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江湖闲话——金庸的江湖寓言

yaobofu82

伤不起的青梅竹马》

　　初恋是最缺乏免疫力的爱情。不信？请看——
　　《连城诀》中，狄云自幼与师妹戚芳两小无猜，尿尿和泥过家家，如果一直在湘西老家习武务农，必然会水到渠成结为夫妻，虽然平平淡淡，但二人长相厮守也不失为幸福一生。谁知，因师傅戚长发觊觎连城剑谱和宝藏，带着二人走出封闭的农村来到繁华的荆州。在这里，他们遭人设计陷害，戚长发莫名失踪，狄云被诬为采花淫贼、江洋大盗，身陷囹圄。戚芳明知狄云憨厚正直（她给狄云起了个“空心菜”的绰号，“笑他直肚直肠，没半点机心”），应该很容易看请狄云是抱屈含冤，可她竟然对此深信不疑，“怨愤欲绝”，最终于四年后投入仇人的怀抱，成了万大少爷的妻子。
　　《神雕侠侣》中，郭芙与武敦儒、武修文兄弟从小亲密无间，武氏兄弟均对郭芙钟情，甚至不惜断绝兄弟亲情大打出手、拔剑决斗；郭芙也同时喜欢二武，一度在选谁的问题上伤透脑筋。眼看这场三角初恋就要“杯具”了，谁知峰回路转，三人在遇到耶律齐、耶律燕和完颜萍后，竟然都很快忘记前情，迅速与各自新欢坠入爱河，感情突变得毫无征兆，简直就是“漂移转弯”，连黄蓉都暗笑：“没几日之前，两兄弟为了芙儿拼命，兄弟之情也不顾了，这时另行见到了美貌姑娘，一转眼便把从前之事忘得干干净净。”
　　《笑傲江湖》中，令狐冲与岳灵珊两情相悦，但在令狐冲面壁思过期间，岳灵珊却与刚认识时间不长的林平之暗生情愫，移情别恋，不论令狐冲如何对她一片痴情，她也再不为所动，渐成陌路。难怪令狐冲怎么也想不通：“我和她一同长大，情谊何等深重？林师弟到华山来还不过几个月，可是亲疏厚薄之际，竟然这般不同。”
　　类似例子还有《飞狐外传》中的徐铮与马春花（福康安轻而易举就俘获了马春花芳心）、《射雕英雄传》中的郭靖与华筝（郭靖一出大漠，遇见黄蓉，立即就把华筝忘到了爪哇国）。
　　其实，此类现象可不仅仅只在金庸小说中出现，现实生活中，那些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恋人有多少能终成眷属、偕老白头呢？幼时的亲密、少年的爱恋往往是冬日玻璃窗上的冰花，看似晶莹剔透、纯美动人，可只要太阳一出来，很快一切就不复存在。古时候，结发妻子送丈夫进京赶考或者外出经商，不都要千叮咛万嘱咐吗：虽然已经是百花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真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因竹马青梅！就算青梅竹马又如何，青梅敌不过青楼，竹马跑不过宝马。
　　剖析这种现象，不难发现这样的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青梅竹马的初恋往往不易变质，如果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大都能修成正果变成“最浪漫的事”；而一旦封闭的环境被打破，外界的各种诱惑、阴谋、欲望、观念等等“风霜雨雪”、“细菌病毒”纷至沓来，缺乏免疫力的温室小苗就会无力招架，迅速夭折枯败。
　　“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情变的一方往往会用这样的话为自己辩解开脱。其实，初恋时不是不懂爱情——初恋时的爱情完全是拉着荷尔蒙的尾巴在飞，是真情流露，未受污染，纯纯粹粹的“绿色无公害”——而是那时的圈子太小，使得爱情的视野太窄、可供选择的对象太少，正如《神雕侠侣》中所言：武氏兄弟和郭芙同在桃花岛上自幼一齐长大，一来岛上并无别个妙龄女子，二来日久自然情生，若要两兄弟不对郭芙钟情，反而不合情理了。这就像如果从小只给你吃小米粥，你就会以为小米粥就是自己的最爱。
　　朝夕相处的“旧爱”在情郎（情妹）面前不可能天天绷着，把自己塑造成“高、大、全”的光辉形象，因此，身上的优点缺点必然会暴露无遗；而“新欢”则恰恰相反。如果把“旧爱”和“新欢”的魅力值都设定为相同的80分，由于旧爱不加伪装，自身的缺点和不足就会被人为地有选择地扩大，导致魅力值下降，能达70分就已经是奇迹了；新欢则会很谨慎地藏起自己的尾巴，只将光鲜的一面示人（这是人的本能），因此会给人一种完美的感觉，自然而然就有了加分，如果恰巧碰上个表演天才，打到100分也不是不可能。这一加一减，自然就有了高低上下之分。还打刚才的比喻：天天吃小米粥的你，一旦尝到了肉夹馍，一定会立即发现原先的饭食简直糟糕透顶，很容易就疯狂爱上肉夹馍抛弃小米粥。不过，但时间一长，你才知道肉夹馍固然好吃，却有可能把你吃成大肚腩，血压升高、血液过稠、行动不便。这时回头再看，原来粗茶淡饭也自有他的妙处。
　　无论怎么说，青梅竹马的初恋都是易碎的艺术品，动荡不安、充满变数的江湖不是它的安身之地；可也正因为易碎，才更显出它的价值和珍贵——敌不过青楼的青梅其实是汝窑的青瓷；跑不过宝马的竹马也许是秦陵的陶马，能流传于世的少之又少啊。
　　当然，如果你非要抬杠，说：我爸我妈就是青梅竹马，后来也没少经受诱惑，怎么就没离婚呢？我也没辙，只能像您作个揖说：也许伯父伯母的DNA跟杨过、小龙女的差不多，恭喜您，投对胎啦！