子,你跑吧。等会儿金银寨的人来了就来不及了。”
“那怎么行。”老婆子蹦起来叫道,“他走了我们怎么办?”
“这孩子这么小,怎么能打过那么多的人?”老汉叹道。
“不是还有和他一起的老头子吗?”老婆子说着往余鬼那儿一指,正看到余鬼一睁眼。那老婆子忙掩了口,再不敢说余鬼,只是叫道:“打不过也不能走。”
“打不过也不能走!”外面忽也有人叫道,却是一群村民。“他一走我们都该遭殃了。”
“对,不能走。”众人纷纷嚷道。
丁乞儿心中烦躁,将手中刀一拍桌子道:“别吵了!”众人一惊,忙闭了嘴。却都不退,只将院门堵了个结结实实。
丁乞儿冷哼一声,重又坐下。那老汉过来劝道:“好汉,再吃些吧。” 丁乞儿本还未吃饱,便不理众人,自去吃饭。吃完后,将碗筷放下。看看众人,仍在门口堵着。丁乞儿又看看余鬼,仍在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人喊道:“金银寨的来了!”众人急忙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各跑回自己的家中关了门。丁乞儿索性起身,走到院外。只听身后的院门也急忙关了。
丁乞儿心中冰冷,一腔怨气,盯着正向此处来的一群人。那群人走近,便有两个人指着丁乞儿冲领头一人道:“大寨主,便是这小子杀了二寨主。”
丁乞儿不等那人问话,拿着刀直冲过去。那大寨主管金急晃手中九钩刀,冲丁乞儿劈来。丁乞儿用刀一架,只觉力道甚强,急闪身躲过。丁乞儿心中暗惊:这管金的武功比管银要高出不少。那管金紧跟过来又劈一刀,丁乞儿知气力不如,便不招架,只向旁一躲,也回手一刀劈向管金腰部。管金回刀撩开,二人斗在一处。直斗了四五十招,丁乞儿只是一味游斗,虽伤不了管金,管金也拿他无可奈何。管金心中焦躁,停了刀,冲丁乞儿喝道:“你小子一直躲什么?是好汉便别躲。”
丁乞儿道:“老子又不是什么好汉。”
“那你就休要怪我以多欺少。”
管金大怒道。他转过身命令众喽罗:“这小子太滑,都来给我堵着。”那群人发一声喊,齐过来将丁乞儿围住。丁乞儿暗自心惊,还不及细想,管金的九钩刀又迎面劈来。丁乞儿仍是向旁一闪,却有一名喽罗也迎面劈来一刀。丁乞儿一式“肘底刀”杀了那人,身形却不敢停,急向另一边掠出,身后管金九钩刀擦着脊背掠过。众喽罗一拥而上,各种兵器都攻向丁乞儿。丁乞儿在众人身边闪来闪去,那些兵器纷纷走空。九钩刀紧跟在丁乞儿身后,挂起阵阵风声。丁乞儿冲了几次,都无法冲出。时间一长,丁乞儿便有些吃不消。身法一慢,左肩已被划了一刀。不多时,腿上又被枪头蹭了一下。丁乞儿心知不妙,忽然想起余鬼独斗辛青等人的情景,便一咬牙,拼着挨了一刀,杀了一人。众喽罗见丁乞儿如此凶悍,不由都向后略撤一撤。丁乞儿一招得手,气势陡涨,回刀挡开管金来刀,又向众喽罗冲去。众喽罗也不敢退却,只得迎上。丁乞儿狂呼连连,对袭来的兵器只是闪开要害,手中刀却是不断挥出。身边人越来越少,丁乞儿却也是越来越累。丁乞儿又用刀捅死一人,刀方拔出,身后便听得九钩刀挂出的风声。丁乞儿腿脚酸软,再难躲开,索性一个转身,迎着劈来的九钩刀,也是一刀劈下。
丁乞儿知道自己已躲不过劈来的这一刀,丁乞儿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刀还能不能劈中管金。
却听“当”一声响,一块石头正砸在九钩刀上,而丁乞儿的刀抢先劈中了管金。
管金仰面倒地,剩下的五个喽罗一见,掉头便跑。丁乞儿追上去,连杀四人。见另一人已逃得远了,丁乞儿将刀发力一掷,正扎入那人后心,那人一头栽倒在地。丁乞儿喘一口气,一下跌坐在一个死尸上。
停了片刻,离丁乞儿最近的一道门犹犹豫豫地开了道缝,又立刻被推开了。一个村民冲出高兴地叫道:“他把金银寨的人都杀光了!他把金银寨的人都杀光了!”
村中的那些门也陆陆续续地开了,人们都小心翼翼地走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众人冲上来跑到丁乞儿面前,那老汉跪下道:“多谢大侠为我们除害!”众人也呼啦啦跪倒一片,阳光照到青石板上泛着凉光。丁乞儿不知所措,抬头看去,只见余鬼正站在那里冷冷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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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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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23 14:42
●从恶如崩
第二日清晨,丁乞儿刚刚醒来,就听得外面一片喧哗之声。丁乞儿走出屋子,看到那老汉正站在门口向外望。丁乞儿问道:“老伯,又有什么事?”
那老汉回过身来,说道:“大侠还不多睡会儿。没什么事。唉,大家都到金银寨去抢东西了。我那老婆子也去了,说去得晚就什么也抢不着了。”
正说话间,只见余鬼也走了出来,对丁乞儿道:“还不走,做大侠挺不错?”
丁乞儿并不作声,转回身要去拿刀。老汉拦住二人道:“两位大侠,过些日子再走不迟。”
余鬼看了看外面,嗤道:“村里人忙得很了,我们就不打搅了。”说着话,目光转向丁乞儿,丁乞儿心中挺不是滋味。
老汉叹了口气道:“吃了早饭再走,不然老汉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余鬼也不再坚持。老汉弄了饭,二人吃毕,老汉将二人送到村口。丁乞儿看着老汉身后空空的山村,想到昨日村民的感激涕零,心中暗叹口气。
这一场恶斗,丁乞儿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本想在山村中多歇息一时,但余鬼要走,自己也不甘示弱。好在这几日余鬼并不急着赶路,又无其他什么人前来找事,安安静静过了十几天。
一日二人走到一处林子,丁乞儿不由停下脚步,听林中的动静。却听余鬼道:“哼,刀光都藏不住,还要设伏。你去把这些人杀了。”
丁乞儿一听,方才留心去看,果然看到石后树间有隐隐的反光。丁乞儿身上有些伤口还疼,却不求余鬼,拔出刀走进林子去。一块大石后也有反光,但丁乞儿并没有喝破,而是径直走过。石后突跳出一人,执手中枪向丁乞儿背后刺来。丁乞儿正想让对方如此,略一闪身,竟将来枪夹在左腋下,一个回身,刀平着削出,杀了那人。丁乞儿并不扔枪,仍直向前走。走到一棵树下,只听一声大喊,一人从树上抡刀扑下。丁乞儿将左手长枪一举,那人见自己正冲着枪尖,急忙用刀将枪拨歪,胸前却露出空档。丁乞儿挥刀,那人坠下,已是死了。忽听一人喊道:“这小子厉害,大家一起上。”随着喊声,只见一人执刀从一棵大树后冲出,另有二人也从藏身之处跳出,从不同方向向丁乞儿冲来。
丁乞儿身形一掠,已到那执刀人面前。那人没料到丁乞儿来得如此快,大惊举刀,却被丁乞儿劈面一刀砍倒。丁乞儿方回转身,一人已拿条棍赶来,一棍向丁乞儿砸去。丁乞儿略向后一退,来棍砸空。丁乞儿用刀一压棍,那人急发力上挑。丁乞儿的刀却已转到棍下,身形前冲,长刀顺着长棍向那人执棍之手削来。那人躲避不及,忙撒手后撤扔棍。丁乞儿又上前一步,一刀劈去。那人竟用手臂来挡。丁乞儿手腕一转,改劈为挑,正挑中那人咽喉。另一人也已扑上,手执长剑向丁乞儿刺来。丁乞儿身体斜着向前跌出,躲过来剑,同时长刀一挥,劈中那人左胸。丁乞儿摔倒在地,顺势一个滚翻站起,看那执剑之人,也已丧命。
丁乞儿提了长刀,向一丛灌木走去,那丛灌木还在簌簌地抖。丁乞儿走到近前,喝了一声:“出来!”只见从灌木丛中爬出一人,冲丁乞儿使劲磕头,一面叫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家中还有八十老母,没人赡养。大侠饶命啊。”
丁乞儿不由皱眉,回头看着余鬼道:“放了他吧。”
余鬼冷笑道:“随你的便。”
丁乞儿将刀放在那人脖子上,冷冷道:“放了你可以,以后再不要干坏事。”
那人又忙磕头道:“我小人本不想干,说大侠武功高强,怎能冒犯大侠,但他们不听,还说我要不来便杀死我家老母……”
丁乞儿不等那人说完,摆了摆手道:“快走吧。”那人一听,急忙爬起身,飞也似地跑了。
丁乞儿见那人跑远,回头对余鬼说:“他要能改好,放了他也好。”余鬼冷笑不答。
第二日清晨,晨雾初散,旭日东升,二人正走在一片荒野之中。长草上的露珠反射着阳光,几棵矮树在晨光下默默伫立。忽听后面有人大喊道:“站住!你们还往哪儿跑。”
丁乞儿回首看去,只见叫的竟是昨日自己放走的那人。那人身后还跟了两人,一个是中年女人,立眉圆眼,宽背细腰,手中拿一根三尺长的铁刺。另一人乃一老者,一把山羊胡,两手各执一根三尺长的木棍。那木棍前细后粗,梢端安一羊角,把端却穿一绳套,套住手腕。那人指着丁乞儿对身旁的老者说道:“那个便是余鬼的徒弟,年纪虽小,却是凶得很。”那人又转过头来,晃一晃手中刀,对丁乞儿叫道:“你还敢惹老子,也不看看老子的舅姥爷是谁。”
那老者却说道:“南兴,不要那么张狂。”
丁乞儿知道来者不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南兴将大指一挑,准备说话,余鬼却说道:“这个拿刺的是雾里蜂郜鸿飞,拿羊角橛的是羊角老人。”
丁乞儿心中一惊,这二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这时余鬼却走到一边坐下,看着四人。
郜鸿飞将手中刺冲余鬼一指道:“余鬼,你耍什么花招?”余鬼只不理睬。郜鸿飞怒道:“不要以为你是天下第七刀,姑奶奶便杀不了你。”余鬼仍是不睬。郜鸿飞冷哼一声,身形飞起,半空中忽一扬手,打出一个蜡丸。那丸着地便碎,腾起一阵烟雾,将余鬼笼罩其中。郜鸿飞身形也没入烟雾,烟雾经久不散,其中传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南兴一声大喊,抡刀向丁乞儿冲去。丁乞儿单膝一跪,让过扑来的南兴,刀却伸出,划在南兴腿上。丁乞儿转身挥刀,要杀南兴,刀却被一支羊角橛引开。羊角老人站在丁乞儿面前道:“且看小老儿薄面,饶过他吧。”
丁乞儿用刀一指倒在地上抱着腿叫的南兴,恨恨道:“他躲在林中偷袭,我本要杀他,他说家中有八十老母,我才饶他。他却恩将仇报,引你们来杀我。”
羊角老人呵呵笑道:“他的八十老母六十岁上便死了。他老母和我是同乡,因而小老儿便成了他舅姥爷了。小老儿也不是杀你的,只是想借你的那两本刀谱看看。”
丁乞儿一听,冷冷道:“没有刀谱。想抢刀谱就放马过来。”
羊角老人道:“小老儿只是看看,看看那刀谱究竟是如何微妙。小老儿也练了一辈子了,也不明白别人为何就练得成那样的武功。”
丁乞儿“呸”了一声道:“少说废话。”飞身一刀劈向羊角老人。羊角老人身形旋转飞起,已落到丁乞儿身后。
“亏得小老儿还会这羊角旋的轻功。”羊角老人呵呵笑了一声。笑完捋一捋山羊胡,羊角老人又道:“非要逼得小老儿以大欺小了。”
丁乞儿并不理会,仍是一刀劈来。羊角老人左橛一架,右橛一戳。丁乞儿一式“肘底刀”,刀压羊角老人右橛,刀尖直奔羊角老人脖子划来,却被羊角老人左橛挡住。丁乞儿正欲撤刀,羊角老人右橛向上一挑,正顶中丁乞儿胸口。丁乞儿急向后掠,羊角老人却并不追来。丁乞儿胸口疼痛,用手略揉一揉,挥刀再次扑上。这次丁乞儿加了小心,但羊角老人两橛此起彼伏,丁乞儿始终攻不进去。二人斗了十几合,羊角老人右橛一绞丁乞儿刀,左橛一下又戳在丁乞儿胸口。丁乞儿又急向后掠出,揉着胸口,恨恨地盯着羊角老人。
那边烟雾也已散去,却只剩郜鸿飞一人。郜鸿飞冲羊角老人叫道:“见余鬼那老儿了吗?”
羊角老人侧身看了看,摇了摇头,仍回身盯着丁乞儿。南兴已在腿上上好了金创药,坐在地上也茫然四顾。郜鸿飞一边走来一边道:“羊老儿,怎么半天连个小孩都对付不了?”
羊角老人也不答言,只是呵呵笑了两声。丁乞儿见余鬼不知去向,竟也有些心慌。一个羊角老人他已是应付不了,何况再来一个雾里蜂?南兴见状,便叫道:“舅姥爷,别杀他,让我杀他解解恨!”
丁乞儿闻言,心中一股怒气升起,却冷哼一声,不再恐惧,只提刀对面二人。郜鸿飞越走越近,走到羊角老人身后,却突出一刺,扎入羊角老人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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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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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23 14:44
羊角老人一脸惊愕;南兴吓得目瞪口呆,不敢作声;丁乞儿只是冷冷地笑。
郜鸿飞道:“羊老,不要怪郜某心毒。我不杀你,你也会杀我。”说完将刺拔出,羊角老人倒在地上。郜鸿飞看着丁乞儿道:“小子,想要活命,快把刀谱交出来。”话音未落,丁乞儿忽然扑上,一刀向郜鸿飞劈去。郜鸿飞猝不及防,急向后闪,腿被刀尖划中。郜鸿飞大怒道:“好个奸滑的小子,休怪姑奶奶手狠。”说着扑上,手中刺向丁乞儿刺去。丁乞儿向旁一跌,刀劈向郜鸿飞左胁,郜鸿飞急侧身躲过,哼道:“小子,有两下。”出手快了许多。丁乞儿也以快对快。二人斗了二十余招,郜鸿飞虽占上风,却奈何不了丁乞儿,心中焦急,便一抖手,打出一团烟雾。丁乞儿一惊,眼前已不见了郜鸿飞,雾竟如此之浓。丁乞儿急收刀自守,凝神谛听。忽觉不妙,急闪时,肩头一疼,已中了一刺。丁乞儿急忙挥刀去隔,去隔了个空。丁乞儿心中惊骇:郜鸿飞的出手竟似全无声息,怪不得羊角老人会着他的道儿。丁乞儿听得更仔细,他甚至全身都去感觉,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杀气。
杀气骤浓,丁乞儿急一挥刀,刀碰到了铁刺。铁刺一触之后便不知去向,杀气也忽地消失了。
丁乞儿全神贯注,周围的浓雾渐渐散去。丁乞儿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情景:郜鸿飞的铁刺的刺尖离自己的咽喉不足两寸;郜鸿飞两眼圆睁,脖子上一道血痕;余鬼手拿匕首站在郜鸿飞身后。
丁乞儿心中惊喜,急忙闪开,用刀一捅郜鸿飞,郜鸿飞栽到地上,再也不动。余鬼将匕首在郜鸿飞身上擦干,收了起来。只听得一阵草响,丁乞儿回头看去,只见南兴连滚带爬,正想逃走。丁乞儿几步赶上,站在南兴面前。南兴拼命磕头:“爷爷饶命,爷爷饶命。”丁乞儿怒目而视,一刀杀了南兴,却觉一阵头晕,摔倒在地。
丁乞儿再醒来时,看到了满天晚霞。丁乞儿坐了起来,只见余鬼正坐在一旁,周围还横着三具尸体。丁乞儿想起昏倒前的事,心中暗暗诧异,自己竟昏了如此长的时间。丁乞儿忽想起肩头的伤口,便扯开衣服来看。伤口并不大,也不疼,却有些麻,还有些泛黑。丁乞儿去郜鸿飞怀中去掏,却掏出三个小瓶。一个瓶中装的是金创药,一个装着红色的药丸,一个装着些白色的粉末。丁乞儿忽然明白,郜鸿飞的铁刺尖上喂了毒。丁乞儿看了看余鬼,余鬼扭过头去。丁乞儿也不再问,吃了粒红丸,又将白色粉末倒在伤口上。收拾停当,丁乞儿去把三人怀中的钱财掏了,又从包裹中拿出干粮,和余鬼吃了。丁乞儿便靠到一边的矮树上,坐着发呆。余鬼也不理他,自去睡了。
第二日,丁乞儿仍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跟着余鬼。余鬼偶尔看看丁乞儿,也不说话,二人默默前行。走出十几里路,走到一处山口。只听“嘡啷啷”一阵锣响,涌出几十个人。那群人齐从腰间拔出两柄短梢,向两边乱石砸去。一片乱响,石屑乱飞。为首一人大喝一声:“铁梢帮在此,要命的乖乖留下刀谱!”
余鬼冷哼一声,丁乞儿“呛啷啷”将刀拔出,大踏步走了过去。对面那人一挥手中短梢,身后那些人都将手中短梢抡得如风车一般,向丁乞儿冲来。最前一人冲到丁乞儿身前,一梢打去,却见丁乞儿并不躲避,一刀迎面劈来。那人心惊,急挥手中梢子想来隔丁乞儿刀时,已是晚了,被丁乞儿一刀劈翻。那铁梢帮人十分悍勇,仍是不断涌来。丁乞儿迎住众人,一番恶战。长刀挥舞,鲜血横飞,丁乞儿直杀了半个时辰,方才住手。丁乞儿看着抱头鼠窜的几人,刀入鞘中。周围是一片死尸,满地短梢。
自此以后,江湖中渐渐传遍:余鬼身边收了个徒弟,便是怀揣两本绝世刀谱的丁乞儿;丁乞儿出手狠毒,犹在余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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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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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28 16:43
●断金锏谱
从这天起,余鬼夜里开始演练鬼魅身法。
半年后,余鬼开始演练森罗身法。
一年后,余鬼开始演练弯刀刀法。
一年半后,余鬼开始演练匕首
两年后的一天夜里,余鬼兴致大发,将长刀、弯刀、匕首与鬼魅身法、森罗身法全部演练了一遍,然后哈哈一笑,安然睡去。
从此夜起,余鬼再不演练武功。
丁乞儿倒不因此发愁,余鬼的武功他已学得纯熟,他发愁的是生计。来找他索要刀谱的人越来越少,丁乞儿的钱袋不再总是鼓鼓的。丁乞儿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他甚至将那些索要刀谱的人的兵器都拿去卖掉,但钱仍是不可避免地少了下去。终于有一天,他的身边只剩下三枚铜钱。
必须要想办法了。丁乞儿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动手。他在大道上劫住一个身背包袱的一个中年人。
“把钱拿出来。”丁乞儿说,一面将刀拔出,放在那人脖子上。
那人两腿一软,已跪倒在地。大道上的其他行人一看,急忙四散逃走。那中年人吓得面如土色,拼命磕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丁乞儿道:“我只要你的钱,不杀你。”那人哀求道:“小人做小本生意,攒这点钱不容易,小人还要靠它养家呢。小人家中还有八十老母……”丁乞儿冷哼一声道:“又是八十老母。不给钱我杀了你。”说完便一挥刀。
那人不及求饶,吓得一闭眼,刀却在他脖子上停住。那人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发抖,把背后包袱拿下,哆哆嗦嗦地解开,拿出其中的钱袋,递于丁乞儿。丁乞儿一把抓过钱袋,掂一掂,回身便走。走出几步,丁乞儿却又停住,皱一皱眉,将刀插入鞘中,转身回来,从钱袋中拿出几块碎银,扔于那人,方转身去了。耳中传来那人的哭声。
时光荏苒,一年匆匆又过,余鬼的腰弯得更厉害了。余鬼不再频繁地东奔西跑,他经常沉默地看着远方,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有时他也心事重重地看着丁乞儿,仿佛要说什么,但最终仍是沉默。丁乞儿暗暗担心,也不好问,只是更加用心地照料余鬼。
一日将近日暮,二人到一处酒楼吃饭。一楼已经坐满,丁乞儿便与余鬼上了二楼。丁乞儿拣了一张靠窗的桌子,二人坐下,丁乞儿点了酒菜。余鬼沉默不言,看着楼下在暮色中来来去去的人群,眼中一片茫然。
酒菜陆续摆上,过了一时,酒菜上齐。丁乞儿抬眼看着余鬼说道:“吃饭吧。”
但丁乞儿却突然一惊,他看到余鬼正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远方,只听余鬼大叫一声:“倪德仁!”
酒楼中的人都吃惊回首。丁乞儿也吃一惊,急顺余鬼目光看去,只见远处人群中一个骑马的老者正一回头。那老者一见余鬼,打马便跑。余鬼从楼上一跃而下,向那人追去。丁乞儿也急忙跃下楼跟上。
那人快马加鞭,一路狂奔;余鬼在后紧紧跟随。丁乞儿拼命追赶,但前面二人还是渐渐地远了。只见二人先后都转入到一处山坳之中。
丁乞儿急忙跟去。转过山弯,竟是一片山谷。山谷很大,中间一条大路贯穿。在山谷深处,一座山庄矗立。山庄很大,周围栽榆柳桃李。庄前一片空地,一条小路连接大路。余鬼此时已站在了庄前。只听余鬼叫道:“庄里人听着,快叫于东山把倪德仁交出来,否则让你们鸡犬不留。”
墙头上早站了一排人,各拿钢刀。其中一个喊道:“阁下稍等,我们庄主立刻就到。”
过了一时,庄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老者,身后跟八名庄客。那老者面方鼻直,眉浓髯长。穿一身锦衣,佩一柄长剑。走到近前,那老者向余鬼施礼道:“鄙人乃是乐仁小筑之主于东山,不知尊驾到此有何见教?”余鬼道:“老子知道你是谁。你可知道老子是谁?”于东山道:“尊驾大名鼎鼎,鄙人当然知道。”余鬼道:“知道就好。快把倪德仁交出来。”于东山道:“鄙人不敢妄语,倪兄确实在我庄上。不知尊驾找他何事?”余鬼道:“老子要杀他。”于东山道:“不知尊驾因何要杀他?”余鬼冷冷道:“关你何事?”于东山道:“倪兄与鄙人有金兰之谊,何况已年近九旬。看在鄙人薄面上,尊驾饶过他吧。”余鬼怒道:“你算什么东西?再啰嗦老子连你也杀了。”于东山缓缓道:“恐怕尊驾来得不巧了,鄙人此处正有几位贵客。”话音落时,只见从庄内走出三人。一人身高体壮,两眼暴出,手执一柄钢刀。一人是一老者,破衣褴褛,拄一根丁字拐。一人三十余岁,粗眉小眼,却目光锐利,手执一根长枪。丁乞儿此时也已赶到,立在余鬼身边。
于东山看见丁乞儿,不由略一皱眉,仍抬手道:“这位是追杀冥府十一凶的铁拐翁武赤,这位是一把刀剿灭青狼帮的野战神龙祝兆成,这位是枪挑四方寨的一枪挑四方刘豹。不比于某,就杀得一个抱薪救火高预。”
丁乞儿听了暗自心惊,这几人都是江湖中成名多年的人物,那武赤更是大名鼎鼎。于东山虽自说不如众人,但那高预是江湖中有名的厉害角色,能杀了他武功亦自不凡。余鬼却冷哼一声道:“老子问最后一句,交不交出倪德仁?”
于东山哈哈笑道:“鄙人交出自己结拜兄长,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余鬼目光一扫众人,有些庄客不由向后退去。余鬼冷冷道:“等死吧。”
说完余鬼转身便走,丁乞儿倒退着走了十几步,转身跟上。天色已黑,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刘豹见二人去得远了,惋惜道:“怎么放他们走了,杀了他们岂不是好?”
于东山铁青着脸,说一声“回庄”,转身走进乐仁小筑。众人跟着进去。刘豹走了几步,又忍不着回头望去,只看见一片荒草,更远处便笼罩在黑暗之中。刘豹忽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急忙也进入庄中。等着的几个庄客见刘豹进来,忙将庄门关了。于东山一面走一面大声吩咐:“把各处门都关好。把火把点起来。分好的三拨人轮换睡觉,警醒着些!”有庄客紧张地问道:“庄主,是不是七残魔来了?”于东山道:“比那公孙度还要厉害,是天下第七刀余鬼。”众人听了,都不再问,一个个绷紧了脸,忙忙碌碌地准备。院墙边早已搭好木架,木架上站满了佩刀的庄客,一个个手中拿了火把。不一时,各人手中的火把都已点起,在夜色中勾勒出山庄的轮廓。
于东山等人来到大厅,分宾主落座。于东山吩咐身边的庄客道:“把倪老爷子请出来。”庄客点头去了。于东山对刘豹道:“刘老弟方才所言恐未可行,那余鬼曾一人对天煞辛青、升仙楼楼主寿延、九连环掌门吉顺、大衍剑派掌门任凯、震天撼地鲁岳,除辛青外,其余诸人全被余鬼所杀。”刘豹笑一声道:“咱们也不是等闲之辈,那余鬼见着咱们也不敢轻易动手。”武赤道:“余鬼精于设伏暗算,他杀吉顺等人时便是如此。”祝兆成问道:“听说那余鬼极好名头,怎么又做这些设伏暗算之事?”武赤道:“那余鬼确是极好名头,若是一人同他交手,他断不会暗算。若是几人连手,便不知他会如何对付了。”祝兆成闻言道:“若是如此,祝某爽性和他放手一搏。”武赤道:“不可,天下第七刀不是浪得虚名。舒啸天便死在他的刀下,那天煞辛青都不敢和他交手。”于东山道:“武兄说得是,祝老弟万不可造次。”
正说话间,庄客领着倪德仁进来。那倪德仁已经须发皆白,眼中尚余惊恐的神色。众人起身,于东山让倪德仁坐于上首,倪德仁谦让一番,也便坐了。众人坐定,刘豹问道:“倪老爷子,这余鬼和您究竟有何仇恨?”武赤与祝兆成也都看着倪德仁。
倪德仁叹口气道:“说来话长,那还是七十六年前,先父创立了断金道,道中有一个姓余的人带着他的儿子。我们断金道为抢回《断金锏谱》,与断金门大战一场。断金门只剩下五人,我们断金道还有二十一人。那个姓余的负了重伤,他儿子直叫‘救命’。只是当时断金门已带锏谱逃走,我们急着追赶,结果那姓余的不治而亡。”
刘豹插言道:“虽说抢锏谱要紧,但不顾道友死活,毕竟不妥。”祝兆成也不由点头。倪德仁叹口气道:“倪某一生做的最错的便是此事。先父当时也犹豫不绝,我那时太年青不懂事,说抢锏谱事大。谁料这一错竟断送了先父的性命。”武赤轻哼道:“为抢锏谱竟一人未留,哼哼。那姓余的领的那孩子便是余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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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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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28 16:43
倪德仁不禁低了头,又点头道:“正是。过了大约十年后,便有一个叫余鬼的年轻人,扬言要杀尽我们那二十一人。那余鬼刚出道时,便心狠手辣,连杀了三人,后被先父击败。但几年后,那余鬼重又出现,武功又高了不少,竟与先父已能斗成平手。几年后再来时,不知他从何处觉得古怪刀法,先父已敌他不住。亏得其他兄弟拼命相护,才逃得性命。先父逃了十年,却仍死于余鬼手下。到如今,当年的二十一人,只剩倪某了。”
祝兆成忿忿道:“那余鬼杀一人为他父亲抵命也就是了,杀如此多人也太过凶残。”刘豹道:“此事根由还在倪老爷子。”于东山默不作声。武赤叹道:“那余鬼也算是武学奇才,可惜不容人过,便入鬼道。”刘豹又道:“想来那余鬼是争个理字,倪老爷子给他赔个不是,不知如何?”倪德仁道:“试过了。二十一人中有位叫单轲的师叔,自觉亏心,执意要找余鬼赔罪。倪某让他捎去一封亲笔信,向他赔罪。但那余鬼撕了书信,杀了单轲。倪某也只好东躲西藏,亡命四海。亏得于贤弟收留,才多活了几十年。”于东山摆手道:“倪兄说哪里话来?你我既结为兄弟,理当如此。否则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刘豹忽又道:“那余鬼找倪老爷子找了七十多年,可是想要《断金锏谱》?倪老爷子何不把锏谱给他试试。”倪德仁道:“倪某手中原来只有半部《断金锏谱》。”刘豹道:“你们灭了断金门,难道只抢了半本?”倪德仁感慨道:“那半部还是断金道本来就有的,倪某也是今日才见着全部《断金锏谱》。”众人都有些错愕。倪德仁道:“先父的师父本是断金门掌门穆检峰。穆掌门辞世时,将一本《断金锏谱》拆成了零散的页子,分别传给了先父和他的师弟朗凡。那朗凡诡计多端,夺了断金门。先父被逼出走,创断金道,终究灭了断金门。可惜那些残页也不知所终。昨日夜里忽然有块石头扔到倪某床上,包着石头的竟是那些残页中的一张。另有一张纸,写着约见的时间地点。”于东山早已惊奇地看着倪德仁:“兄长今日离开乐仁小筑,原是去赴约了?”倪德仁点点头,叹口气道:“贤弟,愚兄怕告诉你你会拦着。愚兄这一生都毁在这本《断金锏谱》上,愚兄年近九十,去日无多,实在想看看那锏谱究竟是何模样。”刘豹问道:“倪老爷子可曾见到锏谱?”倪德仁点点头道:“见到了。倪某如约前往,便见着一个身穿灰色斗篷的人。”
刘豹惊道:“余鬼!”武赤却问道:“那人是谁?可是公孙度?”倪德仁道:“那人斗篷上的兜帽压得很低,看不清容貌。那人将他手中的残页递于我,果真拼成了一本完整的《断金锏谱》。”
说到此处,倪德仁不由停住,目光迷茫地望着前方。于东山问道:“那《断金锏谱》是何模样?”倪德仁收回目光,黯然道:“锏谱上的招数,全是愚兄会的。那样的锏谱,门中有十几册。”众人都不由诧异,祝兆成问道:“那为何还要分作两半?”倪德仁道:“只有一处地方和其他锏谱不同,这本《断金锏谱》的书脊上有八个字。”
“什么字?”几人齐声问道。
倪德仁缓缓道:“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众人一时沉默。倪德仁痛心道:“若是早知此八字,断金门何至于消亡,倪某一生又何至于如此狼狈。”武赤冷冷道:“此八字如何不知,无非未尝教训,不以为然而已。”倪德仁一时语塞,便转向于东山言道:“贤弟,愚兄万没想到,竟会碰上余鬼,你看今日之事如何是好?”于东山勉强一笑:“兄长放心,也是那余鬼来得不巧。前些日子,仁义山庄庄主陈青望陈大侠让人捎信,说七残魔公孙度在附近现身,他约了些白道高手,要来乐仁小筑相聚,共商围杀公孙度之事。武大侠、祝大侠和与刘大侠正是因此而来。陈大侠约定后日便到。我们只要撑过这两日,即可无忧。”武赤道:“只怕这两日也难捱过,那余鬼武功心计都非公孙度可比。”于东山道:“无妨,今夜鄙人便派两人出去,一人向东,一人向西。只要冲出一人,便可捎信给陈大侠,让他多带帮手,速来相助。”倪德仁与刘豹同声道:“如此甚好。”武赤问倪德仁道:“倪老爷子如今可还能使动双锏?”倪德仁道:“老朽年迈骨松,使不动了。”武赤无言。于东山叫过两个庄客,吩咐道:“张义,赵贵,你二人各骑快马,从大路分别向东西方向冲出。冲出后急去找仁义山庄庄主陈青望陈大侠,请其多带帮手,速来相助。”那二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动。武赤等人知那二人害怕,都看着于东山。于东山道:“鄙人及全庄人性命,全在二位身上,请受于某一拜。”说着便要下拜。那二人急忙拦住,张义道:“庄主,使不得。庄主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理当效死。”说完,二人对看一眼,硬着头皮下去了。
不多时,二人准备就绪。众人一同到了庄门口,开了庄门。张义向东,赵贵向西,各自打马飞驰而去。
于东山见二人去远,急令关了庄门。与武赤等人回到大厅,众人坐了,都不说话,只听得外面火把“毕毕剥剥”地响。
良久,于东山面有喜色道:“此时二人当已冲出山谷了。”刘豹长吁口气,对于东山道:“于老爷子好算计。那余鬼纵挡得一人,也挡不住两个人。”武赤道:“那余鬼还有个徒弟。”刘豹道:“他那徒弟年龄尚小,能顶何用?”话犹未了,忽听外面一阵嘈杂声,有庄客进来禀道:“庄主,张义、赵贵回来了。”只见张义、赵贵也都进来。赵义用手捂着左耳,指缝中渗出血来。张义并未受伤,但头发蓬乱,已被削去一片。于东山皱紧了眉头,对二人道:“赵贵,张义,你们受苦了。说说是何情况。”赵贵哭丧着脸道:“小人骑着马快到谷口时,就觉得刮过一阵风,左耳便没了。听得一人骂道‘滚回去’,小人忙向回跑,才逃得性命。”张义道:“小人所遇也大致如此。”于东山沉吟一番,挥一挥手道:“你二人快下去治伤吧。”二人去了,于东山叹道:“没想到此计不成。”武赤道:“西边之人下手狠毒,定是余鬼。刘兄弟凭你的快马长枪,向东冲出,那丁乞儿拦不住你。”众人纷纷点头,刘豹却道:“那丁乞儿据说比余鬼还要手狠,说不好东面反是余鬼。武大侠武功高强,纵然战不败余鬼,遇到余鬼也能冲出。还是武大侠去较为稳妥。”于东山道:“武大侠一走,夜里余鬼若来,你我几人怕是难以应付。”刘豹道:“那武大侠带我们一同冲出岂不是好?”祝兆成也点头道:“不妨一试。”于东山和武赤对看一眼,武赤压低声音道:“可惜武某此次来并非助拳,而是避祸。”刘豹等人不由大为惊愕,都盯着武赤。
祝兆成问道:“武兄何出此言?”武赤道:“半月前武某曾遇到公孙度,与他大战一场,身负重伤。近几日听说公孙度又在此处出现,因而来乐仁小筑暂避一时。”刘豹心中吃惊,说不出话来。祝兆成沉默不语。倪德仁低声道:“此事万不可让别人知晓。传到余鬼耳中,你我都性命难保。”祝兆成道:“祝某去冲一冲如何?”刘豹忙道:“还是在一处的好。”于东山道:“如若分开,余鬼更易各个击破。还是一同固守仁义小筑吧。”倪德仁也忙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武赤看了倪德仁一眼,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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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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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9 10:01
●有鬼入宅
熬到半夜已过,众人都有些困倦。武赤道:“如此熬下去,明日难有精神。不如我们轮换休息。于庄主,你我二人先守到四更如何?”于东山点了点头,对刘豹等人道:“各位先去歇息吧。”刘豹等人也点头答应,各自去了。于东山与武赤送至厅外。看众人去了,武赤便对于东山道:“于兄,你这位结拜兄长,可不如何。”于东山有些不悦,说道:“倪兄虽曾有大错,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倪兄之过如日月之食,毫不隐瞒,人皆见之,正是君子之风。”武赤冷笑一声道:“倪兄说往事时遮遮掩掩,这便算了。这场祸事因他而起,他若真能为于兄考虑,便应自己承担此事,以免累及他人。但你那倪兄竟连一句话也无。”于东山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武赤道:“让一庄之人为此等人而死,实在不值。不如让其出庄,看他自己的造化吧。”于东山沉吟良久,方道:“他不仁,我却不能不义。如此做,天下人岂不笑我?”武赤看了于东山片刻,说道:“于兄所为,令人佩服。因于兄一死,也还值得。其实如今交出倪兄,余鬼也不会放过你我。”
“不错。”一个怪声忽然响起。
于东山一惊,武赤已高声叫道:“余鬼!”只见一道身影正掠向武赤。武赤一声大喝,挥拐向余鬼砸去。不料余鬼竟不躲避,铁拐已砸到余鬼肩上,但余鬼的刀也划过武赤咽喉。
武赤倒在地上。于东山骇极,拔出宝剑,大叫“来人”。余鬼却不进攻,只是拍了拍肩膀道:“这姓武的果然受了重伤。”
一群庄客已经围了过来,刘豹、祝兆成也已惊醒,各执兵器奔来。余鬼身形一纵,几个起落,跳出墙外,几个庄客却被劈倒在地。于东山等人赶到墙边,余鬼身影早已不见,只余一阵如夜枭般的怪笑声。
清晨,太阳初升,林中的鸟叫得正欢。暮春的风中,有些花瓣纷纷落下。通往山谷的大道上,两匹马飞驰而来。马上一女一男。那女子十七八岁,端庄秀丽,意态娴静。那男子略小一些,却是得意洋洋。正飞驰间,那女子突然一勒缰绳,座下马一声长嘶,直立起来,前腿在空中蹬了几下,便停了下来。那男子却跑出几丈,方勒住马。那男子圈回马头,跑回来道:“师姐,怎么了?”
那女子已下了马,向路旁走去。路旁坐着个小叫化,正抱着腿喊疼。那女子走到小叫化身前,那男子也下了马,说道:“师姐,你不是催着赶路吗?又管这闲事。”
那女子却不理他,柔声问那小叫化道:“你怎么了?”那小叫化道:“扭了一下,也没流血,却疼得很。”那女子又问道:“捏一捏疼不疼?”“疼。”小叫化道。那女子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对小叫化道:“你把手伸出来。”那小叫化依言把手伸出。那女子拔出瓷瓶塞子,往小叫化手上倒出两粒药丸,说道:“无妨,这两粒药丸一天吃一粒,吃完就会好了。以后要小心些。”那小叫化接了药,问道:“姑娘要进这山谷?”那女子点了点头。小叫化道:“可进不得。昨日来了个叫余鬼的人,说进这山谷的人,他都要杀掉。姑娘还是不要去了。”
那女子一愣,身后那男子却抢上来问道:“你是什么人?如何知道?快说!”那小叫化站起身来道:“我已对你们说了,自己看着办。”说完便一瘸一拐地往林中走去。那男子追上去伸手一抓道:“站住!”不料却一把抓了个空。那男子一惊,急忙跳回。那小叫化冷笑一声,头也不回走了。
那男子走到那女子身边道:“师姐,咱们别去乐仁小筑了。那余鬼是天下第七刀,武功高强,心狠手辣。这小子或许便是余鬼的徒弟。咱们还是回去请示师父再说吧。”那女子想了想,道:“若是余鬼真在此处,于伯伯那里正需要人手。找到我父亲再回来,怕已晚了。这小叫化阻止我们进谷,想是心虚,我们进谷。”说完飞身上马,疾驰而去,那男子也急忙跟上。二人一前一后,不多时已到乐仁小筑门前。
乐仁小筑大门紧闭,墙头上却站了不少人。其中一人高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男子大声道:“这位是仁义山庄庄主陈大侠的女儿陈从惠,我是她的师弟申信。”
墙上那人闻言,便转身下去。不多时,庄门开了半扇,于东山与祝兆成、刘豹各执兵器走出。于东山匆匆道:“贤侄女快进庄。”有两个庄客跑出急牵了马进去。众人进得庄来,急关了门。于东山一一介绍完毕,方上下打量了一番陈从惠道:“几年不见,从惠已成大姑娘了,上次来时还梳着抓髻呢。令尊呢?”
陈从惠脸一红,道:“于伯伯,家父在来的路上便碰到了公孙度,已与约请的各位大侠追去了。家父怕于伯伯久等,故让从惠来告诉于伯伯。”
于东山吃惊道:“这么说令尊这几日来不了了?”
陈从惠点了点头。于东山“咳”了一声道:“这可坏了。”
陈从惠道:“余鬼果然在此?”
于东山惊道:“你如何知道?你撞上余鬼了?”
陈从惠道:“没有。是一个小叫化告诉我的。”
刘豹问道:“可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子?”
陈从惠点了点头。刘豹又问道:“在什么地方碰到的?”
申信道:“在东边的谷口。”
于东山道:“那小子应当便是余鬼的徒弟丁乞儿。你们可曾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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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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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9 10:01
陈从惠道:“没有交手。那丁乞儿说余鬼在此,进谷之人都要杀死,叫我们不要进谷。”
于东山又“咳”了一声道:“那你们就不该进谷。”
陈从惠道:“于伯伯有难,从惠岂能坐视不理?”
倪德仁道:“贤弟不必着急。陈姑娘既是陈大侠之女,武功当尽得陈大侠真传。来到此处,乐仁小筑或许会平安度过此劫。”
祝兆成也点头道:“昨夜武兄遇害,我们本已处劣势。那丁乞儿想阻止陈姑娘来此,想来也是有所忌惮。”
刘豹道:“武大侠的武功,恐怕陈姑娘难比吧。”
祝兆成道:“那丁乞儿为何阻止陈姑娘来此?”刘豹不由语塞。倪德仁道:“那余鬼比倪某也小不了多少,想来是武功也已不如以前。”
于东山道:“昨夜余鬼杀武大侠,身手可是毫不显老。”众人一时无言,想不出原因。陈从惠道:“想是那丁乞儿尚存善念,不想伤及无辜。”
刘豹嗤道:“那丁乞儿心狠手辣,比余鬼更甚,江湖闻名,哪里来的善念?想是见陈姑娘貌美,手下留情吧。”陈从惠面色一寒,刘豹一惊,急闭了口。于东山吩咐庄客为陈申二人安排住处,二人随庄客下去安置。
刘豹见陈从惠下去,自语道:“这小姑娘长得和善,说她漂亮倒板起脸来了。”
于东山正色道:“非礼勿言。刘老弟也太唐突了些。”
刘豹愕然道:“这如何便是唐突?我夸过多少女人,一个个都是高高兴兴。怎么今日说真话,反成唐突了?”
于东山并不理刘豹,只是道:“陈姑娘毕竟年轻,不可指望。还是我们三人轮流看着。虽是白日,也要当心。”众人点头。祝兆成道:“好,仍是我值到未时,申时换刘老弟。”于东山等点点头,各自下去休息。祝兆成提刀的庄前庄后巡视。
直到申时,刘豹起来换了祝兆成,庄中庄外仍无动静。于东山也起来看了看,见无事,便又睡去了。还未睡着,只听有人轻轻敲门。于东山拔出宝剑翻身坐起,喝问道:“谁?”
门外却有人禀道:“于庄主,刘大侠走了。”
于东山一惊,急起身开门出去问道:“刘大侠为何要走?去哪里了?”
门外乃是一庄客,那庄客道:“刘大侠说去找人帮忙,向东去了。”
于东山闻言,便向大厅走去,一面吩咐道:“快把倪老爷子、祝大侠、陈姑娘和她师弟都请到大厅来。”
不多时,众人已到大厅聚齐。听到刘豹出庄消息,祝兆成道:“什么找人帮忙,分明是自己逃命,也不与我等商量商量。”
于东山道:“刘大侠如若真能冲出,便会去找陈大侠。”
倪德仁点头道:“不错。东面是丁乞儿,刘大侠当能冲出。”
申信也道:“那丁乞儿如何是刘大侠对手?定会冲出去。”陈从惠看了申信一眼,申信忙住了嘴,脸上仍是喜气洋洋。
等到天色渐黑,忽闻一阵马嘶,众人不约而同站起,匆匆来到山庄正门。于东山并不让人开门,而是和众人一同来到墙边,向外看去。只见庄门外停着一匹马,马上却无人。
众人下来,都沉默无言。申信嘟囔道:“还不如我们不进庄,去禀告师父,那该多好。”陈从惠皱一皱眉,并不理他。申信又嘟囔道:“这可好,如今想跑都跑不掉了。”陈从惠道:“我们当时若是离开,乐仁小筑恐怕已保不住了。你若怕死,想走便走。”申信苦了脸,转身离开。
忽东面一阵大乱,众人急忙赶去。一庄客跑来禀道:“庄主,有人进来杀了四人。”于东山还未及说话,西边却又是一阵喧哗,众人赶去看时,原来又被杀了几个庄客。祝兆成怒急,忽快步走向庄门,拔出钢刀,打开庄门,大踏步走了出去。于东山阻拦不及,赶到时,祝兆成已去得远了,几个庄客正忙去关门。见于东山过来,便停下手看着于东山。于东山急令关了门,与倪德仁等上到墙头,向外看去。
只见祝兆成边走边大喊道:“余鬼,你也算是天下第七刀。今日祝某便要来领教领教,快快现身。”
大道旁的长草中立起一人,略弯着背。“余鬼!”倪德仁失声叫道。只见余鬼似乎向祝兆成说了几句话,又听得祝兆成喊道:“好,果然是天下第七刀!”说完挥刀扑向余鬼。沉沉暮色中,只见祝兆成长刀挥舞,暴喝连连。申信叫道:“祝大侠的野战刀法果然了得!”却又诧道:“余鬼呢?”申信扭头一看于东山,只见于东山脸色凝重,两眼紧盯着远处的祝兆成。倪德仁缩在于东山身后,脸上露出恐怖的神情,喃喃自语道:“这余鬼的身形怎么如此快?”众人闻言,都仔细去看,只见祝兆成身边,似乎有身形忽隐忽现,不像是人,更像是鬼。众人看得头皮发紧,都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猛然间,祝兆成的暴喝声停了。荒野中只剩下祝兆成站立的身影。众人一片沉默不语,紧张地等待着。过了片刻,仍不见余鬼出现。申信冲上前叫道:“祝大侠赢了!余鬼死了!”倪德仁也上前两步,揉眼细看,“哈哈”狂笑。于东山长吁口气,陈从惠唇边也掠过一丝微笑。
但——
祝兆成的身躯忽然倒下了,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原野。
倪德仁的笑声戛然而止,周围死一般静。
于东山猛然警醒,急叫道:“快点起火把!”众人手忙脚乱地去点火把,后面却传来接连的惨叫声。于东山忙领人前去,走到半途,有庄客上来禀道:“有人从后墙进来,赵贵等五人被杀了。”于东山方跺脚叹了一声,东面却又一阵大乱。又有庄客跑来叫道:“庄主,有人在东面,杀了张义等四人。”倪德仁搓手道:“贤弟,这可如何是好?”于东山提剑茫然四顾,听倪德仁如此说,忙一挥手道:“不要守在墙上了,都去大厅。”众庄客闻言,都急跳下向大厅跑去。惨叫声不断从他们背后传来。于东山等人撤到大厅时,身边的庄客只剩下二十余人,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于东山指挥众人,靠墙围成两圈。自己与倪德仁、陈从惠、申信立于圈中。众人都聚精会神,紧盯着厅外。
忽一人喊道:“余鬼!”众人忙看时,果见余鬼正站在大厅前,手提长刀,刀上的血正滴滴答答往下流。身旁是具具尸体和散落的火把。众人各握了手中兵器,紧张地等待。余鬼却并不进来,只是捡起地上的火把,手一抖,竟将火把熄灭,然后又走向另一支火把。火把一支一支地灭了。余鬼捡起最后一支火把,看着众人,一张沟壑纵横的脸在随着火把的跳动显出诡异的神色。余鬼手一扬,最后一支火把也灭了,外面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众人更觉紧张,不知余鬼又会从何处跳出,都仓皇地看着四周。等了许久,却仍未见余鬼出现。倪德仁已有些站不住,自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于东山也觉得疲惫不堪,便命庄客将厅中另外十一把椅子都搬了来,让陈从惠、申信各坐一把,自坐了一把,余下八把让那些庄客轮流坐了休息。申信愁眉苦脸道:“这次可是断断逃不掉了。这一辈子过得真冤,还没活够二十年。师姐,咱们太冤了。本来也不关咱们什么事……”
陈从惠冷冷道:“死便死了,说那么多做什么?”
于东山一拍椅子扶手:“也罢。余鬼若来,老夫拼得这张老脸,向他下跪,求他放过你二人。”
陈从惠却道:“于伯伯,万万不可。威武不能屈,怎能对这等人下跪!”
于东山闻言,又一拍扶手道:“说得好!贤侄女见识,远胜须眉。”说完偷眼一看倪德仁,却见倪德仁正在闭目养神,申信反讪讪地转过脸去。于东山心中暗叹一声。申信嘟囔道:“这余鬼要杀便杀,却又迟迟不来,到底想做什么?”
于东山道:“他是想耗尽我们的精力。”
倪德仁睁开眼恨恨道:“他是在折磨我们。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正可多活一时。”于东山看着倪德仁,倪德仁却又无言,仍倚在椅上闭了双眼。
陈从惠道:“我来看着,于伯伯也歇息吧。”
于东山含泪道:“好孩子,真是拖累了你。你先歇着吧。”
陈从惠道:“我还年轻,不累,于伯伯先歇息吧。”于东山也觉困倦,便又对那些庄客嘱咐一番,然后靠在椅背上,闭了双眼,却睡不着。朦胧中忽听得有人大叫:“余鬼!”于东山一惊,持剑跃起,向周围看去,却看不到余鬼。只见陈从惠端坐椅上,正诧异地看着倪德仁。倪德仁正惊魂未定地揉着双眼。那些睡着的庄客也都惊醒,申信执刀大喊:“在哪里?在哪里?”
倪德仁定睛看了看,方抚着胸口道:“原来是梦,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众人闻言,方才放心。但吃此一吓,都再难睡着。于东山对陈从惠道:“我睡不着了。从惠,你也歇会儿吧。”
陈从惠却道:“于伯伯,哪里有笔墨?”
于东山不知陈从惠为何如此问,只是说道:“书房有。”
陈从惠站起身,于东山忙问道:“你去做什么?去拿笔墨?”陈从惠点了点头。于东山道:“外面太凶险,不要出去。你拿笔墨做什么?”
陈从惠低头道:“家父衣物,都是从惠收拾。想写个清单,免得家父找不到。”
于东山叹道:“令尊有如此女儿,不知是哪世修得的福份。不过你还是不要去了。保住性命,才是孝顺。”
陈从惠闻言,点了点头,重又坐到椅上,眼中却有隐约的泪光。于东山看在眼里,心中也觉酸楚,不由又看了看倪德仁,想起武赤说的那番话,忽然心生厌恶。于东山忙扭了头,不看倪德仁,只盯着厅外的黑夜。正看之时,忽然从厅外飞来一物。众庄客大惊,急忙闪躲。那物飞来的速度并不快,于东山已看清是个包裹,便挺手中长剑一挑,然后剑划弧线,将那包裹放在桌上。于东山看看厅外,厅外并无动静。于东山用剑尖将包裹挑开,包裹里竟是笔墨纸砚。陈从惠眼睛一亮,于东山心中却是大喜,急叫道:“陈老弟,是你么?”
倪德仁也睁眼站起,喜问道:“陈大侠来了?”
外面却无动静。于东山心中疑惑,便又朗声道:“是那位大侠出手相助?鄙人先行谢过。”
外面却仍无动静。陈从惠本也看着外面,此时却失望地回过头来,径直去拿砚台。于东山忙道:“不要动,万一有毒呢?”
陈从惠道:“于伯伯,想是那丁乞儿扔进来的。”说完自去拿了文房四宝,在桌上书写。于东山等也都失望之极,重又坐下。陈从惠一面写,一面偷偷拭去眼角的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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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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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08
好 定义个啊较好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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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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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09
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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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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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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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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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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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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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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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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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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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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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09
中,披风飞舞,直直长刀从半空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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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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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09
中,披风飞舞,直直长刀从半空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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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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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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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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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09
中,披风飞舞,直直长刀从半空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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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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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09
积分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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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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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09
积分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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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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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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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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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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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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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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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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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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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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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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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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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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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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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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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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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2 06:10
积分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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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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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5 10:54
多谢支持。
积分够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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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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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5 11:01
●一生账销
天色渐渐明亮,外面的墙与路都显出青灰的颜色,周围的空气湿而且冷。众人心中都略放松,于东山也朦胧睡着。忽听倪德仁又惊叫道:“余鬼!”众人又都惊得跳起,外面却仍是空无一人。申信埋怨道:“倪老爷子,别吓人了。”倪德仁却惊恐地指着外面道:“真的,余鬼真的在那里!”
众人犹自不信,忽听一阵冷笑。众人魂飞魄散,急寻声看去,只见厅外赫然站着一人,正是余鬼!
众人不由都向后退去,于东山却仗剑而出,径奔余鬼,一面大喝道:“各位快走!”说完挥剑来斗余鬼。众庄客猛醒,纷纷夺门而出。陈从惠却拨出双刀,来斗余鬼。于东山急道:“从惠,你快走!”陈从惠却边攻边道:“于伯伯,您先走!”
余鬼磔磔笑道:“不必谦让,你们谁也跑不掉。”余鬼身形晃动,长刀挥处,那些夺门而出的庄客被一一劈倒,于东山和陈从惠却也无法走脱。只听一声响,最远的一扇窗户已被撞开,申信跳出窗外,拔腿便跑。跑了几步,却有一人挡在他面前,正是丁乞儿。申信自知躲不过,大喊一声,挥刀向丁乞儿砍去。丁乞儿却一挫身,从申信腋下掠过,手中刀倒拖,使一式“倒拉刀”,正拉中申信右腿。申信两腿发软,倒在地上。丁乞儿正欲挥刀劈下,陈从惠却飞身而至,口中喝道“住手”,手中刀向丁乞儿劈去。丁乞儿挥刀架开,冷冷道:“姑娘要再不走,便走不掉了。”
陈从惠也不答言,咬了嘴唇,手中双刀盘旋飞舞,攻个不停。丁乞儿见陈从惠攻势凌厉,也不敢大意,挥手中刀小心应付。二人斗了三十余合,忽听于东山一声惨叫,陈从惠一走神,左手刀被丁乞儿打掉。陈从惠急退,丁乞儿却不紧追。陈从惠急向于东山处看去,只见于东山已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胸前一道长长的伤口。陈从惠急挥刀向余鬼扑去,余鬼一闪,刀身一拍,陈从惠便摔了回去,刀也脱手飞出。余鬼却不杀于东山,转身向庄门走去。众人都向庄门看去,却看到倪德仁已爬到门口,见余鬼走来,急忙爬起来开门,一面回头看正在走来的余鬼,但急切间却拽不出门栓。眼见得余鬼已走到面前,倪德仁忙回转身来,跪到地上,拼命磕头道:“余大侠,您大人大量,就让小人多活两日吧。再过两日小人就九十了,您就让小人再活两日吧。”余鬼哈哈大笑道:“苍天有眼,你逃了七十一年,还是被老子找到了。”倪德仁只是拼命磕头求饶。余鬼一把揪起倪德仁,走到于东山面前扔下,又将于东山的宝剑踢于倪德仁道:“你要能一剑杀了你义弟,老子就让你多活两日。”
于东山紧盯着倪德仁,倪德仁犹豫片刻,还是捡起了宝剑。倪德仁将宝剑举起,闭了眼道:“贤弟,莫怪愚兄心狠,愚兄也是没有办法。”说完一剑劈下,手却震得生疼。睁眼看时,原来于东山已被余鬼拉到一旁,自己这一剑正劈在地上的青砖上。于东山左手撑地,半坐起来,右手食指指着倪德仁,气得说不出话来,忽“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倒地,气绝身亡。余鬼冷笑道:“倪德仁,看来你是杀不成你义弟了。”
倪德仁气道:“你出尔反尔!”
余鬼“呸”地吐了倪德仁一脸:“出尔反尔?老子的父亲入你们断金道时,你们如何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说话算了吗?”倪德仁不等余鬼说完,忽一剑向余鬼刺去。余鬼边说边一挥刀,将倪德仁执剑的右臂砍下。倪德仁抱了断臂,在地上惨叫打滚。余鬼提刀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丁乞儿蹲在一旁看着,一面冷冷地笑。申信吓得闭了眼,捂了双耳。陈从惠也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过了一时,丁乞儿道:“杀了他吧。等他疼死了,你就杀不成了。”余鬼看了看丁乞儿,又看了看倪德仁。倪德仁已无气力叫喊,脸色惨白,拼命地喘气,双眼眼巴巴地看着余鬼。余鬼一挥手中刀,将倪德仁劈死。周围一片沉寂,余鬼提刀兀然独立,感慨万千。
陈从惠心知无法逃走,只坐着不动。申信吓得浑身发抖,动弹不得。丁乞儿知道余鬼此时心情,也不说话。余鬼静默良久,转头看见陈从惠和申信,便提刀走了过来,一刀向陈从惠劈去。陈从惠也不躲闪,只怒目瞪着余鬼。眼见长刀便要劈中陈从惠,斜刺里忽伸出一刀,将这一刀挡开,却是丁乞儿。余鬼看着丁乞儿骂道:“你小子是不是想要这小姑娘做媳妇儿,也太早了些吧。”一番话说得丁乞儿和陈从惠都红了脸,陈从惠却又多几分怒气。丁乞儿道:“别乱说。这位姑娘是个好人,还给我药丸治腿伤。你和一个姑娘过不去,传出去让人笑话。”
余鬼骂道:“滚一边去!女人老子早已杀过。”
丁乞儿又劝道:“大仇报了,其他人你就放过吧。”
余鬼看了看丁乞儿,又看了看陈从惠,对陈从惠道:“你要给这小子做媳妇儿,就不杀你。”陈从惠扭过头去,不理余鬼。余鬼哈哈笑道:“老子不怎么样,女儿倒不错。”又用刀一指申信道:“这个你杀不杀?”
丁乞儿道:“也饶过吧。”
余鬼道:“你可想好,他要再领人来追杀你,老子可不管。”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3-15 11:02
申信一听,忙跪倒道:“小人绝不会领人来。”丁乞儿忽想起南兴,便动了杀机,执刀上前。陈从惠却挣扎着起来,拦在申信前面。丁乞儿看了看余鬼,余鬼哼哼一笑,扬长而去。丁乞儿犹豫片刻,也转身走了。陈从惠这才长出口气,坐在地上,疲惫地看着那一片狼藉。
丁乞儿跟了余鬼,离了乐仁小筑。太阳已升得很高,照着遍野带着露珠的青草。丁乞儿知道余鬼报了大仇,心里也忍不住的高兴。不知不觉间,二人已走到一个三岔路口。丁乞儿停住脚步,问余鬼道:“去哪儿?”
“去哪儿?”余鬼也自问道,眼中一片茫然。暮春的风轻轻拂过,余鬼苍白的短发在风中轻轻抖动。
“我们歇歇吧。”余鬼说。丁乞儿点点头,向四周看了看道:“去那边吧。”
二人走到路旁的一处高坡上坐下。丁乞儿看了看余鬼,他忽然感觉余鬼似乎苍老了许多。
“我老了。”过了很长时间,余鬼说。
丁乞儿嘴里咬了根草茎,听到余鬼的话,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的心不够狠了。”余鬼说,声音低沉,“竟没杀那两个人。”
“你本来也不用杀那么多人。”丁乞儿将嘴中的草茎吐出,又拔了一根放到嘴里。
“谁的心软,谁就死得早。”余鬼说。丁乞儿只是笑笑,他觉得余鬼今日话真多。
“老子本来只不杀孩子。”余鬼说,“老子的父亲死时,老子还只是个孩子。老子看到孩子,便会想到那时的自己,就不想杀了。”
“要不你小子能活到现在?”余鬼看了看丁乞儿,又说道。
丁乞儿哼了一声:“那是你想用刀谱诱出倪德仁罢了。”
余鬼不由又看了看丁乞儿,骂道:“你这小子如今和老子一样了。”
丁乞儿哈哈一笑。
余鬼扭过头来,望着远方,喃喃道:“七十一年了。老子终于把那二十一人杀光了。”
“老子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过了片刻,余鬼又说道,眼中一片悲凉。
丁乞儿诧异地看着余鬼。“你是天下第七刀呢。”丁乞儿说。
“天下第七刀?不错,老子是天下第七刀。”余鬼的眼中又恢复了神采,“老子一无什么师父,二无什么刀谱。长刀、弯刀、匕首,只要能杀人,老子便学,便练,便琢磨。提起老子的大名,谁不惧怕三分?”
一无师父,二无刀谱,丁乞儿还是第一次听余鬼说这些事。丁乞儿不由问道:“练刀的人多了,怎么你就练得比他们厉害?”
余鬼一怔,一时竟说不上来。沉默良久,方道:“老子为了报仇,才练得如此厉害了吧。”丁乞儿深以为是,点了点头。
“老子算不算你的师父?”过了一时,余鬼忽然问道。
丁乞儿看着余鬼,觉得他今日很是奇怪。“你又没教我。”丁乞儿说。
“呸!”余鬼不由怒道,“老子要不是慢慢演练刀法,你学得会?”
丁乞儿将口中的草茎吐出很远:“我又没让你练。”
余鬼大怒,拔出刀向丁乞儿劈去,丁乞儿也拔刀相迎。余鬼似动了真怒,转眼间便攻了十几招。丁乞儿对那些招式都很熟悉,将来招一一化解,又反手攻了两招。余鬼冷哼一声,出手更快。丁乞儿毫不畏惧,挥刀招架。二人直斗了八十余招,丁乞儿竟一刀将余鬼手中长刀磕飞。丁乞儿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凝立不动,一把极小的刀已放在他脖子上。
余鬼冷笑了两声,将刀挪开,却并不收回。丁乞儿惊喜地看去,只见那柄刀极小,无镡无柄,薄如蝉翼,夹在余鬼的中指与食指间,在阳光下却闪着冷冷的光。
丁乞儿问:“这一招叫什么?真厉害。”
余鬼手指轻动,那柄小刀如活了一般,在余鬼的五指间飞快地转来转去。余鬼得意道:“这一招老子管它叫‘断喉刀’,老子杀天下第十刀舒啸天,凭的便是这一招。”说完手一晃,刀已不见。丁乞儿心中纳闷儿,便道:“刀掉了。”余鬼“呸”了一声,说道:“你小子想看就直说,还给老子玩花招。”说完左手食中二指勾回,竟从衣袖的两层布中慢慢地抽出那刀,一边缓缓道:“江湖中都说你小子是老子的徒弟,说也说不清了。老子的刀法虽好,可惜你小子功力不够。好好练练这招,以后别坏了老子的名头。”说完将小刀重又插回,捡起地上的长刀,走到一棵树边。长刀慢慢挥出,挨到树时,便松了手。左手撩起,同时拔出蝉翼小刀划过,树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刀痕。余鬼又捡起长刀,飞快一挥。长刀飞起,左手掠过。丁乞儿竟未看清,忙凑到树边看时,只见树上仍只有一道刀痕。忽见眼前刀光一闪,余鬼手臂竟绕过他的脖颈,蝉翼小刀又从树上掠过,仍只有那一道刀痕。丁乞儿目瞪口呆,余鬼已向路上走去,丁乞儿忙跟上道:“把你那小刀借我练练。”余鬼脚步不停,头也不回道:“等老子死了,再给你吧。”
丁乞儿无法,只好在闲时,比着蝉翼小刀的长短厚薄,用木头削了一把小刀,每日无外人时,便苦练不辍。
余鬼自教了丁乞儿“断喉刀”后,很少说话,只是见丁乞儿练“断喉刀”时,说一声:“出刀时只想着对方咽喉。”或说一句:“任何角度都要能出刀。”人似乎也懒了许多,不再勿勿赶路。遇到路口时,便随便挑一条路走。
作者:
武剑侠
时间:
2011-3-15 16:01
文章不错!
只是对白过多了些,显得冗余了点点
这年头能坚持写原创的银不多了!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3-18 10:52
谢谢剑侠。
喜欢这个,就像那些抽烟的戒不了烟。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3-18 10:52
●魂去鬼亡
走了几日,二人来到一片荒野。余鬼忽然立住身形,眼向一旁望去。空旷的原野上有一座废弃的房子,在一片春色中显得破落衰败。余鬼转过身,径直向那破屋走去。小屋的门轴已经脱落,窗上的纸早已烂完,只在那残破的窗棂上留有一些痕迹。屋分两间,一里一外。外间屋角有口破缸,还有破灶;里间用砖砌成的床倒还完好,还有一些木头桌椅,缺面少腿,东倒西歪。余鬼坐到床上,靠了墙,闭上眼养神。丁乞儿见旁边的桌子还算完好,便把包裹扔到上边,自己坐到一旁休息。坐了片刻,又从袖中掏出木刀,练起那一招。直练到左臂酸疼难耐,方住了手。看看天色,已是正午,便从包裹中拿出干粮。二人吃完,余鬼把刀放到床上,枕了刀躺下。丁乞儿问道:“不走了?”
余鬼道:“不走了,老子走了一辈子了。”丁乞儿一怔,随即想到余鬼大仇已报,不用再四处奔波寻找仇人了。“住这儿?”丁乞儿问。余鬼并不睁眼,只哼了一声。
“那就住这儿吧。”丁乞儿道,一面下了床,出了屋,到四周看了一下。屋子四周的墙还算完好,只有几道小的裂缝。屋子后面,还有些青菜稀稀拉拉地长在荒草间。旁边扔着两只水桶,一根扁担。丁乞儿便知这附近有水,担了木桶,自去寻找。果在北边找到一条小河。一只桶已有些漏,丁乞儿拔了把草塞上,将就能用。丁乞儿挑了两桶水回去,余鬼仍躺在床上。缸沿上虽有些烂,却还可盛水。丁乞儿先把缸用水洗净,将余下的水倒进去。到屋外拔了些草,扎成一束,将屋里扫净。顺手将桌椅板凳一一扶起,又用水擦了。等一把椅子干了,丁乞儿便坐到上面休息。
过了一时,余鬼醒来,看了看变了样的屋子,对丁乞儿道:“你还会做这些?”丁乞儿道:“我母亲死得早,父亲身体也不好,我小时便会做这些。只不过后来父亲死了,没了家,才不做了。”余鬼闻言,看了看丁乞儿,没有说话。
丁乞儿站起身来,对余鬼道:“你起来坐坐,我把床收拾一下。”余鬼闻言,便下了床,搬把椅子去屋外坐了。丁乞儿将床收拾干净,又去外面割了好多草铺到床上。接着丁乞儿又去把屋门收拾好,天色已渐晚了。包裹中干粮剩余不多,二人分吃了。饭后无事,丁乞儿又练了会儿“断喉刀”。天全黑后,丁乞儿搬把椅子,坐在屋前看星星,觉得十分惬意。
第二日,丁乞儿早早起来,到南边的小镇,买了些吃的和一些日常用品,肩背手拎,高高兴兴地回来。将窗用纸糊好,在灶上架了锅。下午又出去,砍了些柴,还扛回一支细细的树干,栽到屋前,对着那树干练“断喉刀”。傍晚时分,丁乞儿生火做饭,原野上升起袅袅炊烟。
初住下的两天,余鬼总是懒懒的。不是躺在床上,便是搬把椅子到屋外晒太阳。到第三日,余鬼却显得有些烦躁,在屋前屋后来来回回地走,或是找了块布细细地擦刀,后来竟在屋后挖了个坑,对丁乞儿道:“老子死后,你把老子埋在这里。”丁乞儿心中暗自纳罕。
第四日下午,当余鬼正百无聊赖地擦他的刀时,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时丁乞儿正在练“断喉刀”,他每次刀划过的痕迹已经紧紧相挨。丁乞儿正觉满意,听到余鬼的笑声,不由惊诧地回过头来。
“这两日把老子憋坏了。”余鬼说着,站起身来,“终于来人了。”
丁乞儿闻言,忙向四周看去。只见每个方向,都有不少人向他们走来。“这些是什么人?”丁乞儿问道。
“应当是寻仇的。”余鬼道。
丁乞儿又看了一下四周,说道:“他们人太多了,咱们从东南角冲出去吧。那里有个缺口。”说完丁乞儿不由看看刚刚收拾好的破屋,不舍道:“刚过了几天安宁日子。”余鬼叹口气道:“老子已经过不了这种日子了。”丁乞儿道:“我们快走吧。”余鬼道:“不走了。”丁乞儿又道:“他们人太多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余鬼道:“老子出去做什么,老子在世上已无事可做。”
“你小子想活命就快逃。”余鬼道。
丁乞儿却坐了下来,拔根草叼在嘴里。余鬼看了丁乞儿一眼,哼了一声,说道:“你小子逃也逃不走。单是那些小帮小派的你便难以应付。北边那个拿鞭的便是镇妖鞭寇南;东边的那个便是大衍刀派的掌门伍凯;南边的是妙笔秀士程兴华,手中判官笔点穴又快又准;西边的是陈青望,便是你放走的小丫头的爹。哼哼。”
丁乞儿听到余鬼冷笑,又羞又恼,拔出刀来,插在地上,暗中咬紧了牙关。
四面的人越围越近,一共约有七八十人。那寇南身形高大,发髻蓬乱,胡茬也已有寸把长。伍凯年过四旬,唇上留两撇浓髭,扎束得干净利落。程兴华面白无须,神态谦和,眼中却露着精光。陈青望五旬上下,留一副长髯,面色粉白,保养得很好。穿一身布衣,佩一柄单刀。身边一个女子,正是陈从惠。丁乞儿盯着陈从惠,陈从惠却也看着他,毫不躲避。
忽然从西边跑来一匹马,马上一人,一身红衣。余鬼一见那人,哈哈笑道:“好,好,这才叫好。”丁乞儿心中诧异,问余鬼道:“这人是谁?”
“西门杀。”余鬼缓缓吐出三字。
丁乞儿大吃一惊,不由站起,将刀拔出道:“西门杀?他就是天下第八刀西门杀?”
余鬼瞟了丁乞儿一眼:“叫什么叫?老子还是天下第七刀呢。”
丁乞儿急道:“你杀第十刀舒啸天,还用了几百招。这西门杀是第八刀,再加上陈青望等人,咱们还是快逃吧。”
余鬼道:“西门杀也来为老子奔丧,老子才更有脸面。”
说话间,众人已围了上来。西门杀也下了马,走了过来。众人一见西门杀,纷纷躲到两旁,让出一条路来。北边寇南一见西门杀,将手中鞭一指道:“西门杀,你来此做什么?”
西门杀用目光一扫对面的人,众人急忙挪开眼睛,不敢对视。西门杀道:“接了一桩生意,来杀余鬼。”寇南瓮声道:“我等与陈大侠要杀余鬼,你休要插手。”伍凯道:“寇大侠,有天下第一杀手帮忙,咱们岂不省力些?”寇南道:“我等白道人物剿杀黑道,怎用杀手帮忙?”西门杀道:“你们杀你们的,我杀我的,两不相干。”程兴华晃着手中的判官笔道:“好极,好极。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余鬼难逃一死。”众人也都议论纷纷。
陈青望开言道:“列位,我等聚在此处,只为剿除黑道人物,弘扬江湖正气。莫管他事。”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寇南大声道:“上次让公孙度逃了,令人憋气。今日莫再放跑余鬼。”
陈青望转身对余鬼喝道:“余鬼,你祸害武林,杀人无数。于东山于大侠怀仁握义,与世无争,你竟也忍心杀害!”丁乞儿不服道:“那于东山是被倪德仁气死的。”陈青望身后忽站出一人道:“你胡说!我亲眼看到余鬼杀了于大侠。”丁乞儿一看,那人竟是申信。丁乞儿大怒,用刀一指申信道:“你这小人,上次放过你,这次定取你狗命。”申信急缩到陈青望背后。
陈青望冷冷道:“小小年纪,便信口雌黄!”陈从惠却道:“父亲,他说的是实情。”陈青望看了一眼陈从惠。陈从惠又对丁乞儿道:“你不要跟着余鬼了。我对父亲说过了。”
陈青望也道:“丁乞儿,你年纪尚小,易受人蛊惑。如能悬崖勒马,犹未为晚。”旁边持枪的一人道:“陈大侠,那丁乞儿杀我师兄,老子要杀了他,以命抵命。”旁边也有些人附和,也要找丁乞儿报仇。
陈青望道:“列位稍安勿躁,这孩子年纪尚小,如能痛改前非,你我当网开一面,方显得咱们与黑道的不同。”持枪的那人又道:“不杀这小子,那拿他怎么办?再让他祸害江湖?”陈青望道:“陈某收下他,严加管教。汪大侠,列位,以为如何?”
那持枪人本名汪士则,在江湖上本无多大名气。听得陈青望叫他一声大侠,心中十分受用,便道:“那是最好,那是最好。”众人也纷纷点头。
丁乞儿忽道:“陈大侠,你是想要刀谱吧?”此言一出,有不少人便在窃窃私语。陈青望一笑,拔出刀来,一刀劈出,竟是一式“迎风斩”。陈青望身向前纵,刀向后掠,竟是“回风斩”。陈青望刀势绵绵不绝,不一时,竟接连将“顺风斩”“旋风斩”“荡风斩”“追风斩”一一使出。陈青望身形缓缓飘下,刀插入鞘中,问丁乞儿道:“这可是‘披风六斩’?”
丁乞儿十分吃惊,虽终觉得似少些什么,但那招式确是“披风六斩”。丁乞儿一时无语,只得点了点头。
陈青望道:“陈某虽无其他才能,但在百变玄机刀上已浸淫数十年。陈某的百变玄机刀法,穷尽刀法的各种变化,‘披风六斩’何足挂齿?”
余鬼冷哼道:“你的‘披风六斩’,加上西门杀的长刀。杀玉无心徒弟的便是你们两个。”丁乞儿心中一动。陈青望哈哈笑道:“那风无骸都承认自己杀了元方,你……”
余鬼不等陈青望说完,又道:“那还不容易?找个人冒名元方,去偷袭风无骸。风无骸最恨人偷袭,自然会杀了那人。哈哈,一切便应是如此。”
陈青望道:“我与玉无心及风无骸都无仇恨,为何要害他们?”
余鬼道:“你想做天下第一刀已很久了吧?可惜以你的你的百变玄机刀,在江湖中也就能排到十七八位。你自然想把前面的人除掉。对老子你可以堂而皇之,对那二人你只好就使阴招了。”
有些人已在交头接耳。陈青望看了看众人,朗声道:“我陈青望武功不敢自夸,但陈某对自己的品行还算自负。你这番话谁人相信?余鬼,你挑拨离间,想趁机逃走,却是不能。”
余鬼冷冷笑道:“老子在那屋后已挖好了坑。只是怕黄泉路上走的寂寞。有你们来陪老子,好得很。”
一番话,说得不少人向后缩去。余鬼又低声对丁乞儿道:“你小子好好活着,老子将你扔出去。”丁乞儿已觉余鬼躲不过此劫,又知道余鬼已不想再活下去,心中正觉难受。听得余鬼的话,鼻子不由一酸。忽觉腋下一麻,竟被余鬼封了穴道。耳中只听得余鬼道:“谁都不要信。”身子一轻,已被直抛向陈青望。余鬼身形紧随丁乞儿,长刀拔出。陈青望猝不及防,一接丁乞儿,便急向一旁跃出。申信正在陈青望身后,忽见余鬼长刀劈来,骇极大喊,声音刚出,已被一刀劈死。程兴华急忙冲上,手中判官笔点向余鬼背心大穴。寇南大喝一声“休走”,也挥鞭扑上。伍凯挺手中刀,抢先截住余鬼去路。陈青望挥手点了丁乞儿穴道,顺手将丁乞儿放到墙边,也拔刀过去。众人一拥而上,将余鬼团团围住。
丁乞儿没料到余鬼竟会如此对他,心中一片冰凉。陈青望点他穴道也似无感觉。眼前只见寒光一闪,一柄长枪向他刺来。丁乞儿心中已是绝望,竟毫无惧意,只等那枪刺到。
突然一道白光,一把刀将长枪拨开。陈从惠持双刀挡在丁乞儿面前,对汪士则道:“汪大侠,你要做什么?”
汪士则本想趁乱杀了丁乞儿,不料竟被陈从惠所阻,顿时红了脸,急转了身,挥枪加入战团。没过多久,便摔了出来,已被余鬼劈死。
场中已躺着五六十具尸体,但余鬼身上也多了二十余处伤口。伤口不断有血渗出,余鬼的身形也是越来越慢。混战中,伍凯一刀刺向余鬼,余鬼却不躲避。伍凯的一刀正刺到余鬼右肋,余鬼竟也一刀劈过伍凯咽喉。
余鬼长刀挥出,众人不由都退了两步,看着余鬼。余鬼用左手缓缓拔出扎在右肋的长刀,对犹在喘息的伍凯道:“你小子要使的是剑,老子就先死了。你这大衍刀法由剑法改来,却改得太死板了。你这刀被老子的肋骨挡住了。”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3-18 10:52
那伍凯瞪大双眼,深吸口气,已然气绝。众人犹自心惊,余鬼忽一挥左手,左手长刀竟掷向西门杀。趁众人错愕之际,余鬼右手长刀劈向寇南。寇南猝不及防,急举左手鞭一架,竟将余鬼长刀磕飞。右手鞭向余鬼打去。余鬼左手扬起,寇南倒地,咽喉处一道血喷出,但右手鞭势不衰,仍打到余鬼前心。程兴华急上一步,右手判官笔反手一递,正点中余鬼命门。却听“铮”一声响,竟点中一个硬物。陈青望也执刀迎面扑上,余鬼左手拔弯刀向前一劈,陈青望向后撤时,却发觉余鬼弯刀竟是脱手而出,急忙向左跃去。余鬼身形继续左转,右手往背后一拔,竟拔出把匕首。程兴华突然明白,方才自己一笔竟点到匕首上,难怪余鬼会漏如此大空档。程兴华正后悔该点另一处,余鬼却一张嘴,一口鲜血喷向程兴华,匕首也同时扎来。程兴华急退,却撞在陈青望身上。程兴华被喷了满脸鲜血,视物不清,又躲避不及,急出双笔,使出同归于尽的打法。余鬼却略一斜身,双笔一扎肩头,一扎左肋,但余鬼的匕首已扎进程兴华心口。余鬼急一矮身形,向一旁滚出,西门杀的长刀在他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西门杀还未劈出第二刀,只听脑后风响,弯刀已盘旋飞回。西门杀忙低头躲过。余鬼站起,伸手接住飞回的弯刀。
西门杀不禁赞道:“果然厉害,在如此情况下竟能躲过我这一刀。”
余鬼已浑身是血,站不直身。听得西门杀如此说,便又吐出一口鲜血,喘着气道:“你是天下第八刀,老子是天下第七刀。可惜没有前六刀的人来送老子,老子只好自己送自己了。”说完手中弯刀一扬,自刎身亡。
丁乞儿见余鬼倒下,心中竟不知是何滋味,眼中却已流下泪来。陈从惠见丁乞儿流泪,也觉不忍,却正色道:“你为师父流泪,理所应当。但余鬼滥杀无辜,终有此祸。你不要步他的后尘。”丁乞儿觉得陈从惠说的话句句在理,心中却不愿承认。“谁都不要信。”丁乞儿在心中对自己说。
那边西门杀已自上马走了。陈青望看着满地的尸体,对剩余的十几人道:“列位,今日一战,惨烈异常,寇大侠、伍大侠、程大侠都不幸殉义。但你我终为武林除此大害,经此一战,列位定会荣耀武林。烦劳各位再辛苦辛苦,将各位死去的壮士安葬吧。”众人都答应道:“那是自然。”说完各自去忙。
陈青望领着两名弟子,走到丁乞儿身边。陈青望伸手解了丁乞儿的穴道,却又“嗯”了一声,发觉丁乞儿已被点了穴,便又伸手解了余鬼点的穴道。陈青望对丁乞儿道:“你跟余鬼多年,余鬼竟如此对你,你当醒悟了吧。你拜如此人为师,只会有如此后果。你以后要好好做人。”丁乞儿想到陈青望方才点自己的穴道,心中冷笑了两声,但却点了点头。陈青望又道:“你若想必邪归正,老夫便收你为徒,如何?”丁乞儿心中一转,答道:“今天我才看清余鬼是什么人,余鬼一死,我已无处可去,多谢师父收留。”陈青望不由一怔,随即道:“如此甚好。”丁乞儿又道:“我和余鬼师徒一场,想亲手安葬余鬼,请师父答应。”陈青望略想了想,道:“你能如此想,可见本性不坏,我女儿没有看错。好吧,班安龙峰,你二人帮师弟把余鬼的尸首抬过来。”说完看了二人一眼。二人答一声“是”,一同去了。
丁乞儿偷眼细看,果看到那二人在余鬼怀中飞快地摸了一下。丁乞儿心中冷笑,只作不知。那二人将余鬼尸首放入坑中,丁乞儿过去,将余鬼脸上血迹仔细擦了,眼中不由又滴下泪来。丁乞儿又将余鬼衣服整理一番,整到左手衣袖处,丁乞儿轻轻一捏,发觉蝉翼小刀已又插回到衣袖中。丁乞儿便一面整理,一面偷看了陈青望的位置。在自己的身体挡住陈青望视线的一刹那,丁乞儿手指一动,已从余鬼袖中抽出蝉翼小刀,插入自己袖中。丁乞儿跳出坑来,慢慢地将余鬼埋上,心中觉得异常的孤独。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3-31 14:10
●仁义山庄
半个月后,丁乞儿来到了仁义山庄。
仁义山庄傍山而建,坐落在一片绿树之中,庄前一条小河,自西向东流去。河上一座木桥,过了木桥,沿着路走上百步,便到了庄门前。陈青望指着庄门上的匾额对丁乞儿道:“为师以人‘仁义’二字命名山庄,只因这二字乃立身之本。你要将此二字牢记在心。”丁乞儿口中答应中,心中却冷笑两声。
庄门已然大开,有不少人迎出门来。那些人立于两旁,左边几人身穿黑衣,右边约有三四十人,却都身着白衣。过来几个身着褐色衣服的庄客,牵了马,拉了装着申信尸首的车,向一边去了。那两列人都躬身道:“恭迎师父。”陈青望摆一摆手道:“都到大厅来吧。”说着领着丁乞儿等人,走进庄去。
连过了三道大门,方来到大厅。陈青望在椅上坐了,其他人都站在一旁。丁乞儿不知该如何做,陈从惠轻声道:“你先站我父亲身边。”丁乞儿便依言站了。陈从惠站在另一边。班安和龙峰并未上来,而是站在黑衣弟子列中。
陈青望道:“今日为师带回一人,本是余鬼的徒弟,叫作丁乞儿。”说到此处,厅下众弟子都露出惊讶的神色。陈青望皱一皱眉头,对丁乞儿道:“丁乞儿,你原名叫什么?”丁乞儿回道:“记不得了。”陈青望想了想道:“你不要叫丁乞儿了,总该有个名字。为师为你起个名字,叫作‘丁忠’如何?”丁乞儿心中暗骂:“忠你个鬼!”口中却道:“多谢师父。”
陈青望点点头,接着对众人道:“从今日起,丁忠便是你们的师弟,你们要好好待他。万松。”
穿白衣的行列中的为首一人越众而出,拱手施礼道:“师父有何吩咐?”
陈青望道:“你代为师向丁忠传授百变玄机刀法。”万松瞥了丁乞儿一眼,答了声:“是。”陈青望道:“没有什么事了,你们都下去吧。”众弟子答应一声,,慢慢退下。
陈青望又对陈从惠道:“从惠,你去对彭管家说一声,为丁忠安排间屋子。”陈从惠答应一声去了。大厅中只剩下了陈青望与丁乞儿。
陈青望站起身来,绕着丁乞儿踱步。丁乞儿知道陈青望在看自己,却不着慌,反问道:“师父,有什么事?”
陈青望“哦”了一声,道:“为师的百变玄机刀法,融天下各种刀法为一炉。为师只要见到一种刀法,便要将它融入到百变玄机刀中。为师与余鬼交手时,发觉他的鬼刀果然奇怪之极。那些招式,如能融入到百变玄机刀中,百变玄机刀才会更完善。那余鬼可曾教你刀法。”丁乞儿心中明白,这才是陈青望留他的目的。丁乞儿道:“教了一些,我演练给师父看。”说完拔出刀来,往大厅外走。陈青望道:“你在厅上练吧。”丁乞儿心中暗笑,便在厅上练了起来。丁乞儿故意将鬼刀的招式,练得似是而非,练了二十几招,收势道:“完了。”陈青望眼中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又狐疑地看着丁乞儿,但终没有什么话说。
过了一时,上来一个矮胖老者,垂手问道:“庄主,丁忠的房间已安排好了。”陈青望对丁乞儿道:“这是彭管家,你随他去吧。”丁乞儿答应一声,随彭管家下去了,后背上还能感到陈青望的目光。
彭管家领丁乞儿出了大厅,向右拐去,沿着边上的小门,直向后去,走了几十步便要拐弯。途中拐了几次,彭管家停住脚步,指着院落深处的飞檐道:“那个院子叫作‘慎独居’,没有庄主允许,不能进入。西边是内眷住处,无事也不要过去。你们这些弟子都在东边住。”丁乞儿听了彭管家的话,,心中便有些疑惑。彭管家领着丁乞儿又拐了几个弯,方到一处大院。大院四面都是屋子。彭管家领着丁乞儿到一间屋前,开了门,道:“你就住这个屋。”又指着北边的一处小门道:“出了那门,便是练功场。吃饭时跟着众人便知道了。”丁乞儿开了门进去,只见屋子不大,里面陈设也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个盆架,架上有盆,旁边还有一个大箱子,里面被褥手巾等一应俱全。彭管家又道:“小姐吩咐,你缺什么便对我说。”丁乞儿心中一暖,对彭管家道:“不缺什么。替我谢谢你家小姐。”彭管家答应一声,自去了。
丁乞儿在床上躺下,定了定神。此处比他前些日子收拾的破屋强上百倍,但丁乞儿却只觉得孤独。陈从惠的面庞忽在他眼前浮现,丁乞儿不由微笑起来,但他立刻晃了晃头,“谁都不要信。”他忽然又想起了这句话,想起了陈青望。风师父可能便因陈青望而死。他不由想起了余鬼说的那番话:陈青望的招式,加上西门杀的刀。西门杀的刀虽是红色,也要薄很多,但确是又直又长,他用这种直刀应当很顺手。以西门杀的武功,杀玉师父的徒弟也应不难。余鬼的话很有道理。
想到余鬼,丁乞儿不由哼了一声,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余鬼竟会如此对他,竟用他的性命来逃命,亏得陈青望还想利用自己。真是谁都不能信。自己以后该如何办?就在这儿待下去,看看风师父的死是不是和陈青望有关。如果有关,自己定不会放过陈青望。但怎么做呢?丁乞儿想了一通,也没有想出头绪。不由叹一口气,从床上起来。
丁乞儿百无聊赖,开门出去。忽想起彭管家说外面便是练功场,耳中又隐隐传来练功的“嘿”“哈”声。丁乞儿忍不住,便向北面那小门走去。
一出小门,丁乞儿不由眼前一亮,外面竟是一大片空地。空地的两旁摆着兵器架,还有练功用的各种器械。练功场上,一群白衣弟子正在演练刀法,为首的正是那万松,丁乞儿便走了过去。那万松虽瞟见了丁乞儿,却只作不知。丁乞儿看见了万松的神态,也作不知,只装作恭谨地站在一边,一面看着那些弟子练的百变玄机刀,只觉得也不过尔尔。
那万松领着众弟子将一路刀法使完,方才住手,自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休息。众人也都散了,却无一人理丁乞儿。丁乞儿心中暗暗冷笑,却走到万松身边,叫道:“万师兄。”
万松抬起眼皮看了看丁乞儿,并不答理丁乞儿。旁边一人道:“叫大师兄。”
丁乞儿心中暗笑,便又恭敬叫道:“大师兄。”
旁边又有一人道:“大师兄要不是老家还有八十岁老母,早去做黑衣弟子了。”
丁乞儿谦虚问道:“这黑衣弟子和白衣弟子有什么差别?”
一人道:“我们白衣弟子武功其实也不错,但师父要求甚严,觉得我们还应练习。那些黑衣弟子已经出师,都可随师父行走江湖。”
丁乞儿点头道:“多谢各位师兄,小弟知道了。”又转头问万松道:“大师兄,你什么时候教我百变玄机刀?”万松瞟了一眼丁乞儿,道:“教你刀法?还早得很。你要先练入门功夫。”说完站起身,领着丁乞儿到一根木桩前。旁边有人递刀过来,万松伸手拿过,从上到下飞快地砍了十刀,对丁乞儿道:“先把这个练熟了。”旁边便有人道:“看见没有。每两刀的距离都一样。”万松傲慢地将刀递于身旁的人,又走到一边的椅子旁坐下歇了。
丁乞儿看在眼中,心道这万松的刀法确不是泛泛之辈,但万松出刀的速度并不算快,丁乞儿自觉也能做到。丁乞儿拔出刀来,也从上到下飞快地砍去。砍到第五刀时,丁乞儿心中一动,余下六刀便砍得略偏了些。丁乞儿砍完,偷眼一看万松,只见万松一撇嘴。自己看了看,前四刀砍得果然齐整,丁乞儿心中一笑,便继续假装练习,或砍好后四刀,或砍好中间四刀,试了片刻,见无人注意自己,便飞快地砍了十刀。砍完一看,也是每两刀的距离都一样。丁乞儿心中有了底,接着假装练习。那边万松歇了一时,又站起身来叫那些白衣弟子练习刀法,自己在一旁看。丁乞儿便一面假装练习,一面偷看百变玄机刀法。却见那些人练了一时,仍未住手,且招招不同。丁乞儿心中也略吃惊,只觉得这刀法十分复杂。
练到将近午时,众人停了下来,收拾兵器衣服,纷纷离去。丁乞儿也便收了刀,跟在众人后。众人进了小门,在庄中拐了几个弯,方到了饭厅。厅中桌椅饭菜都已摆好,万松大模大样地坐在首位,众弟子依次坐了,丁乞儿看了看,便坐到最未的座位。众人并不立即吃饭,都只看着万松。万松清了清嗓子,方开始吃饭,众弟子这才纷纷端起碗来。丁乞儿心中暗骂多余,默默将饭吃了。吃到一半,丁乞儿却觉众人都在看他,不由停下,也诧异地看着众人。只见众人脸上都带着鄙夷的神色。万松皱眉道:“丁忠,吃饭不要那么大声。想来你原来是喂猪的吧。”
众人一阵大笑,丁乞儿心中一股火“腾”地升起。正欲站起,忽想起自己在此的目的,便强压怒火,点了点头,心中却已动了杀机。
众人见丁乞儿点头,又一阵大笑。万松等众人笑声渐息,一声轻咳。众人忙都住了笑声,默默吃饭。寂然饭毕,万松起身退出,众弟子也鱼贯而出。丁乞儿跟在众人之后,又回到大院之中。众弟子都进屋去了,丁乞儿也进了自己的屋,坐在椅子上,想下一步该如何做。还没有想出个头绪,忽听有人敲门。丁乞儿开了门,外面是彭管家,手中托着一摞衣服。丁乞儿忙把彭管家让到屋里,彭管家将衣服放到桌上,对丁乞儿道:“这是小姐让我给你送来的衣服。小姐吩咐,以前的衣服太破了,你也别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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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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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31 14:11
丁乞儿一一答应,半天也想不出说什么话,只好仍对彭管家道:“替我谢谢你家小姐。”
彭管家点头答应,转身欲走,又回过头对丁乞儿道:“他们中午都要歇中觉,未时才练功呢。你也歇会子吧。”说完出屋去了。
丁乞儿答应着,送到门口。看到彭管家身影消失,方欲转身进屋,却觉得许多屋子窗后都有眼睛在偷看。丁乞儿心中冷笑,自进到屋中,躺在床上睡觉。
丁乞儿正朦胧间,听得外面似有动静。等了一时,却无人来打搅。自觉时间尚早,也没放在心上,继续睡觉。再次醒来时,还未到未时。丁乞儿便起了床,换上彭管家方才送来的衣服,开门出去。院子里一片寂静,墙外练功场上却有嘈杂的声音。丁乞儿急忙走出小门,只见那些白衣弟子已经齐聚场上,正在演练刀法。万松扭头看着丁乞儿,喝斥道:“丁忠!你怎么如此懒散?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众人一阵大笑,丁乞儿虽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也知不是什么好话,强压怒火,只不出声。万松朝那根木柱处一努嘴道:“去练功去。”丁乞儿此时怒火已经压下,问道:“大师兄,不是未时才练功吗?”万松一怔,却怒道:“让你练你便练。”丁乞儿心中明白,便不再问,自去一旁假装练功。
到了夜里,丁乞儿躺在床上,想自己该如何办。才到一天,便受到如此窝囊气,索性一走了之。丁乞儿坐了起来,却并未站起。自己能到哪里去?陈青望或许便是害风师父和玉师父之人,此仇怎能不报?陈青望居然会披风六斩,而且照他所说,百变玄机刀能穷尽一切刀法,不学岂不可惜?最少自己也要学到披风六斩。丁乞儿不由又想起了陈从惠,脸上浮现起笑容,又躺到床上,看着一旁的箱子。陈从惠送来的另外的衣服,他已叠得整整齐齐放到了箱子内。自己要待在这里,丁乞儿拿定了主意。先要忍着,等时机一到,自己便把万松等人全都杀光。丁乞儿冷笑了两声。
第二日,丁乞儿早早地来到练功场。却不见有人出来,便先到院中等候。又等了一时,方见众人起来,却不练功,拿了扫帚等物将院落打扫一番。丁乞儿忙抢着去干,众人也不与他客气。吃过早饭,众人也不去练功场,却都来到一处院落,丁乞儿抬头看时,只见匾额上面写着“进学堂”三字。丁乞儿随众人进去,只见里边却像私塾一般。众人直走到堂下,各捡书桌坐了。丁乞儿等众人坐定,见角落还有空位,便去坐了。万松走过来,拿一本书扔于丁乞儿,轻蔑地道:“认识字吗?”丁乞儿跟着别人乱认,倒也认得些字,看那书名,也还认得,上面写得是“论语”二字。丁乞儿略想了想道:“只认得一些。”万松哼道:“那你自己看吧。”说完甩手去了。
丁乞儿翻开书看,书中字大都不认识。丁乞儿看了看,也不是什么刀谱之类,便不感兴趣。扭头看看众人,众人都在拿着书或看或读。丁乞儿百无聊赖,随便翻着书看,却突然看到“木”“不可”“土”等字,忙按住那页,果然见到万松昨日说自己的两句。丁乞儿留了心,将前前后后看了看,大致猜出了意思,便“呸”了一口,眼中余光却又看到万松正在盯着他。丁乞儿知道此时也无法出去练刀,只得把书来来回回地翻,拣其中能看懂的地方看,拿不准之处便乱猜,竟也觉书中说得有些道理。看了一时,便觉无味,只是装着看书的样子。但偷眼看到万松无奈的表情,心中便觉畅快,故而只作看得认真。熬到时间,各人将书收了,丁乞儿也只得将书拿了,回到房间,便扔到箱子里,再不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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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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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4-14 10:38
●百变玄机
到了第四日,丁乞儿走到万松面前道:“大师兄,教我刀法吧。”
万松并不看丁乞儿,就一挥手道:“练入门功夫去。”
丁乞儿道:“大师兄,我已经练好了。”
万松抬眼看了看丁乞儿,站起身来,冷哼一声,直奔那木柱而去。丁乞儿忙跟上,众人也都嘻嘻哈哈地拥了过去。万松走到木柱前,冲木柱一抬下巴。丁乞儿拔出刀,飞快地砍出十刀,众人不由都傻了眼,丁乞儿的十刀砍得整整齐齐。
万松面色也变得阴沉,却又冷哼一声道:“练得不好,再练。”
丁乞儿早有所料,谦恭地说道:“请大师兄再为我演示一边。”说完将刀递上。
万松见众人都在看着,只得接了刀,朝木柱的另一侧飞快地砍了十下。丁乞儿伸手将刀接过,对万松道:“大师兄,看看你教我教得如何。”说着也砍了十下,比万松还要快一些,而且每一刀都砍到万松砍的刀痕上。
万松一时哑口无言,涨红了脸。停了一时,万松忽然狠狠道:“好,练得好!我今日就教你刀法。”
说完转身来到场地正中,丁乞儿心中暗自得意,跟了过去,众人却都在发愣。万松见众人并未围来,大怒道:“拿刀来!”有几个弟子醒过神来,忙拿着刀跑了上来。万松拣了一把,对丁乞儿道:“看好了。”
“百变玄机刀人前第一式。”万松一面喝道一面开始演练。
“劈。”万松一刀向正前劈出。丁乞儿不由心中一紧:万松该不会把这一招让自己也练三天吧。
“砍、挑、撩、削、刺、推、剁、点、截、崩、挂、格、戳柄……”万松边说边练。同是向前进刀,却有了如此多的变化,丁乞儿心中一面吃惊,一面高兴,一面又有些担心,不知万松还会有何花招。
“人前第二式。”万松又喝道,刀向右前方劈出。旁边有弟子嘟囔道:“大师兄这是怎么了?对这小子这么偏心。教我们时半天才教一式。”
但众人渐渐静了下来,万松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有人已明白了万松的用心,开始偷偷地笑,又对身旁人窃窃私语。丁乞儿虽觉有些蹊跷,但一时顾不上想,只看着万松演练的刀法。万松只练完人前九式,方才收了刀,对丁乞儿道:“练吧。”
说完并不到一边去,而是站在旁边看着丁乞儿。丁乞儿心中忽然明白,万松是想借此让自己吃些苦头。丁乞儿拔出刀来,心中还在想着方才的九式,万松却又催到:“快练!不要偷懒。”
丁乞儿只得从第一式练起,练了几招,万松忽用刀身向丁乞儿拍来,却一下拍了个空。万松一惊,怒道:“师兄教导你,竟然敢躲?”
丁乞儿也怒道:“我怎么了?”
万松厉声道:“剁完之后是点,截什么截!”
丁乞儿一时无言,万松得势不让,又催道:“再从头练!”丁乞儿只好又从头练起。练了数十招,万松又是一刀拍来,丁乞儿本想在躲开,心中忽一动,只略闪了闪,万松的刀拍到丁乞儿身上,力道已卸了大半。万松却得意道:“你这格刀应向上翻些。”丁乞儿听万松口气和缓了些,心中冷笑一声,便又接着这一招往下练,万松却又厉声道:“从头练!”丁乞儿也不再多说话,又从头练起。练了有一二十边,仍没有一式不差地练下来,又挨了几下。众弟子都看得没了兴趣,渐渐地散了。万松见众人散了,也觉无味,冷冷地对丁乞儿说:“你不是挺厉害吗?三天就能练好入门功夫。明日前你就要把这人前九式练好。”说完自去一旁坐了。
丁乞儿见万松走了,反觉轻松,一面慢慢练一面细细地想,终于将这人前九式都顺了下来,只是还不熟练,丁乞儿便仍一遍一遍地练。那边众弟子已歇了一阵,练了一阵,又都歇了一阵,去吃中饭了,丁乞儿也便收了手,一同前去。下午早早地又到了练功场,继续练那人前九式。练了很长时间,众弟子才懒洋洋地出来。见丁乞儿正在练人前九式,众人都嘻嘻哈哈地笑。万松十分得意,冷笑了两声。丁乞儿却不放在心上,只管练刀。到了夜里,众人歇了,丁乞儿仍苦练不缀。练了一时,丁乞儿总觉得有些异样,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便忽一回头,向小门看去,仿佛看到一块衣角一闪。丁乞儿拿不准是万松还是陈青望,却只作没有看见,继续练人前九式,心中冷冷一笑。
第二日,众人来到练功场,万松径直走到丁乞儿面前道:“丁忠,把人前九式演练一边。”丁乞儿也不答言,将人前九式从头开始演练,每一式都又快又准确。万松吃惊地看着丁乞儿,也挑不出错来。丁乞儿看到万松的表情,已料定昨晚偷看的当是陈青望。见万松无计可使,心中也不由有几分得意。练到快结束时,万松又一刀拍过来。丁乞儿早有所料,运一口气,硬捱了一下,手中招式停住,问万松道:“我这一招哪儿错了?大师兄练给我看看。”
万松没料到丁乞儿会如此做,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又实在挑不出这一式的毛病。欲待自己演练那一招,忽想起昨日劈那十刀的情景,怕更下不来台,只好讪讪道:“看错了,看错了。”丁乞儿道:“大师兄,那我接着这一招练了?”万松忙点头道:“好,好。”丁乞儿再向下练,练到结束,万松也没有挑出毛病。但万松早已想好,丁乞儿刚刚练完,万松便道:“好,练得好,今日本大师兄再教你人后九式。”
旁边一弟子诧异道:“大师兄,人前九式后是人右九式吧。”万松一时无话,狠狠瞪了那弟子一眼道:“我说的便是人右九式。”那弟子忽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忙缩到众人身后。万松只得将人右九式演练了一边。丁乞儿看了,明白人右九式便是向右进刀,招式与人前九式大致相同。但自己一练,觉得还是比人前九式要难,向右进刀却不向右转身,右后下、右后上两式练起来很是不顺手。丁乞儿正练之时,忽见名叫宁煌的二师兄正附耳向万松说些什么,万松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丁乞儿看在眼里,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便更加了小心。
第三日,万松便让丁乞儿演练人右九式。丁乞儿早有准备,从头至尾练了一边,万松竟没故意挑错。见丁乞儿练完,万松点头道:“不错,不错。”丁乞儿也不说话,等着看万松又有什么花招。果然万松说道:“百变玄机刀不是跑江湖的花架子,每一式皆有其用。难得你练得如此用心,今日师兄亲自为你喂招。”旁边早有弟子将刀递过来,万松接了刀,站在丁乞儿右侧,对丁乞儿道:“不要向右看。”说完一挥刀,喝道:“右上挡。”丁乞儿急向右上一挡,挡开万松来刀。万松又喝道:“右下挂。”刀已向丁乞儿右下劈来。丁乞儿依言出招,将刀挂开。万松越喊越快,刀也越出越快。丁乞儿已明白了万松的居心,但想到那晚看到的衣角,便只以人右九式招架。只觉得这九式越使越顺畅。耳中只听得“右后下崩”,丁乞儿垂刀向外崩时,却觉右上臂处刀风起,急向后躲时,已挨了一刀,鲜血迸出。丁乞儿知万松使诈,心中大怒,万松却又逼来。丁乞儿杀机顿起,左手手指一捻,已将蝉翼小刀夹在两指间。
“大师兄!”忽然一声清叱,万松身形一震,急收了刀。丁乞儿回头一看,只见陈从惠正走过来。丁乞儿急两指一弯,将蝉翼小刀收回。
陈从惠已换作家常装束,淡青色长裙,外著淡红色背子。急走上前来,看了看丁乞儿的伤口,陈从惠从袖子掏出块素色帕子系上,又对万松道:“大师兄,怎能如此练刀?”众弟子见陈从惠来了,纷纷散去。万松十分尴尬,为自己辩解道:“我也是为他好,练刀哪能不流血呢。”
陈从惠正色道:“以往就用木刀练过,大师兄不记得了?”万松更是尴尬,面红耳赤道:“看我这记性,忘了,忘了。以后用木刀。”说着退到一边去了。陈从惠问众人道:“你们谁有金创药?”众人都摇头说没有。陈从惠便问丁乞儿:“你的金创药呢?”丁乞儿道:“放在我的房间里了。”陈从惠对丁乞儿道:“你领我去。”丁乞儿答应一声,低头领着陈从惠去了。
到了丁乞儿屋中,陈从惠四处看了看,赞许地点点头,道:“你这里挺干净。”丁乞儿对陈从惠道:“师姐请坐。”说着把金创药找了出来。陈从惠便要上前为丁乞儿敷药,丁乞儿忙道:“不用,师姐,我自己就行了。”说着将帕子解下,将金创药敷上,陈从惠又将帕子系上。丁乞儿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低头道:“多谢师姐。”
陈从惠叹口气道:“不要谢了,你救我一命,我还没有谢你。”
丁乞儿沉默片刻,低声问陈从惠道:“是申信领你父亲去的吧?”
陈从惠点点头,看着丁乞儿道:“申师弟因此事丧命,你也不要怪他了。我也对父亲说过申师弟承诺之事,但我父亲说得有理,不能因小信而失大义。你师父滥杀无辜,终会有此下场。你说实话,是不是还想为余鬼报仇?”
丁乞儿摇摇头道:“我不会为余鬼报仇。”
陈从惠听丁乞儿如此说,释然道:“这样师姐就放心了。”说着又看了看丁乞儿的伤口,问道:“你怎么先学人右九式?”
丁乞儿道:“人前九式已学完了。”
陈从惠皱眉道:“大师兄教得也太快了些,你怎能学了?我和他说说,让他教慢些,如何?”
丁乞儿想了想,却问道:“师姐,为什么叫人前九式?”
陈从惠惊讶道:“大师兄没有告诉你?”
丁乞儿苦笑道:“没有。”
陈从惠想了想,道:“我父亲创的这套百变玄机刀,按三才分,为天式,地式,人式。天式为跃起,地式为伏身,人式为立身。按六合又分为上、下、左、右、前、后六式,每一方向又按九宫分为九式。三者相交,为一百六十二式。然后合式为招,或一两式一招,或三四式一招,绵延不绝,乃至无穷。”
丁乞儿听得入神,想了想又问道:“师姐,学了百变玄机刀真能轻易学会各家刀法?”
陈从惠微笑道:“全能学会不敢说,不过我父亲所会的刀法当以百计。”
丁乞儿若有所思,又道:“师姐,不用对大师兄说了,我还能学过来。”
陈从惠闻言道:“好吧。不懂之处就要去问。”
丁乞儿道:“我问他会说?”
陈从惠正色道:“我父亲让他代师传艺,这些便是他应作的事。他如不说,便是他的不对。你尽可告诉我父亲。”
丁乞儿心中苦笑一下,却也若有所悟。陈从惠又道:“昔日在乐仁小筑,师姐见你称余鬼为‘你’,甚是不妥。对大师兄,便要以师兄之礼相待。”
丁乞儿“嗯”了一声。陈从惠又问道:“你还需要什么?尽管说。”
丁乞儿想了想,道:“别人去读书时我能不能去练刀法?”
陈从惠想也没想便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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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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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4-14 10:38
丁乞儿有些失望道:“我又不去应考做官,认那些字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让我去练刀呢。”
陈从惠看在眼里,便对丁乞儿道:“不认些字,以后连刀谱也看不懂。”
丁乞儿心中一震,陈从惠接着说道:“不应考做官,也需明理,才不至于像余鬼一般。”
丁乞儿听得前一句,便已点了点头。听到后面的话,心中虽不以为然,却也不觉刺耳。陈从惠又问道:“书你可能看懂?”
丁乞儿道:“有些能看懂,有些字不认得,有些字认得却也看不懂。”
陈从惠不由莞尔一笑,问道:“哪些?”
丁乞儿道:“像‘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就看得懂。像‘割不正,不食’,字虽认识,却不知为什么割得不正便不吃。”
陈从惠笑了笑道:“品行方正之人,喜欢方正之物。孔圣人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正是如此。”
丁乞儿笑道:“要是那样,我早饿死了。”
陈从惠正色道:“古人饿死也不肯接受嗟来之食。修身养德,小处也需注意。不止小处,无人时也需谨慎自己的言行。我父亲的‘慎独堂’的‘慎独’二字,便是此意。”
丁乞儿想到陈青望,顿觉无味,心中叹一口气,可惜师姐竟有如此父亲。陈从惠又问道:“你可还有何要求?”
丁乞儿道:“没有了,师姐费心了。”
陈从惠起身道:“我去对大师兄说一声,这两日你就先养伤吧。”丁乞儿答应一声,陈从惠转身去了。
这一日万松果然不再来让丁乞儿练刀,丁乞儿伤势本无大碍,呆在房中,反觉无聊。忽想起陈从惠说的不识字便难看懂刀谱,便找出《论语》来看。正看之时,忽听有人敲门。丁乞儿打开门,却是宁煌。宁煌走到屋内,将门掩了,关切地问丁乞儿:“伤口可好些了?”
丁乞儿道:“好些了。”一面看着宁煌。宁煌义愤填膺道:“那姓万的太不像话,怎么能如此对待同门师弟?”
丁乞儿心中觉得可笑,明白宁煌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看见,只说道:“二师兄,这么说大师兄不好吧?”
宁煌道:“这么欺负师弟你,他也配做大师兄?”
丁乞儿道:“大师兄德高望重,武功高强……”
宁煌“呸”了一口道:“他那武功也算高强,还不如我。也就是仗着入门早,处处压制别人。丁师弟,你久在江湖走动,武功定高于他,怎么不教训他一番,却受这窝囊气?”
丁乞儿道:“我在江湖上只是靠余鬼,那余鬼疑心极重,不敢教我武功。我偷学了些,也不济事。”
宁煌“哦”了一声,满脸失望之情。丁乞儿道:“你武功比他好,怎不借着比武给他难堪?”
宁煌闻言,看着丁乞儿点点头道:“你小子果然有些门道。可惜这招我早已用过,那姓万的只是拿那些什么礼义来压我,我也没有办法。”
丁乞儿有些吃惊,问道:“礼义还能压人?”
宁煌气恼道:“他只说他是师兄,我与他比武便是不敬,他又怕失手伤我便是不友。咳,让你有力无处使。”
丁乞儿点点头,若有所思。宁煌道:“丁师弟,我看你初来乍到,便受人欺负,心中抱不平,却又抓不住那姓万的把柄,没法为你出气。不过其他的忙,我都可以帮你。”
丁乞儿心中一转,道:“二师兄,你真是个好人。不像大师兄那样狡诈。今后还请你多多照顾。”
宁煌道:“这个好说。你若和我一心,共同对付那姓万的,我定会为你说话。不过如今咱们还不能和那姓万的闹翻,今日之事也不能让他知道。”
丁乞儿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我才来,好多事情不懂,要请教师兄。那些黑衣弟子武功真的厉害?”
宁煌略一犹豫,点头道:“不错,他们武功要厉害些。而且师父经常带他们行走江湖,好处捞得多。”
丁乞儿又问道:“那些黑衣弟子武功真像大师兄哪样厉害?”
宁煌冷笑道:“姓万的武功算什么?要那样我早已是黑衣弟子了。他只说因家中有八十岁老母,净是骗人。他入门虽早,刀法虽已都练成,怎奈他怎么练武功都入不了师父法眼,哈哈,只好在我们白衣弟子堆里混。那些黑衣弟子都是他的师弟。”
丁乞儿想了想,又问道:“其他师兄如何?”
宁煌不屑道:“其他白衣弟子都去巴结万松,不过真正心服的没有,真正像师弟这样有骨气的也没什么人。要不然万松能一手遮天?不过也有几个跟我一心的,这你放心。不过你还是不要太信他们,这些人都滑得很。也有些缺些心眼儿的。那天万松本想让你直接练人后九式,人后九式要难得多,他是想害你。李壮却说出人前九式后应是人右九式。这李壮便有些缺心眼儿。”
丁乞儿记在心中,又问道:“咱们庄中是不是有什么禁忌?彭管家说慎独居不让随便进。”
宁煌道:“确是如此。慎独居中有藏刀楼、阅经阁、悟道堂,养心斋等,是师父闭关修炼、研习刀法的地方,他怕弟子打搅,又说自己常在梦中习刀,怕误伤了弟子,因而不让人进。由那些黑衣弟子轮流把守。白衣弟子是不能进的。”
丁乞儿又问道:“别的还有什么?”
宁煌道:“没有了。你只要跟着我,定会好过不少。”
丁乞儿道:“多谢二师兄。不过我刚来不久,还是先老实些,以免万松生疑。”
宁煌点了点头道:“对。今天的事不要向别人说。”
丁乞儿道:“这个小弟明白。”
宁煌站起身,走到门边,将门开了道缝,看外面无人,方开门走了。丁乞儿关了门,脸上现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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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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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4 15:05
●冷暖参差
第二日,丁乞儿将帕子洗得干干净净,晾干了,便想给陈从惠送去。但不知陈从惠住在何处,贸然找去,又怕唐突。思前想后,却又想起彭管家的话,只得暂放一旁。
不多时,有弟子来叫丁乞儿,去进学堂读书。丁乞儿诧道:“今日不是该练刀吗?怎么换成读书了?”那弟子道:“大师兄吩咐的,谁知道?”丁乞儿知道万松是看不得自己好过,冷笑一声,拿了书过去。
万松见了丁乞儿道:“胳膊受伤,书还是能看的吧?”丁乞儿恭敬答道:“能。大师兄。”万松见丁乞儿如此恭敬,反觉诧异,冷笑道:“我昨日误伤了你,你不怪我?”丁乞儿道:“大师兄是为我好,怎能怪大师兄?”万松斜眼看了看丁乞儿,冷哼一声,去一边坐了,丁乞儿自坐到角落里读书。读了一时,看见万松时常冷笑着看着自己,便站起身,拿着书走到万松面前,恭敬问道:“大师兄,这一句是何意思?”万松冷哼道:“自己想去。”
丁乞儿道:“师父让大师兄代师传艺,这应当是大师兄分内之事吧?若不是,我问问师父去。”万松怒瞪着丁乞儿,却又无话可说,只得将那一句意思讲了。丁乞儿回去坐了片刻,又站起身来拿着书来问。万松颇不耐烦,只得讲了。丁乞儿回去坐下,过了片刻,却又来问。万松黑着脸,丁乞儿只是一脸恭敬,万松只得又讲了。丁乞儿回去坐下,却见宁煌正偷偷向他竖起大拇指。丁乞儿微点点头。丁乞儿频频起来询问,万松一天不得清闲。
又过一日,万松也不再让众弟子读书,也不叫丁乞儿,自领了弟子去外面练习刀法。丁乞儿心中暗笑,觉得礼义还是真有用处。虽觉伤势并无大碍,也想去练刀,但丁乞儿知道,自己自在地呆在屋中,那万松才更会气恼,因而便忍住不去,躺在床上想下一步如何做。呆到半晌,却有人在外面敲门。丁乞儿问道:“谁呀?”外面答道:“我是彭管家,小姐请你去一趟。”丁乞儿一听,忙从床上起来,找出帕子,放在怀中,开了门,跟着彭管家过去。
外面阳光灿烂。丁乞儿跟着彭管家,一面走,一面心中默记着路。过了几道小门,从大厅后绕过,又拐过几道弯,方来到一处院落。门口有丫环等着,见彭管家来了,说道:“小姐正等着呢。”彭管家住了脚,丫环领丁乞儿进去。院内几株杨柳,一架蔷薇。进入屋中,只见窗明几净,室内充溢着阳光,阳光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陈从惠正坐在窗前,见丁乞儿来了,便站起来笑问道:“伤好得怎样了?”
丁乞儿道:“没事了。”
陈从惠点头道:“那就好。”却又欲言又止。丁乞儿从怀中掏出帕子,双手递于陈从惠道:“师姐,你的帕子。”
陈从惠轻松一笑,接了帕子。丁乞儿问道:“师姐叫我来有什么事?”
陈从惠微笑道:“也没什么事。问问你的伤如何了。再有就是这帕子放你那里,总觉不妥。”
丁乞儿心中忽有些莫名的怅然,低头道:“本来早想送来,却不知道怎么送。”
陈从惠道:“你要找我有事,对彭管家说就行了。他会领你来的。你还是把伤先养好再练刀法吧。”
丁乞儿道:“师姐不用为** 心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陈从惠点了点头,说道:“别的就没什么事了。”丁乞儿答应一声,告辞出来。
门口的丫环说道:“彭管家有事,让你等他片刻。”丁乞儿道:“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说完便走了,心里恍恍惚惚的愉快。走了一阵,忽然想到,正可趁机去探一探路。看看周围,自己已走过了大厅后面。丁乞儿又回转身,看着中间那几座高楼,寻路走去。
转了几圈,看着那楼只在自己左右,却走不到。忽然眼前闪出一名黑衣弟子,厉声问道:“干什么去?”
丁乞儿一怔,对那黑衣弟子道:“小姐叫我有事,回去时却找不着路了。”那黑衣弟子警惕道:“小姐怎会叫你有事?”丁乞儿还想分辩,却见彭管家从后面过来,叫丁乞儿道:“让你等我片刻,怎么便走了?”丁乞儿道:“本不想再麻烦您老,谁知这路这么难记。”那黑衣弟子方不再问。彭管家领了丁乞儿,一直把他送到住的地方,又叮嘱丁乞儿不要乱走,方才去了。丁乞儿想那院子定有古怪,猜了一通却也猜不出来。
晚饭过后,万松对众白衣弟子说道:“明日师父有事出门,各位要早些起来,去送师父。”众人都齐声道:“记住了。”
第二日清晨,众白衣弟子早早地候在庄门外。等了多时,方见那些黑衣弟子出来,站在另一边。早有庄客牵好马等着。又过了一时,陈青望领两个黑衣弟子走出,陈从惠也出来送。三人上了马,陈从惠道:“父亲,还是让我一同去吧。”陈青望道:“江湖险恶,你还是留在庄内,免得为父担心。”陈从惠知父亲主意已定,也只得说道:“父亲早去早回。”陈青望点了点头,打马去了。陈从惠凝立遥望,直到望不见了,方转身回庄,却看到丁乞儿正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进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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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4 15:05
到了深夜,丁乞儿悄悄起来,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便轻轻开了门出去,又把门轻轻掩上。丁乞儿来到小门旁,并不开门,身形一纵,跃到庄外。丁乞儿早已想好要如何做,径直向庄后山上跑去。
陈青望出门,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丁乞儿本想去探一探慎独居,却觉有些冒险。想想此事也不用着急,学会百变玄机刀后再探不迟,故而决定先在今晚到山上看看仁义山庄的格局。
山上静悄悄地,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叫声。丁乞儿走在这无人的山中,觉得既放松又亲切。丁乞儿一边走,一边看山下的仁义山庄。山上树木茂盛,竟难找到一个能看清山庄全貌的所在。丁乞儿上到高处,仍是看不甚清,索性找到一棵很高的树爬了上去,仁义山庄的全貌终于呈现在面前。
黯淡的月光下,山庄的墙与屋顶都笼罩上一层阴阴的青色。山庄外形四方四正,庄内的格局却很复杂。庄中道路曲屈盘旋,房间高低错落,中间慎独居中,几座高楼彼此遮掩,看不真切。丁乞儿换了几个方位,仍是看不甚清。丁乞儿不由向西边望去,一个小院内有一座小楼,那是陈从惠住的地方,丁乞儿心中一阵温暖。丁乞儿细细地看了一时,将山庄格局记得熟了,方才从树上下来,悄悄地回到自己住处。
天刚刚亮,便有弟子来叫丁乞儿到练功场去。丁乞儿本已决定要开始练刀,见那弟子来叫,正中下怀,当下跟那弟子来到练功场上。万松见了丁乞儿,讥讽道:“你受的重伤也该好了吧?”丁乞儿道:“多谢大师兄关心,没什么事了。”万松便拿把木刀扔于丁乞儿,不屑道:“用这个练吧,别伤了你。”丁乞儿接过木刀道:“多谢大师兄。”万松见丁乞儿毫不生气,颇有些失落,只得将人左九式教于丁乞儿,丁乞儿知道万松定不会善罢甘休,并不松懈,练了一天。
果不出所料,万松次日又要为他喂招,不过两人这一次换成了木刀。万松轻蔑地看着丁乞儿道:“这一次你不要怕了,伤不了你。”丁乞儿仍是恭敬道:“多谢大师兄关心。”万松冷冷一笑,开始为丁乞儿喂招。丁乞儿连挡了四五十招,万松还不罢手,手中刀越使越快。丁乞儿心中知道,不挨两下万松下不了台。于是故意时常卖些破绽,挨了万松几下。不料万松却仍不罢休,冷笑道:“丁乞儿,你练得还不行。再练。”丁乞儿见万松如此做,心中恼怒,却又忍住,仍恭敬问道:“大师兄,怎样才算练好了?”万松道:“能连挡的一百招,才算过关。众师弟都是如此过关的。”说着看了看四周,问众弟子道:“你们说是也不是?”众人齐声答“是”。
丁乞儿见万松如此不识好歹,便道:“大师兄方才击中我几下,让我明白了不少。我再来试试。”万松见丁乞儿又想挨打,冷哼一声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打疼你了不要再告状去。”丁乞儿愕然道:“为什么要告状啊?大师兄是对我好,这我明白。”
万松又冷哼一声,挥刀又发力攻来。谁知连攻了一百余招,竟都被丁乞儿挡开。万松恼羞成怒,厚了脸皮,仍是挥刀进攻。众人都瞠目结舌,却又无人敢吭声。万松又攻了五十余招,自己都觉骨软筋麻,仍是无法击中丁乞儿。众弟子不知万松如何想,也不敢找借口让二人停下。万松见无人为他找台阶下,心中恼火,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自己住了手。万松尚未开言,丁乞儿便抢说道:“大师兄那两下教得真好,让我一下子便明白了。”万松听丁乞儿如此说,心中顿觉舒服,也夸赞道:“那也是你聪明,一点就透。”丁乞儿偷眼一看宁煌,只见宁煌正阴沉着脸。
丁乞儿心中明白,觉得宁煌私下便要找自己谈谈。不料等了几日,宁煌都没有找他。丁乞儿心中有些诧异,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宁煌是疑心自己是要投靠万松。
一次练功过后,丁乞儿照例去收拾东西。丁乞儿将众人的兵器一一接过,最后方接过宁煌的刀时,低声道:“师兄请留步。”宁煌正在恼怒,听丁乞儿如此说,也低声道:“你还有什么话,快说。”一面作势要走,那边也有弟子在叫宁煌。丁乞儿也来不及多说,只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宁煌满脸狐疑地看着丁乞儿,并不说话,转身走了。丁乞儿见到宁煌的神色,知道宁煌多疑,解释也无用,想一想宁煌也无多大作用,也便打消了找他解释的念头。
自此以后,再无他事。陈从望仍是不时出去,邀集白道中人剿灭中原黑道,不过再不带陈从惠。中原的黑道人物或死或走,陈青望声名日隆。时间久了,万松对为难丁乞儿也渐渐失去兴趣。宁煌时常恶毒地看着丁乞儿,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丁乞儿已经拿定主意要先学会百变玄机刀,每日只是勤奋练习,也不再有什么举动。日子如河一般静静地流去。
转眼两年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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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4 15:05
●人去楼空
孟春时节。
空气中虽还略带些薄薄的寒意,柳树上却已显出鹅黄的颜色,枯草中的绿色已经连成了片。练功场上,少了严寒的威逼,众人也活跃了许多。练功间歇,众人便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些闲话。丁乞儿照例一人静静地坐在一旁。只听得宁煌粗喉大嗓道:“你们知道不知道,陈小姐要出嫁了。”
众人一听,都向宁煌处转过身来。丁乞儿心中“咯噔”一下,也凝神倾听。万松却冷哼了一声。有弟子问道:“陈小姐嫁的是哪一家?”
“长安长孙世家。”宁煌道。
“对,也就是长孙世家才配得上咱们仁义山庄。”
“这下更好了,以后咱们仁义山庄更是无人敢惹了。”
众人议论纷纷。
“只是可惜了,这小妮子细皮嫩肉的。” 宁煌道。
众人一阵哄笑。万松皱一皱眉,正想说话,却听一人怒喝道:“闭上你的狗嘴!”
众人都大惊回首,只见丁乞儿已经站起,怒视宁煌。宁煌也站起身来,大怒道:“你小子敢骂师兄,以下犯上,老子今日非教训教训你。”说完拔出钢刀,向丁乞儿劈来。丁乞儿却不躲不让,拔刀挡开来刀,反手一刀向宁煌劈去。众人忙都让出场子,围在周围叫好。宁煌刀刀紧逼,招招都劈向丁乞儿要害。。众人渐渐觉出不对,喊好声渐渐停歇。李壮最后笑了几声,也觉出不对,忙闭了嘴。万松在一旁看着,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丁乞儿起初怒火攻心,发力攻了几招。但听到众人的叫好声,猛然醒悟,当下刀回守势。不料那宁煌得势不让,招招紧逼。宁煌武功果然强似万松,丁乞儿用百变玄机刀左挡右架,竟落了下风。宁煌边攻边骂道:“你小子算什么东西,还要为别人出头。那小妮子是你的相好?”
宁煌心中忽一凛,他看到丁乞儿眼中忽闪出一道凶光。还未及反应,宁煌只觉颈下一疼,一道鲜血喷出。那一刀再高半寸,便会划过宁煌的咽喉。宁煌魂飞魄散,转身就逃。丁乞儿出刀时已是后悔,却只来得及将刀略向下些。见宁煌逃走,并不追赶。众人都吃惊地看着丁乞儿,却无人敢说什么。
丁乞儿心知不妙。果然当日下午,他便被陈青望叫了过去。陈青望端坐在大厅中,两边站着十个黑衣弟子,万松与宁煌也站在下首。丁乞儿来到厅上,只低了头。只听陈青望一拍桌子,怒喝问道:“丁乞儿,你竟敢杀你师兄!仁义山庄中,这种事岂能容得?”
丁乞儿心中早已想好如何对付,便道:“师父,弟子错了。不过弟子是一时失手。”
“一时失手?”陈青望又问道,“你用什么伤着你二师兄的?”
“是一柄小刀。”丁乞儿低头道。
“哦。”陈青望沉吟片刻,对宁煌道,“你师弟年幼,一时失手。让你师弟给你赔个不是。”
丁乞儿转过身来,向宁煌赔礼道:“二师兄,小弟给你赔礼了。”
宁煌哼了一声,并不理丁乞儿,只对陈青望道:“师父,他存心要杀我,就这么算了?”
陈青望缓缓道:“你说你为丁乞儿喂招,他便要杀你,那他又为何杀你?”
宁煌一时语塞。万松施礼回道:“师父,二师弟骂了他几句,他便恼了。这丁忠野性不改,师父对他不要手软。”
陈青望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作师兄的,也不要不依不饶,还是多多教导为是。我让你传授他《论语》,你可做了?”
万松一惊,转而又庆幸道:“教他了,教他了。丁师弟还很好学。”
“那就好。”陈青望道,“你们两个下去吧。”
万松答应一声,转身下去。宁煌狠狠地盯了丁乞儿一眼,也只得去了。陈青望等二人走了,又问丁乞儿道:“丁忠,你伤你二师兄用的是何招数?”
丁乞儿诧异道:“招数?师父,当时弟子的刀被二师兄逼住了,便用那小刀乱划了一下。”
陈青望冷笑道:“你休想瞒我。那次围杀余鬼时,寇南寇大侠便是被余鬼的一柄小刀所杀。你使的便是这一招吧?”
丁乞儿忙跪下道:“师父,弟子所会的鬼刀已全对师父演示过了,余鬼杀寇大侠的那一招我真的不会。”
陈青望追问道:“那你偷偷地藏着那把小刀做什么?”
丁乞儿道:“师父,那余鬼虽害我,好歹也养了我几年,弟子便想留个东西作念想。因怕师父不允,便没敢对师父说。”
陈青望找不出丁乞儿话中破绽,一时无言。过了片刻,陈青望又道:“你私藏余鬼的小刀,也有情可原。但那小刀你也不要留了,交上来吧。”
丁乞儿道:“师父说的是。弟子误伤二师兄后,心中觉得愧对师父,便把那柄小刀扔了。”
“扔了?”陈青望脱口道。他怀疑地看着丁乞儿,丁乞儿只微垂着头。陈青望瞪着丁乞儿,接着问道:“你扔到哪里去了?”
丁乞儿道:“弟子扔到庄前的河里去了。”
陈青望怔了片刻,笑道:“好,好。这下你想找都找不到了,可见你改过之诚,起来吧。”
丁乞儿道:“谢师父。”说着站起身来。陈青望看了看丁乞儿,道:“你身上脏成这样,去洗浴一番吧。”
丁乞儿略觉诧异,随即明白了陈青望的用心。只听陈青望吩咐道:“班安、龙峰,你二人带丁忠下去沐浴更衣。丁忠,身上泥垢与心中污秽,你要一并洗之。”丁乞儿低头施礼道:“多谢师父。师父苦心,弟子领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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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4 15:06
陈青望挥了挥手道:“好了,去吧。”
丁乞儿又施一礼,方才退下。班安龙峰领了丁乞儿,来到一处房间,房间内木桶手巾等俱已备好。丁乞儿对班安龙峰道:“多谢两位师兄,小弟自己就可以了。”班安笑道:“师弟不必客气,师父吩咐之事,我们要办得妥当才是。”
丁乞儿心中冷笑,也不坚持,脱衣进到水中。班安拿了丁乞儿衣物,方才退出。丁乞儿知道二人来做什么,又见一扇窗户微开道缝,便索性解开头发,用水洗净。足洗了半个时辰,丁乞儿方才出来,将衣服穿了,问班安龙峰道:“二位师兄,还有什么事吗?”班安道:“没有事了,你回去吧。”
丁乞儿独自回去,二人也不再跟随。回到住处,院中弟子纷纷看着丁乞儿,几扇窗户也陆续打开。丁乞儿不理众人,径直走入自己房中。房中似乎是原样,但丁乞儿打开箱子看时,发现自己粘住箱盖与箱身的一条细棉线已经断了。丁乞儿躺到床上,听得外面人声渐渐散去。他略一张嘴,舌头一翻,将蝉翼小刀从舌底取出。丁乞儿看着刀上的寒光,冷冷一笑。
忽有一阵脚步声传来,丁乞儿急将手中小刀放入口中。来人在丁乞儿房间站定,敲了敲门。丁乞儿起身开了门,门外却是彭管家。彭管家对丁乞儿道:“小姐让你去一趟。”丁乞儿答应一声,关上门,跟了彭管家,一路上却忐忑不安。
陈从惠坐在桌边,见丁乞儿到来,并不站起。丁乞儿站在陈从惠面前,低了头。陈从惠正色道:“当初我让父亲收留你,是见你本性不坏,当能改过。你怎能动手伤害二师兄?”
丁乞儿忽觉有些委屈,抬头看着陈从惠道:“他说师姐坏话。”
陈从惠一怔,气得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沉默良久,陈从惠道:“以后再有此事,你不要理他们。”
丁乞儿答应一声。犹豫片刻,丁乞儿问道:“师姐,你真要走了吗?”
陈从惠略显惊诧,却点了点头,道:“我走之后,你要好自为之,再不要做如此莽撞之事了。”
丁乞儿只觉心头如压了块千斤重的大石,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陈从惠愁眉道:“我走后,家中便只剩我父亲一人了。离如此远,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停了片刻,陈从惠又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不知那长孙公子是怎样一个人。”
陈从惠再不作声,眼中一片忧郁的神情。丁乞儿心中惆怅,也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劝陈从惠。初春的风从从屋中掠过,带着一丝凉意。一只黄鹂在窗外叫了几声,一抖翅膀飞去了。外面的花柳在风中默默轻摇。
陈从惠出嫁的日子还是到了。
这一日,仁义山庄热闹非常。前来贺喜的宾朋络绎不绝,大盒小盒的贺礼摆满了房间。仁义山庄中人欢马叫,忙作一团。众弟子也都换了红衣,到山庄各处帮忙。万松等人在门口迎来送往,有的弟子在大厅侍候,丁乞儿却要往返于大厅与厨房间,将用过的杯子送去,将洗净的杯子送来。丁乞儿并不觉累,只是心中说不出的憋闷。只听一片鼓乐喧闹,众人簇拥中,一顶花轿从厅前走过。丁乞儿不由住了脚,呆呆地看着。却见轿上小窗的帘子微微掀起,一闪又放下了。眼见得那乘花轿出了门,渐渐地,终于看不到了。丁乞儿呆立在原地,心中空空荡荡。
夜晚,仁义山庄一片寂静,累了一天的众人都睡得正沉。丁乞儿躺在床上,却无法睡着,他呆呆地盯着房顶。陈从惠走了,真的走了。丁乞儿甚至觉得惶惑,自己该怎么办?以后再没有人来关心自己。自己真是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姐离开。自己算什么,自己什么也算不上。师姐嫁的是长安世家的公子,有身份,有家产,有地位,有名望。自己有什么?自己什么也没有。
不!自己有武功。丁乞儿忽然想到。
对,自己有武功。如果自己有天下第一的武功,这一切都会有,师姐也不会离开自己。
一定要练成天下第一的武功!
丁乞儿从床上一跃而起,拿起钢刀,径奔练功场。场上空无一人,只剩一弯残月。丁乞儿拔出钢刀,练将起来,月光下只见一团刀光在练功场上滚动。丁乞儿发疯般地练着,心中淤积的愁闷狂泻在刀上。他练得手臂发酸,大汗淋漓,心中却痛快了许多。直到将他所学的百变玄机刀法全部演练了一遍,丁乞儿方才住手。看天边时,那月亮已渐渐落下去了。
丁乞儿呆立在练功场上,看着空旷的场地和远方黑魆魆的树木。那些与陈从惠有关的零碎的往事又从心底浮起,在他心中缠绕。丁乞儿不觉移动了脚步,他的眼前只余下陈从惠温暖的笑容。等他停下脚步,醒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来到陈从惠住处的墙外。
丁乞儿略一犹豫,听了一下,院中并无动静。丁乞儿一纵身,跳入院中。院中已人去楼空,一片寂静,柳树与蔷薇在幽暗的光中沉默无语。丁乞儿正自发怔,忽觉有人正朝此院走来。丁乞儿来不及退走,急一纵身,躲到一棵柳树上,从树叶缝隙向下望去。
只见院门开处,一人走了进来,竟是陈青望。丁乞儿不由一惊,不知陈青望到此何事,当下屏住呼吸,看陈青望有何举动。却见陈青望缓步走入,立在院中,缓缓地环顾一番,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了。丁乞儿心中不由一动,只觉那陈青望身影也是如此孤独。坐了良久,陈青望长叹一声,自语道:“这也好,这也好。”说着站起身来,又慢慢地走了出去,将院门关上。
丁乞儿凡中叹一口气,等陈青望走得远了,方从树上下来。看看天色,已快亮了,急忙又跳出墙去,一路不停,径直回到自己住处。众人仍在酣睡,无人发觉。
陈从惠离去之后,丁乞儿心中再无他事,只是拼命练习刀法。春去夏至,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万松教丁乞儿的速度快了许多。终于有一日,万松又教了丁乞儿五招,便释然道:“丁忠,百变玄机刀法已全传授于你了,以后自己练吧。”说完自到一边的树荫下歇着去了,再不理丁乞儿。丁乞儿也觉释然。百变玄机刀法已全学会,自己可以随时离开仁义山庄了。但走之前,他要先查清风师父的死是否和陈青望有关。
只是如何去查?丁乞儿想了很长时间,觉得也只有先去慎独居看看。
丁乞儿还未行动,忽一日,丁乞儿正独自在烈日下练刀,众弟子躲在树荫下闲坐,一个庄客走到万松面前说了几句话,万松便在树荫下冲丁乞儿叫道:“丁忠,师父让你去大厅。”
丁乞儿收了刀,心中吃惊,不知所为何事,只得将刀放在架上,随那庄客来到大厅。陈青望正在大厅端坐,旁边还坐有一人,穿一身绛紫色衣服,面黄须短,脸上一副不屑的神情。陈青望见丁乞儿进来,便对那人道:“翟大侠,这便是丁乞儿,如今改名叫作丁忠。”又对丁乞儿说道:“丁忠,这位是大衍刀派的翟理翟大侠。”
丁乞儿心中吃惊,这翟理是伍凯的师弟,在江湖上名头仅次于伍凯,江湖盛传二人曾为夺掌门之位明争暗斗。丁乞儿施礼道:“见过翟大侠。”一面心想:“这姓翟的来做什么?”
只听翟理言道:“丁忠,陈大侠说收你为徒,可是真的?”丁乞儿答道:“是。”翟理道:“那好,那你使一路百变玄机刀法让翟某开开眼界。”
陈青望并不发话,丁乞儿便低头道:“小子不敢。”翟理冷哼一声道:“你来到此处,却不习百变玄机刀法,难道陈大侠是让你做其他事吗?”丁乞儿听出话中有刺,一时并不回答。
陈青望犹豫片刻,对丁乞儿道:“丁忠,你就演练几招让翟大侠指教一下。”又转头对翟理道:“这丁乞儿的刀法,乃是首徒万松代师传授,让翟大侠笑话了。”
翟理冷哼一声,并不说话。一旁有黑衣弟子上来,将柄刀递给丁乞儿。丁乞儿接了刀,心中想了一想,认真演练起来。翟理起初还一脸不屑,后来脸色便沉了下来,陈青望脸上却渐渐露出笑容。练了很长时间,只听陈青望道:“翟大侠,如何?丁乞儿在我此处并未荒废光阴吧?”
翟理见丁乞儿已演练了二百余招,刀法纯熟,不是一朝半夕能练成的,也无话说,只得道:“如此看来,陈大侠果真是收丁乞儿为徒了。那我就暂且饶过这个孩子。”说完又盯着丁乞儿道:“丁忠,余鬼杀我师兄这笔帐,就不找你算了。你以后若干什么坏事,翟某还是不会放过你。”
丁乞儿低头答道:“是。多谢翟大侠。”翟理哼了一声,又对陈青望道:“昔日围杀余鬼一战,其他人全部战死,活着的都是你仁义山庄的人。陈大侠又把丁乞儿带回仁义山庄,就不怕别人说长道短吗?”
丁乞儿听了此话,不由一惊。昔日那一战,活下来的并不止仁义山庄的人。听翟理的话,另外的十几人也被杀了。不错,余鬼说风师父之死和陈青望有关,那些人也听到了,当会被杀了灭口。不过,后来陈青望等人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又是谁干的呢?
只听陈青望道:“我们仁义山庄又不是全无损失,陈某的小徒申信也被余鬼所杀。西门杀也不是我仁义山庄中人。他人爱如何说,陈某管不着。陈某做事,只求问心无愧便罢了。”丁乞儿听得此话,心中冷笑。却听陈青望对他说道:“丁忠,你下去吧。”丁乞儿答应一声,便退出大厅。这一来,丁乞儿心中更多了几分疑虑。
第二日,众弟子又早早地起来,在门口送翟理。等了一时,只见两名黑衣弟子抬了一顶便轿出来,班安在前引路,另一名黑衣弟子在后牵着马。陈青望送到门口,拱手道:“翟大侠走好。”轿中伸出一只手摆了摆,一行人便去了。众弟子随即散了。丁乞儿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却也想不出来。
来仁义山庄的大侠忽多了起来,一月之中,竟来了三位。丁乞儿也渐渐地发现其中的不妥之处——那些大侠走时全是乘轿。
丁乞儿决定要看个清楚,一时却无机会。丁乞儿仍不松懈,每日苦练百变玄机刀法。忽又想起披风六斩,便趁无人时偷练一番。倒是能全练下来,却终觉不像。丁乞儿心中犹豫,是不是再多学些日子。只是那万松再不教自己,自己也再未见其他人练过什么新的招式,百变玄机刀法应是全学完了。丁乞儿忽又想起陈青望那次练的披风六斩,倒与自己练的相像。丁乞儿不明所以,却知自己已没必要留在仁义山庄了。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5-18 07:46
多谢多谢。
作者:
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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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18 07:52
●一箭双雕
这一日,山庄中来了一人,。此人姓岑名泰,留一副虬髯,穿一身玄色衣服,持一柄宣化斧。第二日送岑泰时,丁乞儿便留了心,果又是一乘便轿抬出。众弟子散后,丁乞儿偷偷溜出,发力赶了一程,看到那乘小轿进到一片林子里。丁乞儿急奔入林子,跟在一行人身后。那一行人走到林子深处,便落了轿。丁乞儿急一纵身,藏在一棵树上。只见前面引路的班安向四周看了看,冲轿子笑道:“岑大侠,你也享受够了,下轿吧。”丁乞儿正自诧异,却见轿中下来一人,一身玄色衣服,手里还拿着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只听班安骂道:“边老三你个小子,怎么连胡子也摘下来了?”丁乞儿冷冷一笑,轿中果然不是岑泰。只听边老三道:“戴着这玩意儿,痒得很。反正在轿中别人也看不见。”前面抬轿的龙峰骂道:“奶奶的。我们抬着你让你享福,你可别露了马脚。”边老三一边戴上胡须,一面道:“这种事还不简单,不过是穿上这身行头招摇过市罢了。不过老子这差事也不省力,哪次最后完事的不是老子?”说着翻身上马,接过宣化斧,掂了掂道:“奶奶的,这死鬼的斧子这么沉。”众人一阵大笑,边老三乘马前行,其他人抬空轿回侠义山庄去了。
丁乞儿见众人走远,并不就回仁义山庄,而是翻身坐在树上。岑泰看来是死了,不过昨日山庄中并没有打斗的声音。如此看来,前面的翟理等人也是死在庄中了。丁乞儿不由坐了起来,仁义山庄竟是如此凶险的地方!
“还要不要回去?”丁乞儿问自己。陈青望为什么要杀这些人?这些人可是白道的?
黑道的他也杀,丁乞儿忽又想到。前些年陈青望正忙于剪除黑道人物。他想做什么?怎么白道黑道的人都杀?丁乞儿想来想去,猛然一惊:陈青望是想称霸江湖!
“不错。”丁乞儿点头自语道。心中豁然开朗。怪不得陈青望要杀余鬼。不只是为学鬼刀,也不只是赢得声誉,他是要除掉比他武功高的人。
对,对。风师父武功更高。如此看来,可能余鬼所料不错,陈青望便是挑起风师父与玉师父决斗的人。西门杀。对,西门杀与陈青望本是一路,那十几个人应是被西门杀杀死。一切都理顺了。
丁乞儿冷笑一声,从树上一跃而下,头也不回地向仁义山庄走去。
旬休日不用练功,这一日也无外客来访,仁义山庄的白衣弟子难得清闲,纷纷出去散心。宁煌一无所好,在练功场中看着慎独居中的几座楼,呆立了一时,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房间。宁煌返身将门关上,一回身,却惊得倒退了两步——
丁乞儿正坐在他的房中。
“你干什么?你怎么进来的?”宁煌靠着门,紧张地问道。
“小声些,不要让万松听到了。”丁乞儿站起身道,“我们还要不要对付万松?”
“对付万松?”宁煌冷笑道,“你那一刀我还记得呢。”
“我是故意失手的。”丁乞儿也冷笑道,“万松本让我杀你。”
宁煌愕然,转而大怒道:“是万松?”
“不错。”丁乞儿又坐到椅子上,看着宁煌,“万松已看出了你的心思,想除掉你,可惜他却找了我。不过万松对我颇有戒心,我一时也不便有什么举动。如今万松已渐渐不甚留心,再有,他的百变玄机刀我已全部学会,他也再没什么用处了。”
宁煌起初还将信将疑,听丁乞儿说到此处,已不由坐到旁边的床上,对丁乞儿说道:“对,对。那万松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让你杀我,又想借这件事除掉你。你忘了?他在那天……”
“记得,这个不用师兄提醒。还有其他好多事呢。”丁乞儿冷哼了一声。
宁煌身子又向前凑了凑,问道:“那咱们怎么对付万松?”
丁乞儿微微一笑。
一日清晨,白衣弟子早早起来,到庄门口去送陈青望。半路上,宁煌忽高声道:“今日该去读书,送完师父,我们不要回去了,直接进庄去进学堂,怎么样?”丁乞儿尚未搭话,李壮却接嘴道:“我们能从庄里走?”
“怎么不能。”宁煌道,“咱们有大师兄呢。论资历,那些黑衣弟子哪一个能比不上大师兄?你们看吧,师父走后,那些黑衣弟子还得先让大师兄进庄。你们说是不是?”众人纷纷称是。万松得意一笑。
众人到了门口站定,等了许久,那些黑衣弟子方才出来,各自大模大样地冲万松一拱手,站在另一旁。丁乞儿见宁煌并无反应,便“哎”了半声,住了口。那些白衣弟子不由向万松看去,万松见状,不由沉了脸。
又过了一时,陈青望出来,骑马去了。万松等陈青望不见了踪影,转了身,径直向门里走去。不料走得慢了些,那些黑衣弟子已快步进庄,并无一人理万松。万松不由怔住,脸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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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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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18 07:52
白衣弟子们也不敢作声,跟在万松身后,进了庄。众人一直走进进学堂,落了座,也没有人敢说话。宁煌偷偷看了看丁乞儿,微露出些笑意。丁乞儿却使了个眼色,宁煌会意,便高声说道:“看看,我说的没错吧。咱们这不是这么来了?”
李壮接嘴道:“你说的也不全对。”话说了一半,却觉不妥,忙住了嘴。万松的脸色更加难看。
众人默默捧了书看,堂中死气沉沉。万松忽发火道:“读啊?为什么不读?”众人忙都大声读了起来。丁乞儿心中暗笑,也拿了书乱翻着读。正翻之间,丁乞儿眼睛一亮,便拿了书,装作去问宁煌,却将一句话指于宁煌。宁煌点了点头,等丁乞儿坐回去后,宁煌便大声念道:“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念完后又反复地大声背那两句:“入则孝,出则悌。入则孝,出则悌。”
万松听在耳中,忽把手中书一摔,大怒道:“哼,这帮小人,做了黑衣弟子,竟不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宁煌也叫道:“就是,这口气怎么能咽下去?找他们算帐去!”
众白衣弟子也纷纷附和。万松愤然站起,众人也便愤然站起。万松却又转过身来,为难道:“这事已过去了,我们怎么找他们算帐?”
众人也都无语。宁煌道:“没有事,我们就要找事。”
万松道:“怎么找事?二师弟,你主意多,你说说。”
宁煌冷笑道:“那边慎独居,那些黑衣弟子把持着,不让我们白衣弟子进,不让我们接近师父,他们可好得好处,好说我们的坏话。大师兄你偏要去慎独居,看他们给不给大师兄你这个面子。不过不知大师兄怕不怕他们。”万松起初还有些犹豫,陈青望不让闲杂人等进慎独居。但听到最后一句,却勃然大怒道:“我是大师兄,我还怕他们?”
说完转身出了进学堂,向慎独居走去。宁煌随后跟去。白衣弟子们也都或近或远地跟上,丁乞儿混在众人中。还未到慎独居门口,便有一名黑衣弟子出来拦住万松,却是边老三。边老三道:“大师兄,你要去哪里?”
万松瞟了边老三一眼,不屑道:“让开。”
边老三嗤笑道:“这里可不是你进的地方。”
万松登时大怒:“今日我偏要进!你小子刚来时算个什么东西,整日跟在我身后师兄长师兄短地叫,如今做了黑衣弟子,就不认得你大师兄了?”
那边老三见万松揭他的短,也涨红了脸,破口大骂道:“奶奶的。老子原来受你的欺负,才对你低三下四。如今老子才不怕你。在庄中混了这么多年,连个黑衣弟子都没混上,还有脸在庄里呆着。”
万松怒极,拔刀向边老三劈去。边老三猝不及防,险些被劈到,不由大怒,也拔刀劈向万松。又有几个黑衣弟子出来,但不知二人交手所为何事,只在一旁喝彩。白衣弟子中本有几个想帮万松,却见出来几个黑衣弟子,都不敢动。万松入门虽早,武功却不如边老三。二人斗了五十余合,万松已衣乱冠斜,狼狈不堪。众人正看得过瘾,忽听一人喝道:“住手!”
众人吃了一惊,发话之人竟是陈青望。白衣弟子忙都让到两旁,垂了头,不敢作声。黑衣弟子也忙都恭恭敬敬地站好。万松打了一个哆嗦,边老三已收了刀站在一旁。万松也忙站好,一面喘着粗气。陈青望眼光扫过众人,厉声对万松、边老三道:“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万松涨红了脸,边老三低头不言。陈青望又问道:“怎么回事?”
边老三立刻道:“大师兄非要进慎独居。”
陈青望面色一沉,说道:“万松,你进慎独居有何事?”
万松低了头,汗不住地往下流:“没,没什么事。”
陈青望沉默不语,周围一片死寂。过了一时,陈青望道:“回去吧,以后不可如此。”
“是,是。”万松暗叫侥幸,一边退去,一边擦着脸上的汗。白衣弟子也都向后退去,退到拐角,方才转身去了。
又是旬休之日。宁煌留了神,便不出去,却见丁乞儿出庄去了。宁煌便也远远跟着。跟到林中,却突然不见了丁乞儿。宁煌正在左右寻找,却听身后丁乞儿叫道:“二师兄。”
宁煌忙转过身来,笑容满面。尚未张口,丁乞儿说道:“二师兄,以后还是我去找你,以免露了马脚。”
宁煌急忙点头,又挑大指对丁乞儿道:“师弟,你那招真棒。万松这脸丢大了,哈哈。”
丁乞儿道:“丢脸算什么?你不想取而代之?”
宁煌一听,眼中放光,忙凑上来道:“怎么取而代之?”
丁乞儿冷笑道:“他是大师兄,你是二师兄。只要他一死,大师兄便是你了。”
宁煌一听,不由向后退了一步,犹豫道:“要杀了他。这可不好办,太危险了,弄不好连命都要搭进去。”
丁乞儿微微一笑。
九日之后又是旬休,李壮揣了钱袋,开门出去。丁乞儿从他身边走过,进自己房间去了。李壮却不理丁乞儿,走到另一间屋前,叫了一个平日交好的叫詹琥的白衣弟子,一同去外游玩。二人走出不远,丁乞儿却快步走了过去,却又突然停下一摸怀中,吃惊地“呀”了一声,却又往袖中一掏,掏出个钱袋道:“原来在这里。”说完将钱袋揣在怀中,径直去了。李壮也不由往怀中一摸,不由也惊地“呀”了一声。詹琥问道:“怎么了?”李壮忙向两袖中掏了掏,惊道:“我的钱袋不见了。”詹琥并不在意,说道:“咳,不用慌。你总是忘东忘西的,回去看看,是不是没拿。”李壮点了点头,便忙跑回去了。进到院中,却见宁煌正从万松房间中走出,怀中似揣着东西,神色慌张急急走入自己房间中去了。李壮虽觉奇怪,站着愣了愣,却也顾不上细想。急开了自己房间门进去,一眼便看到钱袋就放在自己桌上。李壮敲了敲自己脑袋,将钱袋揣到怀里,出门去了。
宁煌进到自己房间,急关了门。又从门缝向外看去,却见李壮径直走入自己屋中,过了片刻,便又关上门出去了。宁煌暗自庆幸,心道险些被人撞见。等了很长时间,丁乞儿在外轻叫二师兄。宁煌忙开了门,让丁乞儿进来。丁乞儿问道:“如何?”宁煌得意一笑,拿出一间黑衣道:“这便是万松的。”丁乞儿接了,问道:“没撞见别人吧?”宁煌道:“没有。”丁乞儿暗自一笑,并不多说话,开门走了。
深夜,万籁俱寂。丁乞儿穿了那身黑衣,拿了单刀,偷偷出去,绕到庄后,跃上墙头,向慎独居摸去。将近慎独居时,丁乞儿将衣服下襟在一处墙角上一挂,挂下一道碎布,方又向前摸去。忽听一人喝道:“什么人?”一名黑衣弟子喝了一声,拔刀奔来。又有几名黑衣弟子听到叫声,也忙奔来。众弟子追了一时,竟不见了来人的身影。
丁乞儿施展鬼魅身法,身形晃了几晃后,躲在一个墙角。偷眼看去,却见那一些黑衣弟子正在茫然四顾。丁乞儿心中冷冷一笑,闪身走了。丁乞儿飞快地来到万松住处的屋后,掀开几块青砖,下面有丁乞儿早已准备好的袋子。丁乞儿将身上黑衣脱下,装在袋子里,复用青砖压上,却故意在旁边留了些新土。丁乞儿来到自己屋后,从虚掩的窗子进入屋中,返身将窗户插上,又躺到床上,盖了被子。被子捂暖些时,就听到外面有些动静。丁乞儿见被子已捂暖,知道无碍,便从床上下来,从窗户偷向外看去。只见庄子的东北角上站了一名黑衣弟子。丁乞儿心中一笑,又回床上躺下。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什么动静。丁乞儿倒有些诧异,想了想,估计陈青望是要暗访,便也不再理此事,只管睡去。
第二日一早,班安找到万松,说师父有话要吩咐。万松急召集起白衣弟子,同到大厅。等了多时,也不见陈青望出来。直到过了早饭时分,陈青望方才来到大厅,却只嘱咐众人几句好好读书好好练功之类,便让众人散了。众人都是一头雾水,议论纷纷,丁乞儿心中却明白。回到自己屋中,丁乞儿打开箱子看时,只见棉线果然断了。
练功时,宁煌抽个机会,看着丁乞儿。丁乞儿轻轻点了点头,宁煌会意,不由笑了一下,又忙收住,向四周看了看。丁乞儿看在眼中,心中暗自冷笑。
但过了几天,并无异样。宁煌几次看着丁乞儿,眼中露出焦急的神色。丁乞儿惟恐宁煌犯傻,便趁一次收宁煌兵器时低声道:“不要轻举妄动。”宁煌这才老实了许多。
看看半月已过。一日清晨,白衣弟子多已起来,在院中闲聊。等到天光大亮,仍不见万松出来。众人等的焦急,詹琥叫道:“叫二师兄去叫一叫大师兄吧。”
众人闻言,纷纷寻找,这才发现宁煌也没出来。詹琥又对李壮道:“李壮,你去叫一叫二师兄。”
李壮答应一声,便走过去,拍着宁煌的门子大叫:“二师兄,二师兄。”众人都暗笑,詹琥偷偷道:“这么叫,连大师兄也叫醒了。”
但李壮叫了十几声,仍无动静。李壮扭身道:“不会是大师兄和二师兄有事出去了吧。”众人纷纷道:“哪能出去?就是出去,也应交代一声。”詹琥道:“李壮,他要出去门能从里插着?”李壮看了看,拍了拍头,又大声道:“那怎么叫不醒二师兄,难道他死了。”众人面面相觑,又“呸呸呸”地往地上吐唾沫。詹琥走上来道:“别是得了重病了吧,李壮,快把门撞开!”李壮答应一声,一横膀子,将门撞开,进屋去了。忽然屋内大叫一声,李壮惊慌地跑出来道:“死——死——死了,二师兄真死了。”
众人闻言,都是大惊失色,忙又撞开万松的屋门,只见万松也已死了。丁乞儿暗自心惊,自己原是打算借此探一探慎独居,最多不过是借刀杀了万松,宁煌只是挡箭牌,不料陈青望竟连宁煌也一同除掉。众人忙叫李壮去告诉陈青望,陈青望领人前来,将二人尸首抬走。过了几日,庄中人便已知道,原是宁煌买了河豚与万松同吃,都中毒而死。众人纷纷装着叹息,丁乞儿更加了小心。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5-25 15:17
●仁义可用
一日夜里,丁乞儿正在睡觉,忽然惊醒。他急到窗边看时,只见一道黑影向慎独居掠去,丁乞儿只看到那人手中拿一把笔直的刀。丁乞儿在窗边静静等待,却并没有听到动静。“这是什么人?”丁乞儿想,“进慎独居竟不惊动那些黑衣弟子。不是陈青望,身形、刀都不像。”
“西门杀。”丁乞儿忽然想到。不错,很可能是西门杀。西门杀既与陈青望一路,便极有可能要一同商量事情。丁乞儿急开了后窗出去,径奔山上。他要到山上去看西门杀进庄的路线。
丁乞儿奔到山上,爬上一棵树,静静观望,等了许久,果见一条身影跃到楼上,既而七转八折地出了庄,却径奔山上而来。丁乞儿急藏了身形,屏住呼吸。那人身形如飞,不多时便从丁乞儿身边掠过。丁乞儿偷偷看去,正是西门杀。等西门杀去得远了,丁乞儿方才出来,看了看夜色中的仁义山庄,又记了一遍路线,方奔回自己屋中。
后几日,丁乞儿一直再想,这条路线终究可靠不可靠。那些黑衣弟子当是陈青望的同谋,应当知道陈青望的计划,为何还要留这条路线?是不是陈青望有所怀疑,故意设这么一个圈套?但丁乞儿又觉得,这条路线留得也有必要。如西门杀来见陈青望,被黑衣弟子误会,叫嚷起来,便会坏事,故而留这么一条通道。犹豫几日,丁乞儿决定,要冒险一试。
几日后的深夜,丁乞儿收拾停当,来到庄外,按照西门杀走的路线,重又进庄,摸向慎独居,一路上果无人发觉。丁乞儿心中暗喜。到了藏刀楼上,丁乞儿这才发现,在藏刀楼、阅经阁、悟道堂,养心斋的飞檐之间,竟藏着一个小院,在山上时居然也看不见。院子竟无门,院中一间小屋,屋里灯光很暗,似有人正在低声争吵。丁乞儿顺柱子溜下,轻轻过去,伏在屋后。只听有人愤愤道:“唐代符载用斩龙的神剑切粽子,剑便没了神光。你用我的‘合和之毒’毒你那两个徒弟,以后我的毒也就不好用了。”
丁乞儿听得此话不由大惊,合和之毒乃是焦喜所制,不知屋内之人如何学得。就听屋内又一人道:“焦喜老兄,怪力乱神,不足为信。再说我那两个弟子,也不辱没你的合和之毒。”
说话之人正是陈青望。丁乞儿更为吃惊,屋内之人竟是焦喜。焦喜人称五毒俱全,是昔日江湖中用毒的三大高手之一,在江湖中作恶多端,后被江湖中人合力围杀,便不见了踪迹。谁知他竟躲在仁义山庄。只听焦喜哼了一声道:“你那弟子,算什么东西?”陈青望一时无语。
只听焦喜又道:“这次杀的两人中有没有那个余鬼的徒弟?”
陈青望道:“没有。杀的这二人,一个是白衣弟子中的老二宁煌,一个是我的大弟子万松。那余鬼的徒弟叫丁乞儿,年纪还小,入门最晚,哪能配得上焦兄的合和之毒?”
“那你为何杀那两个人?”焦喜问道。
陈青望哼了一声道:“那万松先是试图闯进慎独居,后又在夜里暗探此处。起初那万松闯慎独居时,宁煌在一旁偷笑。万松一死,宁煌便可为大师兄,此事也难保宁煌不是借刀杀人。陈某怕事闹大不好,只好借用焦兄的妙毒了。”
焦喜冷笑了两声,又道:“那丁乞儿和此事没有关系?”
陈青望道:“万松硬闯慎独居时,那丁乞儿都未跟来。我对那小子一直留意,不过却没发现什么。”
丁乞儿一笑,在陈青望来之前,他听到脚步声,便已先走了。
又听焦喜道:“你对那小子还是要小心些。余鬼那老东西滑得很,他的徒弟也不会是省油的灯。”
陈青望道:“那丁乞儿确是难测,不如焦兄再给我些合和之毒……”
“休想!”焦喜怒道。
陈青望“哈哈”一笑道:“焦兄何必生气,陈某不过是戏言。那余鬼无非是动些心眼,能成什么大事?更别说他的弟子了。不过那丁乞儿学百变玄机刀法极快,三年便已超过万松等辈。如不是看他心机深沉,倒可让他传我衣钵。”
焦喜冷笑一声:“余鬼的心机你也不放在眼里?”
陈青望道:“小打小闹罢了,能成什么事?”
焦喜冷冷道:“那余鬼可是天下第七刀。你陈青望算得上第几?”
陈青望叹了一口气,道:“我陈青望穷毕生之力,自创百变玄机刀法,涵天括地,本当列天下第一,却不知为何比不上前十刀,天不助我。不过陈某做成此件大事,便可名扬江湖,流传后世,天下第一刀又算得了什么?”
“这话说得是。”焦喜道,“老子也是天下三毒之一,却落得避在这么个破地方。你快些称霸江湖,老子也好早些出来。”
丁乞儿一听,心中一惊:陈青望果然是想称霸江湖。
陈青望“呵呵”笑了两声,又道:“陈某也想如此,故而陈某想做件大事。”
等了片刻,只听焦喜不耐烦道:“要说快说,少给老子拿腔作调。”
陈青望又笑了两声,方道:“陈某要除掉袁中正。”
屋中一时沉默。过了一时,焦喜方道:“这件事非同小可,闹不好你我性命都会不保。”
陈青望道:“怕什么,有焦兄的合和之毒,再有西门杀相助,此事可成。”
焦喜一时并不说话。陈青望又道:“借焦兄的妙毒和妙计,咱们已顺利除掉了翟理等人,而且丝毫没有引起旁人的疑心。”
“谁能疑心到你仁义大侠?”焦喜插言道。
陈青望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虽说如此,想当年路阳想称霸中原,也是暗中行事,却杀人过多,最终引起袁中正等人的疑心,以至功败垂成。故而这次陈某想先下手为强,先除掉袁中正。”
只听得焦喜“嗯”了一声。陈青望又道:“杀了袁中正,余下几人,阴九龄几十年只知呆在太阴庄中,年纪已老,活不多时。吴义庆据说在秘处闭关修炼,他的双刀令分崩离析,却也不见他现身,想是死了。赵冷月早已遁世,不知去向。马进武远在关外,不须理他。西门杀与我们本是一路。”
“然后把西门杀毒死,你便是天下第一刀了。”焦喜阴恻恻地说道。
陈青望笑了一声,并不答话。
焦喜又阴** :“只怕到那时候你就该杀老子了。”
陈青望惊道:“那如何会?你我二人交情不浅,我怎会做出如此不义之事?”
焦喜冷冷一笑,反问道:“你的亲家翁长孙适,定不会让你称霸中原。那时你怎么办?”
陈青望道:“我并无子嗣,称霸天下之后,当传于他的儿子。这等好事他怎会反对?”
“那也不一定。”焦喜哼了一声道,“也不是人人都像你陈大侠。”
陈青望沉默片刻,又道:“仁义二字,谁会真的相信。我陈青望依此二字做了这许多年,捞到了什么好处?”
“怎么没有好处?老子要有你这仁义之名,做了坏事,也不用藏在此处。”
焦喜哼了一声,却又反问道:“你既不信,便是要杀老子了?”
陈青望不由语塞,继而道:“陈某要的是天下第一刀与武林盟主之名,这二者焦兄并不需要。我又何必杀你?”
“这么说老子还信。”焦喜道。
二人再说话时,声音又低了许多,丁乞儿再也听不清楚,便轻手轻脚地退回,依原路回到自己住处,却再难睡着,只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5-25 15:18
袁中正,天下第四刀。自己揭穿陈青望的阴谋,当可借袁中正之手除掉陈青望,为风师父报仇。而且自己还可拜袁中正为师,自己救了他,应当不会被拒绝。天下第四刀。袁中正的刀法要远胜于陈青望,自己这样做才更有希望练成天下第一的武功。
丁乞儿却又担心起来。陈青望,西门杀,这两人武功都极高。焦喜武功也不会太弱,还有那些黑衣弟子,真要动起手来,不知胜负会如何。
丁乞儿忽向地下啐了一口。真是安逸日子过得久了,自己竟会这样犹豫不绝。想当初跟着余鬼时,哪天不是在刀口上过日子。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放过。但袁中正会信自己的话吗?陈青望是闻名江湖的仁义大侠,而自己是余鬼的弟子。真要不信自己,自己断然逃不脱。如此一来风师父之仇便再难报得。
等袁中正要端酒杯时,自己用飞石打碎酒杯。不行,合和之毒可不是一般的毒药。他听余鬼说过,那合和之毒乃是两种药物,本都无毒,合在一起却是极厉害的毒药。自己也不知那毒药会下在菜中还是在酒中。就是在酒中,只有一味药也难看出。这可如何是好?
丁乞儿想了许久,终于打定主意。自己先躲在一旁,如果袁中正被毒死,自己便偷偷退下,以后再等机会。如果双方动起手来,袁中正占了上风,自己再现身不迟。
丁乞儿打定主意,便趁无人时挑了一把钢刀,磨得锋利。又偷偷将鬼刀练了几遍。将蝉翼小刀在袖边藏了,金创药也准备好,只等袁中正来。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6-10 10:50
●当头棒喝
半月之后,袁中正终于来了。
人虽未来,消息便已传到。众人纷纷议论,不知名闻天下的天下第四刀是何模样。黄昏时分,袁中正来到仁义山庄。丁乞儿站在白衣弟子队中,偷眼看那袁中正。只见袁中正须髯若神,正气凛烈。丁乞儿看着袁中正走过,心中莫名地怅然若失。
庄中旧例,来客都安排住在有朋居。天色已暗,丁乞儿拿了那柄钢刀,揣了金创药,躲在附近树上观察,见有朋居周围并无异样,心中有些纳罕。已到点灯时分,忽见班安龙峰二人打着灯笼前来,在有朋居前叩门。袁中正出来,问二人道:“二位有何事?”班安道:“家师已略备薄酒,为袁大侠接风。”袁中正点了点头,却转身回到屋内,再出来时手上已多了把刀。夜色中只见三人奔慎独居去了。
丁乞儿忙从树上跃下,急出了庄,又按上一次的路线进庄,一路无事。到得慎独居中,只见养心斋中有灯光,丁乞儿便摸到斋后,躲在屋檐之下,金钟倒挂,用刀将窗纸挑一小孔,向内偷看。
屋内摆张大桌,桌旁坐着袁中正、陈青望及六个黑衣弟子。八个人一边吃酒,一边寒暄。过了许久,仍没有动静。丁乞儿正疑惑时,忽听袁中正道:“焦喜老兄既然来了,为何不同来喝两杯?”
陈青望脸色大变,却又向周围扫视一眼,丁乞儿急抽回身子,只听陈青望诧道:“焦喜?焦喜不是早已死了?”
丁乞儿又偷眼看去,只见袁中正道:“陈大侠,这两盘菜中,有两样药物,合在一处便应是焦喜的合和之毒。如若是别人的毒,又怎能瞒得过袁某?”
陈青望惊道:“袁大侠难道中了合和之毒?来人。”随着陈青望一声喝,已进了十余个黑衣弟子。陈青望还未吩咐,袁中正抢先道:“不用兴师动众,这些毒还毒不死袁某。暂请陈大侠护守袁某,袁某运功将毒逼出。”
陈青望略一沉吟,便道:“那好,袁大侠只管放心逼毒。陈某武功不济,但还可挡得住焦喜。何况还有我这些弟子。”
袁中正点了点头,将刀放在身前,盘膝坐在椅上,闭了双目,运功排毒。陈青望拔出钢刀,在一旁站立。丁乞儿心中犹豫,知道袁中正身处险境,却不知该如何做。正犹豫间,忽见陈青望挥刀向袁中正砍去。这一刀劈得毫无征兆,丁乞儿只来得及心中一紧——
只听一声惨叫,血光迸现,陈青望身形急退回去,执刀的右臂竟已被砍下。袁中正从椅上站起,手执钢刀,厉声喝道:“陈青望,害岑泰的果然是你。今日断你一臂,以示惩戒。如再不知悔改,定斩不饶。焦喜藏在何处?”
只听一人叫道:“陈青望啊陈青望,非拿我的毒药毒你的弟子,果不好使了。”只见二人破窗而入。一人乃是焦喜,一张脸如同被砸扁一般,五官挤在一处,手执一对飞抓。另一人手提一柄血色长刀,竟是西门杀。
陈青望此时已不再愕然,伸手点了止血穴道,左手又拿过柄钢刀,冲袁中正恶狠狠喊道:“做了天下第三刀,便想惩戒陈某,陈某今日想让你死!”说完挥刀扑去。焦喜与西门杀也各挺兵器,一齐攻向袁中正。屋中的二十名黑衣弟子也都团团围上。
袁中正在众人围攻之下,毫无惧色,一柄钢刀呼呼生风。没过几招,袁中正一声大喝,已将一个黑衣弟子迎面劈死。
丁乞儿见袁中正占了上风,轻轻跃下,闪到门边。见袁中正又杀了一名黑衣弟子,便突施鬼魅身法,身形掠过,长刀挥出,竟连杀了三名黑衣弟子。对面的班安看到丁乞儿,急挥刀迎上,一面喝道:“好你个丁乞儿,竟敢背叛师门!”焦喜看着丁乞儿,冲陈青望叫道:“陈青望,我早跟你说过,跟着余鬼的小子,不是省油的灯。”
陈青望大怒道:“杀了这小子,别让他逃了。”话音未了,便有十数个黑衣弟子扑向丁乞儿。陈青望见状骂道:“怕死的东西!一个丁乞儿用得着这么多人?班安,你领五人,与我杀了丁乞儿。余下的过来。”班安闻言,叫了龙峰、边老三等人,来杀丁乞儿。其他人无奈,只得又来围攻袁中正。
丁乞儿与这些黑衣弟子一过招,便觉这些黑衣弟子武功更胜宁煌一筹。好在丁乞儿已将百变玄机刀法练得纯熟,见招拆招,却时常忽使出鬼刀刀法,让那些黑衣弟子防不胜防。以一敌六,竟不落下风。忽听焦喜哈哈笑道:“袁中正还是中老子的毒了。”陈青望也喜道:“各位加力,快些杀了袁中正。陈某重重有赏。”丁乞儿急忙看去,只见袁中正刀法果已有些迟滞。丁乞儿心下大急,忽觉围着自己的六人攻势骤增。丁乞儿心中明白,方才那六人不想与袁中正对阵,故而对他并未使尽全力。丁乞儿知此时已无退路,见对面一名黑衣弟子挥刀劈来,竟只微侧身子,那一刀从丁乞儿肩头掠过,扬起一溜鲜血,但丁乞儿的刀已扎入那人前胸。众人忽见丁乞儿如此拼命,一错愕间,丁乞儿并不拔插入之刀,而是顺手接过所杀那人手中之刀,转身向另一人劈去。那人猝不及防,急挥刀向上来挡,丁乞儿长刀一转,一式挑腹刀,将那人杀死。忽听袁中正一声暴喝,手中刀劈向西门杀。西门杀急挥血刀来挡,却竟被连刀带人劈作两半。
天下第一杀手西门杀,竟挡不住袁中正一刀!
周围之人都惊得急向后退,袁中正却返身奔向内室,一面喝道:“丁乞儿,挡住他们。”
焦喜忽醒过神来,大喜道:“毒发作了,不要给他调息的机会。”右手飞抓一甩,正抓住袁中正的天罡刀,发力拽时,竟将刀轻松夺过。焦喜知袁中正主动弃刀,心中狂喜,喝一声“哪里逃”,左手飞抓飞出,抓住袁中正左肩,身形向袁中正飞去,右手却扔了飞抓,径直抓向袁中正顶门。袁中正手中已无天罡刀。
但袁中正还有天罡掌。只听一声怒喝,袁中正回身挥掌,焦喜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摔倒在地。七窍流血,已被袁中正一掌震碎了腑脏。但袁中正也喷出口鲜血,跌进内室,盘膝坐在地上调息。
众人错愕之时,丁乞儿已向内室抢去。众人挥刀拦时,丁乞儿竟不躲闪,虽挨了几刀,却抢先到了内室门口,转过身来,横了长刀,看着众人。
陈青望叫道:“好小子,白养你这么多年。余鬼那么对你,你还要为他报仇不成?”丁乞儿冷冷道:“不是为余鬼,是为风无骸风师父。”陈青望一怔,冷笑一声道:“不错,风无骸之死确是与我有关,但这仇只怕你是报不了。”说完挥刀扑向丁乞儿。丁乞儿毫不犹豫,也挥刀劈向陈青望,竟是拼命的打法。陈青望急忙挥刀架开,施展左手刀法,一轮急攻。丁乞儿紧守室门,无法再施展鬼魅身法,所幸陈青望右臂已断,左手刀虽凌厉,但力道不足。丁乞儿出手本来就快,以快抵快,竟也毫不吃亏。陈青望毕竟重伤在身,攻了一时,已觉疲乏,便抽身退出,令剩下的八名黑衣弟子轮番进攻。
丁乞儿知道再无别路,当下死死守定内室门口,与轮番扑上的黑衣弟子恶战。丁乞儿知道已到生死关头,也不与那些人纠缠,拆完对手的出招后便用鬼刀刀法进攻。奇招迭出,招招拼命。六十余招后,丁乞儿浑身是血,身上已多了十几处伤口,在他身前却也躺了五具尸体。
陈青望心中焦急,用脚一踹正向丁乞儿扑去的边老三。边老三收脚不住,正撞在丁乞儿扎来的刀上,竟被长刀扎穿。陈青望飞身跃起,他自信在丁乞儿拔出长刀之前他便可跃入室中。但丁乞儿并没有拔长刀,而是左手一扬,喝一声“着”。陈青望知道丁乞儿有此一招,心中一惊,急忙掠回。丁乞儿却是虚晃一招,乘机将长刀拔出。陈青望见班安龙峰二人已缩到门口,怒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出了山庄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快快上前。”
龙峰还在犹豫,班安喝道:“还不快上!”已先挥刀扑上,龙峰也只得扑上,却对陈青望时时留意。不料班安猛拽一把,龙峰已撞到丁乞儿刀上。班安正欲挥刀劈向丁乞儿,却觉背后一股力来,原是陈青望又踹了一脚。三人一同倒在地上,丁乞儿被压在最下面,陈青望再次跃入室内。
只见寒光一闪,丁乞儿左手的蝉翼小刀脱手而出,向陈青望飞来。陈青望轻蔑一笑,刀势一转,已将来刀打飞。但这一瞬间,陈青望知道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本应该拼着挨此一刀。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6-10 10:51
袁中正突然睁开眼来。
陈青望怀着绝望的心情挥刀,但已被袁中正一掌印在前胸。陈青望被打得从内室直飞出去,摔在厅堂的地上。
班安本已挥刀向丁乞儿咽喉扎去,见陈青望飞出,不由一怔。丁乞儿手抓龙峰的手中刀的刀背,奋力一举,将刀扎入班安咽喉。
终于静了下来,丁乞儿疲倦地推压在身上的尸体,却觉那两具尸体此时重如千钧。忽觉身上一轻,两具尸体已被袁中正提到一边。丁乞儿爬起来,袁中正问他道:“多谢你救我。你伤势如何?”
丁乞儿只觉浑身疼痛,所幸都是外伤。丁乞儿道:“没什么事。袁大侠,山庄中还有不少白衣弟子,我们不可久留,快些离去吧。”
说着丁乞儿便到一边为袁中正捡起天罡刀,只觉那刀甚为沉重。袁中正接了刀,丁乞儿又找到蝉翼小刀,收了起来,又道:“我在前面带路。”二人一前一后,径直向庄外走去。路上也遇见些庄客,见到二人便急忙跑了。丁乞儿领袁中正来到马棚,牵了两匹马,出得庄来,后面却有人叫道:“丁乞儿,发生了什么事?”
丁乞儿回身看去,原是彭管家提着灯笼赶来。丁乞儿还未说话,袁中正道:“彭管家,可认得袁某?”
彭管家提高灯笼看了看,点头道:“认得,认得。是庄主请来的袁大侠。”
袁中正点了点头道:“你家庄主暗害武林白道,如今又想加害于我,多亏丁乞儿出手相救。你家庄主已被袁某所杀,死的另二人是血刀西门杀与五毒俱全焦喜,均是江湖败类。”
那彭管家听到庄主被杀,不觉张大了嘴,忙转身向庄中跑去。袁中正道一声“走”,二人上了马,飞驰而去。丁乞儿心中暗自狂喜。自己计谋成功,将要有一个新的开始。
在一片无人的荒野,袁中正挽住缰绳,对丁乞儿道:“我们下马歇息片刻,你把金创药涂上。”
丁乞儿点点头,二人下了马,席地而坐。丁乞儿拿出金创药,自己敷上。后背的伤也用刀自己敷好。袁中正默默地看着丁乞儿,问道:“你是余鬼的弟子。”
余鬼将自己抛向陈青望。
丁乞儿决然道:“不是,我只是偷学了他几招刀法。”
袁中正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丁乞儿早已想好,便说道:“小人久闻袁大侠侠名,佩服万分。陈青望为害江湖,我早想杀了他们为江湖除害,只是自己打不过他们。”
袁中正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此说来,岑泰等人之死确与陈青望有关?”
丁乞儿道:“那是当然。陈青望之前先是利用白道人物围杀黑道。黑道除得差不多了,便用这种方法杀白道。他是想称霸中原。”
袁中正不由叹道:“如此说来,你如此做是为义所激。”
丁乞儿道:“小人读书虽不多,也还知道‘仁义’二字。久闻袁大侠是真正大仁大义的大侠,小人能助大侠一臂之力,也颇感荣幸。”
丁乞儿一边说,一边借着渐渐亮起的天光看着袁中正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袁中正又问道:“以后你如何打算?”
丁乞儿看着袁中正,愁眉道:“仁义山庄当然是呆不得了。以后只有流落江湖,却不知江湖中人会如何看我。”
袁中正道:“我中了焦喜的合和之毒,方才的调息只是留住了一口真气。我已活不多时,在此之前,我想听你一句真话。”
丁乞儿一愣,不知袁中正此话是否在试探他,心中转着千百个念头,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忽听霹雳般一声大喝:“丁乞儿!”
丁乞儿身子猛地一震,脑中一片空白。抬头看时,只见袁中正正紧盯着他,眉宇间透出一种逼人的堂堂正气。丁乞儿如大梦初醒,忽觉自己猥琐可憎,汗不由“刷”地流了下来。丁乞儿急避开袁中正逼人的目光,低头嗫嚅道:“我是想跟随你学艺,成为天下第一刀。”
“抬起头来。” 耳边只听袁中正说道。
丁乞儿却抬不起头,只觉羞愧难当。只听袁中正又道:“动的心机太多,到头来只会算计了自己。大丈夫立于世间,岂能如此做人?”
风无骸的伟岸,余鬼的诡诈,陈青望的卑劣,袁中正的浩然,似从丁乞儿眼前闪过,丁乞儿怔怔地着地面。
袁中正缓缓道:“在仁义山庄时,我便知道你救我是别有所图。你早在斋外,却在误以为我已占胜算时现身。”
丁乞儿抬起头,看着袁中正,一脸愕然。袁中正道:“余鬼是前十刀中年龄最大之人,习刀时日比前十刀中任何一人都长,且又天赋极佳。身法、刀法、乃自经验都是前十刀中最老到者,但他却只名列天下第八刀,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不知道。”丁乞儿道。
“余鬼刀法缺少正气。”袁中正道:“余鬼刀法成于诡诈,也止于诡诈。其为人如此,其刀法也只可如此,人之极致便是刀之极致。你若仍是如此工于心计,在刀上一生也超不过余鬼。”
丁乞儿闻听此言,如五雷轰顶,心神恍然。袁中正略歇了歇,继续说道:“如想练成非常之刀法,必要有非常之人格,必要有非常之胸怀。天罡三十六刀并无鬼刀刀法中那些让人防不胜防之招式,却能列于其上,乃是源于刀中之浩然正气。若内存诡诈之心,断断练不出真正天罡刀法。”
说到此处,袁中正从怀中掏出三本册子,对丁乞儿道:“风无骸肯收为弟子之人,必不会差。你若想学此刀法,这《天罡刀法》《天罡掌法》与《天罡正气功》及这柄天罡刀你便可拿去。刀法与掌法并不难学,难在要养浩然之气。此刀名为天罡,罡者四正为罡,取四方之正中。要存一腔正气,以济天下之民。方可不辜负此刀天罡之名。”
丁乞儿心中感激万分,悔恨交加,泪水止不住滚滚流下,叩头叫道:“师父……”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丝笑意在袁中正脸上浮现,他伸手扶起丁乞儿,将三本册子与天罡刀都放于丁乞儿怀中,艰难道:“以后好自为之。”
四周静了下来,太阳正在升起。袁中正盘膝而坐,面向东方,脸上的神情遥远肃穆。袁中正坐在一片金光之中,正大堂皇。丁乞儿愣愣的看着袁中正,精神也仿佛变得高远。袁中正眼望远方,开口吟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
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
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长吟声上冲九霄,响遏晴云,在空中回荡不已。声绝人绝,袁中正身躯却仍端坐不倒。丁乞儿捧着手中的刀与册子,呆呆地坐在那里。他已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他并不喜悦。
作者:
xiaowen0124
时间:
2011-6-20 16:41
很不错啊,有前途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6-22 16:53
多谢多谢。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6-22 16:54
第二卷 风云际会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6-22 16:54
●君临江湖
为英雄会搭建的八个高高的擂台前,搭了一溜凉棚,棚下摆了二十张桌子,但每张桌子前仍排了很长的队伍。长长的队伍中,有的人在交头接耳,有的人在闭目养神,有的人在默默等待,有的人在无聊地东张西望。不时还有人走过来,有些人径直走到队尾,有的人则到队前,与相识的人抱拳见礼,寒暄一番,方又排到队尾。
远远的又来了三位英雄。那三位英雄走到近前,谁也不看,径直向最前面走去。为首的乃是一条大汉。那大汉虎背熊腰,手拎一把又宽又厚又长的九环大刀。那大汉晃着膀子来到桌前,将大刀往桌上一放,粗声大嗓道:“报名。”
那刀“哗啷啷”一响,将桌上砚台里的墨都震了出来。桌后的人吃了一惊,尚未开言,桌前立着的一个黄发稀疏的人低喝一声:“滚!”
那大汉回头去看发话之人,正看到两眼凶光,手不由抓起了大环刀,转身向后走去,后面的两人也转身跟来。三人径直走到队尾站定。
那大汉左顾右盼了半天,闲极无聊,便去扯前面那人的衣服,却一把扯了个空。前面那人已回过头来,看着那大汉,原来是一个年青人。那大汉道:“兄弟,叫什么名字?”
年青人答道:“丁正风。”
“绰号叫什么?”大汉又问道。
“没有绰号。”丁正风答道。
“哈哈哈哈。”那大汉笑道,“兄弟,刚出来混吧?没有绰号怎么在江湖中扬名立万。”那大汉将“扬名立万”四个字说得很重,一面现出得意的表情。
“知道咱是谁吗?”大汉傲慢地问道。
丁正风摇了摇头。
“毕竟是刚出来混江湖啊。”大汉道,“听好了,咱姓胡名雄,名叫胡雄,绰号‘震天虎’!够威风吧。他们两个是我的兄弟。他叫丁二勇,绰号‘震地豹’。他是老三,叫王庆,绰号‘震山狼’。知道震天寨吗?寨中有二百多兄弟,江湖上赫赫有名。咱就是大寨主。”王庆插嘴道:“咱是三寨主。”胡雄又看了一下丁正风的刀,不屑道:“看你的刀,刀铺买的吧?几两银子啊?看咱的刀!”胡雄说着把手中刀一摆,刀上铁环“哗啷啷”一阵响,“又大又沉。一般人连咱一刀也接不住。”
丁正风却不再看,转过身去。胡雄又去拉丁正风,又没拉着。胡雄接着说:“英雄会后你想再见咱可就难了。说不好咱就拿着天下第一了,运气不好也能拿个第三。到那时候,你这无名小辈再想见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丁正风只是不理。胡雄正想接着说,却见一个公子模样的人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向报名的地方走去。旁边有人小声说道:“这就是无情公子夏侯西龙。”
只见夏侯西龙走到报名的地方,从怀中掏出一张名帖,递于桌后之人。桌后之人一看,忙站起身说了几句话,便坐下将夏侯西龙的名字登上。胡雄看得真切,心中不平,大喊道:“唉,唉!凭什么他就先登得?”
夏侯西龙已转身回来,看了胡雄一眼,不屑道:“铁恭铁少侠,来都不用来,早已登上了。”说完便去了。
胡雄大喊道:“还有没有天理了,啊?”嚷了几句,却无人理他。胡雄对丁二勇和王庆道:“等咱英雄会后,拿个天下第几,咱也不用在这干等。”王庆频频点头。
熬到太阳很高时,胡雄前终于已只剩了两人。只听前面的一个家人模样的人说道:“我家公子让我来改一下称号。”
登记的那人抬起眼来,一看那老者,忙道:“张老伯,你怎么还……老伯直接来前面便是了,谁也不会说什么。”
张老伯却道:“如此做岂不是给我家公子抹黑?我家公子让我来改一下称号。”
登记那人闻言笑道:“不会错的。君临江湖长孙公子,江湖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下要连这也登错,岂不让人笑话死?”
胡雄正觉无聊,闻言便又叫道:“君临江湖?谁这么厉害,要做江湖的皇帝。”
登记那人哼了一声,道:“此处之君乃是君子之君,自然,君子若做君王,那是江湖有福。”
张老伯却说道:“我家公子说过承蒙江湖人士错爱,送如此称号,但我家公子却说自己不敢妄称君子,还是写‘剑飞青霜’吧。”
登记的那人一挑大指,赞叹道:“长孙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真乃谦谦君子!”说完便翻着本子,自去改了。
丁正风在后面问道:“这位张老伯,敢问你家公子可是长安长孙宏?”
那家人回过身来道:“正是。这位小哥可是我家公子的朋友?”
丁正风却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张老伯回客栈时,已过午时。长孙宏迎出道:“张伯,又让你老辛苦了。”
张伯忙道:“公子说那里话来,小老儿知道公子的用意,公子若亲自去改,此事又该传得沸沸扬扬了。”
长孙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张伯。”
张伯也笑道:“我看着你长大,什么事能瞒得过我?来英雄会时你便偏要一个人来,说什么带着我太张扬了,我不跟来,今天这事看你还怎么办?”
长孙宏一笑道:“那就多谢张伯了。”
张伯呵呵一笑,又道:“公子,小老儿方才在登记的本子上,见到水公子的名字了。”
长孙宏喜道:“无痕也来了,难为他。”
张伯道:“公子多方托人带信,总算是把他拉来了。你们二人,也已有多年没见了吧。”
“五年了。”长孙宏道,“我这就去找他。”
“也不让小老儿歇歇。”张伯等长孙宏走出客栈,低声自语道,自己也走到门口,往远处看了看,便也跟了上去。
山下的小镇,由于英雄会,已一改往事的宁静。镇中的大小客栈中都是人进人出,络绎不绝;街上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几座金钱帮新建的客栈酒楼,高高矗立,更增添了几分繁华。长孙宏挨着客栈问去,却无结果。长孙宏来到街上,又想到下一家去问,忽听身后一人叫道:“弘毅!”
长孙宏闻言,高兴地转身向后看去,一身青衣,一柄长剑,果是水无痕。“无痕,你终究来了。这五年你都到哪里去了?”长孙宏走过去,高兴地问道。
水无痕也迎上来笑道:“四海漂泊,说来话长。前些日子由洹上经过,拜访傅老前辈,不想却见到了你的信。”
“无人不杀仲连坤可是你杀的?”长孙宏问道,水无痕微微颔首。
“故而我急传信于傅老前辈。”长孙宏道,“那仲连坤可不是泛泛之辈,世人都传是杜矩所杀,但杜矩并不承认,我便料定是你所杀。无痕,武功又精进了。”
水无痕一笑,尚未答话,忽听一人道:“这位可是长安长孙公子?”
二人抬眼看去,问话的原是一年青人,一身劲装,腰缠银链,年纪虽轻,却是意气扬扬。身旁还有一人,年近四旬,目光锐利,佩柄长剑,比常剑略宽略长。长孙宏拱手道:“正是区区,阁下可是江南铁恭铁公子?”
铁恭也一拱手道:“正是在下。幸会,幸会。”
长孙宏又冲铁恭身旁之人拱手道:“邹大侠,幸会。”那邹大侠也拱手还礼,道:“长孙公子,好久不见。前次在关中,邹某一病,川资用尽,多亏长孙公子慷慨相助,方才渡过难关。”
铁恭笑道:“原来长孙公子与邹大侠早已相识。”又向水无痕一抬手,问长孙宏道:“这位是?”
长孙宏道:“这位是区区的同窗好友水无痕。无痕,这位是江南铁府的公子。这位是人称齐剑的邹瑱邹大侠。”
铁公子冲水无痕一拱手道:“久仰久仰,在下铁恭铁子敬。因在下轻功还说得过去,人送绰号‘铁鹞子’。”
水无痕也还礼道:“水镜水无痕。江南铁家,晴电枪享誉江湖,在下早有耳闻。”说完又冲邹瑱拱手道:“邹大侠,久仰。”邹瑱也拱手道:“水公子似在江湖上走动不多吧?”长孙宏正欲开言,水无痕道:“走动了几年,长些见识而已。”。铁恭道:“难得今日咱们相见,各位既到江南,在下当尽地主之谊,请到醉仙楼一聚。”长孙宏一笑,尚未答话,邹瑱便道:“铁公子相请,如何不去?请。”长孙宏与水无痕也各道声“请”,四人一道,径奔醉仙楼。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6-22 16:54
醉仙楼乃是金钱帮新建酒楼,楼有三层,直指青天。雕梁画栋,饰银描金。但闻酒香阵阵,歌乐声声。还有不少人在进进出出。
三人还未走到楼前,却见对面一人正要进入楼中。邹瑱对铁恭道:“铁公子,你不是要结交江北豪杰?此人不可不识。”说完便扬声叫道:“顾兄留步。”
那人立住身形,寻声望来。只见那人面色微黄,气味沉稳,手中握一根三节棍。四人走到近前,那人报拳道“邹老弟,长孙公子,好久不见。”邹瑱对铁恭道:“这位便是人称‘金面神’的金龙镖局顾正龙顾总镖头。”又对顾正龙道:“这位是江南铁府的铁恭铁公子。”顾正龙看一看铁恭道:“铁家公子,果然不同寻常。”铁恭忙道:“久闻顾总镖头交游之广,天下无双。江湖中人都卖顾总镖头的金面。”顾正龙哈哈笑道:“那只是顾某脸黄罢了,又托江湖朋友错爱。要说到交游天下,顾某又怎能比过长孙公子的令尊?想当初顾某年轻时,曾走镖关中遇到麻烦,还是长孙大侠出言相助。”顾正龙又看一眼水无痕道:“这位公子是?”
水无痕一拱手道:“水镜水无痕。”长孙宏道:“区区同窗。”顾正龙道:“如此说来,也是长孙大侠的弟子了?”水无痕一笑道:“我与长孙公子一同读书,剑是向长孙公子学过几招。”顾正龙“哦”了一声,便不再问。长孙宏笑道:“无痕的剑法却要胜区区一筹。”顾正龙知长孙宏谦虚,并不放在心上,只笑道:“列位,咱们去里面坐下来慢慢说话。”铁恭道:“在下正欲为各位大侠接风。”众人便一同进入楼中。
进得楼来,只见一楼已全部坐满,众人正要上二楼。忽听一人喊道:“顾总镖头,邹大侠,长孙公子。”众人看时,只见一边的一张小桌上坐着三人,说话的那人一身锦衣,一副美髯,手边放一柄钢刀。另一人一身白衣,面白须淡。还有一人手边也放一柄钢刀,生得略胖,留三绺长髯。
邹瑱看一看三人,并不说话。顾正龙一看邹瑱神情,便笑着对铁恭道:“这位是锦衣刀客于寿春于大侠。”铁恭忙拱手道:“久闻于大侠熟谙江湖典故,擅长品评人物,以后还要多多请教。”那身穿锦衣之人正是于寿春,此时便回礼道:“哪里哪里,徒有虚名罢了。”
顾正龙又抬手向着那微胖之人,说道:“这位是龚山松龚大侠,人称‘鲁刀’的便是。”铁恭拱手道:“齐剑鲁刀,江湖中谁人不晓。今日铁某能同时见到二位大侠,实在是三生有幸。”龚山松道:“原来是铁鹞子铁恭铁公子,果然是少年英雄。铁公子过誉了,鄙人不敢与齐剑并称。”邹瑱冷哼一声:“龚大侠何必过谦。”铁恭听到二人之言,心中不由诧异。
顾正龙又抬手引见向那位身穿白衣之人:“这位是……”话未说完,那人抢先道:“顾总镖头,玉某到江南已有些日子了,如何不认识铁公子?”顾正龙哈哈一笑道:“倒是我多事了。”那人道:“怎能说顾兄多事?这位公子在下还不认识。”说完对水无痕一拱手道:“在下玉安,玉无心弟子,如今忝列割玉门掌门。”水无痕回礼道:“水镜水无痕。”玉安又问道:“水公子师从何人?”水无痕道:“并无师承,乱学一些而已。”玉安“哦”了一声,便不再问,只拱手道:“久仰久仰。”
铁恭道:“在下与这几位大侠正欲在此一聚,三位大侠同来如何?”于寿春哈哈一笑道:“于某正有此意。”玉安也道:“恭敬不如从命。”龚山松却道:“龚某还有他事,需先走一步,请各位见谅。长孙公子,上次关中款待之谊,容日后再谢。”铁恭听得龚山松也对长孙宏礼遇有加,心中微觉不快。长孙宏道:“此事何足挂齿。”龚山松拱手而别,众人也不多留。
众人到得三楼,方找到一处内有大桌之阁子。众人进去,礼让一番,终按齿序坐了。一时酒菜上来,铁恭先端起杯酒,开言道:“今日小弟能与江北众位大侠相聚,真是三生有幸。他日小弟若到江北,还望各位大侠多多照应。请同饮此杯。”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于寿春道:“不是于某夸口。中原白道黑道,于某都有朋友。铁公子以后有何事只管说。”铁恭不好接话,只是含糊答应。邹瑱不屑一笑。玉安却正色道:“于大侠,咱们白道中人,还是不要同黑道交往的好。道不同不相与谋。”
于寿春道:“玉大侠此言虽说有理,却终不妥。想当年于某因与关中三条枪有隙,那三人抢了犬子。还亏长孙公子之尊府长孙大侠出面调停,犬子方才无事。自那以后,于某也便仿效长孙大侠,白道黑道都交些朋友,确也办了不少事情。”
玉安道:“关中三条枪算不得黑道,玉某说句得罪的话,于兄切莫要画虎不成。”于寿春哈哈一笑道:“玉兄也不可太过拘泥。若是如此,顾总镖头便走不得镖了。”顾正龙一笑,并不接二人话头,却对铁恭说道:“以后金龙镖局若在江南走动,也还要请铁公子多多照应。”铁恭忙道:“顾总镖头说哪里话来,小弟自当尽力,只怕难有机会。金龙镖局在中原都畅通无阻,更不用说在江南了。”顾正龙摇手道:“铁公子过谦了,如今中原武林可是比不上江南。”铁恭道:“中原武林根基雄厚,大家辈出,岂江南可比?”顾正龙道:“不信你可问于大侠。”
于寿春听顾正龙如此说,又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便放下筷子,身子微向后仰,轻叹一口气道:“顾大侠所言不虚,近几十年来,中原武林屡遭劫难,已远逊从前。”铁恭道:“这些小弟虽略知一些,却也了了,愿闻其详。”
于寿春道:“这几十年,于中原武林而言,可谓多事之秋。且不说那些零星的仇杀病死,单单几桩大事,便足令中原武林元气大伤。三十一年前有割玉门与天欲帮之争;二十三年前中原之祸,亡了多少帮派,死了多少大侠,连聚义庄主路阳也死于此时;十一年前风玉决战,二位一代高手就此不知所终;后便有刀谱之祸,九连环刀派的掌门吉顺,大衍剑派掌门任凯,大衍刀派掌门伍凯,升仙楼楼主寿延,镇妖鞭寇南等相继殒命;长孙公子的泰山陈青望陈大侠力主剿杀黑道,黑道高手如余鬼、辛青、公孙度等人,或死或不知所终,谁料三年前却有仁义山庄之事,陈大侠、天下第三刀袁中正袁大侠及天下第七刀血刀西门残,还有传闻早已死去的五毒俱全焦喜都在此事中死去。”
铁恭道:“小弟常听说此事颇为蹊跷,于大侠可知其中真相?”于寿春略一犹豫道:“长孙公子已将其泰山之事查了三年,此事长孙公子当最清楚。”
众人闻言,皆看着长孙宏,长孙宏道:“此事山庄中人众说纷纭,区区尚未查清真相,不敢妄言。”
玉安冷哼道:“此事真相还不清楚?定是那丁乞儿挑拨离间,使袁大侠与陈大侠相斗。”
于寿春追问道:“玉大侠缘何得知。”
玉安道:“那丁乞儿自小便诡计多端,他曾谎称为我师弟子,到我割玉门下避难。却又挑拨余鬼杀我割玉门人,使我割玉门损失惨重,只得远避江南。这丁乞儿又跟了余鬼,江湖中谁不说他凶残奸诈?陈大侠只以仁心待人,反遭其害。”
邹瑱不由点头。于寿春却哂笑道:“那西门残与焦喜在庄中出现又作何解释?”
玉安不由语塞,停了片刻却又言道:“或是丁乞儿引了二人来暗算陈袁二位大侠。”
方才说罢,于寿春便道:“那丁乞儿的面子便有如此之大?”
顾正龙笑了一笑,插言道:“中原之祸真相到今日也还未水落石出,仁义山庄之事二位也不必争论了。”
玉安笑道:“我二人何尝争论了,只是想对长孙公子有所帮助罢了。”
于寿春也哈哈笑道:“论而未争,于某不是小气之人。”
众人一笑,又说些闲话。兴尽之后,于寿春道:“今日于某作东,各位不要争执。”铁恭忙道:“今日诸位来到江南,小弟本当尽地主之谊。”说着便叫伙计。岂料伙计上来说道:“各位大爷,帐已有人结了。”
众人不由惊愕,只有长孙宏不动声色,水无痕微微一笑。铁恭脸上颇挂不住,便问道:“是何人结的?”伙计道:“是位老人家,小人也不认得,只说是长孙公子的家人。”
铁恭又落下风,心中不快,却又不好发作,只得道:“小弟欲进地主之谊,也被长孙公子抢先。”长孙宏笑道:“铁公子盛情邀请,区区已是感激不尽。”于寿春道:“铁公子不必在意,与长孙公子一同吃酒,向来不用他人付钱。”水无痕道:“他日再到江南,还要来叨扰铁公子。”铁恭听得些此话,方开颜道:“尽管叨扰。小弟虽是初出茅庐,江南地面也还有些名声。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招待几位朋友还是绰绰有余。各位要来江南,铁某随时虚左以待。”众人站起身来,拱手抱拳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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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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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6-29 08:04
●英雄失足
平福客栈是个不大的客栈。铁恭进去时,便不由皱了皱眉。店中的桌椅虽都新刷了层漆,却仍难掩破旧,店中人倒也不少。一个伙计早已跑上来道:“客官请先坐下。”说着要用手去拉铁恭。铁恭一皱眉,闪身躲开,自到一边找了处干净座头坐了。那伙计又上前笑容可掬地问道:“客官住店还是吃酒?”铁恭道:“我来找人,孔康孔大侠可住在你店中?”伙计问道:“可是那拿两柄大斧的大侠?”铁恭闻言,笑道:“不错。你去请孔大侠出来。”那伙计答应一声去了。
不多时,只见后面走来一人,身高体阔,络腮胡须,腰插双斧,一双眼却很温和。一见铁恭,那人便喜道:“铁贤弟,好久不见。”铁恭也忙站起身道:“孔兄,别来无恙。”孔康走到桌前,将腰间双斧放在桌上,伸手道:“贤弟请坐。”铁恭姑且坐下。伙计跑上来问道:“二位大侠点些什么菜?要多少酒?”孔康尚未开言,铁恭挥手道:“你且下去,叫你时再来。”那伙计犹道:“客官,我们此处的菜那是远近闻名……”铁恭皱眉道:“远近闻名,我如何不知?休要啰嗦,下去。”那伙计听话音不对,忙赔着笑脸,到一边去了。
铁恭对孔康道:“昨日便听说孔兄来到此处,今日小弟找了好几家客栈,方才找到。孔兄为何住在这样破的客栈?”
孔康看了看在一边忙着的伙计,笑道:“住在哪里都是一样,再有便是此处伙计太过热情。”
铁恭也不由笑道:“那是因为孔兄面软。孔兄不要在这家住了,小弟为孔兄换一家客栈。”
孔康摇手道:“多谢贤弟费心,不必麻烦了,此处住着甚好。”
铁恭也不勉强,便道:“孔兄,我们同往醉仙楼去坐坐。”
孔康道:“不用麻烦了。”
铁恭道:“上次多蒙孔兄款待,便已说定如到此处,当由小弟作东。孔兄怎可反悔?”
孔康笑道:“并没有不让贤弟作东,在此饮酒便可,又何必要跑到醉仙楼?”
铁恭道:“此处怎可与醉仙楼相比?”
孔康道:“此处酒菜也是别有风味,就在此处便可。”
铁恭听了,也不好再勉强,便叫伙计过来,捡最好的点了一桌。又见周围人声嘈杂,想寻一僻静之处。却见临窗的一张桌旁,只坐有一人,铁恭叫过伙计道:“你与那人说说,我们与他换换座头。”伙计答应着去了。不一时,那伙计返回来,为难道:“那位客官犟得很,说什么也不换。”铁恭道:“你去与他说说,是江南铁恭要与他换。”那伙计也不由惊诧道:“原来您是铁公子,小人这就去说。”说着忙又跑过去与那人说。铁恭冷眼看去,只见那人年纪甚轻,一身布衣,手边放一柄刀,刀也甚为普通。铁恭心底冷哼一声,只看那人反应。伙计在那人面前说了许久,方才又过来苦着脸道:“铁公子您大人大量,那人还是不肯换。”铁恭闻言,脸便沉了下来。孔康却道:“不换也便罢了,此处挺好。”铁恭冷冷道:“此等人也太不识抬举。”伙计插言道:“铁公子你是何等人物,也不须和此等人一般见识。”铁恭听伙计说得有理,便也罢了。
忽听一阵喧闹,客栈中进来三人,正是震天寨的三位寨主。那三人进得店来,胡雄便一阵嚷嚷:“快拿你们店中最好的菜,最贵的酒。”嚷完又寻座头,见身旁桌边只坐了一人,便大声喝道:“一边去,让老子坐这儿!”
那人一拍桌子,哼了一声。胡雄一看那人胡须蓬乱,一脸凶相,还瞎了只眼,忙道:“此处不好,咱们去窗边那张桌子,能看风景。”三人便走过去冲那年轻人嚷道:“快快起来,到一边坐去。”那年轻人抬起头来,冷冷盯着三人。胡雄不由又是一惊,却又觉得那人眼熟,忽然想了起来,便道:“你不是那个叫什么丁正风的吗?算了,既是熟人,你也不用起来了。”说完自和丁二勇王庆去旁边一张桌上坐了。
铁恭在旁看了,冷笑了一声道:“这里菜与酒倒也罢了,却是鱼龙混杂。独眼丐侯放竟也在这里。”孔康一笑道:“不须管他人之事,咱们且喝酒。”二人便一面喝酒一面说些闲话。忽听外面又进来一人,客栈中人都向门口看去。原来那人脸色惨白,白衣孝帽,手中赫然拿着一支招魂幡。客栈中人或惊愕,或皱眉。孔康微微一笑,铁恭心中冷笑,独那胡雄却扭过头来,朝地上吐口唾沫道:“呸,晦气!”
话音刚落,那怪人身形已到胡雄眼前,手中幡杆冲胡雄咽喉捅去。胡雄只来得及大张了嘴。只听“嘡”一声响,幡杆已被丁正风一刀挡开。那怪人身形又飘到门口,略感吃惊地看着丁正风,一时并不再攻上。
孔康的右手本已抓住斧柄,此时轻轻收回。铁恭见那人装扮,已知来者是招魂使者甘骇。当下朗声道:“江流江大侠等有令,英雄会间不得滋事,想来甘使者还不知晓吧?”
甘骇扭过头来看了铁恭一眼,身子一纵,眨眼不见了。客栈中人纷纷咋舌,都望向铁恭,伙计也上来道:“铁公子果然厉害。”铁恭一笑,只是端起酒杯喝酒。孔康见那丁正风出手不凡,又能相救他人,心中敬佩,便起身冲丁正风一拱手道:“丁大侠,好功夫。在下孔康,同来喝杯酒如何?”丁正风拱手还礼,却说道:“多谢孔大侠美意,不必了。”仍自己在一旁慢慢吃饭。铁恭小声道:“孔兄何必请他这种不明事理之人,自己倒落个没意思。”孔康却并不生气,说道:“他既不来,便有不来的缘由。”铁恭道:“孔兄的好脾气,江湖中真是少有。”孔康只是一笑。
那边胡雄却站起身来,走到丁正风面前坐下道:“兄弟,身手不错,跟着本寨主干吧?”丁二勇和王庆也都坐了过来。听胡雄如此说,丁二勇道:“要在我们寨中混出头,得靠刀来说话。”胡雄道:“这位小兄弟身手不错。如果能到咱们寨中,那咱们的震天寨更是没人敢惹?“”王庆对丁正风道:“你到我们寨中,可坐个第四把交椅。大哥的绰号叫‘震天虎’,二哥的绰号叫‘震地豹’,你三哥我的绰号叫‘震山狼’,三哥我给你起个绰号,就叫‘震林豺’如何?”丁正风冷冷道:“不用。”
胡雄犹自劝说,丁二勇已回到他们桌边去了。王庆本不热心,便回去了。胡雄说了一时,丁正风并不答一句。恰好王庆来叫,胡雄也回到自己桌边。
铁恭冷眼看着胡雄回去,又对孔康道:“如此小店,虽来的多是些无名之辈,倒也能见些人物。此次英雄会,竟连甘骇都引过来了。”孔康道:“正可趁此时,开些眼界,长些见识。”铁恭道:“怕是大都冲英雄会第一的名头来的。”孔康一笑道:“不少人确是如此。”铁恭问道:“孔兄也是为此而来吧?”孔康点了点头。铁恭又问道:“怕是又是林姑娘的主意吧?”孔康笑了笑,点了点头道:“并不求得英雄会第一,说得过去也便行了。倒可借此多交些朋友。”铁恭不由一笑道:“果然不出所料。不过交些朋友确是大好机会。江大侠也曾嘱咐于我,得不上英雄会第一,也要广延声誉,以后在江湖中方可举足轻重。”
二人正说话间,忽听到外面有人在唱莲花落。铁恭皱眉道:“这店里不会再进叫化子吧?”话音未了,一个叫化子真的走了进来。那叫化子年纪不大,身量瘦小,左手拿一破碗,右手持一竹竿。伙计还未来得及阻拦,那叫化子已走到侯放面前道:“老爷可怜可怜,赏两个钱吧。”侯放皱眉挥手道:“滚滚滚,滚一边去,臭叫化子。”那叫化子却不躲开,反嘻嘻笑道:“老爷绰号独眼丐,也是个叫化。老爷怎么自己骂起自己来了。”孔康知道那侯放虽然绰号叫作独眼丐,但人们从不当面如此称呼,此三字侯放都极为忌讳,担心那小叫化要倒霉,手放到斧上,只等那小叫化凶险时便出手。侯放果然大怒骂道:“小兔崽子你想找死。”一掌打向那小叫化,手掌挂起一阵阴风。孔康铁恭都暗自心惊:这侯放的七残手果然了得。却见那小叫化身子一闪,竟已躲开。右手竹竿一甩,竟向侯放脸上抽去。侯放急忙一闪,险些挨上,心中暗暗吃惊。那小叫化道:“这位爷不给便算了,何必跟我一小叫化子过不去。”说完竟不理侯放,向里走来。侯放怕坏了名头,也便借此收手。
孔康道:“看此人身手,当是穷开心乐天吧?”铁恭点点头道:“那手中便是不断竹竿。”此时伙计却跑了上来,用手推着乐天道:“出去出去,不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来此乞讨。这儿的爷都是大侠,伸根指头就摁死你了。”却听丁正风喝道:“住手。”那伙计愕然回身,急住了手。丁乞儿将一把铜钱递于伙计道:“这是饭钱。”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打开看时,是些铜钱与些许碎银。丁正风将一串钱递于乐天,乐天看着钱,却不去接,反问道:“你给我这么多钱作什么?”丁正风道:“以前我也做过乞儿。”乐天却伸手拈了几文散钱,哈哈笑道:“我也不是打劫的,我只是个叫化子。多谢多谢。”说完,唱着莲花落,扬长去了。
英雄会终于开始了。
震天寨的三位寨主早已作好准备,只等这一日来临。刚刚日上三竿,三人便来到了擂台前,不料擂台前早已挤满了人。三人只得踮着脚尖远远地看去,只见八个擂台都已准备就绪。擂台的最前面列了队人,均穿一身黑衣,将擂下众人挡在一丈开外,里面似还摆有桌椅。擂台的后面各竖一根长杆,上挑一面旗,旗上各写着从一到八的数字。一时比武开始,八个擂台上便各有人宣布第一场对决之人。胡雄与王庆二人均在八号擂台,丁二勇却在三号,丁二勇便自去了。胡雄与王庆站在八号台下,一面看一面评论众人不足。忽听台上叫震山狼王庆,王庆便冲胡雄一抱拳道:“大哥,小弟先去抖抖咱震天寨的威风。”胡雄也一抱拳道:“贤弟旗开得胜。”王庆拿了刀,口道“借光借光”,挤了过去。到得台前,只见台下果有桌椅,中间椅子上坐位老者。王庆也不知此人是谁,自到擂台边,用嘴咬了刀,助跑十几步,将身一纵,又用手一按,便上了擂台。王庆提刀站在台上,见台下众人都看着自己,心中甚是满意。忽听身旁那人又叫道:“黄发怪客靳元寿。”话音刚落,一人持刀大步走到台前,一跃而上。身旁那人跃下擂台,方才上台之人看着王庆拔出刀来。王庆一看来人那稀疏的黄发,猛然想到此人正是报名那日让老大滚开之人,心中便着了慌。只见那人抡刀劈了过来。王庆不及拔刀,急中生智,连刀带鞘挡了一下。这一刀力道惊人,王庆虽挡住这一刀,却被震得倒退了十几步。王庆见已快退到擂台边,急忙身形一纵,跃下擂台。周围一片哄笑。
王庆并不理众人,分开众人,走到胡雄身边,对胡雄道:“大哥,他就是我们报名时遇到的那人。”胡雄并不责怪王庆,只愤愤道:“若是比武时那姓靳的碰到我,定杀了他为贤弟报仇。”二人便又站着看擂台上的比武。又比了七八场时,忽听台上又叫震天虎胡雄,王庆便抱拳道:“大哥马到成功。”胡雄哈哈一笑,甩开膀子,分开众人,走了过去。
擂台上早已站了一人,身材瘦小,脸也瘦得高露着颧骨,手里拿着一把薄片刀。胡雄轻蔑的看了对方一眼,大声问道:“你小子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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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时间:
2011-6-29 08:04
那人却毫不服软,叫道:“你小子是个聋子?方才便说了老子叫米小顺。你别叫胡雄了,叫糊涂吧。”
胡雄并不生气,哈哈大笑道:“你这么个小瘦子也来比武,能拿得动刀?”
米小顺一晃手中的薄片刀道:“你小子瞎了眼,这不是刀是什么?”
胡雄哈哈大笑道:“你这也叫刀。”说着将自己的大环刀一晃,“哗啷啷”一片响声。米小顺道:“老子这刀真杀过人,杀了你休要怨恨。”说着一晃手中刀,扑了上来。胡雄一扬手中刀,“当”一声响,双刀相交。米小顺被震得退出两步,急看手中之刀,已多了个缺口。胡雄哈哈大笑,又执刀逼来,米小顺便急忙躲开。胡雄连攻几次,都被米小顺躲开。胡雄心中焦躁,突使怪招,大环刀脱手而出,向米小顺砸去。米小顺猝不及防,“哎哟”一声,被砸下擂台。
胡雄得胜,志得意满,捡了刀跃下擂台。王庆早迎了上来,伸着大拇指夸道:“大哥果然厉害。”胡雄哈哈一笑,便和王庆一同去寻丁二勇,却见丁二勇已走了过来。王庆道:“老二,大哥赢了,你怎么样?”丁二勇道:“赢了。”胡雄高兴地大笑,却又愁道:“你我兄弟若在决战中相逢,这可如何是好?”丁二勇道:“那只能看谁武功好了,不能徇私情。”胡雄赞道:“老二说得是。”
第二日,王庆仍来与胡雄助威。胡雄尚未上场,却见丁二勇已低头过来。胡雄诧道:“二弟,你如何过来了?”丁二勇道:“败了。”胡雄更是惊诧,又问道:“败给谁了?”丁二勇道:“叫单丰,一个使枪的。”胡雄又诧道:“并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号。”丁二勇道:“虽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号,那条枪使得真是厉害。”正说话间,忽听台上叫道:“震天虎胡雄对黑风枪栾山君。”丁二勇道:“呀,大哥,也是个使枪的。”胡雄也紧张道:“听此人绰号,定不是个好对付的。还叫山君,也是个老虎。”王庆道:“大哥,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大哥小心。”胡雄道:“没事,大哥绝技在身。”说完,扎一扎衣带,抖一抖精神,上擂台去了。
胡雄站到擂台上,心中七上八下,看着擂台底下。台上主持之人又连叫几边栾山君,仍无人上来。忽听底下一人叫道:“栾山君来不了了,已被余山五杀杀了。”底下一片哗然。胡雄却极高兴,在台上哈哈笑了几声,方才下来。见到丁二勇与王庆,王庆道:“大哥运气真好,不用打也能胜。”胡雄只是哈哈大笑。
第三日,三人又同到擂台下。王庆道:“今日与大哥对阵的不知道厉害不厉害。”丁二勇道:“别对到单丰那样的就行。”胡雄道:“老子一向有福,你二人放心吧。”三人一边看一边闲话。忽听台上叫胡雄的名字,胡雄一愣道:“我的对手是谁?”王庆与丁二勇都摇头说没有听清。只见一人已站到擂台上,一身青衣,执一柄长剑。胡雄哈哈笑道:“你二人看那人可是我的对手?”丁二勇便摇头。王庆道:“一个瘦弱的书生,怎能是大哥的对手?”胡雄哈哈大笑,上擂台去了。
到了擂台上,胡雄看一眼对面之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一笑道:“水镜水无痕。”胡雄摆一摆手中刀道:“你这绰号起得不好,叫什么水镜,都是一打就碎的东西。”
水无痕笑道:“在下姓水名镜字无痕。”
胡雄听得糊涂,便自顾问道:“你的绰号呢?”
水无痕道:“没有绰号。”
胡雄道:“没有绰号怎么在江湖上混。”他又上下打量一番水无痕,实在想不出什么恰当的绰号,只得道:“以后本寨主闲了,再给你起一个。”
水无痕一笑道:“多谢费心。”
胡雄哈哈笑道:“你不用害怕,看你是个读书人,咱们交手点到为止,我不会伤你的。”
水无痕拱手道:“如此多谢了。”
胡雄将手中刀晃了一晃,叫声“小心”,一刀向水无痕劈去,却劈了个空,人已不知去了何处。只听底下王庆大喊道:“大哥,身后!”胡雄急一回身,只见长剑的剑尖正对着自己喉咙。胡雄来不尽招架,急使出绝技“就地十八滚”,滚出好远。胡雄在此之前屡遇险境,均靠此招摆脱,使得甚是熟练。谁料方一站起,剑尖又已到了咽喉前。胡雄再次施展绝技,远远滚开。正滚之时,忽听王庆喊一声“大哥小心”,胡雄还未想到要小心何事,只觉身下一空,已重重摔到擂台底下。
王庆与丁二勇急忙上前,将胡雄扶起。王庆叫道:“不算不算,我们大哥是自己摔下来的。再来比过。”胡雄却揉着摔疼的胯骨,大声对王庆道:“自己不小心摔下来那也是掉下擂台了,怎能因为咱们坏了规矩?”说完回身冲着水无痕大声嚷道:“你放心,本寨主不会耍赖,就算你赢了。”水无痕拱手笑道:“承让承让。”胡雄哈哈笑着摆摆手,方才一瘸一拐地同丁王二人走了。
作者:
bocks
时间:
2011-10-17 10:08
写的不错,加油加油。。。。。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10-18 11:21
回复
84#
bocks
多谢多谢。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10-18 11:22
●锦衣绣口
转眼之间,七日已过。争夺英雄会第一的英雄,只剩下了三十二人。但小镇中的人,却没有太多减少。一些人失望而归,一些人盘缠耗尽而不得不离去,一些人已死于拼斗之中,但更多的人留了下来,他们知道,后面的三十一场对决定都会精彩异常。他们也想看看,终究谁会夺得英雄会第一的名头。
中间的几日,并无比武。三十二人的姓名早为众人熟知。长孙宏只要出去,便会有人上前贺其名列英雄榜。长孙宏自觉太过张扬,于是只避在客栈中。
一日,却听伙计说有位于大侠来访。长孙宏忙整顿衣冠,下来想见,原来是锦衣刀客于寿春。于寿春身边还站有两人:一人是无情公子夏侯西龙,正负手左顾右盼;另一人衣冠整洁,佩柄长剑,垂手而立,却是江南雨丝剑派的曾凌。四人讲礼毕,于寿春道:“长孙公子,上次承蒙款待,今日于某特请长孙公子醉仙楼一聚,长孙公子可要赏脸。”长孙宏笑道:“于大侠言重了。弘毅敢不从命?”四人一道,出门奔醉仙楼去。
走在街上,果常有人冲长孙宏报拳贺喜,长孙宏一路回礼。夏侯西龙道:“长孙公子这一次可是扬名天下了。”长孙宏只道侥幸。又有一人上来抱拳道:“长孙公子,恭喜恭喜。”长孙宏又忙拱手道:“多谢多谢。”曾凌开言道:“这位仁兄便是丰城剑侠简凝之简子丰。”众人都忙见礼。于寿春道:“简大侠,同去醉仙楼一聚如何?”简凝之道:“多谢美意。奈何在下与他人有约在先,他日定当一聚。”于寿春也不勉强。简凝之却又道:“久闻长孙公子家传青霜剑天下无双,不知可否让简某一睹真颜?”长孙宏道:“青霜剑区区放在客栈中了。”简凝之不等长孙宏说完,便直盯着长孙宏腰间剑道:“长孙公子所佩难道不是?”长孙宏闻言一笑道:“区区所佩,确非青霜。”说着摘下佩剑,递于简凝之。简凝之拔剑看时,那剑只是寻常之剑,便还于长孙宏。于寿春道:“君子所言,定是实情。”简凝之拱手道:“在下睹剑心切,得罪了。”长孙宏道:“简兄若想看青霜剑,去找区区便可。”简凝之又道声谢,转身去了。
于寿春道:“久闻丰城剑侠痴迷名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曾凌道:“简兄历来如此,长孙公子不必见怪。”长孙宏一笑,挂上佩剑。只见对面又来一人,身形剽悍,脚步敏捷,手执一对双头短枪。还未走近,那人便对于寿春一抱拳道:“于老兄,好久不见。”于寿春也抱拳道:“陆老弟,一向可好?”那陆姓之人叹道:“不如以前在燕山时,也还过得。”说完看了另三人一眼,便道:“于兄忙,改日再会。”于寿春也不留,二人抱拳而别。
曾凌看着那人背影,问道:“此人可是绰号‘出林蛟’的陆元超?”
于寿春道:“正是此人,因使得好双枪,又号‘四头蛇’。”
曾凌道:“此人不是个黑道人物?”
夏侯西龙道:“不错。这陆元超独自在燕山黑风林中剪径,确是个黑道。”
曾凌若有所思,忽道:“于大侠,对不住,曾某还有急事,竟给忘了,告辞。”说完一拱手,竟急急去了。
于寿春不防,欲待挽留时,已去得远了。于寿春道:“这位曾大侠也是,此时又想起有急事。罢了,我们三人去吧。”
三人来到醉仙楼,不巧已无空位。于寿春皱眉道:“来得如此不巧。”夏侯西龙道:“前面不远便是大顺酒庄,也还算不错。”三人一同来到大顺酒庄,进得门来看时,倒也装饰一新。夏侯西龙问道:“醉仙楼外,便要数这一家气派大了。”长孙宏道:“甚好。”于寿春道:“只是不够雅致,听名称便可知晓。这小镇也太偏僻,竟再找不出像样的酒楼。且找个易说话的所在。”酒庄中并无阁子,三人便到一个角落里坐了,点了酒菜,却都比醉仙楼便宜不少。于寿春皱皱眉道:“此处竟也无甚好酒好菜。”夏侯西龙道:“此处酒菜并不错,只是不像醉仙楼胡要罢了。”一时酒菜上来,共饮一杯,于寿春道:“夏侯公子所言果然不错。”
酒至数杯,于寿春道:“今日于某能请到江湖四公子中的两位,真是面上有光。”夏侯西龙道:“于大侠过誉了,在下怎能与长孙公子相比?”长孙宏道:“夏侯公子过谦了,此话当区区说才对。”于寿春道:“二位公子不必谦虚。江湖四公子各擅胜场。长孙公子广纳贤才,文约文公子温文尔雅,沈琛沈公子清名雅望,夏侯公子风流倜傥。江湖人送无情公子为号,实在有失公允。夏侯公子剑虽无情,人却有情。”长孙宏一笑,并不接话。夏侯西龙笑道:“在下浪迹萍踪,难免欠下情债。‘有情却似总无情’,称作无情,也算恰切了。只是就武功而言,比不得名列英雄榜的长孙公子了。”长孙宏道:“区区也是侥幸。”
于寿春道:“三十二人之外,仍有众多高手。不说这次英雄会的八位主持,还有一些高手也未参加,如血枫别馆馆主蒋之仁、儒道二侠、泠泠剑赵古昂、沈琛沈公子等。败的人中,醉侠董临的武功在三十二人中也当居前列。”夏侯西龙插言道:“于大侠品评人物时不挟私怨,难得难得。那董临武功虽高,为人行事却是令人讨厌。”又转身对长孙宏道:“今日于大侠也曾邀请董大侠,不料却遭他的白眼。那董临的白眼功夫才是天下第一,一翻眼睛,眼眶之中,竟见不得一丝瞳子。”于寿春略显尴尬,说道:“江湖中人,能得董临青眼的恐怕难有几人。身负绝技,自然狂放。”夏侯西龙道:“饶他狂放,仍是败于了长孙公子。连英雄榜都未进得,还有什么好狂的。”长孙宏道:“区区也胜得侥幸。若是董大侠醉得不甚厉害,区区便难取胜了。”于寿春道:“虽说如此,长孙公子列名英雄榜,可谓实至名归。”夏侯西龙道:“如此说来,三十二人中也有名不副实者了?”于寿春点头道:“于某一孔之见耳。”夏侯西龙道:“早闻于大侠乃江湖巨眼,何不将这三十二人武功出身品评一番,让在下以后也多些谈资。”于寿春听到后一句,略有不快。长孙宏也道:“如此甚好,让区区也长些见识。”
于寿春呵呵笑道:“长孙公子过谦了。若说起这三十二人的武功,这些天来于某已看过不少。至于各人出身,有些还不甚了了。如长孙公子的同窗水无痕水公子,剑术如此高超,竟连宜兴宋四先生也败在其剑下,以前却在江湖中默默无闻,他的出身于某却不知晓,还须请教长孙公子。”
长孙宏道:“不敢当。无痕少时便与我一同读书。他初习剑术本为强身,起初只是同区区学,后便博览家父所藏各家剑谱,到后来,区区也说不清他的剑术是何门何派。十六岁上仗剑出关,云游各地,我们也是前些日子方才重逢。”
于寿春闻言点头道:“怪道于某看不出水公子剑法来路。”夏侯西龙道:“除去水公子外,其他诸人于大侠当了如指掌了吧。”于寿春道:“江湖浩渺,烟雾纵横,岂能都识其庐山真面。比如千面难识卫杨,本是双刀令特使,但往往今日还在中原,明日便至岭南,忽而为男,忽而为女,让人难辨真假。”夏侯西龙道:“那当是有人假冒卫杨之名。堂堂双刀令特使,便能容得这些人败坏名声?”于寿春道:“若说起双刀令,可是无人敢假冒。曾有违造双刀令者,不出一日便被杀死,挂起示众。”夏侯西龙诧道:“竟如此之快?”于寿春道:“双刀令当年威震江湖,不是浪得虚名。帮主吴义庆阴阳双刀列天下第五,真正出面并不多,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双刀令也极为神秘,令内只靠双刀令牌联系。令主下便是左右特使,处理非常事务。下设巡检,视察各方。各方设方守,负责一方事务。平日松散,有事时常一令出而百人聚,实力非同小可。不过这些年间吴令主早不知所终,只传闭关修炼。但双刀令似早已名存实亡,只有特使卫杨还常在江湖上走动。冒其姓名者不少,而卫杨似乎对此听之任之。千面难识,这绰号起得恰切。”
一番话后,周围竟静了下来。众人都扭转头来,看着于寿春。于寿春见众人注视自己,顿时来了精神,喝一口酒,继续言道:“三十二人中,还有一人,甚为神秘。此人便是夜游神曹无影。”
旁边的一位背略驼的人插言道:“便是那个手拿夜光剑的。”
于寿春不屑地看了那人一眼道:“非也非也,他手中的不是夜光剑,而是夜光镡。知道何为镡吗。”
那人缩了脖子摇头。夏侯西龙道:“镡不是剑环吗?”
于寿春捻须笑道:“镡之意,一为剑喉,一为兵器。汉代韩延寿取官铜物,候月蚀铸作刀剑钩镡。其中之镡,便是似剑而狭小的兵器。江湖中人不识,故称为夜光剑罢了。”
夏侯西龙见自己所言也被驳倒,心中不快,便追问道:“韩延寿铸刀剑钩镡,为何偏要选月蚀之时,于大侠与长孙公子可否知晓?”于寿春并不抢先,长孙宏道:“区区不知。”于寿春心中满意,开口言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长孙公子果有君子之风。”夏侯西龙追问道:“于大侠学通古今,必当知之。”于寿春微微一笑,缓缓言道:“月蚀之时,阴气最盛。兵为阴杀之器,当然要选此时来铸。”
旁边人纷纷佩服道:“说得有理,原来如此。”夏侯西龙悻悻道:“恐是无稽之谈。长孙公子可信?”长孙宏道:“于大侠博览群书,区区不如。”
于寿春一摆手道:“寻章摘句罢了。许多兵器各有其名,今人不识,只知乱叫,以至以讹传讹,反失古之称谓。譬如闻名洹上的傅今松,江湖人称青衣剑客,岂知他手中所执并非是剑,乃是铍。”
“铍?什么是铍?”旁边人闻所未闻,纷纷问道。
于寿春缓缓道:“铍者,剑刀装也。平脊两刃,长约尺许。傅老爷子之子傅云凌却以其父之铍不合古制,认为铍当装长柄,又恐江湖人物叫错,故自号曰‘撩云铍’。”
长孙宏笑道:“只要适用便罢,如成陆沉,反是作茧自缚。”
于寿春听到“陆沉”二字,不由一愣,想了一想,也想不出二字出处,便又接着说道:“有镡之长铍,其名曰铩。据传关外紫微宫天将军十二星,皆是手执长铩。又有岭南双侠之程永嘉,所执兵器叫作铁柄鋋。所谓鋋者,似矛较小。矛头细长,其身扁平,两侧有刃,下有铁柄。古者柄下再接积竹矜,程大侠之鋋其柄纯以铁铸成。岭南之人,反留古制,殊为可叹。”
众人听了,都佩服不已。夏侯西龙道:“不足为奇,青峰堡四大护卫之一的陌客方回,手中拿的陌刀便是前朝兵器。”于寿春呵呵笑道:“止是仿照唐时兵器罢了,算不得太古,且缩了尺寸,减了斤两。”夏侯西龙一时无话可说,想一想,便又问道:“那曹无影的夜光镡究竟从何得来?”
于寿春道:“这个却不得而知。不止夜光镡,他的武功属何门何派,出身、姓名究竟为何,均不可得知,甚至无人能看到他的真面目。”
众人不由交头接耳。夏侯西龙道:“不错,曹无影此次参加英雄会,白日比武仍是蒙面。”
于寿春又道:“另有二人也颇神秘。一是司命判官安知命。”
夏侯西龙道:“此人只是不好交往,怎能算上神秘,在下也能说出其来历。此人师承鬼判尹永虔,手执一对判官笔,随身带一生死簿。专杀江湖黑道人物,每杀一人,必蘸那人血将其姓名写到簿上。摘星帮帮主南运便是被他所杀。虽是白道,却极惹人烦。”说着皱了皱眉头。
于寿春却道:“此人出道时已近四十,岂不是太晚?”夏侯西龙一怔,不由点头。于寿春道:“这正是蹊跷之处。”
“另一人当是丁正风吧?”夏侯西龙问道,“本以为在下也要名列英雄榜,谁料功亏一篑,最后一战竟败于这无名小辈之手。于大侠说说他是何来路。”
“另一人便是丁正风。”于寿春答道,看了长孙宏一眼,“此人使的是天罡刀法。”长孙宏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夏侯西龙言道:“怪道那丁正风如此厉害,如此说来,他当是袁中正弟子,我夏侯西龙败得不亏。只不知这丁正风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是否与仁义山庄事有关?”
于寿春又看了长孙宏一眼道:“此事就不必提了。咱们说说余下的二十七人。”说完又饮口酒,慢慢道来。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10-25 08:33
●纵论英雄
“二十七人中,有些乃名门子弟。长孙公子自不用多说。家传青霜剑法天下无双。年纪轻轻便与儒道二侠战成平手,英雄会上又败醉侠董临。以于某看来,长孙公子还可再进几步,夺得英雄会第一也未可知。”长孙宏笑道:“于大侠高看区区了。”
于寿春道:“哪里哪里,于某是平心而论。名门子弟中还有思断肠文约。姑苏文家家传相思剑法,看是柔弱,实则难挡。年纪虽轻,太湖一龙甄桓都曾败在他的剑下。英雄会上还击败了黄发怪客靳元寿。
“再有江南铁府的铁鹞子铁恭,江南铁府素以云鹞轻功、晴电枪法闻名江湖。铁公子年纪虽轻,一条链子枪使得已是出神入化,在江南颇负盛名。英雄会上曾击败丰城剑侠简凝之。”
夏侯西龙闻言,“嗤”了一声道:“击败丰城剑侠,也算不得什么。”
于寿春只作没听见,接着说道:“飞斧正孔康,出自九江孔家,其父孔回人称斧神,斧势雷霆万钧。孔康双斧之势不如其父,而精准过之。曾与百花宫宫主林宜交手,一飞斧断林宜步摇而于林宜无损。人谓其飞斧之技已胜郢人,故送美名飞斧正。”
夏侯西龙插言道:“孔康与那林宜是不是有些瓜葛?”旁边众人一听,更来了精神。长孙宏却微皱一皱眉。于寿春道:“确是有些瓜葛。说来话长。百花宫本是林卉所建,那林卉原是沈渊沈大侠的师妹。”众人一片哗然,纷纷道:“原来是北墨南沈的沈大侠。”于寿春接着说道:“不错。沈大侠与墨侠墨让齐名,是玉无名之后的武功最高的两位。”旁边有人感叹道:“于大侠真是博闻多识,我米小顺便住百花宫附近,对这些都不知晓。”夏侯西龙又插言道:“江湖传言沈大侠与林女侠也有一手,不知确否?”于寿春道:“感情之事,外人何以得知?不过当时江湖中人皆认为二人最为般配,谁料沈渊最后只娶一平凡女子。而林卉赴洞庭湖建百花宫,林卉最后嫁于另一师兄林明霁。林卉止有一女,便是林宜之母林荑。林卉还收有两名弟子,也都非同凡响:夏凌霜嫁于姑苏文家,生有一子便是文约;另一位嫁于孔回,便是孔康之母冬蕴玉。此三家来往密切,故而百花宫如今虽只剩林宜一人,却仍是无人敢惹。”
夏侯西龙道:“据说那林卉脾气甚大,沈大侠或许便是因此而退避三舍吧。”
周围一片笑声。米小顺说道:“她的两位徒弟也是厉害得很。不过找的二人却都是好脾气。生的两个孩子也都是好脾气,只有那林宜是他外祖母带大的,厉害得很。”旁边一些人听了便道:“确是如此。”
夏侯西龙道:“听说那林宜美艳动人,此次却未前来,无缘一睹芳容。不过列名英雄榜的那三个女子也都美艳异常。于大侠可知她们的来历?”
于寿春道:“这个于某倒还知道。来头最大的当数毒蝎子葛凤。她是五毒教双凤之一,而且风头要在另一凤林凤之上。使一对双钩,用毒功夫令人防不胜防。飞天魔女叶胜男,本是江南铁琵琶叶统之女。叶统为其族兄乾坤含元叶金星等人所害,残了双臂。携其女逃到敦煌。十数年后叶胜男重返江南,执一琵琶,杀叶金星后,又连杀昔日仇家四十三人。”
夏侯西龙咋舌道:“最毒莫过妇人心,果然如此。如此美貌却成了黑道,也太过可惜。”
于寿春哈哈笑道:“夏侯公子又在惜香怜玉。”
夏侯西龙笑道:“这两个女子,可是使人望而生畏。那红粉罗刹朱玉真据说颇解风月,江湖中人有不少都曾一亲芳泽。”
于寿春道:“或许如此,也未尽然。朱玉真便如她手中的红绫,看似香艳温柔,却能致人死地。青彪寨主周伦,先是被她所惑,后又被她所杀。却比那飞天魔女强些,并没有杀光那一寨人,只抢去了周伦的一对猫儿眼。”
夏侯西龙倒抽口冷气道:“如此说来,此三个女子还是不要碰的好。”
于寿春道:“那是自然。”于寿春见夏侯西龙嗒然若失,心中暗自一笑,接着言道:“三十二人中,有些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江陵飞索门梁攸,曾凭手中接天索与凌步踏清虚的轻功飞跃十丈长的峡谷,故被人称为‘一索渡虚空’,索命索法也甚难防。此次英雄会上击败了玄明剑派的郗越。一伞蔽四方苏庐,师从如意伞卢世明,手中如意宝伞,攻守兼备。为人豪侠仗义,颇有古道热肠。曾率众击破温柔宫,杀温柔宫宫主文苗。英雄会上击败了齐剑邹瑱。崂山温岳,师从其父隐剑温昊。手中一柄琉璃剑如上古名剑承影,有影无形。温岳曾凭此剑杀掉十恶不赦孙研,英雄会上击败幻影棍郑安。温岳杀人时也道‘得罪’,故被人称为‘口蜜腹剑’。太白剑客周潭,居于太白山,乃太白剑派传人。手中步光剑剑长五尺,武林罕见。”
夏侯西龙冷笑道:“在下只听说步光剑是越国献于吴王夫差的名剑,却从未听说步光剑剑长五尺。”
于寿春道:“此非越国之步光,而是晋怀帝所铸步光。”
夏侯西龙不由语塞,却又追问道:“剑长五尺,如何使得?”
于寿春道:“据于某所知,荆楚之地一剑扬波郦长风,所使之剑也近五尺。”
米小顺叫道:“不错不错,郦大侠就是我们那儿的,的确用这么长的剑,我亲眼见过。”
于寿春却不理他,接着道:“另有淮北快刀斩马陈长统,所使斩马刀,依宋神宗时古制,长三尺余,镡长尺余,也较他刀为长。三样长器,各有一套独特使法。”
夏侯西龙闻言悻悻。于寿春心中暗自冷笑,却又道: “威风大棍段谦,手中一条大棍,上雕金龙。出身嵖岈山威风大棍门。出道多年,未曾一败。曾击败过戚佑、赛典韦韦昌等人。”
夏侯西龙哂道:“都是些名头不大的人物。”
于寿春一笑道:“若论名头大,当属独脚大盗任通,手执一柄铁签,人称死签。腾蛟剑林青宽、双剑仙黎嘲风、长刀屠一方丁炯、白面黑手呼延栋皆死于其死签下。”
夏侯西龙哂道:“此等黑道人物,也来英雄会上凑数。”
于寿春哈哈笑道:“此时咱们只论武功,不说黑白。若只说白道,便要少好几人了。”
长孙宏此时道:“黑道人物,也须知晓,还请于大侠一说究竟。”
于寿春哈哈一笑,接着说道:“还有无面黑煞邓世魁,乃是混世黑煞邯郸无忌的弟子。所练武功为黑煞手,曾杀人欲横流司马裕、怒蟒鞭王不嗔等,英雄会上还打死一剑封喉萧迪。另有招魂使者甘骇,使招魂幡,招数怪异。师从招魂令令主纪循。后纪循被双刀令令主吴义庆所杀,甘骇流落江湖,后改投燕山鬼王,共同占据燕山。曾杀燕山四皓之一的银髯翁翁超,英雄会上杀辽西独行客东郭啸风。还有独眼丐侯放,乃是公孙度的徒弟,所练七残手直逼当年的公孙度。曾杀赫氏双雄、遮魂手穆沛,英雄会上败云中鹤铁观平。千里勾魂崔播,使一对虎头钩,据说曾受过其师伯天煞辛青指点。年轻时与五行刀戴训有仇,追杀一千余里,在紫微宫附近将其杀死,故而人称其为‘千里勾魂’。咱们方才所见的陆元超便败在他的钩下。”
长孙宏问道:“久闻此几人都是嗜杀之徒,不知确否?”
于寿春踌躇片刻,却又道:“身处江湖,哪能避过杀戮?有些黑道人物杀人并不算多,但一念之差,便入黑道。如千命阎王慕容翰,本也是白道弟子,其师乃是七纵枪传人杨寅。只因其师妹嫁于其师伯枪霸韩逵之子,却又死于韩家。杨寅不曾追究,慕容翰却杀了韩逵之子。韩逵上门问罪,慕容翰却不听杨寅让其服罪之言,杨寅被气身亡。慕容翰与韩逵大战三日三夜,全身枪伤八十二处,却最终杀掉韩逵。”
夏侯西龙愤愤道:“气死师父,杀死师伯,什么坏事还做不出来。只此一事,天下人便该唾骂。”
于寿春道:“更有甚者,鬼笛常仪,不仅杀其师兄师妹,还杀其师袁无悲。其武器为精钢打就的骨状长笛,幽魂步也是诡异异常。”
夏侯西龙冷笑道:“装神弄鬼,可见甘入魔道。那袁无悲虽刻薄得很,也算黑道人物,但常仪欺师灭祖,如今黑白两道都容他不得。”
于寿春笑了笑道:“若说杀的人多,还属杜矩。杜矩师承独臂剑卞伤,学得一激剑法,却以杀手为业。广聚庄庄主霍敬,乌铁掌龙孝凌,黑鹰涧皇甫嵩等数十名高手都是死于他的剑下。”
夏侯西龙道:“无人不杀仲连坤也是死于其剑下。”
于寿春道:“应该不是。杜矩杀人,必有报酬,而且从不讳言。杜矩出道至今,从未失手,人称当今第一杀手,确不为过。”
长孙宏叹道:“江湖杀手,也代有其人。”
于寿春兴致勃勃道:“不错。西门杀后,天下第一杀手当属单刀追魂东方一刀。东方一刀之后,又有杜矩。冥月十煞之后,又有余山五杀。”
长孙宏插言道:“其余几人如何?”
于寿春道:“冷面天君刁哲,各位当不陌生。师承独手插天范蒲城,擅插天指。现跟随金钱帮帮主金渊。曾杀搅局的怒侠魏章,英雄会上击败岭南双侠之一殷元箴。鬼难拿阮侃,其师父是神偷章兴。翻墙上房、撬门别锁所用之匕首、飞抓,皆为兵器。来去如意功学得最好,打不过时便逃走,无人可奈何他,故而人称‘鬼难拿’。此次英雄会上居然击败青城四剑之首的秦烽,令人惊诧。”
夏侯西龙道:“秦烽与阮侃本都掉下擂台,不过那阮侃靠飞抓重又飞回罢了。”
于寿春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此等人偏有些小花招。如此说来,穷开心乐天赢青城四剑中的吕元锦,倒是光明正大。穷开心乐天本是个叫化。手中持一根竹竿,自称十年不断。人问其武功名称,便答以‘随意’二字。无中生有傅毅,当属洛阳飞刀门。”
驼背之人忙道:“原来那刺虎帮二当家柴玉郎,也出自洛阳飞刀门下。“
于寿春呵呵一笑道:“虽源一门,非出一支。洛阳飞刀门与龙潭庄一战后,师兄弟便生龃龉,所余七人分道扬镳。只是洛阳飞刀门虽散落江湖,却如满地碎金,各处均有杰出之人。唐家出自本支,无臂可攘平叟出自漠外一支,柴玉郎出自中原一支,傅毅却出自入蜀一支。入蜀一支并不单用飞刀,所用暗器最为繁杂。傅毅还曾从师幻术奇人,所用暗器都不知佩于何处,却随手便有,让人更难防范。出道不久,在蜀中名头却已很响,曾败峨眉三杰,此次英雄会上击败了湖底龙金源。啸风狼韦进,所使兵器为狼牙棒。当是塞外奇侠荀若思的弟子,曾击杀大漠强人头目铁骑黄云,英雄会上击败岭南双侠之程永嘉。黑碣岛岛主彭一民。手中鱼鳞剑,家传观海剑法,从未涉足江湖。但六十年前其祖彭顺曾打遍大江南北,后被玉无名击败,可见彭家的厉害。此次英雄会上击败青城四剑中的严浦。铁拐流星祖峻,左手卜字拐,师从武横;右手流星锤,师从鲁清。武鲁二人皆是无名之辈,祖峻初也不为江湖所知,后阴九龄阴教主亲去相访,又逢人必说祖峻,方才名声渐隆。”
夏侯西龙道:“江流江大侠也曾亲访沈琛于陋巷。但那沈琛乃是沈渊沈大侠之孙,久为人忘。江大侠相访,沈琛重为世人得知,而江大侠也有尊贤之名。而祖峻只是一寻常人物,阴教主也屈己亲访,怕是什么也得不到。”
于寿春道:“夏侯公子所说不无道理。沈琛沈公子初为江大侠所邀,便有人于席间问沈公子有何德何能,竟让江大侠尊为上宾。沈公子只答一句,‘止两袖清风,一怀明月’,一座皆惊。如今江湖四公子谁人不知?而祖峻既无隽言,也无可言之事。”
长孙宏却道:“二位所言似有不妥。朱亥止是一市井屠者,而信陵君亲数存之,终有大用。可见不应以地位定人高下。”
夏侯西龙反驳道:“如此说来,要以武功定高下了?”
长孙宏一笑,尚未开言,于寿春微笑道:“英雄会上,自只以武功定高下。”
那位驼背之人插言道:“于大侠,以你来看,谁能夺得此次天下第一?”
于寿春并不回答,却哈哈笑道:“各位如何看?”
夏侯西龙道:“胜在下的丁正风,如是天下第四刀的弟子,谁可比得?当是他拿英雄会第一了。”
米小顺叫道:“还是那韦进最厉害,看那对狼牙棒有多重。或者便是祖峻,不过用的流星锤那么大,不知是不是空心。”
驼背的那人道:“应是无中生有傅毅。一出手便是满天的暗器,怎么抵挡?又有蜀中名侠郁文庆的照顾。”
又有人道:“武人最怕文相,别看文约文弱,说不定偏他得第一。”
众人议论纷纷,乱作一团。米小顺却又叫道:“各位不要乱了,听于大侠如何说。”
众人果然静了下来,都看着于寿春。于寿春却问长孙宏道:“长孙公子有何高见?”
长孙宏道:“区区也不甚了了,正欲听于大侠妙评。”
于寿春这才转过身来,捋一捋长髯,缓缓说道:“品评武功,不可拘泥于一招一式,要看武功的意境。试看前世之绝世高手,如玉无名、墨让、沈渊、玉无心,风无骸,哪一个是靠死打硬拼出名?须要悟得武中之道,方才能无敌于天下。”
众人听得发呆,驼背之人问道:“于大侠,什么是道?”
于寿春叹一口气,道:“如能说出,还是道吗?道可道,非常道。”
米小顺道:“于大侠,您只说谁最厉害。”
于寿春冲长孙宏一拱手道:“长孙公子,说句得罪的话。三十二人,都还谈不到意境。胜负便要看武功、经验、年纪诸项,只怕最后的胜者还应是成名多年的任通、周潭等人。”
众人不由频频点头,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不对不对。三十六人,各有所长。水无痕以无己胜,葛凤以无心胜,卫杨以变化胜,傅毅以变幻胜,长孙宏以中庸胜,文约以缠绵胜,孔康以宽博胜,彭一民以开阔胜,杜矩以偏狭胜,曹无影以冷锐胜,韦进以雄浑胜,祖峻以沉雄胜,丁正风以孤正胜,安知命以威重胜,周潭以纵横胜,苏庐以机变胜,梁攸以如意胜,乐天以随意胜,铁恭以凌上胜,任通以老到胜,叶胜男以入骨胜,朱玉真以迷魂胜,邓世魁以凶狠胜,侯放以凶残胜,崔播以凶锐胜,刁哲以凶威胜,慕容翰以无惧胜,甘骇以诡骇胜,常仪以诡幽胜,温岳以诡诈胜。不过任通、崔播之徒,武功只可为器,却未知道。知道之人,长孙公子稍过拘谨,葛凤太不用心,文约为情所惑,杜矩因杀而困。孔康虽宽博,彭一民虽阔大,皆未尽其致。傅毅无中生有,卫杨随形而化,二者可争第二。水无痕已臻无待无己之境,当为英雄会第一。”
众人听得呆了,只见坐在门口的一位老者起身走了出去。长孙宏不由站起身来。于寿春心中正略感不快,又见长孙宏起身,急忙问道:“长孙公子哪里去?”
长孙宏闻言,忙转身拱手道:“区区失礼了,那位老者当是上官昭上官先生。家父曾与上官先生相交,区区理当一见。”
于寿春恍然大悟,心中释然,大声道:“原来是上官先生,怪道见识在于某之上。如此高人,不可错过。”说着也忙站起身来。二人一同走出店外,却已不见了老者的踪影。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11-11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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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多谢。是原创。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11-11 10:16
●安能知命
英雄会的八个擂台,如今拆得只剩中间一个。擂台下面,早早地便围满了人。于寿春与夏侯西龙也站在人丛之中。忽见一个人挤过来道:“于大侠,夏侯公子,咱们又见面了。”二人看时,原是那日在大顺酒庄见的那个驼背之人。夏侯西龙便不理睬,于寿春只是敷衍地拱一拱手。那人也忙拱手道:“小人姓阮名蛟。”于寿春上下打量阮蛟一番,忽道:“阁下是否居于淮南,绰号‘板刀虾’?”阮蛟惊喜道:“正是在下。于大侠连在下都听说过,见闻之广,江湖中无人能比。”于寿春哈哈一笑道:“过誉了。”说完便转过头去看着擂台。阮蛟又问道:“依于大侠看,常仪与崔播,二人谁会取胜?”于寿春心中一笑,此二人曾交过手,崔播被常仪笛中的九阴飞玄针击中败走。于寿春傲然道:“定是常仪得胜。”
二人正说话时,只见两人相继跃上擂台。崔播很黑,黑得似脸上只能看见双眼;常仪很瘦,瘦得如同一具骷髅。夏侯西龙道:“黑道人物,模样也是如此之怪。”阮蛟也道:“就是。一个这么黑,一个像个骷髅。”夏侯西龙冷笑一声道:“崔播再黑,却比不上其手黑;常仪像骷髅,只怕与他动手的人便要变作骷髅了。”于寿春拊掌道:“夏侯公子妙评。”
只听台上崔播冷笑道:“常仪,今日崔某要报那一针之仇。”
常仪却无动于衷,冷冷哼了地声。崔播也不再废话,舞动双钩,攻向常仪。崔播的七煞钩法果然不同凡响,施展起来,劈、刺、钩、锁、削、砍、盘、绞,招中套招,式中套式,变幻莫测,且又迅疾异常,招招攻向常仪要害。重重钩影之中,只见常仪如竹竿般的身躯飘忽移动,又能清晰地听到鬼笛舞动发出的呜咽之声。崔播的双钩竟奈何常仪不得,但常仪也陷入双钩的钩影之中,无法脱身。
于寿春道:“这崔播想借此逼住常仪的九阴飞玄针,但却太过费力,恐不能持久。”夏侯西龙与阮蛟都不由点头。
果不其然,斗到百余招后,崔播的双钩突然出现了一丝破绽,常仪的身形已从钩影中飞快撤出,手中骨笛划出一道圆弧,九枚细针直奔崔播飞去。针在空中闪着幽蓝的光,显然已淬了毒。
崔播一声狂笑,他等的正是这个。只见崔播猛扑上去,双钩一绞,竟将袭来的飞针全部绞断,第二绞便绞向了常仪。
这便是崔播苦练的对付常仪飞针的一招。崔播为练此招已经绞断了三百多根竹竿。他相信常仪的身躯一定会发出令他满意的竹竿断裂般的声音。
这两绞快极了,快得超过了常仪的幽魂步!
但更快的却是常仪的手!
常仪手腕高耸,五指下垂,中指已插入崔播的百惠穴。
崔播的双钩凝在常仪的腰侧,已经绞透了他的衣服。但常仪太瘦了,常仪的手臂太长了。崔播死了,常仪却毫发无伤。
“于大侠真是神眼,看得果然准!”阮蛟挑大拇指赞道。
于寿春暗道侥幸,却又沉思道:“九骷搜魂手。”
“九骷搜魂手?”夏侯西龙诧道,“九命骷髅古余音不是早被袁大侠劈下悬崖?江湖中也不曾听说他有什么徒弟。”
于寿春道:“江湖中事,颇不好说。”
阮蛟道:“于大侠说得是。”
正说话时,常仪已下擂台,崔播的尸体也被抬了下去。过了片刻,第二场比试开始。
第二场是司命判官安知命对无面黑煞邓世魁。安知命一身朱服,一脸虬髯,一支铁笔,真如传说中的判官一般。但无面黑煞却未露面。安知命高声道:“邓世魁,你再不显身,便是安某胜了。”
人群中一人忽纵身而起,“腾”地落到擂台之上。台下一片哗然。原来这无面黑煞不仅极黑,而且面上五官模糊,仿佛被水淋坏的泥塑一般,甚是骇人。邓世魁用眼狠狠盯着安知命道:“安知命,等死等得不耐烦了?”
安知命却冷冷道:“邓世魁,你如此晚才上来,无非是想消解安某的气势,可见你已怯了。”
邓世魁磔磔笑道:“都是别人怕老子,老子怯过谁?”
安知命道:“你的脸为何如此模样?”
邓世魁勃然大怒。邓世魁曾与毒王易永年交手,被易永年用‘毒雨’毁了面容,落得个仓皇而逃。如今已久未有人敢问他这样的问题,安知命一句话便戳到其痛处。邓世魁一声大叫,挥掌扑去。掌至半途,却又猛然收回。邓世魁怪笑道:“老子险些上了你的当。”
安知命只是冷哼一声。邓世魁一错双掌,重又扑上。安知命也挥判官笔迎上。二人一交手便动了真火,招式都如暴风骤雨一般,不多时便斗了三十余招。邓世魁的黑煞手招式狠毒霸道,或劈或扫,或拍或印,而且双掌漆黑,显然带有剧毒。安知命的判官笔也一改通常判官笔法,并不一味点穴,或点或戳,更多的却是或扎或砸,招式强硬,更像短棍短剑的打法。双方均硬接硬架,一时战成平手。台下叫好之声不绝。
二人直斗了百余招,仍是难分上下。酣斗中只听邓世魁一声大喝,左手忽然变掌为爪,竟一下抓住判官笔,右掌已向安知命胸口拍去。安知命一声惊呼:“擒龙手!”急忙弃笔,身形向后掠去。邓世魁早有所料,如影随形跟来,双掌连环而至。转眼间安知命已退到台边,再也无路可退。一丝狞笑在邓世魁那张五官模糊的脸上出现。
安知命突然立住身形,衣袖鼓荡起来,双掌迎向邓世魁。“嘭”地一声,四掌相交,邓世魁一个倒翻翻了出去,立定身形,满脸惊诧——安知命竟然不惧他的毒掌。
于寿春低声道:“大混元掌。”夏侯西龙听于寿春如此说,心中一喜,便在台下叫道:“大混元掌,他是屈延青!”
此语一出,台下皆惊。屈延青本是混元一气汤敖的弟子,作恶多端,后被江湖白道联手追杀,不知下落。谁料竟摇身一变,竟成了白道中坚。台下顿时骂声不绝,更有不少人吵嚷叫安知命为父母兄弟偿命。
邓世魁开心大笑道:“哈哈,原来是屈大侠,幸会幸会。”
安知命却不理邓世魁,只是转身看着台下,脸上一副绝望的表情。邓世魁哈哈笑道:“你既想做白道,索性自尽向那些仇家谢罪吧。”
安知命看着台下叫嚷的众人,忽而大声道:“不错,我就是屈延青。我屈延青作恶多端,理当一死。留这一条命,本想多做些善事,减轻我的罪孽。请诸位略等片刻,我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台下嘈杂之声渐渐平息。安知命转过身来,看着邓世魁道:“擒龙手杨沉可是为你所害?”
邓世魁道:“不错,老子抓了他家儿子,让他交出秘笈,自断双臂,便放过他儿子,那老儿竟然也信。”
安知命道:“你最后还是没有放过他们父子?”
邓世魁哈哈笑道:“不错,老子又不用装什么白道。”
安知命冷冷道:“接招吧。”
邓世魁收敛了笑容,左手擒龙手,右手黑煞掌,向安知命攻来。安知命以大混元掌法相迎。大混元掌安知命已是十年未用,生疏了许多,不多时已被邓世魁一爪抓中肩头。邓世魁哈哈大笑,安知命却紧绷了脸,只是挥动双掌,不停攻来。招式越使越熟,大混元掌威势渐渐展开。邓世魁心知相持下去取胜更难,便纵身扑上,右手一式“煞风穿骨”,左手爪举在空中,却幻出一片爪影。
台下有人不禁惊呼:“垂云爪!”
垂云爪,擒龙手的绝招。这一爪变幻莫测,如乌云中的龙爪,不知将自何处出。昔日杨沉曾凭此一招击败昔日的龙潭庄龙飞、龙战、龙渊三位庄主。三人知杨沉要使此招,却都无法避开。
安知命也不能,而且他也不避,只是大喝一声,双掌向邓世魁胸口拍去。邓世魁却不想拼命,左手急变爪为掌,将安知命的双掌震开。
但安知命的双掌又拍到了胸前。
邓世魁再次用双掌震开,但他却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安知命要与他拼命。
但他已来不及躲避,安知命的掌势如巨浪般不断袭来,邓世魁只能用双掌震开安知命的双掌。双方的较量已成了内力的比拼。
场中一片寂静,只剩下四掌相击的“嘭嘭”巨响。
转眼间二人已对了十掌。
二人面色惨白。
二十三掌。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11-11 10:18
血从邓世魁嘴角渗出。
二十五掌。
安知命嘴角也渗出了血。
三十掌。
血已不是从二人口中渗出,而是流出。但安知命仍不停手。
三十六掌。
“嘭”地一声响,邓世魁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躯突然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再不动弹。安知命也连退了六大步,也是一口血喷出,勉强站住。安知命喘了几口气,慢慢地走过去捡了判官笔,又走到邓世魁尸体旁边,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用判官笔蘸了邓世魁的血,将邓世魁的名字写到册子上。
台下众人都呆呆地看着,夏侯西龙却叫道:“屈延青,你不是要给仇家交代吗?”
台下的那些仇家如梦方醒,也纷纷叫了起来。
安知命缓缓转过身来,慢慢走到台前,深吸口气说道:“我本想杀够五十个作恶之人,如今不能了。”
说完此话,安知命突举起手中判官笔,猛地扎入前胸。血缓缓地流了下来,安知命山一般的身躯訇然倒地。台下一片寂静。
作者:
qianwei8012
时间:
2011-11-13 15:14
很有武侠的神韵,希望再接再厉!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11-14 0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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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qianwei8012
多谢。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11-14 07:46
●欲蔽四方
第三场:水无痕对铁拐流星祖峻。
这一日,长孙宏同水无痕一道前往。路上,长孙宏说道:“无痕,祖峻锤沉力大,恐难点到为止。今日交手可要当心。”水无痕一笑道:“无妨。祖峻武功,已是收发自如。之前一战,许焕章许大侠虽被其锤震到台下,却毫发无伤。尽管放心。”长孙宏一笑道:“只不知那祖峻为人行事如何。前日两场比试,便死三人,所幸都是黑道。只是那屈延青已有悔过之心,甚为可惜。”水无痕道:“如此下去,英雄榜上最后不知能剩几人。虚名之祸,一至于斯。”
二人来至台下,人还不多,却有不少人与二人打招呼,二人一一还礼。来到台前,擂台两侧有为交手之人准备的椅子,看守擂台之人上前向二人施礼道:“水公子,长孙公子,请去坐吧。”长孙宏道:“多谢,不用。无痕,你去坐吧。”水无痕一笑道:“时间还早。”二人便站着说话。长孙宏道:“无痕,如今江湖中都已知道有你这样一位高手了。”水无痕只是一笑。
忽见人丛散开处,走来一人,身躯魁伟。左手卜字拐,又粗又长;右手流星锤,又大又沉。锤上有柄,执于手中;柄后有链,缠在腕间。长孙宏低声对水无痕道:“祖峻。”水无痕微微点头。祖峻走到擂台边,坐在椅上,环顾四周,眼光看到二人时,长孙宏便冲祖峻一拱手。祖峻也向二人一拱手,并不站起。水无痕也微笑拱手。
半个时辰后,比试开始。二人走上台来,彼此一拱手。祖峻道:“水公子小心了。”水无痕微笑点头。祖峻一抖手中锤,锤直飞向水无痕。水无痕微微向后一撤,锤至脸前,其势已尽,一晃而回。祖峻伸手一接飞回之锤,道:“祖某多虑了。”说完又一抖手,锤又向水无痕飞来。水无痕向旁一撤身,锤便走空。锤飞回时,水无痕身形已随锤而至。祖峻左手拐出,戳向水无痕,水无痕身形如水一般,沿铁拐向左闪开。祖峻赞一声“好身法”,身形急转。左拐右锤,重叠而出,直如崇山峻岭,向水无痕逼来。台下一片惊叹之声。却见水无痕只是后退,竟仍不出剑。长孙宏身边一人道:“这水公子太也托大,还不出剑。”又一人道:“如此之势,一柄长剑如何挡得住。”长孙宏也甚为焦急。说话间,水无痕已退至台边,祖峻的左拐右锤重重而至。台下一片惊呼,却见水无痕的身形从一片锤拐之影中流出,竟到了祖峻背后。祖峻手中锤却也向后飞出。水无痕不退反进,身形自锤边掠过。祖峻转身挥拐,却又停住。水无痕的剑尖已指着祖峻咽喉。
台下一片寂静。祖峻收了兵器,冲水无痕一拱手道:“水公子,真让祖某大开眼界。后会有期。”说完径自下台去了。水无痕一笑收剑,冲台下一拱手,也下台去了。
到得台下,水无痕也不再去台侧坐,而是来到台前,站在长孙宏身旁。却见一人挤了过来,一手执酒壶,一手拿酒杯。那人倒上一杯酒,递于水无痕道:“水公子,请饮此杯。”
水无痕微微一愣,笑问道:“不知为何?”
那人道:“某赌水公子胜,水公子剑术世上少有,果然胜了,帮某赚了钱,岂有不请客之理?”
水无痕闻言一笑,接了酒杯,一饮而尽。水无痕道:“敢问阁下大名,日后也好还席。”
那人便道:“我乃千面难识卫杨。”说完转身去了。
长孙宏看一眼那人背影,回头笑道:“如今世上,遍是卫杨。或许真卫杨已不在人世,才会如此。”
水无痕一笑道:“既不好说,也不必理。且看下一场。”
长孙宏也是一笑,二人且看着台上。
下一场是一伞蔽四方苏庐对黑碣岛岛主彭一民。苏庐一身布衣,执一柄伞,如同一位旅人。彭一民长相平平,肤色较黑,服饰却极为华丽。等他一拔剑,众人不由暗暗心惊。彭一民所佩长剑名为鱼鳞,剑身镏金,上刻鳞片。此日正值晴天,鱼鳞剑映射出点点金光,分外耀眼。彭一民将剑在空中一划,只见一片细碎的光。众人顿觉眼花,看不清剑的轨迹。台上苏庐也不由眯了眼。长孙宏身后一人感叹道:“得此一剑,便可天下无敌。”
长孙宏回头看时,原是丰城剑侠简凝之。身旁还站有一人,乃是玄明剑派的郗越。二人也看到长孙宏与水无痕,便一同过来。彼此见礼毕,简凝之道:“多谢长孙公子让简某观青霜剑。”长孙宏道:“此事不足挂齿。”简凝之又对郗越道:“长孙公子青霜剑比此剑更胜一筹。”郗越并不太热心,只说道:“且看这二人交手。”四人便不多谈,一同看着台上。
台上苏庐一按机关,伞的顶端突然弹出一段二尺长的铁锥。苏庐指指锥尖向彭一民道:“彭岛主小心了。”
长孙宏不由道:“苏大侠果然光明磊落。”郗越却道:“这苏大侠也太迂了。那彭一民用鱼鳞剑已大占便宜,偷袭一下也未尝不可。”话音落时,二人已经动手。彭一民一式“推波助澜”,剑平平刺出。苏庐如意伞一斜,将彭一民这一剑挡开。彭一民剑随伞走,一式“流浪低回”,剑划一小圈,倒斩向苏庐左肋。苏庐伞向回收,一架彭一民剑,顺势伞向前伸,向彭一民刺去。彭一民身向后退,一式“海阔天空”,将剑挡开,又一式“浊浪排空”,挡开苏庐紧逼而来的第二伞。
郗越道:“这二人还在试探。”
话音刚落,彭一民却一抖鱼鳞剑,手中剑幻出无数细碎的金光,宛如烈日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到处都是耀眼而又动荡的金光,却看不见剑在何处。
“鱼鳞万点金”,观海剑法的最高境界。
彭一民此招出手全无征兆,即使有征兆,谁又能防住如此博大、如此变幻莫测的一击?
但,苏庐能。
如意宝伞突然张开,完全遮住苏庐身上要害。苏庐身躯前倾,如意伞全力向前刺出。鱼鳞剑点到如意伞上发出急雨般的闷响,一些闪烁于伞外的剑光在苏庐身上点出细碎而密集的伤口。但伞尖正向彭一民咽喉刺去。
彭一民见状急退,伞尖紧随而至,离彭一民咽喉不足半尺。彭一民不及闪避,唯有急退。剑光仍在闪烁,苏庐身上伤口渐多,但苏庐并不停步。
眨眼之间,彭一民已被逼到台边。彭一民无奈,只得跃下擂台。苏庐身形骤然止住,也不理身上伤势,来到擂台正中,将伞夹在腋下,冲四方抱拳。
第四场,苏庐胜。
醉仙楼。
第三层。
平日热闹的这里,如今只坐了九人。坐在主位上的一人身材富态,保养得当,乃是金钱帮帮主、醉仙楼的东家金渊。自右向左,坐的乃是英雄会的八大主持:太阴教教主阴九龄,云巅寺主持圆通,黄河十二舵总舵主厉芒,江南剑侠江流,青峰堡主郝克俭,蜀中名侠郁文庆,匡庐大侠枪走龙蛇应翰,南海一剑洪森。金渊道:“各位大侠,多谢赏脸,令金某面上有光。”江流道:“金帮主客气了。款待之情,尚未相谢。此次英雄会也多亏金帮主鼎力相助。”金渊哈哈笑道:“江大侠说哪里话来。若无此次英雄会,金某如何能赚如此多的钱。”郝克俭笑道:“金帮主可不会做赔本买卖。”金渊哈哈大笑。洪森道:“那应先谢过阴教主。若无阴教主大力主张,南北奔走,便难有此次汇集天下英才的英雄会。”阴九龄笑着摆手道:“各位大侠若不热心,老夫一人,断断做不成此事。”郝克俭道:“如此有德于江湖之事,自当尽力。”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11-14 07:48
应翰问道:“听说阴教主还请了关外紫微宫的银髯公,不知可有此事?”阴九龄道:“不错,确有此事。老夫本想借此让关外人氏参与此会,竟未如愿。”应翰道:“那银髯公为何不来?”阴九龄道:“银髯公说宫中事务繁忙,无法脱身。”应翰道:“怕是忌惮燕山鬼王吧。”阴九龄道:“这个老夫不知。不过据说那燕山鬼王武功极高,燕山鬼窟中人也极为厉害。”厉芒道:“听说那燕山鬼窟乌烟瘴气,尽是些妖魔鬼怪。不如我们联手,灭了他们。”众人一时默然无声。郝克俭道:“此事须从长计议。”郁文庆道:“他自在燕山,与我等何干?”洪森道:“有太阴庄在,谅他们也不敢南下。”圆通哼了一声道:“若敢南下,便是找死。”江流微微一笑,说道:“关外紫微宫,倒是常有觊觎中原之意。有燕山鬼窟在,反是多道屏障。”阴九龄道:“江大侠说得有理。”
正说话间,刁哲走上楼来,禀道:“帮主,水无痕水公子求见。”金渊闻言道:“我这里有贵客,不见。”阴九龄却道:“不妨事。金帮主但见无妨。”金渊闻言,便对刁哲道:“好,请水公子进来吧。”
刁哲闻言,下楼去了。过了片刻,水无痕走上楼来。见英雄会八位主持也在,便一一见礼。金渊冷眼看了,问道:“水公子找金某有何贵干?”水无痕道:“‘一村香’酒坊主人吕香说金帮主要买其酒坊。”金渊道:“不错,酒坊虽小,酒却不错。”水无痕道:“吕香孤儿寡母,还要靠此生活,并不想卖。”金渊道:“如此一来,金某便要少赚不少钱。”水无痕道:“如此强买,于理不合。”金渊问道:“水公子与那吕香是亲是友?”水无痕道:“并无瓜葛。”金渊又问道:“那水公子又何必要管此事?”水无痕道:“既不合理,自然要管。”金渊眯了眼,尚未发话,刁哲又进来禀道:“帮主,祖峻祖大侠有急事要见阴帮主。”金渊道:“请祖大侠进来。”刁哲转身去了。
不一时,一阵脚步声响,祖峻大踏步走了进来。见到水无痕在此,略感错愕,却对水无痕一拱手。复转过身来,冲阴九龄一施礼道:“阴教主,祖峻特来告辞。”阴九龄愕然道:“祖大侠为何如此早便要离去?”祖峻道:“祖峻在此,已无他事。”阴九龄叹道:“祖大侠此次运气不佳,如此早便与水公子碰面。”祖峻道:“祖峻此来,并未想争什么第一,只为见识天下豪杰。”阴九龄道:“此后比试,当更精彩,何不再留一时?”祖峻道:“祖某与水公子一战,便已叹为观止。其余不须再看。”郝克俭道:“祖大侠应再留几日。英雄会后,列名英雄榜之人,还要一聚,名为英雄宴。”祖峻道:“吃喝应酬,更非祖某所长,亦非祖某之愿,告辞。”说完冲阴九龄一拱手,又转身冲水无痕一拱手道:“告辞。”下楼而去。
圆通冷笑一声,道:“如此无礼之人,亏得阴教主还青眼相看。”阴九龄呵呵一笑,并不接话,而是对金渊道:“金帮主,老夫在此,也为水公子之事求个情。那酒坊之事,便不提了如何?”金渊闻言,哈哈笑道:“阴教主发话,金某敢不答应?好,水公子,你可说于那吕香,她那酒坊金某不买了。”水无痕一拱手道:“金帮主果是可明事理之人。多谢阴教主仗义执言。”说完冲在座各位一拱手,也下楼去了。
金渊嘿嘿笑道:“本帮主只是个可明事理之人,这水公子真会说话。”阴九龄默然不应。厉芒问道:“水无痕虽胜祖峻,但依厉某看,这祖峻才称得上是条好汉。阴教主却似更看重水无痕,只是因他胜了祖峻?”阴九龄呵呵笑道:“祖峻如崇山峻岭,犹可近得;水无痕如昂霄之峰,难以企及。不止武功如此啊。”圆通道:“阴教主将那水无痕也说得太高了,他小小年纪,剑术能到何境地?”阴九龄一笑,并不争辩。江流道:“此位水公子似是先天不足,虽是悟性惊人,也难有大的成就。”众人纷纷称是,阴九龄也沉思点头。
作者:
421126llh
时间:
2011-11-15 08:35
这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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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时间:
2011-11-15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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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421126llh
什么是什么啊?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11-15 14:11
●能保万事
第五场:啸风狼韦进对千命阎王慕容翰。
韦进身体壮健,双目如电,唇上一抹浓髭,手中两柄狼牙棒,站在擂台右边,等着慕容翰上台。
等了片刻,慕容翰方才上来。年纪尚轻,英气勃勃,一身白衣,手中却无兵器。上得台来,慕容翰先冲韦进一抱拳道:“少等。”又走到擂台中央,向台下抱拳道:“各位英雄豪杰,在下的素缨枪不知为何人所盗。望各位一伸援手,借在下条枪。”
台下却无人响应。坐在前面的江流看看应翰,应翰只作不闻。江流知那慕容翰被视为黑道,也不好说,只得罢了。慕容翰见无人应声,也不多求,便转过身来,只见韦进正欲将狼牙棒放下。忽听背后风响,慕容翰急转身,只见一条铁枪正自天而降。慕容翰伸手接枪,见此枪也为铁柄,心中便喜,冲台下抱拳道:“哪位英雄借枪?”台下却无人答应。
慕容翰又抱拳道:“在下先行谢过。”说完转身,立个门户。韦进重拾起狼牙棒,用棒冲慕容翰一指道:“进招吧。”慕容翰也不客气,飞身一枪刺去。韦进急用棒挡开。慕容翰双手一抖,又一枪刺去,更为迅疾。韦进挥另一棒挡开。慕容翰一招占得先机,再不给韦进喘息机会,竟是只攻不守,一枪快似一枪,直如急风暴雨,金铁之声不绝于耳,震人心肺,看得台下人透不过气来。
韦进棒法却一丝不乱,狼牙棒过处,便挂起一阵风声。出手并不算快,但棒招简洁,棒势却开阔。慕容翰如此猛烈的攻势竟全被挡在了四尺之外。四十余招后,韦进的棒势已然展开,守中已有攻势。又过二十余招,韦进双棒一攻一守,棒法威猛雄浑,渐将局式扳回。慕容翰虽亦有守势,但进攻锐气不减。二人一个气锐,一个势盛,一时斗成平手。
双方直斗到八十余招,韦进忽然跃起,一棒向慕容翰砸下。慕容翰双手执枪向上一迎,只听一声巨响,慕容翰手中铁枪竟被砸断,慕容翰猝不及防,急闪时,左肩已着一下。所幸狼牙棒砸断铁枪,其势已弱,慕容翰左臂还能动得。慕容翰双手执了断枪,重又扑上。韦进本已收棒,此时忙又挥棒挡开,怒道:“你已输了,还这般缠斗。”
慕容翰道:“我人未死,如何便是输了?”
韦进道:“中原之人,便是如此不痛快!”
慕容翰闻言,脸一沉,将断枪向地上一掷,正欲走时,又转身将断枪捡起,却脸色突变,将枪断处又细看了看,便持断枪向台下喝道:“这是谁人的枪?”台下人面面相觑,不知慕容翰为何如此说话。慕容翰怒哼一声,执了断枪,下台去了。
韦进也收了双棒,跃下擂台,仍向擂台右侧走去。这一侧另一张椅上,已坐了下一场上场的周潭。周潭见韦进过来,便站起身来,遥施一礼。韦进还礼,并不多话,自去椅上坐了。周潭又将椅子向另一边挪开,方才坐下。韦进并未察觉。
一时擂台上收拾干净,比武开始,周潭先来到台上。底下人不由议论纷纷,那周潭的步光剑长有五尺,想要迅疾拔出可是不易。台下一个颧高眼暴的年青人自语道:“我若与他交手,不待他拔出长剑,我便能杀了他。”旁边人不由侧目而视,一个干瘦老者却干笑了两声。
正在此时,忽见黑影一闪,擂台上已多一人。众人知道上台的应是夜游神曹无影,不少人想一睹这一神秘人物的真容,便向前拥。那老者也被拥得一个趔趄。亏得旁边一个布衣青年扶住,口道:“老丈小心。”一面用手臂挡住后面的人。众人也都看清擂台上的曹无影,不由一片哗然。
虽是白日,那曹无影却仍穿一身夜行衣,而且黑巾蒙面。一双夜光镡也不知放在何处。众人大感失望。但曹无影以往只在夜间露面,江湖中少有人看清曹无影的招式,更不知他是何门何派。众人便都屏气凝神,看那夜游神如何出手。
周潭看着对面曹无影的双眼,向右迈开一步。曹无影向左一移,又向前进一步。周潭向后一撤,身形却向右移。曹无影身形左侧,向后退开。二人并不出手,只是在台上移动,却始终距离八尺来远。
人丛中忽有一人道:“七星步。”老者身旁的人也都循声看去,却为人丛所挡,不知是何人所说。众人留心看时,见那周潭的步伐果然是七步一组,不少人便点头道:“果然是七星步。”老者微微一笑,那布衣青年也凝神不语。忽听方才那声音又喝道:“出剑!”
众人忙向台上看时,却并未有人出剑。那老者忽低声道:“出剑!”只见台上周潭长剑忽从鞘中飞出,周潭身形随剑跃起,半空中接过长剑,一剑击向。这几下一气呵成,全不给曹无影进攻机会。台下那高颧青年瞪大双眼,说不出话来。
只见台上曹无影身形向后掠出。周潭双足落地,长剑便又向曹无影刺去。曹无影右手一扬,夜光镡将周潭攻来之剑挡开。众人忙都去看那夜光镡,却见只比寻常短剑略小,也并无传闻中的奇光。众人大为失望,纷纷道:“这便是夜光剑?”
布衣青年却躬身问那老者道:“请问老丈如何知道周潭何时出剑?”
那老者瞥了一眼他所佩之刀道:“你习天罡刀法,当然只知七星,不知七曜。”
那青年人微感吃惊,又问道:“敢问老丈,什么是七曜?”
老者道:“金木水火土五星,加之日月,皆照天下,故谓之七曜。周潭剑名太白,太白又为西方金精,阴主杀伐,故而当于金星位上出剑。”
布衣青年道:“多谢老丈。”
那老者道:“且看二人交手。”
台上局势已较分明。那周潭步光剑虽长五尺,却仍单手执剑,使得宛转自如,剑法灵活而又严密。曹无影几次欲近身,全被周潭长剑逼回。手中夜光镡又太过短小,只能防身,虽想攻击,却全然够不着周潭。周潭剑势逐渐展开,剑光冰凉,如一颗光芒四射的寒星,向曹无影逼去。曹无影几次欲向一旁闪出,都被剑光逼回,只能步步后退,渐渐已被逼向台边。忽见黑影一闪,曹无影竟自己跃下擂台去了。那老者摇了摇头,自语道:“岂能如此不济?”又看一看那布衣青年,略一犹豫,终转身去了。那布衣青年本似也想再问老者,见老者去了,也便不言。台上周潭收住长剑,方暗自长出口气。台下一片叫好之声。
这一日本无比试,镇上不少人便下山去游玩。到了午时,街上人更加少。曾凌用过午饭,照例出来闲走几步。走到一处拐角时,忽听到一阵脚步响。曾凌不知来者是谁,便停下脚步。却见一人慌慌张张地转过弯,跑了过来。
曾凌一见那人,竟是几日前骗他的潘宁。那潘宁本是龙凤双剑潘又风之子,潘又风少时吃苦,却在江湖中终赢得不小名声,而且治了份大家业,偏生了这么个败家子。潘又风早已死去,那潘宁全靠挥霍家产度日。几日前那潘宁曾卖他一柄家传短剑,不料回到客栈,曾凌才发现剑竟被掉了包,找潘宁也未找见。
当下曾凌移动身形,挡住潘宁去路。那潘宁一抬头,见是曾凌,却并不向回跑,只一拱手道:“曾大侠,改日再叙。”便想闯过。
曾凌忙摘佩剑一拦,问道:“你卖于我的那柄剑是怎么回事?”
潘宁忙摆手道:“给错了,给错了。此事以后再说。”说着又向前闯。
曾凌忙又拦住道:“改日还不知要到何处找你。”
正说时,忽见一人飞奔而来,黄发飘起,却是黄发怪客靳元寿,一边骂道:“你小子活腻了,敢偷老子的钱,老子今天非杀了你。”跑到近前,却看到曾凌,不由停下脚步,举刀喝道:“你要帮这个小子?”
曾凌尚未开言,潘宁已转身道:“靳元寿,说来你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不过拿了你一串钱,便死追不放。”
靳元寿呸一口道:“一串钱还少?”
潘宁道:“我还你便是了,一串钱算什么。”
靳元寿道:“你敢在老子头上动土,拿两串来才放过你。”
潘宁道:“好说好说,明日有钱便给你。”
靳元寿冷哼道:“眼下没有,便杀了你。你找帮手老子也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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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angjiazi
时间:
2011-11-15 14:11
曾凌忙道:“我不是他的帮手,也是为他所骗。”
不防潘宁叫道:“你再拦我,便是帮黑道。”说完又冲过去。曾凌一犹豫间,潘宁已然跑了过去。曾凌忙冲潘宁背影叫道:“你可不要乱说。”靳元寿奇怪地看了曾凌一眼,又绰刀追去。拐了个弯,靳元寿便已追上,一个纵身,挥刀向潘宁劈去。
忽听“当”一声响,刀却被隔开。靳元寿忙看时,原是一条三节棍,正收回到一人手中,那人正是金面神顾正龙。潘宁见了顾正龙,便不再跑。靳元寿也暂且收了刀,冲顾正龙抱拳,顾正龙也抱拳还礼。靳元寿道:“顾总镖头,这小子是你什么人?”
顾正龙一笑道:“靳兄,此人乃是顾某的一单生意。”
靳元寿诧道:“这人如何也成生意了?”
顾正龙道:“潘又风去世前,曾拿自己一半的家产给了顾某的镖局,让顾某保其平安。还望靳兄卖顾某个面子,高抬贵手。”
靳元寿道:“顾总镖头的金面,怎能不看?”虽如此说,脚步却不曾移动。
顾正龙转过头问潘宁道:“你如何惹靳大侠生气?”
潘宁嗤道:“只是拿了他一串钱。”
顾正龙便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递于靳元寿道:“小子无知,靳兄放过他吧。”
靳元寿接过银子,掂了掂,讪笑道:“我小时候没钱,险些饿死,穷怕了。”说完揣了银子抱拳去了。
顾正龙等靳元寿走得远了,方对潘宁道:“再过两日,期限便到,顾某便不再管你死活了。此处是个是非之地,你还是快快离去。”那潘宁却睁大眼睛,一拍手,喜道:“如此一来,老子更自在了。”说完晃着身子自去了。顾正龙看着潘宁背影,冷笑两声,又叹了口气。
忽听一人拍手赞道:“金龙镖局,果然了得,连人命都保得。”
顾正龙看时,却是金钱帮帮主金渊。身后跟着刁哲。二人抱拳见礼。顾正龙道:“保条人命,并非难事。”
金渊笑道:“只不知其他金龙镖局可能保得?”
顾正龙道:“说句大言,恐怕还没有金龙镖局保不得的。”
金渊道:“好,金某正有桩大生意要同顾总镖头谈,请醉仙楼一聚。”顾正龙也不客气,道一声“请”,三人便奔醉仙楼来。
醉仙楼中早准备好了一间阁子。金渊请顾正龙坐了,刁哲转身离去。不多时执一张纸回来,交于金渊。金渊将纸递于顾正龙,顾正龙细细看了,道:“好,顾某接这桩生意。”金渊赞一声“爽快”,当下二人签字画押。顾正龙道:“金帮主,顾某占大便宜了。”
金渊道:“顾总镖头何出此言?”
顾正龙道:“紫微宫若是南下,自会威胁金龙镖局。不接这桩生意,也当全力抵御。更何况中原武林也不会袖手旁观。”
金渊笑道:“只要平安做这几年生意,这些钱算不了什么。”
顾正龙道:“金帮主做生意,一贯是只赚不赔。”二人哈哈大笑,举杯一饮而尽。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12-2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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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789654
谢谢。
写了些,呵呵。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12-2 09:21
●萍水浮云
天色还早,水无痕便至聚英客栈找到长孙宏道:“弘毅,我带你去一处酒坊。”长孙宏一笑道:“那也不用去得如此之早。”水无痕道:“天晚未必有位子了。”长孙宏一笑,同水无痕出了客栈。长孙宏道:“什么地方,如此之好?”水无痕道:“一村香酒坊。”长孙宏道:“名称淳朴,当是此间早有的吧。”水无痕笑道:“不出所料,酒味亦如其名。”长孙宏兴味盎然道:“无痕所选,必自不俗。”
二人拐了几道弯,在一处小巷深处,果有一小小酒坊。坊上挂一新匾,上书三个大字——“一春香”。字为草书,狂放不羁。水无痕看了笑道:“看此字迹,当是董大侠所改。”长孙宏点头道:“除了董大侠,他人写不了如此之字。”
二人进了酒坊,只见一个打扮利落的中年媳妇满面笑容迎上来道:“水公子,你可来了,快这边坐。”说着,左手推了水无痕,右手便来拉长孙宏。长孙宏急忙一闪。水无痕道:“这位是我的同窗长孙公子。”又对长孙宏道:“这位是酒坊的主人吕嫂。”长孙宏忙施一礼。吕嫂领二人去一张最干净的桌旁,请二人坐了,笑对水无痕道:“你这个同窗什么都好,只是太过害臊。到我这里不要客气,董临董大侠在我这儿喝醉了,便自己去躺到我床上,你要像董大侠那样才好。”长孙宏闻言,苦笑施礼。水无痕问道:“外面的匾可也是董大侠所写?”吕嫂道:“水公子看得真准,他还改了个字。写得好是好,只是好多人不认识。”水无痕与长孙宏相视一笑。
吕嫂又道:“水公子保住了我的酒坊,却只托人捎信,叫我都无法谢你,托了人找你又找不到。今日来了,可要让我好好招待一番。”水无痕道:“今日是我还席。”吕嫂道:“你还席便是我还席,都不许拿钱。”长孙宏道:“这如何使得?”水无痕一笑,也不勉强。吕嫂叫伙计搬来一坛酒,自去做菜。伙计将菜不断送来。长孙宏连说够了,吕嫂犹道:“你们先吃,片刻便好。”水无痕笑道:“我二人吃不了这许多。幼时先父便教以节俭,不敢违背,只此几盘便好。”吕嫂听了,方才作罢,又道:“有事便叫。”方到一旁张罗去了。
长孙宏道:“无痕,做此好事,连我也不知。”水无痕一笑道:“尝尝此酒如何。”二人端杯同饮。长孙宏细细品了,道:“果然淳粹,怪道董大侠也来此饮酒。”水无痕问道:“董大侠看你,还是如此?”长孙宏皱眉道:“英雄会上赢他一次,怕是更看不得我了。”水无痕道:“君子之外,狂狷可交。”长孙宏道:“只是狷者易与,狂者难交。依照顺序,我本当对丁正风,不知为何却换成董大侠。”水无痕道:“夏侯西龙自觉丁正风无名,故而做了手脚。”长孙宏吃惊道:“能有此事?”水无痕笑道:“如此之事,太过正常。夏侯西龙机关算尽,却未算准丁正风的武功。”
长孙宏点一点头,却又心事重重道:“那丁正风使的是天罡刀法,当与仁义山庄事有关。”水无痕问道:“当年之事,如今可曾查清?”长孙宏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岳父一死,庄中人也散了。亏得彭管家竭力维持,又遣人到长安报信。此事很是蹊跷。我也四处找庄中人去问,众人之词,却各不相同。”
水无痕又问道:“可有亲眼见到之人?”长孙宏道:“只有几个庄客见到袁大侠与那丁乞儿一同出来。”沉默了片刻,长孙宏又说:“彭管家说,袁大侠自言陈庄主与两人想害他,故而杀了三人。无痕你可相信?”水无痕静静道:“人心叵测,世事难料。”长孙宏叹口气道:“彭管家不愿说,我也不愿信。也不知是否是那丁乞儿从中挑拨,我想找丁正风问一问。”水无痕沉吟片刻,道:“此事须要谨慎。”长孙宏点了点头。水无痕把话岔开,二人一面饮酒,一面说些闲话。
过了一时,酒坊中人果多了起来。长孙宏见水无痕望着一边,便顺其目光看去,却见一旁坐一女子,一身绿衣。眉毛纤细,眼睛乌黑,正独坐一桌,自斟自饮,旁若无人。长孙宏笑道:“无痕,非礼勿视。”水无痕一笑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长孙宏也一笑了之。
忽听外面有人大声嚷道:“老三,你的鼻子果然灵,此处果然有个酒店。一什么什么。”话音落时,一条大汉已挺着胸脯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二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原来是震天寨的三位头领。长孙宏低声问水无痕道:“可是与你交手的那位?”水无痕微笑点头。胡雄却未看到水无痕。王庆一眼看到那个绿衣女子,忙对胡雄道:“那个姑娘长得不错,让她给咱们倒酒,岂不是好?”胡雄看一眼那个女子,道:“说得是。”便大踏步走到那女子桌前,将大环刀一放,在那女子身旁坐下道:“咱是震天寨大寨主震天虎胡雄,看你长得好看,让你给本寨主倒酒。”王庆也在另一边坐下。
长孙宏一皱眉头,握了酒杯,看着那边。却见那女子一笑,倒了杯酒,却自己先饮了一半,将余下的残酒递于胡雄。长孙宏眉头又皱,看水无痕时,只见水无痕正静静看着。胡雄不由愕然,怒道:“给我倒酒,自己先喝一半!”王庆却笑道:“大哥,这位姑娘这半杯酒大有深意。”胡雄诧道:“什么深意?”王庆道:“这位姑娘定是见大哥一表人才,对大哥有意。”胡雄方才大悟,哈哈笑道:“原来是想做本寨主的压寨夫人,好说好说。”说完接过酒来一饮而尽,又正色道:“寨主难做,寨主夫人也不好做……”话未说完,忽“哎呀”一声,捂住肚子。又“哎呀”一声,弯下腰去。继而躺倒在地,一面“哎呀哎呀”大叫,一面滚来滚去。那王庆瞪大了眼,丁二勇却拔刀喝道:“敢对我大哥下毒,快拿解药……”只听“当”一声响,手中刀竟已扎到了房梁上,那女子手中却多了柄小巧的护手钩。丁二勇不由呆住,王庆早忙闪到一边。那女子将钱放到桌上,向外走去。
长孙宏见胡雄疼得脸色大变,心中不忍,便起身伸臂一挡道:“姑娘且请留步,饶过他吧。”那女子全不理睬,竟迎着手臂走来。长孙宏急忙尴尬缩手,那女子已走了过去。忽听水无痕道:“葛姑娘,请留步。”
那女子转过身来,看了看水无痕,问道:“你认识我?”水无痕道:“姑娘可是姓葛,芳讳一个凤字?”那女子道:“我是葛凤,你是谁?”
酒坊中人一听此女子是葛凤,都是神色大变。有几人已想站起,却又犹豫不决。水无痕拱手道:“水镜水无痕。”
葛凤也不还礼,道:“人都叫你水无痕,何必又叫水镜?”
水无痕闻言,微微点头道:“姑娘说得是。”
葛凤又看看长孙宏,道:“你是长孙宏?”
长孙宏拱手道:“正是区区。”
葛凤诧道:“区区?”
长孙宏苦笑道:“正是在下。”
葛凤微微一笑。酒坊中人方才安心,那欲走的几人也便坐下。水无痕道:“葛姑娘,那位胡寨主并无大恶,还是放过他吧。”
葛凤道:“饶过他,还让他做此等事?”
水无痕道:“姑娘可废他武功。”说着转身问胡雄道:“胡寨主以为如何?”
胡寨主边“哎呀”边连道“好好”。葛凤一笑,纤指一弹,两粒药丸飞入胡雄口中,道:“都吃了。”胡雄忙都咽了。葛凤转身去了。胡雄又滚了一时,便停了下来,站起来发愣。丁二勇道:“大哥当谢那两位公子。”三人找时,那两位公子已然不见。
聚和酒店虽小,夜里却也非常热闹。店中人虽比不上别家多,但划拳喧闹之声,却要盖过别家。阮蛟樊重等人也是图这家热闹,酒菜又便宜,便又来这家酒店吃酒。一行人进得酒店,大声叫小二过来,点了酒菜。酒菜上来之前,众人坐在桌边,说些闲话。
只听一旁有人大声道:“大哥此次列名英雄榜,我们长兵会也会因大哥而名扬江湖。”樊重听得“英雄榜”三字,顿觉刺耳。扭头看时,只见一张桌旁坐了六人,旁边摆着棍、枪、叉、刀、戟、戈六样长兵器。樊重知道那六人,乃是威风大棍段谦、梅花枪宗仪、三才叉刘班、流风刀郑百杰、定国戟苏砥、金戈朱雄。六人共创一长兵会,以段谦为首。此次英雄会上,段谦竟然列名英雄榜,令樊重大感不快。如今亲见段谦得意的样子,更是忍无可忍,便大声对阮蛟道:“此次英雄会,太不公平,有些武功平平之辈,居然也名列英雄榜!”樊重声音极大,周围为之一静。那边长兵会五人听得真切,刘班便拉了小脸,把酒杯往桌上一墩道:“他这是说谁?”
阮蛟不由看着樊重。樊重却不害怕,将自己的赤铜刀拿起来,向桌上一拍。那边段谦大声道:“二弟何必生气,在此店中还有列名英雄榜之人。时候不早,我们且回去。”说完几人起身去了。
阮蛟闻言心中暗惊,忙向四处看去,并未发现其他入英雄榜之人。樊重犹气愤道:“此等武功之人竟也列名英雄榜,真是上天不公。”
阮蛟嘿嘿一笑道:“樊大侠,不是上天不公。段大侠为进英雄榜,也花去了不少银子。樊大侠何必生气。”
樊重闻言,睁了一双红眼道:“竟有此事?他送给谁了?”
阮蛟又嘿嘿笑道:“想进英雄榜,不单看的是武功,还要做一些场外功夫。那段谦便是送银子于郝克俭,方才在对阵时大占便宜。”
樊重闻言一愣,又悔道:“早知如此,老子也该去送银子。”
阮蛟问道:“你送于谁?”
樊重诧道:“送谁不行?”
阮蛟道:“场外功夫可不是如此轻易做得。你若送钱找那厉芒,定会招一顿痛骂。”
樊重又诧道:“会有此事?”
作者:
anyangjiazi
时间:
2011-12-2 09:23
阮蛟道:“厉芒痛恨此类行径。黄河十二舵舵主无一前来,据说是厉芒之命。”
樊重“哦”了一声。阮蛟又道:“据传阴九龄也是如此,不然祖峻也不会如此早对上水无痕。应翰作用不大,也少有人求他。其余几人所好也各有不同。郁文庆偏重同乡,青城四剑、傅毅都得益不少。圆通却不重同乡,齐剑鲁刀早早便对苏庐孔康,双双败阵。说也可笑,齐剑鲁刀相互不服对方,放言要在英雄会上击败对方,却都早早败阵。圆通却喜奉承,夏侯西龙擅长此道,因而也占便宜,险些名列英雄榜。洪森也不重同乡,岭南双侠也是早早一败于安知命,一败于韦进。九龙鞭车衡投靠洪森,若不是败于朱玉真,也要列名英雄榜。江流为人尚算公正,但却总不经意间对名门子弟高看一眼。铁恭便受益颇多。”
樊重恍然道:“原来其中还有如此多的门道。”只听旁边一人愤愤道:“江南之人,谁不重门第?”
其声如豺。樊重阮蛟看时,只见说话之人二十余岁,颧骨高耸,双眼暴出,目光如炬,眼神执着。旁边有人言道:“名门之人,武功见识定然胜他人一筹。看重门第,又有何不妥?”说话之人意态倨傲,神情自得,樊重等人也都识得,原是玄明剑派的郗越。那高颧之人却不理郗越,哼一声又道:“‘夜光之珠,不必出于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采于昆仑之山。’‘不知天下士,犹作布衣看。’如此江湖,若想出人头地,非逢乱世不可。只不知江湖何时才可大乱。”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旁边一人问道:“在下乃是日月齐辉庄宏,这位兄弟可是江南汲突?”那人回道:“正是。”庄宏道:“久闻汲贤弟之妻乃太湖一龙甄桓的侄女,汲贤弟也当算名门才对。”
汲突叹口气道:“我娶如今妻子,也正为此。谁料她只是甄桓远房侄女,并无甚来往。”庄宏又道:“太阴教阴教主,唯才是举。汲贤弟何不投奔于他?”汲突皱眉道:“并无寸功,如何投得。”说完拿了桌上兵器要走。众人看那兵器,长过两尺,齐头钩身,对开两刃。庄宏不由问道:“敢问汲贤弟,手中是何兵器?比在下的日月轮刀还要古怪。”汲突并不转身,只是长吟一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说完自去。
众人议论未定,忽一人闯了进来,抢到桌边,急喝道:“快拿水来。”众人看时,原是潘宁。樊重不屑道:“潘老弟,又惹了什么祸?”潘宁道:“祸倒不是。今日看到一个绿衣女子,长得美貌,想去亲近亲近,不想险中那女子一钩。”众人便笑,潘宁却不在意。伙计忙送上水来,潘宁端起壶便往嘴里倒。连喝了十几大口,忽然将壶放到桌上,一捂肚子,疼得大叫了几声,竟然口吐白沫,倒在桌上。圆睁双眼,却是瞳孔已散。
众人大惊,一旁一人大喝道:“好个黑店,竟敢下毒!”说完绰起桌上一双短戟向伙计刺去。庄宏急叫不可,却已阻拦不及。忽见近旁的一个年青人拔刀一挡,将双戟挡开。庄宏道:“潘宁当是惹着了毒蝎子,与这家店无关。韦昌老兄,休要杀错人。”韦昌正瞪了圆眼,要想与那青年交手,听庄宏言,便道:“他若是中了毒蝎子的毒,为什么到此店才死?”庄宏道:“那毒蝎子用毒出神入化,片刻后再死算得了什么。”那韦昌听庄宏说得有理,不由脸色通红,忙一边坐了。庄宏施礼问那年青人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那青年人道:“我叫丁正风。”庄宏忙道:“原来是丁少侠,失敬失敬。”樊重盯着那丁正风,并不说话。阮蛟忙道:“丁少侠进入英雄榜,可是实至名归。”
忽然一处阁子帘子一掀,走出一人。身著半旧锦衣,面有不浓之须。那人冲丁正风拱手道:“丁大侠,幸会幸会。在下乃温岳,不日便将于丁大侠交手。在下虽说胜不了丁大侠,但如有得罪之处,万望见谅。”丁正风也拱手道:“不必客气。”温岳满面笑容问道:“丁大侠过来同饮一杯如何?”丁正风道:“多谢,不用。”说完一拱手,转身去了。温岳看着丁正风远去的背影,犹扬声道:“丁大侠,后会有期。”一屋之人都冷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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